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我不許你傷害他！

  鳳火與烈焰刹那相撞，雙方勢力互相抵製一會，法力竟在空中消散了。

  鳳鳩微微一笑，眸中篤定無比。

  而陸墨離蹙緊了眉頭，他知曉，方才的那般過招隻是試探他的法力罷了。

  他二指並攏，直指蒼天，霎時間深海玄冰長劍從遊龍傘柄中抽離開來，整體晶瑩剔透寒冰獵獵，握在陸墨離的手中像是細長的水流柱。

  他手執玄冰長劍，飛身而去，珈藍長衫隨著風雪旋轉翻滾，他一劍刺向鳳鳩。

  鳳鳩輕蔑一笑，微微抬袖，巨大的火焰宛若一條長鳳將陸墨離周身包裹住。

  兩人法力交匯，鳳鳩悠然自得的看著陸墨離手執長劍在火焰中尋找出路。

  陸墨離的心被分成了兩塊，一邊要照顧好青葵，另一邊要與鳳鳩纏鬥，哪兒有如此多精力。

  不到半刻，陸墨離落了下風。

  青唯看著陸墨離那般執著的拚命，遙想起了當初與他策馬崩騰並轡山間時，他亦是如此執著。

  心，酸痛。

  “坷、垃。”

  在陸墨離還未反應過來，他猛地回頭，身後樹立的結界竟然在一點點龜裂，似要崩塌。

  結界之旁，是無數雪與火製造的小人，它們一點點敲擊著看似堅固的堡壘，一點點逼近。

  而青葵站在裏邊茫然無措，眼淚汪汪地凝視著陸墨離：“墨離……我怕……”

  從一開始，青唯就明白，陸墨離並非鳳鳩的對手。

  盡管在洪荒中她並不記得之後發生的事情，極有可能是鳳鳩解決掉了饕餮救了她。然而陸墨離，盡管萬年未見，她是明白的。

  當初天魔大戰時，陸墨離在搏鬥上便不如她，盡管法術比她稍好，可畢竟隻擁有一半龍魄之人，哪兒能與鳳鳩這涅槃重生的仙胎相比呢？

  所以當青唯看見兩人交戰時，鳳鳩勝勢穩當時，她沒有想象中的開心，更多的，是難以言喻的悲涼。

  陸墨離被鳳鳩震懾出的鳳火給逼退無路，卻依然手持長劍守護著身後的青葵。

  “墨離……”

  他警惕地提防著攻擊，還在寬撫著身後之人：“小葵，別擔心，別擔心！”

  “——刷！”

  結界破裂，一道滾滾鳳火之球從天而降，似要砸向陸墨離的頭顱。

  “——住手！”青唯高喊，緊張地看著局麵：“鳳鳩！你住手！”

  鳳鳩一愣，鳳火之球停駐在半空中未降下。

  “我……”青唯頓了頓，身子已然先她話語一步擋在了陸墨離跟前，說，“住手！我不許你傷害他！”

  鳳鳩：“……”

  ……

  不許傷害陸墨離，所以，就選擇傷害他了嗎？

  ……

  “好。”

  ……

  既然青唯開口，他也沒必要對這兩人做出什麽事。他幹脆收了紫竹骨扇，緩緩墜在地麵，別過頭，不去看她那在乎的表情。

  甚至，鳳鳩連話語也未說一句，便離開了。

  陸墨離喘著氣，玄冰長劍深深地插入土地裏，他握著劍柄胸膛還在不斷起伏。詢問身後人的情況，“怎麽樣，沒傷到你哪兒吧？”

  青葵趕緊搖了搖頭，臉上的淚珠子還掛著，抽了抽泣，“沒有，阿葵沒事兒，墨離在阿葵沒事兒。”

  聽著她報平安下，陸墨離鬆了口氣，撫摸著青葵的秀發道：“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陸墨離抽過眼神回看站在原地的青唯，眼神中更多的，是她不解的意味。

  盯了她半晌，陸墨離道：“本公子不希望有下次，小唯。”

  “……”

  搞了半天，他還是在冤枉她嗎？

  可她根本沒有指揮大虎去咬阿葵啊，而大虎大虎……

  青唯看著手中破碎的白紙符，心中難受洋溢而出。

  大虎已經不見了呢，隨著雲殷不見了。

  ……

  曾經年幼的青唯站在一樹繁華的桃樹下，仰望著天空，靜靜看著桃花盛放，總覺得天空一直很藍，青丘永遠風景秀麗。

  而她，一直很小很小。

  她也曾以為，隻要她是如此堅定的做自己，那麽不論時間再久，所有東西都不會改變。

  可過了許久，許久，

  小青唯長成了大青唯，

  她還是未明白人心易變的道理。

  可是，

  她真的不明白嗎？

  ……

  “姐姐，阿葵要回龍宮了，後天的訂婚宴，請姐姐務必賞臉參加。”說罷，青葵微微揚了揚眼梢，摟著陸墨離的胳膊，與青唯別離。

  ……訂婚宴。

  青唯是明白的，

  青唯是明白的！

  那喜帖是早就備好的，訂婚宴不過是個儀式罷了，結局早已訂好。

  而當初所謂的諾言，他說出了口，亦是動出了真心，可年少……

  那時年少。。

  到底是什麽改變了他！

  陸墨離淡淡地掃了青唯一眼，算是告了別，兩人便這麽往東海方向去了。

  一時間，隻留下了青唯，與那破碎的白紙符。

  她覺得，真的好想哭。

  ——青溪院落——

  當初隨著青唯來到青丘，青唯在外麵閑逛時，他亦分頭閑逛開來，沒想到在青丘中偏僻的地方尋找到了一築小院。

  院前是寬寬的田園，偶有青菜時蔬一類種植，院內是躍過牆壁的雪白梨花。

  本是無意間路過的他，卻被裏邊兒的聲音給叫住了。

  那聲音寧靜而空洞，仿佛從遠處飄來，對他道：“來都來了，何不坐會？”

  那說話嗓音分明陌生得緊，但這口氣，卻像是熟識許久之人。

  正巧鳳鳩閑的無事，便應了這聲音，推開院落之門。

  霎時間片片梨花從門縫中鑽出，拂過他麵頰逝去。

  待眼前清明後，鳳鳩看到的，是一身穿寶藍色百花穿蝶繡裙的女子，端莊地坐在石凳上，在他推門的一刻，靜靜打量著他。

  然後，微啟丹唇，道：“鳳君大人，許久不見。”

  鳳鳩一笑，不解道：“你認識本仙君？本仙君可不記得與你有過交緣。”

  青溪閣下手中的茶盞，悠然道：“鳳君與我無交緣不代表我不識得鳳君。別看這小小的院落，它有時候，亦是一方天地。”

  鳳鳩覺得這女子著實有點意思，跨進門檻，在她那石凳對岸撩衣擺坐下。

  “看來，你有話想說。”

  青溪微微一笑，兩隻眼睛眯成了青丘狐族慣有的狡黠模樣，“不錯，誠然如此。但這次，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還未熟識便有人拜托事？鳳鳩覺得稀奇，本想拒絕，又不願直走。

  “說說看。”

  “照顧好青唯。”她說。

  青唯……

  鳳鳩仔細回想，這名字在他印象中六合八荒內，仿佛新娶進門的潑辣臭狐狸叫這名字，其他的沒誰了。

  “為何？”

  青溪握住茶杯的手指在瓷弧上摩挲，她歎了歎：“她是一個好姑娘，並且，也是值得你愛的姑娘。”

  鳳鳩回想起青唯的種種‘英勇’事跡，著實無法拔麵前女子口中的青唯，跟‘好’姑娘扯在一齊。

  甚至他還懷疑過，娶進門的狐狸性別到底是男是女！

  青溪看著鳳鳩有些沉默的模樣，付之一笑，將桌上的茶壺擰起，給他傾倒了一杯碧螺春。

  繼而道，“你也別多想，算起來我也不過是私心。

  小唯她啊……從小到大吃得苦夠多了，也許你覺得她是一個四肢發達，毫無人性的女子，實際上她卻是四肢很發達，可心底柔弱的，像一塊棉花。”

  青溪說著青唯的事兒，一直一直說著，就像停不下來了般。

  鳳鳩連忙打斷，詢問道：“那這事同本仙君有何關係？”

  “有，”青溪看著鳳鳩的眼睛，誠懇道，“你是唯一，能夠讓她忘掉陸墨離之人。”

  忘掉……

  陸墨離。

  鳳鳩倏爾冷笑，他存在的意義就是讓這隻臭狐狸去忘掉曾經的一個人？

  他堂堂仙桐林鳳君就隻有這麽點能耐？

  他不甘願做替身，也不要做替身！

  鳳鳩一掀衣袂，揚起眉梢，在眉眼之中是自信的篤定，“本仙君，從不做他人替身，這隻臭狐狸如何不幹本仙君事！就此告辭！”

  對於鳳鳩這樣茶未飲一杯便急速離去之人，青溪歎了歎，勾起神秘笑容。

  情丶愛這種東西，

  若是人能自控，世間萬物豈會有如此多的紛擾？

  ……

  ……然而現在，鳳鳩重新回到了這一處院落，他看著這院子裏高高的梨花樹，開出一片片皎潔無暇如玉般的花朵。

  微風拂過梨花，淡淡的香味從他身邊擦身而過。

  青溪正站在門前，手捧著一杯清茶，眸中的笑意淡淡的，不驚不擾，她說：“你來了。”

  鳳鳩頷首，算是應了個招呼。

  他隨著大門敞開，走入裏邊。

  尤記得當初來這塊地方是純屬好奇，一切都是意外。

  現在來到這裏，更多的，是帶著求知。

  他知曉，當初這女子讓他照顧好唯兒，起初他對他倆感情不以為然，誰知後麵竟是中了這臭狐狸的毒。

  曾以為前世的執念是難以磨滅的印記，卻在念念不忘的日子中，被眼前的光景消磨殆盡。

  他不得不說，青唯，活潑的青唯，像是仙界中高懸掛在天上的太陽。

  沒有洪荒的烈日，亦沒有人間的絕情。

  溫柔且明亮堅毅地散發著自己的光芒。

  可現在的青唯，似乎並不像她了。

  她悲傷，難受，本因是明珠，卻在此處蒙塵，而那塵埃，她心頭的塵埃喚作陸墨離。

  原本他以為，他站在離她最近的地方，在她回頭時，便可看到自己的身影。

  誰知，她追逐著她眼前的那一點點光亮，縱然埋沒與黑夜之中，卻執著的不肯回頭看一眼……

  就像他當初般固執。

  鳳鳩隨著青溪傾倒的茶杯落下，修長的手指捧起桌上的一杯清茶，沒有芳香馥鬱，更多的是淡到發澀的清香。

  他垂眸瞧了瞧茶葉的形狀，呲笑著自己的記憶，“這是碧螺春。”與上次的，一樣。

  青溪點點頭，“你很適合喝它。這種在人間最為廉價的茶葉，有著最質樸的香味。

  有的人就像是一杯茶，旁人嗅到的，是它的清香，殊不知苦澀都留在了芯裏。”

  鳳鳩明白青溪話裏的意思，卻隻是看著茶葉梗在茶水之中上下浮動。

  好似他也置身於此，成為一漂泊無靠的茶梗，在滾燙的茶水中隨著風波蕩漾，無法到岸。

  鳳鳩歎了歎氣說：“我愛上了一個人，很痛苦。”

  “既然如此痛苦，你為何不停止呢？”青溪看著那杯清茶，提問。

  鳳鳩苦澀一笑，“我也不知曉，若我知曉該如何停止，怕不會這般痛苦了。”

  他仿佛置身於茫茫水中央，不知如何前進亦不懂如何後退。

  她小小的飲下這杯碧螺春，清淺的回到在唇齒間回蕩，青溪抿了抿唇，繼而道：“愛一個人是不會有痛苦的，痛苦的是欲望。”

  鳳鳩點點頭，“我明白。”

  他當初費盡心思進入洪荒時，看到青唯安全的一刻，整顆心從放鬆下來了，哪怕她一直這麽討厭這自己，他卻是想要緊緊的攥住她的手，保護她。

  當初雖然被討厭這，他卻覺得心底多少還有些餘溫。

  因為他知道，縱使現在青唯對他有誤解，不喜歡他，可隻要慢慢的，慢慢下去……

  總有一天，這隻臭狐狸會明白他的心意，會看清自己的心思。

  她轉身，會發現桃花與他都在身旁。

  隻是……

  喜歡她時，覺得自己有了軟肋，卻沒有鎧甲。

  “陸墨離。”青溪忽然提及起了這個名字，她將手中的蓋碗茶輕巧放下，眸子裏有種看不清的東西。

  “你討厭他嗎？鳳君。”

  青溪突然這麽問道，鳳鳩自然是不暇思考道：“本仙君不喜歡他。”

  敖墨離這種家夥的存在，換做任何人，都不可能喜歡。鳳鳩眼底，不殺了他已經是大恩大德了。

  青溪笑意更深，輕聲道：“可是，小唯喜歡。”

  這樣一句簡單的話語像一記重拳狠狠砸在他心上。

  唯兒喜歡嗎……

  他明明已經明了，卻仍是住不住地在想。

  他從未覺得自己有何差過，卻敗在了感情一關。

  他與青唯的道路越走越遠。

  “所以，”青溪勾唇一笑，“鳳君您到底是喜歡小唯，還是隻是單純的想要占有小唯呢？”

  喜歡，和占有……

  青溪這樣的話問的太莫名！

  她將桌上的幹淨碧螺春推至到鳳鳩麵前，指腹在茶杯口輕輕畫了個圈，“既然喜歡的如此痛苦，那回到當初，你們二人從未有過間隙之時，豈不是更好？”

  鳳鳩：“……”

  他閉上了鳳眸，耳旁回響著青溪的話語，

  喜歡一個人是沒有痛苦的，痛苦的是欲望。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