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想偷她的菜？

  他對著青唯那雙盛滿不甘的琥珀色眸子道：

  “阿唯。我、我沒那個意思……你別也想他了。我不是在嗎，嗯？”

  讓她別想他……讓她別想她！

  青唯扯了扯嘴角，笑了，“嗬，連你都知曉我心底人是誰，他卻這樣對我。

  我難受……我難受啊雲殷！！！”

  青唯笑著，踉蹌著，眼眶紅紅的，癱軟地倒在地上。

  她手握成拳，使勁敲打著地麵，發泄著心中的不甘：“他護著她，護著她……她是我的親妹妹，我卻沒法辦法嫉妒，我隻能祝福，隻能祝福……

  這種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喜歡的人在別人懷裏的感覺，你明白嗎——？！”

  “哦……”

  青唯慢悠悠地站起來，感受著四處的寂靜，她笑著看著雲殷，“我知曉，你一個人，你怎麽可能有我這般悲痛過，真是可笑啊。”

  “——我明白！我真明白！”

  雲殷粗著脖子地回答，幾乎嘶吼出了全身的氣力。

  她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喜愛的男子愛上別的女子，對她當初執著的天真，用力劃上狠狠的一刀。

  可雲殷呢？

  青唯最愛的是陸墨離，陪伴的最長的是鳳鳩。

  ——她什麽也沒給他，什麽也不施舍他，他什麽都沒有，他才是什麽都沒有！！！

  他也不想看著青唯與鳳鳩還有什麽勞什子的婚約，他也不想看見青唯心裏頭念著別的男人，卻還在他麵前訴苦。

  他唯有苦笑著，掩藏自己所有的悲痛與難受，去寬撫她的心靈。

  所以，

  她的感受。

  他明白，他真真切切的明白著！

  “阿唯，不要想他好不好，不要想他！跟我在一起，我愛你，你要我什麽都可以啊！”

  這種卑微的，如同搖曳在塵埃中的花朵，

  溫柔，

  易碎，

  在碎裂時迸發出無與倫比的香味，彌漫。

  “雲殷……”

  青唯緩緩地，緩緩地騰出手，一點點推開了雲殷想要給的溫暖懷抱，麵上帶著一絲於心不忍，卻也是最大的殘忍。

  她咬咬唇說：“你知曉我喜歡的人是誰，也知曉我想要的是什麽。

  我，青唯，如果沒有更好的選擇，我才會陪你到天荒地老。

  “阿唯……”

  雲殷雙眉顰蹙，眼神裏折射出無數琉璃破碎的光芒。他一襲勝雪白衣，像是綿綿白霧中恍惚然生的夢境。

  他有孩提的童真，亦有長仙的擔當，更有不會讓人回絕的柔情。

  “可是抱歉，

  雲殷，

  我不願讓你為我委屈到這樣的程度。”

  她曾經暗著，明著拒絕他很多次，可是他不懂，他也不想去明白她拒絕自己的原因。

  他曾經以為，打倒了鳳鳩那隻童子雞，一切都能夠風平浪靜歸於初始。

  可哪怕陪伴青唯最多的鳳鳩不在了，青唯最喜歡的陸墨離背叛她了，哪怕她現在最需要疼，最需要人愛！

  她看著他，亦是堅定的在回絕著。

  一旁惦記著紅燴雞的大虎仿佛意識到了什麽，顫抖著身子，緩緩走上前，一口咬住青唯的衣擺，企圖把她往雲殷方向使勁拖動去。

  可青唯站在那裏一動不動。

  這下它更著急了，青唯拖不動便拖雲殷，它扭過身子來抱著雲殷的大腿，便想要把雲殷給拉過去。

  但這次，雲殷並沒有向前挪動一步。

  兩個人，都靜靜的站在那裏，一動不動。

  “……阿唯，是這樣嗎？”

  他看著她，眼神已經疲軟，仿佛心被自己紮了無數個針孔小眼，卻無力彌補。

  她亦對視著他，淺淺的，沉痛的笑著，“是這樣呢，雲殷。”

  她說了無數次，道了無數次，不是他不信，隻是他不願相信。

  以為努力，以為做出點什麽，就能夠改變。

  實際上她還是溫柔的，也是殘忍的回絕著他。

  “那本雲君明白了。”他扯了扯嘴角，漾起苦澀的笑容。

  大虎眼巴巴地看著相隔明明不到半臂距離，卻在慢慢遙遠的二人，隻覺心底有些悲哀，“嗷嗚——”

  雖然痛是痛，但這樣堅定的回絕，比起優柔寡斷而言，似乎也是一種仁慈呢。

  他再也維持不住麵上和煦的笑容，從心底到嘴角一點點僵硬，悲痛，連整個人都凍在了冰境之中。

  硬生生地擠出最歡樂的話語，讓氣氛看上去融洽些：

  “這樣啊，本仙君知道了。”

  她也是，在拒絕他人的同時，也給自己關上了窗。

  “……”

  “那麽，青唯，你要幸福。”

  “嗯……我會的。”她點了點頭，像在跟他告別。

  “……嗷嗚！”

  它完全沒有搞懂為什麽會是這樣的結局，心底難受的不得了，看著青唯跨出房門，想要撲上去阻攔。

  卻被雲殷厲聲嗬斥：“不許去！”

  其實，這隻傻狗主人也是想讓它把青唯追回的，隻是他的理智，逼迫他，強迫他選擇了放棄。

  如果它大虎有生之年能化為人形，它一定不會像這傻狗一般傻。

  或許，傻狗主人也不傻，

  就是……

  太在乎她。

  ……

  其實青唯也不知道她自己打算去哪兒，隻是覺得說出了這樣的話語，她讓雲殷心底堵堵的，同時，她自己心裏也並不好受。

  她跨出房門，卻並未跨出雲水殿。

  腦子裏全是當初初遇雲殷的時候，她總覺得這個人很好欺負，很傻，甚至就像個白癡一樣。

  以至於他認認真真給自己告白時，她都有種錯愕感，覺得雲殷是在開玩笑。

  她不以為然的笑笑，擅自把他人對自己的感情解讀為“無知”，解讀為“空虛”。

  可她自己呢？

  她自己從來就不曾真正的明白過雲殷的感情！

  雲殷對自己的那份感情！

  ……因為她沒有對他用過心，她也知曉自己洗的人，喜歡的對象，她知曉自己喜歡就該努力就該堅持。

  所以不管是雲殷，還是鳳鳩，他們注定是一路上會過去的風景。

  就這樣吧。

  青唯歎了歎氣。

  望向高高的屋簷角。

  雲水殿其實修得十分簡樸大方，雖然同樣是一座宮殿，卻沒有鳳翎宮的富麗堂皇。

  它四角通著風，偶然有從湖麵上泛起的迷霧從拱起的院門穿過，像雲霧似的流逝去遠方。

  這裏很也很美，卻不是她住的地方。

  既然她都下定心絕情了，就該把這位置，真正的讓給適合居住的女子。

  ……雲殷在拱起的圓粉白門後靜靜的看著青唯，她身影孤獨卻不淒涼。

  他心底還是堅持著喜歡著她，隻是不能夠再任性的去給她煩惱。

  他隻有默默的，默默的看著她往她想要追逐的光亮前行。

  他是她路途的雲霧，他是雲殷。

  如果她回頭轉身，如果她想要歸來，他一直都在這裏。

  大虎將情形盡收眼底，搖了搖毛茸茸的腦袋，用粉粉的肉爪刨了刨雲殷腰間的玉佩須子，“嗷嗚……”

  大虎眼睜睜的看著青唯一點點走遠，心底很是難過，在原地不安分地衝雲殷踱步。

  雲殷無奈的搖了搖頭，蹲下甚至對大虎做了個‘噓’的手勢。

  “我知曉你同本仙君一樣，都在乎她，但是呢，在乎就是在乎。

  既然在乎了，我們就讓她開心，讓她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好不好，大虎？”

  好不好，青唯……

  青唯在跨離雲水殿的瞬間心是有些涼的，她驀然回首想要去望向雲殷，卻隻看到雲水殿中一層層皎白的雲霧隔絕了她的視線。

  要麽前行，要麽回去。

  否則站在原地，什麽也看不見。

  可是遠處的陸墨離……

  她捏著錦囊離已然盛開的桃花，目露哀愁。

  這桃花封了數萬年的花期，這般盛開，卻是敗了。

  桃花終零。

  青唯低低的吹了聲哨子，將自家玉兔坐騎給喚出。

  白玉兔子溫順且乖巧地趴在青唯腿邊上，青唯一腳飛身騎上，低低道：“走，去青溪家。”

  兔子點點頭，往青丘方向駛去了。

  她尤記得最後一次見到青溪，在盛滿梨花的小木屋內，她騎著玉兔往鳳翎宮方向駛去，而青溪靜默地站在門口，透過門縫看她離去的身影。

  青唯回頭，正巧碰著她的目光。

  然後，青溪捫上了門。

  “——砰！”

  “靠，青溪你大爺的，姑奶奶我每次來你都關門，劇情都進展了三百多章了，你給點麵子會死嗎啊？！”

  青唯雙手叉腰，對著木門就是用力一踹！

  青溪呆在小院子內，怡然自的品著過期方一月的銀針茶，幽幽道：“別說劇情進展到300多章了，你看看你我二人相識十一萬年，我何曾給過你麵子。嗯？”

  “咚！”又一腳踹在了木門上。

  ——奶奶.的！說話還這麽直白！

  青唯表示十分不服氣，倏爾想到了青溪最疼的寶貝——小何首烏。

  每次把何首烏給弄哭，青溪準會心疼的出來，百試不爽！

  於是青唯躡手躡腳地跑到田野裏，左摸摸右摸摸，突然發現小何首烏的葉子冒在土外邊。

  她陰險一笑，奸詐地搓了搓狐爪，“小何首烏，小何首烏，可別怪姐姐我下狠手喲！都是你家……嘿嘿嘿……”

  她說著說著，伸手便往綠葉方向用力戳去。

  “握草！！！”青唯悲憤。

  她提起了兩隻被機關夾得發腫的手指憤然道：“青溪，你個死沒良心的！居然在假何首烏葉子下埋機關！”

  兩隻手都被夾住，上麵的機關刺直接插入手指裏去，疼得青唯齜牙咧嘴。

  她小心且謹慎地用手把左邊的夾子開關按住，可右手機關卻因碰到東西而夾得更厲害。

  她痛苦地流淚：“嗷嗷嗷，這什麽鬼東西，這麽厲害，疼……”

  青唯環顧四周，這外邊不止假何首烏葉子下埋著機關，其他東西沒有一個是安全的。

  而且這些小機關個個形狀不一，造型百變，上麵鋒利的小刺看得青唯心惶惶的。

  青溪悠悠地走過來，看了看青唯手上的傷口，“嘖嘖嘖，這就是偷菜的下場。”

  ——偷菜？

  她想偷她的菜？！

  她作為一隻肉食動物腫麽可能看著這玩意兒，她純粹是想抓住何首烏來威脅青溪出來罷了。

  不過想著抓何首烏比偷菜性子更加惡劣，青唯還是默默的閉嘴不言。

  青唯甩了甩被機關夾得疼痛的手，憑著巨大的力氣硬生生將機關掰彎變形，然後將手拿出來。

  盡管青唯平時力氣就不小，但如此舉動還是讓青溪愣了一愣。

  她說：“……旁邊就有個按鈕。”

  青唯：“……”

  靠，不早說，握草握草疼啊！

  “你這什麽破機關這麽靈敏？若是用在戰場上……哼哼哼。”

  青唯看著已經被她掰壞的東西，總覺得眼生。

  青溪無奈地歎了歎氣，“小唯，這是人間帶來的老鼠夾升級版。你別聯想到你那戰營的東西去了。”

  她堂堂青丘青唯竟敗在了一老鼠夾手裏，想著還是有些悲憤。

  青唯抿了抿被夾破肌膚流出的鮮血，看著傷口吸收四處靈力慢慢愈合，隻覺得白活了。

  青溪雙手環胸，睨了青唯一眼，淡淡道：“你這次找我，看上去不像借錢的。”

  青唯半垂下眸子，神色有些落寞，拇指不自覺地搓著手上的繭子。

  “我遇到，陸墨離了……”

  她說這話時，沒有青溪想象中的興奮，更多的是一種複雜情緒呈現在臉上。

  青丘荒外的風有些冷，吹過雜草叢生的田埂，再吹拂到青唯的麵龐，和著一股淡淡的青草味。

  她手上的傷口的雖然在一點點愈合，卻也在一點點崩裂，逐漸撕裂在心頭。

  青溪拍了拍她的肩，對她說：“走吧，回屋內，外邊涼。”

  青唯點了點頭，隨著青溪回屋子內了。

  陸墨離，

  提到這三個字，青唯心底就會有一股莫名的酸澀彌漫而出。

  陸墨離，

  他是凡人與東海龍王敖嚴交尾的之子，當初被青唯救下後常駐青丘，因為青唯調皮搗蛋，幾乎不愛上課。他便成了青唯特別的私塾先生。

  再空餘閑暇時日，便與青唯、青葵、青溪三人打鬧。

  若說陸墨離與青唯是青梅竹馬，那是不對的，當初陪伴一齊長大的，還有青溪與青葵。

  小時候的純真到了長大，多多少少都會改變，眼下的東西雖不至於時過境遷，卻怎麽也回不到從前了。

  青唯靜靜地坐在紅木桌旁，托著腮望著鏤花窗外一片片飛散的梨花，那梨花帶著冰涼的香氣，撲麵而來。

  在她麵前，輕輕擱下了一碗白雪銀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