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交易

  他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脖子粗得筋脈都蹦了出來：“你在胡說什麽！你在胡說什麽！！！”

  九幽宣閑庭信步地走在星辰池畔，遙望著裏麵的‘虛空’，冷冷一笑。就像是一個早已看穿此局之人，封天所做的一切，全在他的掌控之中。

  “……然而這事你太害怕他人知曉了，怕吸食她法力中途被人察覺知曉，這樣你就有會無數對手！指不定她體內封印的力量還會爆發！

  而且，她還是當初天魔大戰中，你留下來的一顆棋子。

  當初殺了青訣……若當時便知曉她的身份，你怕不會留她到現在罷。

  可惜了，立了功，哪怕這模樣長得不好看，性子也不溫和，但這赫赫功勳卻是不可否認的。也給你的‘計劃’，帶來阻礙！

  所以……”

  九幽宣勾唇一笑，手中執起一顆破碎星辰放在眼前，透過這顆星辰打量著封天：“你需要一個‘正當’的理由，讓青唯……不，混沌之神徹底死去！”

  封天被九幽宣氣的上身紅了半截，渾身都在顫抖，他慌亂地抄起身旁能觸及之物，一一朝九幽宣砸去！

  “……啊，你信不信！本帝殺了你！殺了你啊啊！！！”

  天衣無縫的計劃，竟然叫第二人知曉，本將到口的美味佳肴轉眼就要與他人分羹。

  ——這叫他如何不急，如何不氣！

  “故而，就算我九幽宣現在站在這裏，實力不是你麾下人對手。我口中這個秘密，便能讓我安然無恙的活下去。

  畢竟現在青唯還未到手，我若是開口了，你帝位受到波及……

  ——帝位都保不住了，又如何憑借這位置來行動呢？嗯？”

  九幽宣條條在理，說得滴水不漏，讓封天恨得咬牙切齒，卻拿他沒有一點辦法。

  ……確實是這樣，他失去了身份，別說‘名正言順’的動青唯了，他能否躲過這次‘仙魔大戰’受損仙族族人追殺，還是問題。

  “你……是什麽時候知曉的？！這應當天衣無縫才對！！！”

  看著封天一點點被他話語擊垮的模樣，九幽宣幽幽一笑，心中多了幾分傲氣，灰色瞳眸眯成一條線，道：

  “確實天衣無縫，可那又怎樣？

  我若是你，早就在發現之時不管一切將青唯抓住給吸食了！哪兒費盡心思找理由，找時機。反正魔族就是如此血腥殘忍、暴戾。

  ——想要做的，去做不就好了？

  反倒是你們仙族，做得一副高高在上，自詡不凡的模樣，背地裏的手段，可比我們魔族殘忍得多！”

  麵前這男人正是因為如此，要名要權要法力，還不願髒了手，便得精心做好一切謀劃。

  在發現他人罪惡時，站在道德製高點上高聲闊論，奮力譴責。還做出一副‘痛心疾首’，‘我好失望’的模樣。

  殊不知，這越是看上去幹淨的仙族，底子裏越是黑得肮髒！還不願承認！

  封天被九幽宣這麽一頓花說得毫無反擊之力，他身子依然顫抖著，不知是計謀被拆穿的懼怕，還是分羹的憤怒。

  九幽宣歪著頭，對封天說：“抓住青唯後，吸食出的法力，我要一半，嗯？”

  ……一、一半，這不是……

  他看出了封天的想法，直戳穿：“統一六界，我才沒這個興趣，之所以分一半，是為了不至於被殺人滅口。嗯哼？”

  “你、你你你確信沒有野、野心……”

  信誰人，都不能信陰狠凶辣的魔族。

  九幽宣直接打斷了封天的話，道：“那我要三分之一，再低，可就不行了。”

  封天搞不明白，方才還一直緊咬著要青唯一半的九幽宣，現在突然鬆口隻要三分之一。他幾乎是想都沒想，就一口答應下：

  “好！好好……”

  誰知曉這九幽宣什麽時候就會變卦。

  聽著封天一口答應，九幽宣麵色沒有多餘的激動，較為平淡地掃了封天一眼，補充道：“自今日起，我九幽宣便是您貼身‘仙官’了。

  這對你好，對我也好。”

  ‘貼身仙官’，話說道如此已經很是明顯，擺明了是要監視封天一切行為。

  封天也不拒絕，他現在……計劃進行到此步，是真經不起任何折騰了。

  渾身癱軟，似一團泥般躺在龍椅上。有氣無力道：“好……”

  哪怕最終未能一統六界，隻要他能得到青唯體內混沌之力，起碼，他在天帝寶座上，是坐得穩穩當當的。

  再也不用擔心任何人，任何事……

  九幽宣瞧著差不多沒別想法的封天，他督促道：“既然如此，想的事得盡快做才行。”

  他哆嗦著唇瓣，腦中幻想著一統六界的藍圖，幹笑著答道：“好……”

  ……

  仙族、魔族，一線之隔。

  在九幽宣眼裏，仙族不過是個族類，魔族也不過是個族類，隻是名稱不同罷了。同樣是為了目的不擇手段，偏偏仙族落得幹淨，落得名聲。

  而魔族就要被趕去漆黑幽靜深處。

  善意、惡意，一念之間。

  若這世間之人，都能以黑白兩色分別，豈不是最大的笑話？

  不過說回來，這種事，要換作他九幽宣去做，定然是心狠手辣不顧一切，管這青唯有什麽用的名聲。他要的他就去做！

  哪兒還等今日。

  這種事反倒落入了什麽都想要的仙界人手裏，才會變得如此複雜。

  不過，他的興趣可不是‘青唯’，他隻想看一場好戲罷了。

  ……

  在仙桐林中，他一身血腥味已經夠引人注目了。不少小仙來來往往皆以一種詫異的眼神盯著他。

  而在仙桐林呆久了的小仙，表情倒是見怪不怪。臉上寫著‘哎呀，肯定是又想調戲鳳君，然後被鳳君毆打了頓，可真慘呐真慘呐’的表情。

  也是，

  他想想，之前許許多多次他都是奔著鳳鳩來的。

  麵對鳳鳩從不敢下重手，生怕刮傷了他這張絕世小臉蛋，割傷了他細嫩肌膚。反正被挨揍就被挨揍吧，他的小九九開心就好。

  ——這群人會有這樣的猜想，他也不會放在心上。

  不過身上的腥味還是十分濃重的，鳳楚本想在仙池殿中好好梳洗一番，再換上衣衫後走。

  鳳楚本想在仙池殿中好好梳洗一番，再換上衣衫後走。可這仙池殿的水，素來是溫熱的，隻會讓他的血愈流愈多罷了。

  他也不願多停留。

  自欺欺人想著……

  鳳鳩不來留他，純屬於他走得太快，小九九追不上他的步伐。

  僅此而已。

  可若是真來了，哪怕隻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性，他也怕鳳鳩瞧了他身上傷勢替他擔心。

  人啊，愛一個人時是否都像他這麽卑微呢？

  鳳楚搞不明白，也不願想明白。

  出了仙桐林他體內的血液雖有慢慢封路愈合之象，但畢竟一次性流逝過多，他眼前視線一片模糊，頭腦發暈幾近昏厥。

  想著，鳳楚便連忙靠在一顆梧桐樹下，歇息了會。

  ……

  待他睜眸時，引入眼簾的，是一傾國傾城的女子，她靜靜地坐在他身旁，瞧他醒來後抿唇含笑，目光盈盈。

  這女子一雙彎眉，仿佛三月拂春細柳，狐眸眼角略微上翹，配上流暢的褐色眼線，翹起來倒是漂亮極了。

  如果不是知曉這麵前女人是誰，他幾乎都將以為這笑容帶著和煦善意。

  “——你來做什麽？”鳳楚雙手環胸，氣息雖是虛弱語氣卻淩冽得讓人不可小覷。

  “哦……本聖手知道了。”他低低一瞧，麵色染霜，“你是來找我家小九九的！”

  ——他可記得著呢，鳳鳩有一段時間不知為何對這女人眷戀來去的。

  這事還是在青唯之前，想到這裏，他便有些慪火。

  身旁的女子沒有說話，隻是吩咐身邊的侍女模樣姑娘給鳳楚倒一小竹筒的水來。這侍女瞧了鳳楚的容貌，便有些抽不開身，眼珠子緊緊地盯著鳳楚，好似在打量什麽。

  女子有些不耐煩，催了催：“青禾，快去。”

  青禾又看了鳳楚一眼，這才戀戀不舍地抱著竹筒去打水了。

  被喚作‘青禾’的女子教程很快，鳳楚還未來得及拒絕，水已經擱置在他麵前。

  竹筒幹淨清脆，裏邊盛的水也是澄澈透明，隨著夕陽光下的微波緩緩蕩漾著。

  失血過多又許久沒進食的鳳楚，此刻饑渴難忍。想要親自去找點水喝，卻沒半分力氣再支撐下來。

  女子溫和笑笑，將水親手遞近了些：“來，喝罷，很幹淨的。就算下了點什麽，你這個會醫術的自然逃不過你的鼻子。”

  他見著這清水，並不接過。

  ——真糟糕，方失血過多，處於危險期。

  這會就來了個‘熟人’。

  他與麵前這女人可沒有一點交情，如果可以的話，他還想打她一頓。前提是他恢複了法力與元氣。

  他蹙著眉梢警惕道：“新狐王，你不是來找鳳鳩的，是來找本聖手的罷！”

  見鳳楚這麽明著說了，青葵也不遮遮掩掩了，掀開齊眉穗兒露出額間一塊紫色月牙印記，含笑道：“聖手大人，本王想請你幫一個忙。”

  ……幫忙。

  “若是我不肯呢？”

  青葵含笑，目光很是溫暖動人，她低首轉動著手臂上的連袂碧玉金釧，認真道：“不，聖手大人，你不會拒絕本王的。”

  ——這女人好大的口氣！

  這樣一說，成功勾起了鳳楚的興趣，他支著下顎道：“現在是你在求我，憑什麽，說本聖手不會拒絕你？”

  他不僅要拒絕，還要狠狠地粉碎這青丘人的自尊！

  ——不光這青葵，還有那愛天愛地獨負鳳鳩的青唯！

  鳳楚的麵上清清楚楚的寫著‘你快說，說完我好拒絕你。’一行大字。

  “……因為鳳鳩。”

  鳳鳩。

  鳳楚背脊一怔，幾乎是聽到這名字的瞬間便陷入魔怔了。

  “小九九——他——他身體安康，並無大礙啊！難道是……”

  他偷偷給他診斷過的，沒有任何問題，絕對不會有任何問題。

  青葵直接開門見山說道：“不，關鍵點不在鳳鳩身上，而在青唯。天帝那邊一直處心積慮的想要殺死青唯，具體原由未知。

  當然你也別管本王是如何知曉的。

  現在青唯歸來的消息已經傳遍了整個仙界，隻是仙桐林被結界封鎖住，素少有人出入不知道罷了。

  最遲明日下午，青唯便會被帶上天庭。而給她扣押下的帽子必然不小——

  ——試問，青唯若是死了，最難受的會是誰？”

  他顫了顫發白的唇瓣：“鳳、鳳鳩。”

  這問題，他從救青唯的那一刻便知曉了答案。

  青唯一死，鳳鳩必會整天以淚洗麵，入魔怔，而鳳鳩這副模樣，最終心疼的還是他自己。

  “對，鳳鳩。”青葵重複，且肯定道。

  她瞄了身旁的青禾一眼，青禾縱然離鳳楚還有十多步遠，眼珠子都一直滴溜溜的落在鳳楚麵上。

  那種眼神，就像在看一尊美麗無比卻燒有殘破的工藝品。

  滿是遺憾。

  鳳楚沒有理會那樣的眼神，忽而想到什麽，笑道：“所以你想救青唯是吧？你所作所為別的仙家不知曉，總有些明眼人明白。

  ——你這樣的女子，怎可能救自己的姐姐？其中必然有更大的陰謀罷。”

  若是平常也就罷了，今日聽到鳳楚說出這樣的話，青葵麵色很是難看。

  她麵部表情僵硬在那裏，整個人就像是被冰封似的，一動不動。

  許久，她才扯了扯嘴角苦笑：“隨你這麽想，你把我認定這樣，我還用得著解釋？”

  她的話語方脫出口自己便覺後悔了。

  是啊，她之前做了那麽多事，連她自己都感覺到不恥，更何況他人看來呢。

  被他人現在這般看待，也是她自身活該罷。

  可是此時，她決不能讓天帝陰謀得逞。

  “鳳楚，你若實在信不過我，我可以親自服下你手中毒藥，若有半分虛假，讓我自生自滅好了！”

  鳳楚冷笑：“你早該自生自滅了！”

  “……”

  ——她已經把話說到這份上了，麵前這男人居然還不相信她！

  青葵已經無法想象她言語的重量了，就像她整個人的價值早已被她自身給透支完。

  哪怕她此刻遵從內心，真真正正的認真起來，做一些對他人有利之事，卻也得不到任何回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