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隻是愛你

  她驚愕地撇了撇眉，張合著唇瓣不知如何是好。

  原本還在跳動的心髒瞬間停了半拍，她一直渴望有人愛，能夠被愛的感覺，卻在此刻遲疑了。

  這樣的感覺，就像是在外流浪許久的人，突然被丟去一個陌生的地方，告訴她，留下來。

  ……那地方的人熱情好客，可不是她的家啊！

  她也知曉答應下的背後是永遠且和諧的寧靜，可那裏，並非她看得到的光景。

  若她是習慣了孤獨，那更無法去接受、去傷害這樣溫柔的彼岸。

  隻是……

  雲殷一雙深眸光澤透亮，眼神閃爍著無限柔光，像是黑夜裏璀璨的星辰，這樣的光芒，任任何一個人都不忍去抹滅。

  心倏爾有些疼痛，那種疼叫作內疚。

  “雲殷，雲殷——雲殷你聽我說！”

  雲殷笑了笑，笑得十分明亮且溫柔，“阿唯，這次你又想用什麽理由去拒絕我？”

  “我……”見心思被猜中，青唯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

  她定了定神，努力不讓自己的思緒被他眼底這樣的柔光所打亂。

  深深呼吸道，“雲殷，你喜歡我，是因為以前沒有人曾經喜歡你。你沒有見過大海，所以喜歡一條小溪流。

  可是你要知道，溪流永遠是溪流，大海永遠是大海，不要為了眼前的光景而放棄自己內心的追求。”

  雲殷笑了，笑的有些哀痛，微微抖了抖肩膀，將落在她衣衫上的花瓣拍落，注視著她清麗的容顏：

  “你不是我，你不能明白我喜歡你的感受。所以，阿唯，我不怪你。可我想說，你不是小溪，你有著滄海無法比擬的波瀾……

  嗯……就這樣吧，前麵有座亭子，要不去裏邊歇歇腳？”

  他話語說得十分深情且動人，甚至讓青唯一度懷疑當初給他《成功男仙談話的1001法則》是錯的。

  說那些深愛且長情的告白險些讓她自己都入了戲。

  雲殷末尾提著的‘亭子’也算是給他自己的告白失敗，找了一個階梯下來。好讓青唯不至於因為這樣的事情而與他疏遠。

  青唯笑著回應，像是踩下了他給的梯子，退回到兩人最初相遇的距離。

  “好，去歇息吧。”

  頭上的那無名小白花盛開的無比燦爛，哪怕夾雜在這樣名貴花卉中卻仍是一抹絕色。她扶著頭上的花環隨著雲殷而去。

  雲殷身形雖是在前邊走，可手上的動作並未停歇下來。

  大虎在花叢中用嘴銜起一株株花朵遞交給雲殷，雲殷接過，把它們穿在手中編製成一個個美麗漂亮的花圈。

  兩人沒有多餘的話，心底也有東西壓抑在。

  卻是笑著，一步步朝著勾角欄木涼亭處前行。

  坐在涼亭的欄椅上，背靠著海岸感覺十分舒服。偶有一隻白粉蝶撲棱棱地飛來，穿過雲殷正編製的花環，最終停留在了青唯頭上。

  瞧著這小家夥落在花瓣中央，青唯身形僵硬著一動不動，生怕驚擾了這個可愛的小東西。

  雲殷指著那東西大呼道，“阿唯，你頭上有隻蝴蝶！”

  青唯聽了趕緊蹙眉，食指束在唇邊，“噓，不要驚擾它。”

  雲殷連忙降低了嗓音對她悄聲道，“要不要我去替你捉住它？”

  青唯眨眨眼，示意：好。

  得到青唯的允許，雲殷悄悄地起身，躡手躡腳前行，正欲撲下去時，大虎兩眼珠子一瞪，“嗷”地一聲將蝴蝶給嚇走了。

  這般嚇走蝴蝶不要緊，要緊的是雲殷身形踉蹌險些跌在了青唯身上。

  從後方看起來，兩人姿勢十分曖昧，好似在甜蜜擁吻，就像親密的夫妻一般。

  站在遠處的鳳鳩瞧了整張臉霎時間變了顏色，原本和煦的光芒在他身上就如同寒冬臘月。

  玄色瞧了瞧涼亭中的兩人，又瞧了瞧他家鳳君，整個人都不好了。

  鳳鳩冷冷地沉住氣，斂了斂袖，三步並作兩步的走過去。

  雲殷在踉蹌的瞬間幸好本人激靈，張開合十的雙手，那白白的粉蝶便撲哧撲哧地扇動翅翼，振翅欲飛。

  “阿唯你瞧，我捉住了。”

  “呀，真的啊。”青唯湊過頭來，發現裏邊的白粉蝶安然無恙。雲殷的手指間稀出幾個小小的縫隙給它呼吸。

  “你們兩人是在幹什麽！光天化日之下成何體統！”一片巨大的陰霾之下，是鳳鳩背對著陽光，紅衣勝血，鳳眸裏暗藏著殺機。

  雲殷被突如其來的鳳鳩給驚到了，手一抖，好不容易捉住的白粉蝶也趁空隙而飛走。

  青唯橫著柳眉十分不悅，頗有嗬責道：“鳳鳩，你怎麽來了！”

  他嗓音那麽重，把蝴蝶都嚇住了。

  而鳳鳩聽聞青唯話語裏有責怪的意思，眸中的一點金色全然化為黑暗，語氣幽暗道：“是不是本仙君不來，你就要跟這臭男人走了？”

  話裏話外的意思讓青唯極度不悅，她斂了麵上的笑意，語氣亦不帶意思好轉：“鳳鳩，你幾個意思！”

  鳳鳩向前一步，粗魯地將兩人拉開好幾米遠的距離，他身形橫在青唯麵前，像一堵高山。

  眉宇間不經意地透露出狠色：“公共場合孤男寡女私會，兩人還離得這麽近！

  青唯你是不是忘了你是本仙君夫人的事實了？！”

  ——握草！

  她不就是讓雲殷捉個蝴蝶嗎，兩人散個步嗎，怎麽就被他左一句右一句說的好像捉奸在場似的！

  還要不要人活了！

  她點點頭，“不錯，姑奶奶我名義上是你夫人怎麽樣？可我跟雲殷清清白白，你隨意胡說性質真是惡劣！”

  雲殷：“……”

  不不不，不是他們兩個清清白白，其實他對阿唯還是很有想法的。

  隻是阿唯對他沒想法罷了。

  青唯那囂張毫不服輸的調調讓鳳鳩更加不爽，他長指伸出雲紋袖口，緊緊地捏住青唯的下顎，逼著她抬起頭來直視著自己。

  麵目表情依然十分平靜，可眼神裏確實波濤暗湧，仿佛一個不慎就會被那目光給淩遲拷問。

  “臭狐狸，既然你還知曉婚約尚在，你們兩人的距離也該好好保持下了罷？”

  他一字一句地將話語吐露完，語氣十分冷淡，讓在那後邊的雲殷聽著很不舒服。

  他牽著大虎上前一步就衝鳳鳩怒吼：“——喂，憑什麽啊！

  你們不過一紙婚約罷了！

  你憑什麽限製她的人生自由，你以為你是她誰啊！”

  大虎對於此話語雖然有些搞不懂，但它主人看上去很憤怒，它也得“嗷嗷”幾聲以示忠心。這樣回家說不定可以多個雞腿兒。

  鳳鳩斜睨過眸子冷冽地打量雲殷一番，再回過神來注視著青唯，語氣森寒：“尤其是他，本仙君不喜歡這隻傻狗，離他遠一點。”

  傻狗？！！！

  雲殷表示很不服氣，揮了揮衣袖，“童子雞你家住海邊嗎？管的真的很寬！”

  小小氣憤的話語在鳳鳩耳邊至若未聞，他目光一直停留在青唯麵上。手指間捏住她下巴的力度更盛，

  “聽到了嗎？嗯？”

  青唯冷笑兩聲，不著痕跡地避開鳳鳩的鉗製，“——我、偏、不！”

  說著她一把拉過雲殷的手，將他的手掌緊緊攥住，無視掉身後熊熊燃燒的怒火，對賊笑中的雲殷輕聲道：

  “走，我們別理那隻死燒雞。”

  雲殷點點頭，心底非常樂意，“好好好，走走走，阿唯說去哪兒，雲君我啊——”說著他猛地回頭對著鳳鳩吐了吐舌頭。

  “——你！”

  雲殷佯裝看不見鳳鳩的表情，接著道:“我就跟阿唯去哪兒！哈哈哈！”

  大虎瞧著鳳鳩被無視掉的模樣，再想起之前它在洪荒中，被這男人眼神給凶了好幾次。心底一股子怨氣瞬間出了。

  趁機衝著鳳鳩大吼幾聲，掩護著青唯與雲殷撤退。

  鳳鳩忍無可忍，幹脆將怒火發泄而出：“青唯——你給本仙君站住！”

  突如其來的怒吼像是洶湧而出的火焰，欲要將這萬花島焚滅得一幹二淨。

  青唯頓了頓腳步，揚著眉梢回頭，“我站住了，鳳鳩。”

  她抬著下巴，居高臨下的看著他，仿佛他是那般不受人在乎不被重視的陌生人。

  那樣的眼神，看得鳳鳩心底驀地涼了。

  他慌張了、他錯愕了，他急急道：“唯兒，你過來。”

  “——我為何要過去？”

  “他不是個好人，若是欺騙你，你受傷了怎麽辦……唯兒快過來，到本仙君身邊來……”

  他神色慌張，言語激動，金色的眸中不再是鳳族的傲據，更多的，是被驚恐染上的悲傷之色。

  ——你快過來，你怎麽不過來呢？

  是不是我哪兒做的不好，哪兒做的不對，你告訴我啊……

  不要後退……不要離開……

  青唯搖搖頭，後退著，將兩人的距離拉得越來越遠。

  “雲殷是個誠實的男人，他怎麽可能做出欺騙我之事。

  還有，

  鳳鳩別忘了，

  傷我最深的是你。”

  她冷漠地闔上眸子，將所有的難受都擋在了外邊，一步步遠去。

  雲殷將眼前光景收入眼底，內心卻並未因青唯的跟隨而感到贏的快感，更多的，是從她那顫抖的手中，傳遞來的悲傷。

  他恍然明白了，

  其實她的心底是有鳳鳩一份地位的。

  隻是她不敢相信，也不願意去相信。

  他們兩人都太過倔強，誰都不願低下頭，卻誰也不願先離開誰。

  既然如此……

  休怪他雲殷先人一步了。

  雲殷握緊了青唯的手掌，觸碰著她指腹凝固的冰涼。用自己的身軀去暖著她。

  帶著柔情與蜜意，咧嘴而笑：“阿唯，想放風箏嗎？”

  ——放風箏？

  青唯有些許不解，看了看四周的天氣，雖是陽光明媚，可並沒有什麽風啊。

  “這個時節不適合放風箏吧，雲殷？”

  這天氣快入夏了，多少有些炎熱，初春的桃花還顫在樹枝上，牆頭爬滿了薔薇。沒有多少風，風箏是飛不起來的。

  雲殷不說話，隻是眯著眸子對她笑。

  從懷裏掏出三張白符，一張大，兩張小，都刻畫著人形，看上去惟妙惟肖。

  青唯驚訝了，指著白符問道：“這東西就巴掌點大，你想拿這個放風箏？”

  雲殷搖頭，顯得十分的神秘，隻管將白符遞在青唯攤開的手心之中。

  他緊閉眸子，兩指並攏，似是刻畫著什麽符咒。

  倏爾大風攝攝，他的衣袍被吹得翻滾入浪，花叢亦隨之舞蹈，草叢裏的草木灰紛飛而起，刺得青唯有些難以睜眼。

  他猛地半跪在地上，用殘破的青銅斷劍在地麵上刻著奇怪的咒印。

  風愈加猛烈，青唯都覺得自己站立難穩。她手中的白紙符被吹得險些捏不住了。

  “——嘭！”

  巨大的聲響恍若爆炸。

  霎時間兩三個人便出現在青唯麵前，而那兩三人的麵目十分熟悉，是她見過的。

  青唯詫異地大喊出來，“琳琅仙君、寶元仙君、河田仙君，你們怎麽會在這兒？”

  三人對望一眼，麵麵相覷。

  河田仙君似乎在吃飯，米粒都還沾在嘴巴旁，糊了一大堆。

  寶元仙君明顯還在浴殿沐浴，下身僅纏著一根似褻褲狀的浴兜，其餘的都裸露在外。被這樣的風吹了一陣瞬間打起了哈欠。

  而琳琅仙君更慘，衣衫一件未著，赤丶裸著身子麵容嬌羞無比。在發現青唯也在的瞬間，更是老臉通紅，急忙捂住了下體。

  “你你你、你們……”

  三人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

  青唯也有些搞不懂，看著雲殷詢問道，“你把他們三人召喚來幹嘛？”

  雲殷笑得很是賊，一打響指，寶元仙君跟琳琅仙君瞬間漂浮在了高空上，在他們的身後是巨大的白紙符做的風箏。

  兩人突然飛天心底莫名驚慌，掙紮著想要下去，可不管怎麽動，都無法脫離背後的巨大紙符。

  他們慌張地衝底下的小小人影呼喊著：“——喂，你這臭小子，快把老君我放下來，否則要你好看！”

  雲殷雙手環胸打著哼哼，“放下？求人放下語氣還這麽凶？——唔，不放不放。”

  一旁的河田仙君被嚇傻了，連忙滾著身子欲要逃走。

  雲殷響指一打，河田仙君便被定在了原地，在他的身後不是紙符，而是巨大的木樁。

  河田仙君肥碩的肚子被繩子捆在木樁上，揮舞著小手跟小短腿，模樣十分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