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 仙界最終歸處3

  鳳鳩笑了笑，說不出是同情還是悲傷：“有人會拿自己的性命使詐嗎？你可真是狡詐，這樣，她一輩子都忘不了你了。”

  死者為尊，人死後，他再也沒能力去爭奪雲殷在青唯心中的那部分地位了，哪怕青唯對他隻是一丁點的愛護。

  雲殷扯了扯嘴角，勉強露出個笑容，就算是這樣的笑容，也看上去十分艱難：“在她心裏，雲殷弟弟沒死。可能成為她男人的雲殷，卻早已不在。”

  “……還挺有自知之明。”鳳鳩挑眉。

  雲眼垂眸，“我也是，無奈。”

  “你不要將我的訊息告知於她，我現在已經是這副模樣，沒有任何分別了。”他自嘲一笑，“還真是……輸的不甘呢。如果沒有被壓在雪山下，或許，你也沒有機會。”

  鳳鳩不以為然：“哪怕你沒有壓在雪山下，唯兒也不可能喜歡上你。”

  “是嗎……”

  “是的。”

  他在，雲殷便不會有機會、

  雲殷麵上沒有傷悲，聳了聳肩，“去吧，這是我最後能做的了。你一定要讓她幸福。”

  “嗯，一定。”

  “……”

  ……

  那符咒之下，寫著的兩個字，是他的名字。

  ……

  自北的昆侖神柱發射出一道刺眼的黃色光芒，緊接著西方湧來一道白色，東方紅色緊接而上。

  原本在雲水殿打得激烈的二人，見著這三道光都有不好預感。

  這三道光從昆侖而起，直衝雲霄，將原本昏暗的天色旋轉扭曲，雲層一波 波的蕩漾開來，仿佛蒼天已經成了一道道翻卷的浪花。

  而最中央的光芒匯聚道一齊，刺眼奪目。

  本是盤旋在雲層的厄運之蟒見著這道光，被刺得眼睛緊急閉上，嚎叫一聲，身上的鱗片也隨之消散。

  厄運之蟒隨著這道光而消失，連輪廓也看不清

  這光芒著實太過刺眼，沒有任何人能直視這道光芒。

  待再看清時，遠處的昆侖雪山已經雪崩融化，成一片汪洋，而在瑤池之中，被並非百萬年的蛟鳳從中躍躍飛出，浮現在眾人麵前，展翅翱翔。

  每一片羽毛都像是奪目火光，燃盡，它所飛過之地。

  封天見著眼瞳中的威懾化為恐懼，顫抖著後退，想要逃跑。

  回幽捏著玉笛之手也在不經意顫抖：“這是……混沌之力，完了，完了！”

  而青唯乘坐在那蛟鳳之上，沒有當初懼怕，隨風而翔，麵前是破開一切黑暗的光，仿佛被這光照耀著一切都能融化。

  天兵見此聖光，皆是不約而同地跪下，那種對光的信仰與尊敬，在胸腔中回蕩。封天見著局勢如此，轉瞬便要逃。

  青唯拂手一點，一道青色光芒順著他逃跑的路線追蹤而去，一直碰到他身上，撞出劇烈火花。

  封天被這法力侵蝕，身上的盔甲逐漸剝落，就連這衣衫也順著脫離而下，他赤身裸 體，身上的龍冠早已化為稻草盤旋在頭頂，像個鳥窩。

  他害怕地跪下來，看著這一切離他而去。

  甚至就連他的手，他的身子，也被這一光給慢慢吞噬。身上的血液逐漸凝固化為鏡麵。

  那些跪在那的天兵瞧著這‘天帝’化為一張鏡子，在這一瞬間，眾人被封印的，關於窺天境的記憶，以及各種猜想全部浮現出來。

  看著這一麵銅鏡，對照著當初的天帝，皆是震驚。

  而封天已化為原形，又無法掙紮，被眾人圍著，那驚恐的感覺，如潮水般襲來：“——你們滾，你們都給本帝滾開！本帝可是至高無上存在！”

  他要成為六界之主六界之主啊！！！

  然而‘他的’天兵根本不聽他的話語，一個二個對他仇恨積壓已深，摩拳擦掌地看著這一麵鏡子。

  “你們說……這破鏡子折磨我們這麽久，該如何是好呢？”

  “——摔碎他！一人帶一塊回去好好折磨！”

  “有道理，反正這貨也死不了，待我先內急解決一下……”

  “哈哈哈哈，我也來……”

  明黃色的液體澆灌在封天麵上，久違的尷尬與恥辱，讓他怎麽都掙脫不了。

  “你們給本帝等著，給本帝等著……”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另一頭，回幽見著混沌之力歸於鳳鳩身上，一種強烈的不甘與恥辱使他勃然大怒。

  他用力地喊著：“——都給本上神上！把他們撕碎！！！！”

  然而那些黑龍化作的魔兵，在被光照耀到的一刻已經顯出人形輪廓，他們本來的模樣浮現才出來，盡管很是短暫，卻有種溫暖人心的力量。

  青唯乘坐在鳳凰之上，對下邊言：“封天已經死了，你們所有的冤屈也得以洗化，入輪回罷。”

  “……是！”

  “——多謝青唯上神，多謝！”

  “終於不用再恨了，太好了……”

  “……”

  回幽看著他好不容易從虛空牢籠中召回的墮仙，現在因怨念解除而一個個消逝，他恨不得將青唯挫骨揚灰。

  青唯居高臨下地看著他，麵上一派從容：“回幽，你還有什麽好說的？”

  回幽不忿，抬頭看著青唯：“那三張符咒其中有一張為轉力符咒，怎麽也不可能落你們身上才是，你們……到底用了什麽手段！！！”

  青唯笑：“手段？我不知道，但你處心積慮針對我與鳳鳩，還讓我們在人間吃盡苦頭，你倒可以說說，你想怎麽死呢？”

  回幽有絲懼怕，他退後半步，喘著粗氣，笑：“死？青唯，你不是善良嗎，你不是不殺眾生嗎，這樣的話可不該從你話語裏說出。”

  青唯從胸腔中發出冷笑，“善良？知不知曉我恨極了當初不該有的善良，若是我早一日殺伐果斷，隻怕不會被你們利用！”

  “……”

  “但是我也不後悔……我始終沒辦法做到一人踩在他人頭頂上，去****他人。而你，別跟我提善良，你不配！”

  “我青唯，有恩報恩，幽怨抱怨。”她看著下邊如同螻蟻般蜷縮，害怕，反抗，震驚的回幽，黯然一笑，額間半月痕跡露出幽暗紫光澤：“回幽，你想去虛空玩玩嗎？”

  “虛空？不、不不不不！”回幽瞳眸瞪大，對於那種全部黑暗包裹住的世間還殘留一絲恐懼感，他往後退著，一直退著，“虛空已經破開了，你關不了我，關不了本上神哈哈哈哈哈哈！”

  “怎麽關不了？”青唯趴在鳳鳩身上，雙手托腮靜靜地看著他，“別以為姑奶奶不知曉，虛空牢籠的出口是在東海的黑龍塔中。

  自古以來東海守著的從來不是什麽惡魂，而是一堆，被關押許久的‘墮仙’靈魂。”

  從當初她便已經有所懷疑，然而這頭尾不相接的事，她根本猜不到。

  直到知曉黑龍是墮仙們化作的本體，再聯想起鳳鳩說過東海那邊曾見到一隻躲著的黑龍……那麽一切都接的上了。

  “……不，不不不要，不要……”回幽連忙攀爬著，想要往別處去，而他身旁的人早已不見。

  青唯扼住回蕪的下巴，回蕪的模樣與回幽真有幾分相似，她很難想象回幽這種也會有在乎的人。

  她低低地看著回幽：“沒關係，我知曉你的本體在她身上，把你關入深海虛空，把她關入火之虛空，這樣，總是好的。”

  “不、不！她是本上神的一部分，你們不能把本上神與她分開！不能——！”

  回幽強烈的抗拒，使出渾身法力往青唯方向攻擊而去，然而這法術在混沌麵前也不過是一灘淤泥。

  青唯淺笑，她在雲層之上，破天之光佛照在她身上，她發絲飛散淩亂在麵前。一雙狐眸顯得那麽真誠無欺卻又鮮紅淋漓：“你們都以為我天真可欺，然這世間總歸是需要善良的，但不需要……對惡人的善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人間之事，我還給你們二人！”

  說罷，從天的兩側襲來一道火光，一陣巨浪，將二人席卷而去。

  回蕪與回幽兩人十指緊扣，卻最終手臂被強烈的力量給拉扯下來，粉碎成渣。

  那種兩人分開的絕望體現在他們身上。

  哪怕回蕪是他本體之一，他也抗拒不了這種感情。

  滔天如同饕餮之口般將二人吞噬，卷入腹中再也不見。四周雲層黑霧霧的，唯有中央是一束清光。

  鳳鳩飛在青穹之上，側眸看著青唯笑：“唯兒，你可真殘忍。”

  “是嗎，那你喜歡嗎？”

  “我就喜歡，你現在這雙分得清一切的眼睛……”鳳鳩笑。

  ……

  混沌之力並未完全歸於鳳鳩體內，而是在那麽一瞬，裂成兩半。

  任何人，都無法將這份力從他們軀體中分開。

  就像兩人之間的關係。

  隻是青唯不知曉，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誰。

  ……

  當冥帝藏趕來時，青唯與鳳鳩坐在昆侖瑤池一案，看著這漫天飛雪夾雜著青丘獨有的桃瓣，看著這萬裏冰山被風消融。

  四下已經是一片汪洋，這顏麵的海水不知要往哪裏翻騰，然他們稱作在瑤池冰川上，仿佛坐著一艘小船，要往天之涯，海之角渡去。

  上方的夕陽流離纏綿，洋洋灑灑地落在二人肩頭，仿佛翩翩蝴蝶，美眷旖旎。

  鳳鳩微眯著眼睛，輕輕地推了推她肩膀，對她言，“唯兒，有人來了。”

  青唯抬起頭，過往的記憶如潮水般湧了過來，她看著冥界，亦是六界中最強一界的王者，笑了笑，溫和無比。

  “感謝真神送我到他身邊，現在的我……已經很滿足了。”

  本是想要奪得混沌之力，操控六界輪回的冥帝藏在看見青唯滿足笑容的一瞬，心顫似的疼。他血紅如燦的雙眸悲哀地垂下，“你不想要一個完美的，善意的世間了嗎？”

  “想啊。”她笑，頭輕輕地倚靠在鳳鳩肩上，凝視著冥帝藏一字一頓到，“可我想要的世間，並不是以摧毀他們的全部為代價。”

  “可這些愚蠢的仙界人、凡人、魔族人，他們——”

  “是！”她毫不否認道，“他們是很愚蠢、肮髒，虛偽，自私，貪婪……我也不止一次想要妄圖以自己的力量去拯救這樣的世間，也想過讓死亡與毀滅讓這世間重生。可是啊……”

  她笑，琥珀色狐眸明媚若光，“我若這麽做了，和他們有何兩樣？”

  “可……”冥帝藏看著青唯，仿佛整個人都被釘在了紙上，動彈不得，臉麵色也隨之蒼白。

  “我也曾遇到過，不計一切去守護自己想要守護的人，也遇到過為了自己的家園寧肝腦塗地之人，也遇到過忠貞不渝與天地抗衡之人……遇到過許多許多，無力改變的事。他們許多人都有在傷害著我，但都不是出自他們本意。

  人與人之間，仙與仙之間並沒有任何分別。他們何嚐不想努力的，去過好每一日，平淡也好，幸福也罷。”

  “自私與無私都是相對的，而並非絕對的。真正的無私不顧及他人，隻是一味的付出，給他人，強迫他人接受這樣的感情。這樣的無私也算不得偉大。”

  “……如果沒有這樣世間逼迫他們，也不會早就如此多的禍害。”

  青唯看著他，極其認真道，“有光，亦有暗。摧毀這樣的暗亦會摧毀光明，若是這群凡仙毀滅，那是因為他們自己，救贖也是因為他們自己——我們沒有資格去決定他人的道路。

  世間如此，才算得上是輪回，不是嗎？”

  “……”

  善與惡之輪回，生與死之輪回。

  冥帝藏搖了搖頭，隻是歎氣……

  他轉過身來，看著身旁的諦聽，嗓音低沉嘶啞：“走罷。”

  諦聽微微頷首，將懷中聚魂燈高舉，過頭的聚魂燈散發出幽綠色光芒仿佛在吸引著人前行，然而在這忽明忽滅的光芒後。

  “啪！”它被一摔而碎。

  破碎那瞬，無數碎片繁複碰撞彈飛，棱形琉璃折射出五光十色的華彩，裏邊的光芒被渲染成一片片淺白，如同點點繁星，組成一列列星宿。

  諦聽站在那裏，瞳眸下邊被光映照得泛白，他瞳孔中倒影著青唯的輪廓，唇瓣微闔，仿佛綻出一個笑容，不深不淺。

  那種道不出的深意，如同碎片與星辰回蕩開外。

  二人轉身，揮袍間，翻卷出如火如荼的彼岸花，始迷芬芳。

  ……

  青唯找到了自己的答案，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