第59章 去山頂
作者:Shrimp      更新:2020-09-02 20:04      字數:6659
  天泛著一種淺淡的靛青,東邊稍擦得亮了些,但也僅僅隻是蒙蒙很一小塊,太陽仍舊裹在薄霧濃雲的一團白之中。

  阮衿仰頭看了看不遠處,那座低矮的山陰沉沉的,像是鋼鐵鑄就的,又或者隻一片是沒有明暗層次的剪影。掠過耳廓的風也仍帶著幾許涼意,輕輕附著在小臂上。如果要去爬山的話,這種天氣看著不怎麽好,不知道等會兒天會不會晴。

  阮衿來得比約定時間稍晚了十幾分鍾,但是李隅好像也還沒到,就在站在街邊稍等了一會。外麵集市上已經有人在擺攤兒,路邊兩邊都是一字排開的紅綢燈籠,可能是極力在模仿江南那種多水的旅遊小鎮,但看著有點不倫不類的喜慶。

  廊簷下還有幾串刻意做得複古的風鈴,都在清晨的風中蕭瑟地搖晃著,發出窸窣叮當的碎響。

  聽著風鈴聲,他想起自己昨天夜裏的告白,但是感覺依舊非常不切實際,於是躺在床上整宿失眠了。

  模糊的心照不宣啊……所以應該是他希望的那個意思吧,他有點後悔沒有試探清李隅的態度,他一笑,自己就徹底慌了神。

  說是暗戀並不需要一個答案,但是麵對李隅這種,不落到最實處,好像總是捉摸不住他,畢竟他喜歡讓別人回答問題,而不是自己去回答別人的。

  這邊賣的都是些拙劣的小工藝品,鍍銀的鐲子,紙紮的小風箏,泡泡水,玉石擺件,還有小孩子喜歡玩兒的那些塑料刀劍

  空氣中襲來一股濃烈的香水味,說是用純天然花製成,但也不知道是什麽花,花花綠綠的玻璃瓶子,香精聞起來非常嗆人。

  阮衿被熏得一連打了三四個噴嚏,收攏回連忙離得遠了一些。

  忙不迭走到街對麵去站著了,又等了一小會兒,他正準備給李隅發消息問他現在到哪兒的時候,肩膀被人輕輕碰了一下。

  嚇了一大跳,李隅不知何時已經出現在他身邊了。

  他好像總是這樣,神出鬼沒的,走起路來完全沒聲,阮衿明明一直盯著石板路上,就是不知道這個人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他渾身上下的衣服雖然跟昨天差不多,但卻是連帶著鞋都徹底換了一套,應該是新買的。白T順著風如水波般輕微地鼓動著,整個人看著甚是清爽。

  阮衿說,“你是什麽時候到的?剛剛沒有看到你。”

  “來了一小會兒。”李隅抬起了手,阮衿這才注意到他手裏拿了個單反相機,過長的黑色相機帶纏了幾道挽在手上,“逛了一圈。”

  他把相機舉起來放在右眼前,稍稍躬身拍下阮衿旁邊一位婆婆的飾品攤。

  氧化之後縫隙和紋理裏泛著黑的銀飾,靜靜地躺在烏木托盤的紅絨布上,紋銀手鐲,還有寫著“囍”字的大戒指,針線筒,梳篦,以及步搖發簪之類的,看上去都是上上個世紀的老銀了。

  那位老人頭上裹著藍布頭巾,像是少數民族,並非本地人,一直用熱烈殷切的眼神地望向李隅,但也沒有出聲打擾他的攝影。

  李隅拍完之後先隨意看了,伸出的手又頓了頓,“能碰嗎?”

  老人家隻是和藹地點點頭,李隅則低頭拿起一隻銀簪,對阮衿說,“你覺得怎麽樣?”

  “挺好看的。”阮衿實話實說了,萬字花卉,雖然沒有旁邊的釵和步搖那麽華麗,但看上去簪身素靜,古樸溫潤。

  不過他不知道李隅為什麽要問自己,或許是帶回去留作紀念,或是買回去送人吧。

  他看著李隅結賬,然後把簪子遞給自己,“送給你了。”

  “啊?”阮衿有點不知所措地站在哪裏,沒有去接,雖然他是Omega沒錯,但畢竟性別男,要這個東西做什麽。

  “你不是說好看麽?”

  李隅繼續低頭看照相機的屏幕,語氣很冷淡,“不要就扔給你妹妹,或者丟了,隨便你。”

  “不是,我也給你買一個吧。”

  這些幾乎都是女性梳妝台上的東西,阮衿也挑不了別的東西。他挑挑揀揀,思索半天給李隅買了一對耳墜,因為上麵有象征著“連年有餘”的蓮花和鯉魚花紋。

  “希望你喜歡。”

  他把禮物遞給李隅的時候覺得畫麵一時顯得極其尷尬。雖然李隅買這個簪子可能是因為在婆婆這裏取景攝像了,出於禮貌而消費,而這一個幾百塊的銀簪對他來說也從來不算什麽東西,但還是為那知道自己的禮尚往來是有點執拗的傻氣。

  “還不錯。”李隅接受了這個一輩子也用不上的禮物,然後又說,“我現在想起一個短篇小說,能不能猜到?”

  “是《麥琪的禮物》。”

  阮衿很快接上了。

  聖誕節,男人賣掉懷表給女人送上鑲滿珠寶的梳子,而女人賣掉長發給男人送上白金表鏈。互贈對方完全用不上的禮物,別人是陰差陽錯,而他倆卻是有心如此,傻氣值不僅僅隻是翻倍,而是徹底爆表了。

  但是阮衿忍不住笑了起來,就好像歐·亨利的結尾那樣笑了起來。

  在這條並不喧鬧繁華的集市上逛過,吃過米線又飲了熱茶,最後在下午十分終於出太陽了,他們還是決定去爬山。

  山門修得算是最大氣的了,上麵刻著力道遒勁的“嶙峰山”三字。不過縱使名字起得這麽霸氣,海拔隻有六七百米,是群山中最低矮的一座,上去下來統共三個多小時。

  阮衿買了兩張十塊錢的門票,水泥的台階,做得實在是很敷衍,山爬到了三分之一,石階也消失了,隻能沿著人踩出來的小路往上繼續走。

  溫度算不得熨燙,而空氣也同樣宜人,肺腑之間都是草莖初生的清新之味。兩旁是鳥雀啁啾的聲音,聽著人來,各自從枝頭上撲棱著翅膀飛走了。路邊長著一些零散的野花,陽光穿透細碎的綠葉,銅錢般的光斑照在一捧捧明麗的黃花上。

  阮衿和李隅走得很慢,有時候李隅需要拍一下照,他就停下來再等等他。

  聽到有淙淙流水,才發現路邊有一潭冷冽深綠的泉水,如碧玉般嵌在落葉中,浸在一層薄水中的岩石表麵看上去很光滑,其上停駐著幾隻斂著翅膀的蝴蝶,青藍色交錯的斑紋在太陽下顯得如此華美。

  溪流拾級而下,而旁邊一棵桃樹的花正開得熱烈,蜂蝶正在其中怡然自得地穿行采擷花粉,諸多紛紛揚揚的粉白花瓣像細雪撒下,正逐水流去。

  或許因為人煙稀少吧,這裏的環境比李隅去過的很多地方要更好些,或許幾年之後,這裏就會被開發得麵目全非。

  兩人坐在青石上短暫地休息喝水。李隅隨意把相機擱在手邊,也不怕它掉到水裏 ,“那山頂上麵有什麽?”

  “有一個寺廟,裏麵的羅漢堂可以數羅漢,聽說還說是什麽菩薩的道場,我小時候的時候香火很旺,我也不太清楚。”

  “這不是你家鄉麽?你不清楚?”李隅的語氣輕鬆中帶了些嘲笑的意思。

  阮衿說:“我小時候膽子小,被家裏人說的一些故事嚇的,就不太敢來這裏玩兒。”

  李隅又是一聲笑,“你還有膽子小的時候啊。”

  李隅好像對這裏的傳說感興趣,開了一罐果酒,“什麽故事?”

  “真的要聽嗎?”阮衿努力回憶了一下,“不太吉利的那種。”

  “嗯。”李隅喝的是酒,阮衿喝礦泉水,他喝下去大半,又遞給阮衿去嚐,算是間接接吻了,但他好像也不覺得是問題。

  阮衿抿著嘴喝下一小口,覺得好甜,一點酒味兒也沒有,是草莓味的。

  然後看著那潭碧綠的水,然後說,“是一個古時候一個將軍的故事……”

  胡羌來犯,大戰在即,而兩國實力懸殊。將軍為擊潰實力強勁的敵國,便同王上在帳中定下了二人密約。

  他將佯裝在戰場上給敵軍送上秘報,行通敵叛國之卑鄙行徑,然後再花上數年打入敵國內部,成為其心腹。

  未來某日在山中燃燒狼煙烽火,即是攻城信號。

  因此舉必然招致千萬人唾罵,出征前夕,他將原本必須保密的計劃告訴了他懷胎六月的妻子,說不知是一年,兩年,還是十年才能歸來,倘若妻子守不下去就早早改嫁吧。而妻子則堅貞不移地表示:你盡管去吧,無論發生什麽事我都會一直等你歸來的。

  將軍便放心地去了,他被俘時受盡敵人各種羞辱,甚至被弄瘸了一條腿,但因為對家人的念想,得以堅持下去。忍辱負重十年後,終於得以大功告成。

  敵國滅,將軍歸。

  但年邁的王上卻已經變得擅嫉多疑,他忌憚將軍的實力,唯恐他的聲望過大,會撼動太子的地位,便不肯為他洗刷冤屈,隻給他銀錢盤纏打發他掛印返鄉了。

  將軍心中鬱結憤懣,但想到自己還有妻兒父母,也就暫且忍了,隻匆匆南下。好不容易歸鄉後,他卻得知父母早已百年,而妻子更是在第一年就耐不住寂寞改嫁給了縣太爺做妾。

  他原本頃刻就要崩潰,但因為心中留有一絲留戀,願意再試探一下妻子。他佯裝成蓬頭垢麵的瘸腿流民,敲門向錦衣華服的妻子索要一碗粥食,卻隻遭嫌棄輕慢的一眼……

  “然後這位將軍就……”

  “就把他的妻兒,還有縣令都殺了,就在這座山上某處。”

  李隅順勢接話了。

  阮衿的眼睛瞬時瞪圓了,又彎起來,“你怎麽知道?”

  李隅很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太老套了。”

  “可能是我小時候膽子太小了吧……”阮衿笑了一下,然後抱著膝蓋繼續說,“他用劍砍下了妻女,縣令的頭顱,手足,都扔進了潭水中。最後自己也在潭水邊自刎而死,身體化作了一棵向右歪斜的桃樹。有時候夜裏就會出現一個穿著鎧甲的將軍,提著滴血的劍在迷霧重重的山裏不停轉悠,首先要問有伴侶子女否,再問是否朋友親屬等。如果是背信棄義,見財眼開,謊話連篇的人,會被他毫不猶豫地砍掉腦袋。”

  “那你說的不就是這裏麽。”

  李隅聽得津津有味,歪著頭看了看對麵那棵桃樹,果然是朝向右傾斜著的。

  “好像……的確是的。”

  阮衿也是很遲鈍,幾乎是後知後覺才發現,他跟李隅好像就置身於傳說中的地方,縱然故事本身不恐怖,但一時間之間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手臂上起了一粒粒雞皮疙瘩。

  忽然覺得那棵陽光下開滿爛漫桃花的樹,像飽食人的鮮血才生長得如此壯大,看上去有點無端有點血腥了……

  “去看看。”李隅站起了身,順帶伸手把阮衿從地上拉起來。

  拉起來之後,他也並沒有鬆開手,一直牽著阮衿的手走到樹下,他的手指微涼且硬,帶著一層薄繭,但是握著很舒服。

  一陣涼風忽然從後背襲來,粉白的花瓣打著轉簌簌而落,飄散到他們的頭頂。而流動著的行雲逐步遮蔽了太陽,灰色的陰翳一寸寸地挪動過來,籠罩住了四周一切風景。

  好像真的有點靈似的,原本和煦的陽春三月,霎時變得有點詭秘陰冷了,不過這多半隻是恰好變了天,迎合了某種心理暗示。

  看見這種和傳說相關的樹,人好像總是會忍不住在氛圍的趨勢下許下心願,或是長久的諾言。

  或許這是一種原始而神秘的自然崇拜。

  阮衿看著這一棵樹,腦子裏忽然想起來什麽,“啊……我忽然想起來了,在我們這邊,有時候伴侶之間會說‘敢不敢去將軍樹下發誓’,說的將軍樹就是這棵桃花樹吧,先背叛感情的那個人會生不如死之類的。”

  “是嗎?”李隅一隻手接住了幾片花瓣,半開玩笑似的轉頭問阮衿,“那如果是你的話,敢發誓嗎?”

  敢發誓嗎?

  就對著這一棵他從小就害怕和畏懼的樹來發誓。

  他沒有猶豫的“我敢”和李隅的“算了”撞到一起去了。

  李隅把那些花瓣揉碎在指尖,又甩到溪水裏去了,拿粘了桃花汁水的手指輕輕彈阮衿的脖子:“謊話連篇的人,也會被砍腦袋,不是你說的麽?”

  “可是……可是我也不會在這件事上撒謊。”阮衿看著李隅這麽說,怎麽感覺他在李隅心裏的形象一直很不堪似的。

  李隅轉過身去:“話先別說那麽絕對。”

  “如果不絕對的話,喜歡一個人,和喜歡其他千千萬萬個,就沒有區別了啊。那不就是說……選哪一個都可以嗎?”阮衿想,這就是人們為什麽需要一對一的關係,總有一個獨一無二的。

  “那我是你的絕對嗎?”

  李隅忽然之間把話挑明到很直白的,眼神一瞬不瞬盯著阮衿,深邃到有些抓人,正瞄準著人孱弱皮囊後噗通跳動的一顆真心。

  他覺得自己被盯得臉紅發熱,快被那雙漂亮的眼睛給攝走靈魂。剛想開口說“當然,你就是”,注意力卻被李隅後麵的什麽東西吸引過去了。

  一隻從樹上溜下來的棕色鬆鼠正在擺弄他們剛剛喝過的礦泉水瓶子和鋁罐,小爪捏得畢剝作響。而那條長尾巴正高高翹著,危險地在單反相機的周圍擺動遊曳著,相機已經在青石上被碰得往下滑,看上去搖搖欲墜,下一秒就要落入到潭水裏。

  “別動!”

  阮衿也知道鬆鼠不能聽懂人話,但情急之下還是先喊了一聲震懾住它。

  李隅也順勢看去,隻見那隻鬆鼠呆呆地定在原地,好像真的被嚇住了,黑豆豆的眼睛在阮衿和李隅身上打轉。

  但是它在轉身飛速逃竄進灌木叢的時候,還是把那個相機掃進了深綠色的潭水裏。落進去是幾近完全無聲的,很悶“咕咚”一下,像是被什麽給吞沒了一樣。

  “我……去找個棍子之類的看能不能撈上來……”阮衿正手忙腳亂時,李隅說了句“拿好”,把手機,十字架項鏈之類的東西取下來塞進阮衿手裏。

  他拽著白T的領口一把兜頭扯下來,擲在地上,等阮衿再回過神來,李隅人已經下水去了。

  阮衿自己不會遊泳,便隻能在岸上守著。

  潭水碧綠清澈,雖說勉強能夠看清池底,但依舊是模糊的,而且李隅一下去阮衿就知道水遠比他想象的要更深些,李隅一俯身,像一條矯健的海豚,躬起的脊背全然都隱沒在了水麵下。

  “你小心點,要是找不到就算了吧。”他有點緊張地注視著水麵。

  “知道。”李隅應了一聲。

  斷斷續續過去了幾分鍾,李隅上來換過氣,又重新俯下去,良久才終於呼啦一聲浮出了水麵。他渾身都徹底濕透了,頭發蒙在額上,被他的手掌一齊全捋到腦後去,露出整張俊朗的麵龐。

  他向阮衿伸出了手,阮衿就拉著他上岸了。

  李隅喘著氣蹲著,像隻敏捷迅速的豹子,快速把相機的SD卡和電池拆了出來。褲子浸滿水之後變得異常沉重,蒙在腿上,勾勒出修長筆直的線條,腳下的草莖很快被不斷落下的水濡濕了一片。

  “還有救嗎?”

  “燒短路了,可能有救,但不想救了。”李隅用紙把SD卡擦幹包起來了,“裏麵卡應該沒壞。”

  他就像貓咪撥弄毛線團一樣,掌心向上,五指一勾,就把相機和電池重新撥弄回水裏了,咕咚一聲,它們再一次無聲地沉浸下去了。

  像供奉給這位砍頭將軍的祭品一樣,不用人頭,而用財物,被無聲無息的吞噬了。

  這個瀟灑的動作無端讓阮衿看得非常之肉痛,昨天才買的相機,今天就扔到潭水裏,有得修也不想再要,可以說非常任性。

  李隅盯著阮衿的臉,顯得很不理解,“你這是什麽表情?”

  “沒什麽,沒什麽。”人和人之前的悲歡並不相通,這對於李隅來說,可能隻是九牛一毛的錢,但是阮衿換了個話題,“拍的東西對你來說都很重要的嗎?”

  “三四百張吧,有幾張想留著的。”李隅站起身來,往有太陽的地方挪動,他坐在石頭上擰自己不斷滴水的褲腳,繃緊的後背在沾水之後皮膚在陽光下越發顯得冷白,幾乎快到了刺目的地步。這讓阮衿想到了一張平整而潔白的鼓麵,倘若你敲擊它,它就會回饋出聲響,如此無暇,這看上去讓人產生想要撫摸的欲望。

  就隻為了那幾張照片啊……不知道是拍了什麽滿意的作品,他也挺想看看的。

  擰完褲腳他又開始低頭擦身上其他地方,手臂,小腹,捏著紙巾的指腹在腹肌淺淺的溝壑上摩挲著,雖說這個動作無意,但阮衿莫名就覺得有點非禮勿視了。

  阮衿拿了紙繞到他背後,幫他擦脖子,肩膀,以及正滴水的發岔,被碰到的時候,李隅的肩脊習慣性向前傾了,或許他不喜歡被別人碰,但對阮衿的觸碰也隻是閃躲了一下。

  擦拭了一會,黑頭發摸起來很柔軟,阮衿便問,“我們待會兒還上山嗎?”

  有些紙屑沾在李隅的脖子上,他用手撣不掉,隻能低頭吹走。阮衿感覺李隅倒吸了一口冷氣,伸手按住了他在後頸上動彈的手,浸潤過冷水的嗓子顯得有點低啞,“別吹。”

  好像,的確,是很敏感,有點尷尬了。不過不知道為什麽說的是“別吹”,但按住的是他的手。

  “好,我不吹了。”阮衿輕輕咳嗽出一聲,李隅這才鬆開他的手腕。

  李隅經曆了一次卡殼之後也繼續說:“不是說還有數羅漢麽?為什麽不上去。”

  “但是你這個濕褲子穿著難受吧。”阮衿想了想他剛剛下水脫掉上衣的樣子,“還不如幹脆把褲子也一並脫了。”

  李隅笑了一下,“不脫褲子你都不正眼看我,脫了不是連眼珠子都要挖出來了。”

  他是腦袋後麵長眼睛了是吧……阮衿有點狐疑,分明李隅從來沒有跟他對視過,卻對他的視線了如指掌。

  阮衿為自己辯解了一下,“我不是‘不正眼’看你,是根本不敢正眼看。”

  “為什麽不敢正眼看?”

  還能因為什麽,阮衿不回答了,但是在心裏默默回答了,因為你長得帥,身材好,而且……花錢如流水。

  陪著大貓坐在石頭上曬完太陽,皮膚上殘留的水漬也曬幹了。

  褲子再擰不出滴水出來,雖然還是透濕的,沉重地裹在腿上,但總體來說比剛才要好很多。

  李隅重新套上了白T,他的態度依舊決定往山上走。

  阮衿也沒脾氣,隻是順遂了李隅的心意,他們一同去向了山頂。

  作者有話說:

  晚點還有一章(我來謝罪了,下一章才結束回憶殺。)

  這個傳說故事是我亂編的,做flag用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