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相逢陌路23

  因為這種廉價的感情說了，也沒有用。

  在看著鳳嵐這種受傷的神情，鳳鳩有一種愉悅的快感。

  ——就算你努力，她也是本尊的。

  而你奉若珍寶的東西，在本尊眼裏，不過是渣！

  青唯在這樣自由而散漫的時間中，感覺時間過得很慢，也很快，她完全忘了，當初為了救鳳鳩，她帶走的佩件到底是什麽。

  也忘了鳳嵐看著他時，欲言又止的話語。

  “如果我死了，你可會有一點心疼？”

  對啊，不在意的人，忘了又怎樣。

  所以啊，她的日子一直很安生，一直很美好。直至……

  青唯記得，那是一個清晨，陽光似乎很好，她躺在床上，由於懷孕而分外嗜睡，外邊的人都輕手輕腳的，生怕吵醒她。

  對於這樣的態度，她表示很滿意。

  感覺身旁有人接近，她仍是閉著眼眸，絲毫不想起身，推了推身旁人道：“鳳鳩，不要鬧，讓我再睡一會啊。”

  她真的好困好疲憊，一點都不想起來。

  身旁的人默不作聲，像是回應她的話語，緊接著一條白布蒙在她麵上，將她眼睛牢牢地蓋住。

  青唯扯了扯布匹有絲無奈：“在玩什麽啊，快鬆下。”

  那人沒有理會，緊接著，她便被人一把橫抱而起，急急地丟入車攆之中。

  這下，麵前的一切全都黑了。

  青唯感到十分慌亂，從未有過這樣的事，而女人的隻覺更是讓她下意識想逃。

  可是，這個轎攆四處沒有門，隻有一扇她隻能鑽得出腦袋，卻鑽不出肚子的小窗戶。

  她奮力拍打著，嘶吼著，恐懼著。

  黑暗將她牢牢包裹，那種無力感讓她渾身汗液津津，修平整的指甲不住地扣著門縫隙，企圖將外邊砸破。

  可她連一點縫隙都找不著，倒是被突長出來的門刺給生生割破了手。

  她無力，她哭喊：“你們是誰，你們是誰……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她想過無數種可能，但都被她一一否認了。

  鳳嵐，鳳嵐心疼她還來不及，怎可能對她做出這種事。

  鳳鳩？不，她愛的男人才不是這種人，她絕對不信。

  這一定是哪個見他們二人不順眼的，才把自己拐走了，過不了多久，他一定會來救她，就像當初一樣。

  不知過了多久，急速前行的車攆終於停了下來，青唯坐在之中對於突然地停下沒有安全感，迎來的是更多的不適應。

  外邊傳來金屬的聲音，有門鎖落地，極快地木門被人打開。青唯右旁眼睛瞧著了點光，手也被人緩緩地解開。

  有了自由，她三兩下擁過去，一把抱住麵前的人。

  似哭似笑，似喜極而泣：“鳳鳩，你終於來了，鳳鳩，你終於來了！”

  她咬著下唇，顫抖著：“你知不知道我方才等的好怕，真的好怕好擔憂，如果你不在了，如果我死了，這一切怎麽辦……雖然我也死不了，可遇到你我感覺耗盡了渾身的氣力。”

  她一股腦的說著，全然未注意到這驟然變化的氣氛。

  她心下一慌，揉了揉麵前人的胳膊：“鳳鳩，你怎麽了，鳳鳩！”

  這個感覺，不像是鳳鳩常穿的料子，這布料光滑則光滑，卻是繡上了繁複的圖案，而這圖案是……龍。

  “——嗬！”一聲冷笑，霎時無數支劍直指青唯脖子，冷氣逼的她打了個寒顫。

  她想要解開麵上找著的白布，卻怎的都解不開，慌慌張張的問：“鳳鳩，你怎麽了鳳鳩，你別嚇我啊！”

  遠處似有人居高臨下，聲音幽幽回響道：“到了這個時候還在裝，李微，你本事可真不小啊。”

  “裝什麽，還有……李微？”青唯一怔，抓著衣袖的手無力地垂下，耳畔尋著聲音而去，“你，你怎麽離我這麽遠，你怎麽離我這麽遠！”

  ……她為什麽夠不著他，努力都夠不著。

  “微兒你冷靜點！”著繡著龍紋衣衫的男子連忙拽住她的手，她一個踉蹌險些跌倒，好不容易站穩，她將麵前扶著她的男人一把推開。

  眸中霎時濕潤，聲音哽咽：“你不是鳳鳩，你不要碰我，不要碰！”

  男子身子一顫，抖了抖，仍是將麵前要追逐過去的女人給一把拉過，怒吼道：“不要過去，很危險！”

  “危險？”青唯彎了彎唇，這時才注意到，這空氣之中布著一股子奇異的血腥味，像是要將人給嗆到。四周濕噠噠地滴著水，劍氣分外的寒冷刺骨。

  她在戰場中經曆過百般血腥，又怎會察覺不到此刻的廝殺。

  皇城外邊有兵將武器交戰的“蹡蹡”聲，亦有血液噴流而出的“嘶”叫，還有奮起廝殺的怒吼，哦，隔得太遠她聽不太清。

  仿佛這一瞬有什麽東西要變了。

  “鳳鳩，他怎麽會危險呢？”她不敢相信。

  然而鳳嵐拽住她的衣袖，將本要走的她一把給拉拽過來，將她緊緊箍在懷中，對著遠處人厲喝道：“鳳鳩，微兒她對你有情有義，本王今日便要問你，王位，與她，你選擇誰！”

  青唯一怔，這才發現箍住她的手上濕噠噠的，像是被刺中一件，血液順著臂膀汩汩流下，她被握著都是濕潤潤的，還有濃厚的血腥味。

  她若是看得見外邊，必然是一片烽火狼煙戰場之景。

  “王位，與她，選擇誰？”鳳鳩重複著話語，麵上露一副欣然的表情，那略微上翹的語調讓青唯失了安全感。

  他在遠處透過風來言，“她能夠與王位相比？嗬——真是個笑話！”

  她能夠感覺到鳳嵐拉著她，手心都在顫抖仿佛被逼退微穀。

  “鳳鳩，你可仔細想清楚了，你若是回心轉意，本王大可考慮既往不咎。你若是執迷不悟……”他拉拽著青唯的手猛地將她一推。

  青唯身下不穩，下盤又重，這麽幾步往前踉踉蹌蹌地往前撲，好在是她緩慢地穩住了。深呼一氣，撫摸住前邊冰涼的一片，那是石雕刻的欄杆。

  在欄杆下邊是冰涼的一片風，呼嘯著撲麵而來，將她麵前的劉海吹拂到腦後。

  在欄杆一側，是斷層。她絲毫不懷疑，隻要再向前一步，偏移稍許，她就會從上邊跌下去，摔個粉身碎骨。

  “鳳鳩，你可看見了！她隨時都會從城牆上跌落下去，她懷著的可是你的骨肉，你可想清楚了！”

  青唯素來是麵對一切不懼生死，可在鳳嵐厲聲嘶吼時，她隻覺心底有一股難以觸及的寒冷在麵對著她。

  “鳳、鳳鳩……”

  她好似不確定了，他一直沒有做聲，他會不會在這前麵選擇她呢？

  這些日子太過安逸，她在人間與鳳鳩相親相愛，甚至到了今日，奪王之時，她都對他一無所知

  這種感覺，就像是當初她從未了解過他，在此刻就算他在她麵前，她也對她一無所知。

  “廢物。”冷峻的聲音，伴隨著箭矢而去，鳳嵐睜大著瞳孔驚呼，身子緩慢地變輕了。

  他身子往後仰，已經騰空“呲”地聲響，有弓箭簌簌隨之射中他的肉軀，血液噴灑而出。鳳嵐緊咬著牙齒不肯出聲，用手捂住胸口處的傷，然而怎樣捂住都落下血液，一滴又一滴。

  “鳳嵐，鳳嵐？”突然察覺鳳嵐不在身邊，她不知為何更加不安。

  她聽聞到輕微的腳步聲，一點點地靠近，她呼吸凝結了。

  “——刷！”

  長劍而來，一擊刺向青唯，順著她蒙著布的耳側，一下滑去。她太陽穴處被劍鋒傷出了一道疤，血液瞬之流下，染紅了麵前的遮眼布。

  她額側疼痛著，看著麵前的鳳鳩，對習慣了黑暗的她，突然看著麵前耀眼的人，覺得刺眼。

  “鳳鳩，你……”她呼吸著氣，不知該如何說。

  他看著她，手中劍並未落下，仍是指著她，指著她的頭，劍鋒從太陽穴靠耳畔處，挪到眉心。她看著他，淺茶色的瞳眸裏，散發著流金光芒。

  瞳孔芯不過一點，高傲，冷漠。

  麵對著呼嘯而來的冷風，他顯得尤為淡然：“是本尊將你推下去，還是你自己跳下去？”

  青唯：“……”

  她愣在原地絲毫不信他所說的話。

  鳳鳩極為有耐心地看著她，再問一遍：“你來，還是我來？”

  “你在說什麽胡話？”青唯過去攥住鳳鳩的衣衫，可他伸著長劍杵著她眉心，她怎樣都沒辦法靠近，還被他反逼退一步。

  “胡話？”鳳鳩輕笑，細長鳳眸有著說不出的風流，“待你如此之久，你還真把自己當青唯了？”

  “——我就是青唯！”

  “——閉嘴！”他劍心一戳，她額處硬生生的疼痛，血緩慢地流出，染了他的劍鋒。

  直至此時她都不相信他會傷害她。

  “鳳鳩，我是青唯啊，你怎麽都不信我呢……”她雙眸含淚，已然不知該如何跟他解釋。

  若他真正願意聽，他必然會相信，可他心底已經隔了一堵牆。

  一直欺騙者她，她還能做什麽呢？

  鳳鳩居高臨下地睨著她，雙眸通紅滿是仇恨：“你怎麽可能是青唯，你們將唯兒的屍骨灰灑入江中當本尊不知曉？”

  “我……”

  “不是就不是，學得再像也不是。”他手中佩劍挑起她的下巴，冷漠無情，“你知不知曉，在你身邊真的惡心……”

  “我……”青唯感覺喉嚨裏像是被塞了什麽東西，澀澀的，說不出話來，隻是眼淚一直不住往下落，她捂著小腹，低聲懇求道：“鳳鳩，我腹中有你的孩兒，哪怕你不相信我。可這小家夥它畢竟是……”

  “——閉嘴！”鳳鳩揉著額頭，他記得他在她飯菜中下了避子藥，她應當不可能會中才是。

  他盯著她，眼神宛若利刃，一刀又一刀地將她淩遲：“你與鳳嵐交好，這腹中孩子，自是你說是誰的，便是誰的。不是嗎？”

  “……”青唯倒吸口涼氣，她摸著小腹那種溫馨甜蜜的感覺，瞬間被一陣巨寒替代，“鳳鳩，你是不是從頭到尾就沒信過我？”

  鳳鳩雙眸落在她身上，回答的十分簡單：“為何，要信任你？”

  “——你根本不值得！”

  “……好，很好。”青唯不知該如何去說，她幾乎是放棄了掙紮，鳳嵐在旁邊奄奄一息，看著青唯的目光多了幾分嘲笑。

  這樣的嘲諷她又怎會不懂。

  她死後是否還會再入另一個身軀裏邊，是否還能尋得到鳳鳩，她一點都不敢保證。

  但是，現在他要她死，

  她怎也活不了。

  但是……

  她攥緊了衣袖，猛地跪倒在地，流淚懇求道：“——鳳鳩，我可以死，你讓我怎麽死都行，但腹中的孩子它是無辜的，你可否讓它活下去。”

  “活下去？”鳳鳩挑起了眉，“意思是讓你活到孩子出生？”

  她低頭：“是的。”

  鳳鳩麵上的笑容更盛，握住的佩劍順著青唯的眉心，一直順著往下，過了她的山根，鼻尖，喉嚨。再略過胸岸中兩線，挑開外邊鎖住的口子。

  一條線順之劃下，破了衣衫，劃開敞初的腹部，隆起的小腹已如同一個圓球般，肚臍已經拱了出去，不月便要待產。

  鳳鳩手中劍卻在此刻一頓，不知為何似是那柄劍，似是他整個人，在此刻都要抗拒麵前的事物，不願去傷害。

  但是心中強烈的仇恨又豈是他能夠咽下的！

  “……讓你活到孩子出生，還真是便宜你了。”他說。

  青唯瞳孔驟然緊縮，在她麵前赫然出現一盞燈，這燈通體金黃雕欄，麵罩琉璃，裏邊原本奄奄一息的燭火在此刻變得盛大。

  明明是亮著的幽暗燈火，卻在此刻像漩渦般，要將四周的一切都卷入進去，狠狠撕碎。

  青唯喃喃：“聚魂……燈。”

  難道其中要收集的一個魂魄是她嗎？

  她猛地瞪著鳳鳩，拚命地搖頭。

  而鳳鳩隻是笑，笑得像是她當初熟悉的那人，“入了此燈後，必是受盡永生永世的折磨，以此為代價，可是好？”

  本趴在地上渾身受傷的鳳嵐見了，連忙衝撞而來，一把攔在青唯之上：“本王、本王不許你傷害微兒，絕對不許！”

  他氣喘籲籲，就像是一隻氣急敗壞牙齒落光的老虎，除了偽聲作勢，他什麽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