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相逢陌路21

  青唯不知該怎麽應答，若說實話好，還是說謊話好呢？

  她在這樣複雜的身份之中，都覺得有些對不住鳳嵐。

  她看著他，緩慢道：“隻要是人死，都會難過，但誰也不會難過太久，畢竟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失去了他人第二日仍是要繼續。帝皇問這樣的問題，未免太過憂慮。”

  鳳嵐聽著，麵容上逐漸浮現笑容：“若你不難過，那也好。”

  青唯：“……”

  她一直不懂鳳嵐這話的意思，也許這話隻有真正的李微才懂。

  可真正的李微，早已不在，所以誰懂已經沒有了必要。

  ……

  鳳鳩出地牢一事鳳嵐定然是知曉了，但他並未為難她。

  她以為鳳鳩會在那番對話後，待她陌生，誰料，她喜歡的他回來了……

  嗯，就是那種很溫暖，看著人的目光很溫暖，抱著她也很溫暖。

  鳳嵐沒有打擾他們二人的時光裏，她覺得她跟他好像回到了以前才下凡才相遇的時刻，他帶著她一路再去那條街逛著。

  她還是想要吃燒雞，還想一邊吃燒雞之餘再吃下很多很多肚子分明塞不下的東西。

  而他總是會一臉擔憂地看著她，卻又無可奈何。

  在她吃完後，還會用素手絹，給她擦拭著唇畔，溫柔之極。

  她在想，她有這樣的夫君必然是她堅持善良正義了許久，才會有今日這般造化。

  越想越開心，越想越興奮，然後她興奮地在他麵上迅速地啄下一吻。他一怔，看著她，不知心底在想著什麽，好像沒有反應過來。

  “鳳鳩，我喜歡你。”她說。

  “嗯……”他低頭擺弄著手中褶皺紙張，對她的話也有幾分慵懶，像是……害羞了一樣。

  她幹脆摟住他的脖子，恨不得將整個人都黏在他身上似的：“哇啊啊啊，死燒雞，姑奶奶我喜歡死你了啊啊啊！”

  她這具身軀嗓音本是如同黃鶯般婉轉，卻叫她硬生生地扯出一副殺豬模樣，引得路旁人來人往，看著他們笑煞了臉。

  都直道：“真是恩愛之極的小夫妻啊。”

  “……兩人倒真是般配。”

  青唯享受著這樣目光以及話語，將她家的鳳鳩摟得更緊了，宣示著占有權。而與鳳鳩路過一些樓閣時，上邊總有些不知廉恥的姑娘，將手絹好巧不巧地落在鳳鳩肩頭，就像雪瓣一樣輕盈，還散發著淡淡芳香。

  當鳳鳩拾起抬頭仰起時，她們總會咯咯咯地笑著，說：“好美的小公子，家中可有婚配？”

  而青唯聽到這話，手指骨也總是咯咯咯地響著。

  鳳鳩極為識趣，連忙將她擁住，一點吃醋的空隙都不會留給青唯，對上邊閣樓貌美如花的姑娘挑眉答道：“抱歉，有了。”

  而青唯總會趁著這時候安分地靠在他懷裏，嗅著他身上說不出的淡淡體香，然後摸著他那光滑白皙的脖子，感覺真是舒身又舒心。

  那些個姑娘打量青唯的容貌幾眼，看著青唯這雙狐眸心有嫉妒卻又不便發作。冷哼一聲，跺著腳走了。

  然在途經這些樓閣時，也有一些委實大膽的姑娘，在聽聞鳳鳩的回絕後，還會笑意盎然的托腮問道：“啊，公子已有了啊。那可否介意換一個呢？”

  說這話時，她還刻意挺了挺腰身，抖動著波濤洶湧的前線，讓女人羞澀，讓男人噴血的前線。

  然而她家鳳鳩委實太過淡然，不過瞄了一眼，便言：“你還不配。”

  明明已經是軟榻界的尤物了，卻還叫麵前的公子給拒絕，姑娘怎麽著也很不甘心，盯著青唯的看了半晌，最終揚長而去。

  青唯聽著鳳鳩為自己拒絕那麽多個姑娘，縱使知曉他早就是自己的了，可還是心底喜滋滋的。

  她摟著他脖子，在他背上靠著，笑道：“鳳鳩啊鳳鳩，鳳鳩啊鳳鳩，鳳鳩啊鳳鳩……”

  鳳鳩總以為她會說出下一句，然而卻是‘鳳鳩啊鳳鳩’重複了半晌，一直重複不停，越重複她越開心。

  鳳鳩聽了揚揚眉問她：“這麽重複不累嗎？”

  青唯一口咬下手中冰糖葫蘆串，將山楂狠狠地嚼碎，感受著那股子酸甜勁爽的威力，笑道：“你不懂。念著你名字的時候，我總有種莫名的安心感。所以念一次，開心一次，念一次開心一次。”

  如果讓她念他一輩子，她也是樂意的。

  鳳鳩聽聞身子似是一僵，麵色有些許難看，似是想到了什麽，將身後的青唯抱得更緊，仿佛怕她離開。

  可她在他背上，卻莫名的感受到了一股濃烈的悲傷。

  啊，怎麽會悲傷呢？

  她不是在嗎？

  哦，知道了，是她吃的冰糖葫蘆裏的山楂太酸了！

  這種感覺讓她心裏酥麻麻的又癢又疼，她隻得悻悻然地將山楂丟至一旁，沒有繼續咀嚼後，方才趕走了那股難受勁。

  雖是經過禦醫治療，又從各地淘來了奇珍異寶，將鳳鳩經脈整治了一番算是奇跡般的好了些，能夠背得動她。但終究是落下嚴重病根，走不了太久便會將她放下喘氣。

  青唯眨眨眼，看著他呼氣的模樣，都覺得分外迷人。

  她托著腮幫子道：“我覺得我可以試著背你，讓你落在我肩上，我家心貼心，滋味應當不錯。”

  然而鳳鳩當做笑言拒絕了。

  大概便是他作為男子，不能讓女兒家做這種事，雲雲。

  青唯氣鼓鼓的，直接拽住鳳鳩蠻力地將他背著，而鳳鳩也算是半推半就墊著腳尖在她身上。

  他壓在她身上一刻，她笑得甜極了：“鳳鳩，如果哪天風雨來臨時我也能如此撐起你，該有多好。”

  在她印象裏，都是他替她擋著一切。

  感情這種東西是相互的。

  就算是讓她付出，她也樂意。

  ——誰讓他是她夫君呢，勉為其難下下咯。

  兩人一起的時光裏，雖然有提著聚魂燈四處轉悠，但整個皇城之中，似乎沒有聚魂燈喜歡的口味。青唯不禁思考起了，這燈究竟是喜歡麻辣味，香辣味，還是白煮味？

  不管怎樣，隻要能一直持續這麽甜蜜的時光，哪怕是她一輩子都呆在人間，隻要他在她都樂意。

  這些日子鳳嵐一直沒有找青唯，而青唯也樂得，她無聊了，就拽著鳳鳩一起玩，但是久而久之，城裏的地方都逛遍了，她也沒什麽地方好去了。

  城郊太遠，她總覺得有絲不安全。

  在回府之時，青唯感覺肚子餓得不行，嚷嚷著要吃東西，看了半晌，隨身攜帶的果子都吃完了，隻得下車找一家館子。

  鳳鳩亦是隨著同行。

  隻是不知他最近怎的，總有些心不在焉。

  店小二瞧著是兩位貴客，連忙擦幹手，笑嗬嗬的走了過來：“兩位客官想點吃什麽呢？”

  青唯看了看，皺了皺眉眉頭：“來兩碗麵條吧。”

  小二笑了笑，對著裏邊吼道：“來兩碗陽春麵！”他又轉過頭來詢問道，“客官可要加個蛋？”

  青唯點點頭，要了個。

  但話沒說出口，便覺胃裏一陣倒騰，感覺涎水倒灌讓她嘴裏酸麻不舒服，腸也難受，“哇”地一聲別過頭吐了出來。

  鳳鳩連忙瞧了過去，店小二看著情況不對也跟了過來。

  他到底還是個經過多事的人，一看著青唯模樣，又瞧了瞧鳳鳩笑了笑：“這位夫人八成是有喜了。”

  “你又未號脈你怎知曉？”鳳鳩麵色有些怪異，“難不成你能憑空造物？”

  “……這。”店小二原本家裏是開藥鋪的，但生意不好做，沒有官場路子便被人給封了，是不是懷孕他多少能看個八九十。

  一般人聽著自己家夫人可能懷孕心裏都高興地像吃了蜜，恨不得馬上找大夫檢驗一下，而這位相公瞧著模樣，怎……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但他畢竟沒有把脈也不敢將話說得太圓，隻得悻悻走了。

  而青唯吐了一陣，端過上邊清茶簌簌口，笑得甜極了，對小二道：“小二，我要加兩個蛋！不對，我要四個！”

  小二也不去多想，將四個蛋一打，蛋黃蛋清都從殼裏剝離而出，落在鍋中好看極了：“好嘞！四個雞蛋落入一碗陽春麵，預祝夫人生四個個大胖娃娃！”

  青唯聽著這話語樂嗬得不行，擺擺手，笑道：“店家莫要開玩笑了，四個怎生得起，一個就夠了。”

  一個已經夠她折騰了，還四個呢。

  店家瞧著這夫人倒是個有趣人，不同她相公。笑著說：“你們二人男的俊俏，女的漂亮，不管生男娃女娃都長得好看。生一個哪兒成，必須得四個！”

  青唯聽著店家打趣的話，眉開眼笑，托著腮盯著鳳鳩的容顏良久，喜滋滋道：“鳳鳩，你猜是生一個還是兩個，或者四個呀？”

  然而鳳鳩麵上並未有她想的那般喜上眉梢，而是一種從未有過的淡定，以及從容。他深深地瞧了她小腹一眼，道：“此事還未有醫者定論，你怎先揣測起來了。”

  “哎喲，死燒雞你可真無趣。”她拉著他的衣袖撇撇嘴，似撒嬌般，“你猜猜？你就猜猜嘛！”

  鳳鳩被青唯這麽拉扯的身子東搖西晃，連同木桌上的竹筷也抖動著，要掉出來一般。

  青唯睜大了狐眸，貼近鳳鳩麵龐咯咯咯笑道：“猜猜啦，快猜猜，猜對有獎勵哦！”

  “獎勵？”鳳鳩似是沒什麽好氣，他將桌上竹筒給扶起，灑落的筷子一一插上，瞥過眼神來問道，“什麽獎勵？”

  “嘿嘿。”青唯趴在桌上，一手扶著小腹，盡管還未有禦醫確認，她倒已經覺得裏邊有小生命誕生了。

  這種感覺竟是有種說不出的奇妙！

  她抬起雙眸，笑嘻嘻的看著他：“當然是……獎勵你白白胖胖的小孩子啦！”

  “……”鳳鳩似是一點情緒都沒有，緩慢道：“無趣。”

  “哎呀！”青唯隻當是鳳鳩害羞，她一把拽過鳳鳩手臂，將頭靠上去道，“你這還不滿意啊，當心別惹我，懷孕中的女人最嬌氣了。要是嬌氣到了，會把你給哢嚓休掉的！”

  “知道麽，是休掉哦，就這樣，這樣……嘿，你看我呀！”

  青唯不斷比劃著，拿著兩隻筷子就像兩個小人在打架，一個是她一個是鳳鳩。自然，那個打贏的是青唯，被打的才是他。

  “你快看啊！”青唯極為孩子氣地拉了拉鳳鳩衣擺，鳳鳩這才垂眸，瞄了眼青唯，聲音似有些冷漠：“嗯。”

  “……‘嗯’？”

  ——這什麽意思？不好玩？

  他別過眸子，一點情緒都不肯露出。“嗯。”

  正當青唯要發火鬧騰時，熱騰騰的陽春麵已經端上來了，搪瓷碗中盛著白嫩嫩的麵條，放在木桌上，氤氳著霧氣，看起來要多有食欲就能有多食欲。

  他動了動胳膊，將話題轉移過去，勸道：“快吃，再不吃麵要涼了。”

  “哦，哦也是哦。”青唯覺得自己小腹中多了個生命，瞬間從饑餓變得餓得快死掉一般。

  她盯著一大碗陽春麵，外加上麵安安分分躺著，又白又嫩又多汁的荷包蛋。外邊一圈嫩白的淡白，中間是軟軟的，特別可愛的，還淌著一點點汁液，煮的正好的蛋黃。

  她筷子輕輕一戳，這荷包蛋中的蛋黃液便這麽露了出來，頓時香氣撲鼻，讓她不禁笑了起來。

  戳著上麵搖搖晃晃的蛋黃說，“死燒雞，其實我覺得你還挺像雞蛋。”

  許是天有些熱，鳳鳩搖晃著手中紫竹骨扇，蹙了蹙眉，很是不解：“為何？”

  “喏。”她指著蛋道，“你仔細瞧瞧……它像你一樣，肌膚雪白雪白，還有誘惑的香味。”

  “……”是想將他比作秀色可餐的意思？

  “更重要的是啊……”竹筷尖在荷包蛋周圍滑動一圈，最終停留在蛋芯上，碰了碰，這蛋芯也跟著搖晃。

  鳳鳩蹙眉：“最重要的是？”

  青唯萬分嚴肅地架起荷包蛋，一口咬下：“唔！最粽咬（重要）的是，泥扁（裏邊）都是‘黃’！”

  鳳鳩：“……”

  青唯會‘汙’術，神也擋不住！

  她‘吧嗒’‘吧嗒’嚼了幾口很滿足道：“雞蛋的香味都是來自‘黃’，麽有黃的人生是充滿遺憾的！”

  鳳鳩揉額，頓覺語塞：“……唯兒，你這是在控訴為夫難以滿足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