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流言蜚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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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九 更新:2020-08-29 18:49 字數:4605
第125章 流言蜚語
明日龍宮中訂婚宴在仙界裏傳得沸沸揚揚,不因別的,隻因訂婚的二人,一人是仙界青丘狐族的嫡女,另一人是主東王與凡人交尾之子,也是天界一員大將。
兩人的身份確實是大有來頭,不過讓這訂婚宴落至每一個小仙耳中的,並非因為兩人的身份,而是……
青唯。
青唯是青丘狐族的嫡長女,承擔著青丘一族的榮耀與盛興,今日她的親妹妹與她多年青梅竹馬慕戀之人訂婚,心中定然是百般難受的。
她這麽想,外界也這麽猜。
原本在仙界人眼中他們三人不過是尋常摯友,可不知是誰在昆侖山那處瞥見了幾人爭鬥,多嘴多舌將整個仙界傳了個遍。
自古都言,三角形具有穩定性,而三角戀則不一定了。
若青唯是尋常女仙還好,可她擔負著的東西,與她已嫁為人婦的身份,讓這傳聞鬧得更加厲害了。
尤其是那高高在上的仙桐林鳳君,曾經傲視三界,自詡清高。
在傳聞裏,卻被冠上了頂綠油油的帽子。
不管這傳聞失真還是假,都能在閑暇之中帶來樂趣。
一個人越是在高處站的越久,越是完美無缺,越是有人想要將他推下無底深淵。
樹欲靜而風不止。
鳳鳩處於鳳翎宮內,都能聽聞雜役小仙路過時碎碎念的聲音。
他略略蹙緊了眉頭,手中琴弦一頓,猛地撥出劇烈聲響,將外麵的雜役小仙驚了驚,忙跪在鳳翎宮前磕頭認錯。
“鳳君大人,小仙,小仙沒那個意思……”
他深深呼下一氣,卻始終無法將慍氣壓抑而下,怒吼道:“——滾!”
小仙畏畏縮縮地點了點頭,“好、好,小仙這就滾,多謝鳳君寬宏大量!多謝鳳君!”
坐在床榻邊上的青唯長歎一氣,眉目惆悵。
沒想到她為了避嫌都呆在鳳鳩的寢宮中,都還能惹到不快,聽到閑話。她望向燭火旁的鳳鳩,散散淡淡的鵝黃色燭光印在他魅惑的半顏上。
神情中不再是曾經隨意顯露的自傲,而多了份淡淡落寞。
她歎了歎,開口道:“鳳鳩,這事因我而起,你且放寬心……我明日不去參加訂婚宴罷。反正龍宮這種地方我也不想去,反而讓你……”
他聽聞,緩緩地轉過身子,燭火之光從他側顏挪到了背影,將影子拉得纖長。
未眯著長又卷的睫毛,露出幾分俏皮的意味:“怎的,為何不去?”
青唯怔了怔,鳳鳩緩然起身遮住了大片大片的暖意的燭火,在他繁華鳳袍錦緞上,顯得有些尊貴與迷離。
他鳳眸淺眯,傲然地直視著青唯,仿佛囊中物一般的篤定。
他淺笑道:“本仙君的女人何時需要因這些凡事而憂慮了?”
“我……”青唯想要說點什麽,但她心底很明白。
他們兩個一直以來感情就是模模糊糊的,別提那些夫妻間的相濡以沫,他們二人幾乎連和諧共處的機會都沒有。
若是按照他們二人婚約與契約上那般說的,‘表麵’夫妻,她不經意間的舉動已經違背了當初行徑。
給青丘山抹黑,亦是讓鳳鳩顏麵無光。
“——去!必須去!”
鳳鳩微微偏著眸子,透過淡淡燭光打量著她那並不好看的容顏,堅定到:“不僅要去,還要風風光光地去!”
青唯著急了,想著鳳鳩平日裏看上去還算正經,實際上暗藏著孩性脾氣,她生怕他會做出什麽無法控製的事來。
脫口道:“——鳳鳩,我……我不是這個意思!”
“臭狐狸你大可不必憂心,若感到膽怯,本仙君陪你一同踏平龍宮!”
他聲勢赫赫,在出口一瞬仿若無數鳳羽從他身後似箭矢般發射而出。
傲嬌、張狂、目中無人。
仿佛這樣才是原本的他。
‘臭狐狸……’
不知何時他們極少如此稱呼了,現在聽著,竟讓人不住莞爾。
青唯會心一笑,對於鳳鳩的助力感到十分安心,詢問道:“喂,死燒雞,你人什麽時候這麽好的?”
鳳鳩撇撇嘴,薄薄的唇瓣仿佛對此十分不屑,雙手微環胸,冷哼:“你現在才知道?嗬,還算不晚。”
不知道為什麽,這樣的話語跟口氣,仿佛回到了兩人初始那般。
她好像,又可以放下一切,去跟他吵吵鬧鬧了。
青唯咯咯一笑,琥珀色的眸子散發出清亮的光芒,在原本平凡的容顏下,讓人感覺難以挪開視線。
鳳鳩緊緊閉住眸子,不去看她。腦海裏卻早已刻畫出她的模樣。
兩人的關係已經走到盡頭,他們已經把話說開了,什麽事都做了,她是這麽固執的,驕傲的人。
他在放下自己顏麵被拒絕後,又何嚐肯永遠的卑微下去。
所以,回到最初,佯裝回到最初。
他們兩個初識,一切會不會好許多?
他要把對她的所有心疼,所有在乎,通通輕掃而出,留下的,是單純的,最幹淨的印象。
鳳鳩勾了勾薄唇,語氣傲然,半挑著眉梢道:“喂,臭狐狸,時辰不早了,這裏隻有一張床,要不……”
這種危機讓,青唯下意識地後挪半步。
而鳳鳩,正是雖著她想的身影那般一步步走來,然後,雙手撐在她左右兩側,兩人距離不過幾公分。
“隻有一張床,本仙君也很為難啊,然而外邊的謠言你也是知曉的。”
她心底一驚,緊張地別過頭。
鳳鳩壞笑著衝著她耳際發絲微微吹了口曖昧的氣,笑道:“幹脆……你睡地下罷?”
青唯:“……”
瞧著青唯愣不做聲,鳳鳩全然隻當青唯應下了,解釋道:“反正許久前便聽聞某狐一身傲骨錚錚不輸他人,既然‘傲骨’那就是‘骨頭硬’。
睡地麵硬碰硬,正好!”
——靠,奶奶.的!
她居然被這死燒雞耍了一通!
青唯悶著氣,跳上了床榻,伸手將所有的冰霜蠶絲被褥給抱下,然後極為任性地鋪在了地麵上。
不僅被褥被青唯給挪光了,就連撲在床榻上的雪棉也給青唯一並帶走。
鳳鳩驚愕地看著隻剩下空木板的床榻,整個人淩亂在風中。
他不過是叫她睡地麵罷了,她居然這麽狠,全拐走了。
“青唯你——”
青唯猛地回眸,扯出一個無比嘚瑟的表情,“姑奶奶我隻答應你睡地麵了,沒說要直接躺下啊。
男女有別,身子蓋點東西,免得被占便宜。”
……被占便宜嗎?
鳳鳩聽了,一雙鳳眸毫不避諱地戳向某人胸脯,看著前麵空無二兩肉,渾身排骨肌,歎道:“唉,也是,裹嚴實點吧,多少能顯胸大!”
“死、燒、雞!”
青唯心知此處是自己軟肋,憤恨地一瞪一眼,卷了被子也不再與鳳鳩多言。
她將地麵上的被褥迅速鋪好,然後小小的鑽進去,閉上眼,“喂——鳳鳩,姑奶奶我要睡了,快吹燈。晃眼睛。”
鳳鳩:“……”
他怎麽覺得這隻臭狐狸還挺囂張呢?
罷了罷了,誰讓他是堂堂仙桐林鳳君,比較起這隻小小的臭狐狸是該顯得寬容大度些。
“嘩啦!”
那兩盞明亮的燭火落下最後一滴燭淚,火焰輕輕搖晃,然後熄滅了。
滅了燈的鳳翎宮並未如同想象中的那般,伸手不見五指。
反而因為身處於宮殿之中,在屋簷角係下的碎金鈴鐺旁,五步便有一盞奢華的琉璃燈盞掛在外邊。
在夜裏,金玲隨著夜風發出清脆的聲響,而琉璃燈盞一直不滅,直至天明。
青唯躺在厚厚的雪麵上,不自覺地如同孩童般按壓著雪麵玩耍,大大地睜著眼,看著鏤空雕花紙窗上被投射的燈籠影子。
影子隨著外邊的風一點點搖晃,像是喝醉了般。
說是睡覺,其實她心底比誰都清楚。
這些事在外邊傳得紛紛揚揚,她那兒有心思睡得著。
她不過是喜歡一個人罷了,死命的喜歡一個人罷了,
她搞不懂,也搞不明白,
為什麽會有無數人非議呢?
或許是因為她‘鳳君夫人’的身份,或許是因為‘昆侖山’上那日的情形。
可是,
哪怕沒有人看見‘昆侖山那日發生的事’,她也不是所謂的高高在上的‘鳳君夫人’,外麵就不會有人在私底下小聲議論她了嗎?
陸墨離就會因此多喜歡她,多看她幾眼了嗎?
——而她要的,真的是陸墨離嗎?
答案是什麽……
她不敢想。
然而她在心底難受的同時,她無比的明白,
她身邊的這個男人,
比她還要高傲的男子,是眼睛裏容不得沙子的人。
外麵的議論聲已然如同潮水般大了,他平心靜氣,仿若什麽事都沒發生過一般,淡淡地等到現在,等到天黑。
他到底是對她在乎,還是對她不在乎。
想到這裏,青唯偷偷地轉過了身子,憑著一點外麵的亮光打量著麵前的男子。
他半拖著腮枕在金絲玉枕上,輕輕地閉著鳳眸,薄唇不點而朱,哪怕是在這樣的暗夜裏,看著他的容貌也是有種驚心動魄的美。
外麵的燈影還在隨風搖晃著,照在他未褪去衣衫的身上,像是給他整個人籠罩了一層月華。
肌膚晶瑩勝雪,她早是知曉,鳳鳩的皮膚比所有女子還要來得光滑細嫩,卻並不柔弱。
不同於白日裏的雍容傲據,而是靜謐的說不清是溫和還是冷漠的美麗。
許是注意到了身旁的動靜,他懶懶地打了個哈欠,眼眸似要睜開。
青唯心裏一咯噔,連忙鑽入了被窩中,麵頰有些滾熱,生怕被這自戀的死燒雞發現她在偷瞄著他。
他很好看,一直都很好看。
隻是她從未看過,看到心裏去罷了。
鳳鳩靜謐地注視著青唯鑽入被窩裏,時不時從縫隙中偷瞄她的模樣,莞爾一笑,嗓音磁性且柔和:
“還不睡?明日要早起。”
他說話的聲音在夜裏,就像是一陣夜風,吹拂著鳳翎宮簷角下的金鈴。
讓她心底有些不大安分,支吾道:“睡,要睡,隻是有些渴了。”
她給自己找了個‘自以為’還不錯的借口,然後她像鯉魚打挺般起身,憑著良好的夜視能力,倒了一盅茶水給自己。
然後,佯裝不在意地大口大口咽下。
茶水被傾倒得洶湧,直接噠在了青唯胸前的衣襟上。
她習慣性地用大拇指指腹抹了抹嘴角,狠狠地盯了鳳鳩一眼,好似在證明‘姑奶奶我真的是渴了,才不是在看你’。
這樣的動作,讓鳳鳩覺得有點意思,他笑了笑,道:“好了,早些睡罷,晚睡胸會變小。”
青唯:“……”
果然什麽時候都不會忘記毒舌她一番。
她亦是扯了扯嘴角,眼睛直接掃過某鳳空無一物的胸脯,誠然道:“哦,前輩的經驗之談,小的記住了。
好!睡覺!”
言下之意,就是鳳鳩曾經胸也很大,就是因為睡晚了所以胸越來越小……
暗指鳳鳩娘。
說著,她鑽入了被窩裏,再也不看鳳鳩一眼。
鳳鳩額間蹦出一道青筋,隨即化作了淡然。
——不過,前輩的經驗之談是什麽鬼?
……
青唯本以為自己鑽入了被裏就能快速的睡著,畢竟之前在鳳翎宮中也睡過。
曾經行軍打仗之人,是不會認床的,所以也不會有離開了哪兒就睡不著的習慣。
可她現在總覺得心裏癢癢,渾身都癢癢,在床鋪裏躺不下,總想要坐起來。
然而她已經裝作睡著了,肯定是不能起來的。
所以,
隻有緊緊的閉著眼睛祈禱著天明。
鳳鳩的變化,她有留意在心頭,他佯裝當初在洪荒到昨日昆侖山一切事都未發生過,她也佯裝什麽都不知道。
兩個已經經曆過萬千複雜之事,過盡千帆,看盡落華,卻沒有看盡、過盡應有的恬然。
一個偽裝什麽都不知道,
一個跟隨著偽裝,現下很好。
兩個人就這麽彼此像是‘釋懷’般偽裝著,偽造著一切都好,所有事都沒有改變。
可實際呢?
想到這裏,青唯緊緊閉著眸子,身體不自覺地蜷縮起來。
……
她能否認已經發生過的事嗎?
現在,跟鳳鳩像當初一般吵吵鬧鬧,
他是死燒雞;
她是臭狐狸。
盡管回不到當初,也總比一直……
冷戰來得好吧?
——她自私的想。
本以為夜裏會很綿長,難以入睡,誰知道就在她這麽想著擔憂著,嗅著夜風中飄來的梧桐清香,再睜眼時,一道亮晃晃的光透過窗案打在她眼瞼上。
她揉了揉倦意十然的雙眼,撐著起來,卻發現自己已經在床榻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