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命運戰爭

  在仙界時她還沒那個榮幸遇到這樣強大的對手，似乎所有戰場上的爭鬥都是一場喧囂，而此刻才是真正肉體與肉體的對戰！

  她哪兒有理由不去珍惜！

  長戟在注入饕餮脊骨的一瞬，青唯用盡全力，將自己的手與長戟融如一體，仿佛這長戟就是她身上的一塊骨骼似的。

  戟尖觸碰到的東西，仿佛她的指尖在撫摸。

  她緊閉著眸子，能感知到戟尖觸碰到了饕餮脊梁骨的一根脈絡，但卻十分微小。

  饕餮震怒，揮動著手爪欲伸出後麵拍打青唯。

  此時十分不妙，青唯怒目一瞪，一腳踹上它的皮肉，借力一拉扯，長戟順勢收回了手中。

  她沒了法力無法騰雲，唯有翻轉幾個跟頭，而大虎聽聞她口中哨聲亦是十分配合地奔了過去，牢牢接住青唯。

  青唯喘著粗氣，弓下身子避開饕餮揮舞的大掌。

  大虎馱著青唯在饕餮四肢下來回奔跑，以躲避襲擊。

  饕餮雖作為凶獸，可畢竟是獸類，哪兒能對下方的物體隨心所欲的攻擊。

  但青唯這麽四處奔跑它也是怒了，幹脆一屁股作勢壓去——“嘭！”

  股股濃烈之塵掀起，嗆得青唯直捂住口鼻，連忙逃離下方的區域。而饕餮見青唯離開自己的下邊，心中得意之色不言而喻。

  故而她每次從下方竄起欲要攻擊之時，它便坐下，逼迫得她無法偷襲。

  四目相對，青唯環繞在它周圍，以避免它不時襲來的攻擊，可饕餮體型太大，青唯騎在大虎身上左奔右跑甚是吃力，而饕餮不過轉轉眼，扭動扭動身子，便可將青唯監視在眼中。

  她這樣下去純粹是耗費體力，與饕餮做拉鋸戰，但這對於消耗饕餮的能力絲毫沒有作用，

  鳳鳩將情形看在眼底，甩袖一舞，祭出紫竹骨扇欲助青唯一臂之力。

  青唯騎在虎背上瞪了他一眼，十分不悅：“你最好不要打擾我！”

  不要打擾她是嗎？

  鳳鳩還未應聲，饕餮便趁她說話的時機一掌擊去，青唯躲避不及硬生生地被它掌風給劈倒在地。

  她麵對如此明顯的襲擊卻無力回擊，身子一傾，被劈飛數百米。身體陷入砂石之中，隻覺黃沙滾燙無比。

  嗓子眼一甜，無法抑製地湧出一口鮮血來。

  她捂住胸間疼痛，勉強地站立，將那血給狠狠咽下。以一種淩然的，勢不可擋的氣勢狠狠瞪著饕餮，好似在挑釁。

  “——青唯！”

  鳳鳩感到心驚，卻在視線相碰撞地一刹那收回手。

  他要相信她，可是……

  洪荒中的凶獸是危險的，尤其是數百萬年魂魄昏睡，未曾蘇醒，一旦複活必定是饑腸轆轆！

  它血紅色的眸子緊緊盯著青唯，那樣一章襲擊她，就像是彈飛一隻螻蟻般輕鬆。

  不過這隻螻蟻明顯很有趣，盡管身材比起它來說矮小得特別，可看上去那肉質似乎很美味啊。

  饕餮發出詭異的笑聲，不覺地張開了獠牙。

  青唯趁機再度飛身攀爬上它的身子，有了上一次的經驗，她意識到饕餮雖是猛獸，可它的皮囊卻並非尋常獸類般柔軟，而是如同石塊般堅硬。

  她方拚盡全力，借助半月長戟之力，也不過是刺中脊梁骨最頂層，連他體內的筋脈都未動到一分。

  弱點……弱點……

  青唯仔細思考著這家夥有沒有什麽弱點能讓她擊破，可絞盡腦汁也想不到半分。

  饕餮看著青唯爬上自己的身軀，它不焦也不惱，就像螻蟻般十分不在意。畢竟這個小東西它還沒玩夠，看她能弄出什麽花樣。

  可青唯立在饕餮背部，盡力保持平衡十分艱難，額上滲出汗水，她除了有一仙胎不那麽容易死外，其餘的，跟凡人哪兒有什麽兩樣。

  但就是如此，她也不想放棄。

  雙臂抬平緊閉著雙眸，將長戟一分為二，兩處戟尖與戟身互換，她雙手將其握住飛身旋轉舞下，攀附著鑽過那如海藻般飄動的地帶。

  饕餮猛然意識到什麽，可為時已晚，青唯手持長戟一腳踏在它的眼珠子上。麵對突然飛來的物體，它嚇得連忙緊閉眸子。

  可青唯哪兒會讓它得逞，甩過一支半戟戳中它上方的眼瞼，使得它無法閉上眼睛。

  眼前突然多了一事物，任任何東西都會感到懼怕，它不安地狂甩著頭，震動著身軀原地跑圈，甚至揮動著手臂欲打青唯！

  可青唯站在的地方就是它的眼球，它哪兒敢下手！

  於是青唯趁著它猶豫空隙，直接將另一半長戟插入它的黑色瞳孔裏。

  然饕餮畢竟是四大凶獸，眼球上有一層厚厚的薄讓她怎麽也無法戳破。

  此刻它狂躁無比十分躁動，甚至有了要跟青唯決死的打算！

  青唯冷哼一聲，雙手握住長戟用頭頂抵住，再飛身旋轉著身子，借助力道一點點鑽入它的眼球底。

  “哢、擦”

  厚厚的虹膜壁障被戳破的聲音，轉瞬間汩汩血液像噴泉似的從中躥出。即刻噴到青唯的麵龐上，將她的小臉然得一片猩紅，就連身上的衣衫也侵了血。

  然而這血，卻是有腐蝕性的。

  她大口大口喘著粗氣，努力握緊戟杆，不讓饕餮暴躁的甩動把她給丟遠。

  ——饕餮怒了！爆怒了！

  它咆哮著！怒吼著！

  胸口的火焰左右竄動噴湧而出，它伸出右爪直接嵌入眼眶，握緊眼球將它拉扯而出，連帶著眼球附近的血肉都攪合得一團模糊。

  ——它要弄死她！弄死青唯！

  它扯過眼球，將其狠狠地丟擲荒漠中，眼珠子沾滿血汙，在落地一瞬如同皮球般彈了起來，滾了滾，滿是風沙。

  饕餮眼球上的長戟是無法拔回來了，青唯很是清楚，她一手扒住它的潦草腋毛，連忙翻動身子意圖到它的後背去。

  可饕餮卻覺得青唯還站在它眼球之上，它左眼無可見物，麵前漆黑一片，而右眼卻隻能看到滿天黃沙。

  黃沙卷入空洞的眼眶中與血肉粘合在一齊，像是細鹽撒在了肉上，十分痛楚，摩擦得生疼。

  它著急！它憤恨！它不顧一切！

  咆哮一聲，長長的指甲猛地刺入自己眼眶，卻是渾然無知，渾然不覺一般，指甲在沒有眼珠的眶中像是無了阻礙，拚命攪動著血肉，尋找著青唯的蹤影。

  “汝在何處！——汝在何處！！！”

  然而它這樣的攪動並未換來青唯的粉身碎骨，反而是將它自己戳得更加疼痛。

  它一甩右爪，指甲上染著濃濃血色與汙垢，它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胸口起伏不定。

  察覺到背部有異樣的動靜，它就像是猛烈抓到什麽一般，一把捏住青唯的腰身。青唯隻覺不妙，然而它的手掌力度非常大，她用盡全力踢著腳，卻無法傷得它半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饕餮裂開虎牙，它麵上喜色不言而顯，張著血盆大口狂笑著，“抓到了、抓到了！”

  霎時間青唯感覺胸腔被擠壓，整個腦顱發麻，眼珠子都要被這樣的擁擠給炸裂開來似的。饕餮用盡全力把她掐在手掌之中，絲毫不讓青唯有任何喘息的機會。

  大虎在下麵看著青唯失勢，它緊張地直朝饕餮狂吠：“嗷嗚！嗷嗷！！！嗷——嗚！”

  可不論大虎如何吼叫，饕餮隻是一味的笑著，腋下另一隻眼珠子極為興奮地轉動著，瞳孔緊縮。

  它的指甲又長又細，還盛滿了汙垢，青唯不僅被擠破得難以呼吸，唯一能吸到一點點空氣還是如同糞便一般惡心。

  饕餮用力捏著她，指甲在她身上不經意地滑動來去，她的衣衫被割破，連皮膚也裂了口子，血液迸發。

  鳳鳩著了急，也不管青唯之前在耳旁對他警告了什麽，祭出紫竹骨扇，便是朝著饕餮抓著青唯的右手襲去。

  聽聞動靜，饕餮也沒忘記一旁還有個東西在，那東西有股強大的氣勢，是它在仙界，在洪荒都未曾見過的。

  它蹙了眉頭，直接將狠狠地甩飛！

  那樣的動作使得鳳鳩不得不去接住青唯，也讓它恰好地避開了紫竹骨扇的襲擊。

  鳳鳩微微顫抖著身子，看著青唯麵龐失去血色，逐漸蒼白，仿若花瓣在一點點凋零。她笑著動了動唇版，說：

  “放手、我還不需要你可憐！”

  不需要他……可憐……

  可他鳳鳩不是瞧她可憐而這樣，他是心底的關切啊！

  他胸口心髒猛地震痛，麵色十分難看。她竟然在最脆弱，最需要他人幫助之時都在嫌棄他！

  已然無話可講。

  青唯笑了笑，無力地推開鳳鳩，“你放開我……”

  “——不放！”

  他緊緊攥住她的手腕，看著她衣衫襤褸，血液從體內流出，他忙用手捂住她的傷口，好像這樣就能阻止血液流逝。

  一處、又一處，可傷口那麽多，他哪兒捂得完呢？

  就像他們二人崩裂的信任，與逐漸遙遠的距離，

  ——哪兒是這樣細微的動作就能彌補追回的？

  “鳳鳩……”

  她虛弱的開口，琥珀色的眸子緊緊地攫住他，嘲諷道：“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就很討厭你……”

  從最初的天池一見，到仙桐林的諸多紛爭，

  她是不喜歡他，

  她也討厭他。

  可是，他沒必要跟她一起死……

  “——本仙君知道！所以唯兒……”

  他的心幾乎都因她而懸在嗓子眼了，她在他麵前就像一剔透的琉璃娃娃，仿佛這麽一放手她便會落地，碎裂。

  “你要好好的，讓本仙君照顧你，然後……有更多的時間，去討厭一個人……”

  ……去愛上一個人。

  這樣的話語，是他從未對人說過的，故而在他開口的刹那，紅極了麵龐，像一羞澀的小姑娘在對心意的男子傳遞最真摯的愛意。

  青唯聽聞，仿佛有諸多感慨，

  她扯了扯嘴角，

  然後……

  推開了他。

  “我不需要！寧願死，也不需要！”

  她閉上眼說。

  青唯能感覺得到，饕餮十分強大，在她交戰的瞬間他們的結局就已經注定了。

  哪怕她青唯法力尚在，也不是它的對手。

  更何況，鳳鳩當初在仙桐林雖無過多交手，實力卻是差不多的，

  他們怎麽可能——敵得過它！

  所以，

  “鳳鳩，你給我滾，我不想在臨死前看到的最後一個人是你！滾啊！”

  “……”

  鳳鳩，你快走……

  我已經成功的吸引到了它視線與仇恨，

  隻要我死了，

  它的怨氣就沒了。

  跑快點，離我遠些……

  不要，讓它抓住……

  可好？

  ……

  “……好。”

  他不可置信地看著她絕情的雙眼，心已然冰涼，笑著將她放在滾燙的砂石麵上。

  身子一步步後退，在她看不見自己的視線中，默默注視著她，

  ——可風沙，這該死的風沙！

  它一直吹拂而來，擾亂了他的視線，一直、一直不停歇！吹得眼睛幹澀發脹，疼痛難忍，鼻尖發涼……

  他一步步的後退，

  一步步的遠離，

  肉軀在朔風中被吹成砂石，卑微得想要像一粒塵埃般葬入洪荒。

  ……好，

  既然你連死都不想看見我。

  那麽，

  如你所願。

  ……

  在鳳鳩放開青唯遲疑退後的瞬間，饕餮一爪子擄起，把青唯穿在指尖上，那長長的指甲霎時透過她的小腹，將腸子都給傾瀉出來。

  青唯難受得嗆氣，腔內、喉嚨眼裏，全是淤血。她急迫的想要大口大口呼氣，可她的肚子，卻被饕餮剜開巨大的口子。

  她甚至低頭都能見到自己的胃中，沒有一粒米粟，腸子被劇烈的搖晃給甩了出來……

  ——仙身已破。

  ……黃泉碧落沐今朝，

  簷角梧桐催君老。

  願予相思寄紅豆，

  滄海桑田不逍遙……

  君若遲歸未有期，

  鬢角梧桐已分離。

  相思紅豆已成粥，

  ……此情卻永……不相依。

  ……

  在腦海中一片混沌時，莫名地鑽入了一陣陣歌聲，曲調悠揚，嗓音卻如同杜鵑啼血般嘶啞，仿佛在哭訴，仿佛在呐喊。

  ……

  “嗚嗚啊啊——哈哈哈哈！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饕餮昂然挺凶尖聲狂笑著，那嬰孩的嗓音震破耳膜。

  它指甲中的汙垢恍若毒物一般，順著青唯流淌中的血液順勢而入，鑽入她的腹部，浸入她的胸腔，整個軀體逐漸變得烏黑。

  她緊咬住下唇不讓自己發出一點求饒的聲音，可下唇已被貝齒戳破，留著深深地牙印。連牙齒縫隙間都是血漬。

  她五指攥緊成拳，拚命打在饕餮手指上，可力道微小，換來的是更多的嘲笑。

  “——汝輩真是自不量力！”

  它輕悠一甩，青唯感到了渾身上下失重騰空的感覺，她曾經是有些恐高的，

  可此時將死，

  她想不出還有什麽令人害怕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