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著急，隻要百裏煥在這兩天裏不搞突襲，我們還是能撐到他們來到的。”，八皇子站起身，抬頭望向滿夜星光，淡聲道。

  “嗯。”，楚秉澤點頭，從懷中拿出了一個牛角壺。

  那是他給自己裝的酒水。

  可是他還沒喝上幾口，便聽得了一道驚慌的聲音，“走水啦！走水啦！”

  楚秉澤麵色一變，手中的牛角壺咚的一聲掉落在地。

  八皇子當然也聽到了這道聲音，他眉頭緊鎖，頭也不回地快步往聲音發出的方向走去，隻給楚秉澤留下了一句話，“澤兄，你帶著弟兄們去查看糧草，我去整頓下兵力。”

  “好。”，楚秉澤沒有猶豫，快步往糧草方向走去。

  百裏煥，他終究還是按捺不住了。

  .....

  與此同時，楚鈺與七皇子一行人正行至一處山腳，眾人打算就地駐營。

  因為楚鈺是以軍醫的身份出現，所以她是單獨乘坐著一輛馬車的，趕車的是霜七與末風。她本來不想搞這麽特殊，但是七皇子執意讓她坐馬車，她便隻好坐馬車了。

  當諸位將士都在紮營就地夜睡的時候，楚鈺是在馬車中睡覺的。

  這一晚，楚鈺的眼皮跳得急切，心思煩躁之餘，她根本無法安然入睡，她總覺得似乎有什麽不好的事情發生了。

  推開馬車的門，楚鈺輕手輕腳底跳下馬車，她想出去走走。

  興許是因為周圍無大樹，月光毫無遮掩地灑落在大地上，異常明亮。

  幾位巡邏的士兵看見楚鈺便朝楚鈺的方向鞠了一個躬，而後又繼續巡邏去了。

  楚鈺點頭示意回應，而後又朝另一個方向走去。

  他們紮營的地方是一塊空曠的山腳之地，此時楚鈺走的方向正是走向半山腰的方向。

  “這麽晚，你去哪兒？”，冷不防，一道淡漠的聲音從楚鈺身後傳來。

  聽到熟悉的聲線，楚鈺轉過身來，不意外地看見了熟悉的麵龐，頎長的身軀，“睡不著，出來走走。”

  七皇子望了周圍一眼，而後拉起楚鈺的手道，“跟我來。”

  楚鈺沒有掙紮，靜靜地任他牽著手，看著眼前這個一身銀色鎧甲的男子的魁梧的背影，心下略過一絲莫名的安心。

  “你帶我去哪？”，楚鈺問道。

  七皇子不言，隻是牽著她的手，往另外一旁的半山腰方向走去。

  月色亮堂，雖不至於亮如白日，但是勉強能看清腳下的路。

  七皇子將礙腳的藤蔓花草斬開，還時不時回頭看向楚鈺，順達幫忙將那些頑固的再次伸至路中央的藤蔓斬開。

  二人行了一會兒才到半山腰處。

  半山腰處有一處凸出的平坦的地方，似乎是早就有人來過的樣子的。

  “這裏其實是相當於一個隱秘的觀望台了，從這裏看去，可以隱約看見西部邊的情況，隻不過現在夜色已深，看不清了，難以看清。”，七皇子用手指指了一個反向。

  楚鈺往七皇子指的方向看去，果不其然，隻能看見黑壓壓的一片。

  “你是什麽時候發現這裏的？”，楚鈺疑惑道。

  “也就是方才。”，七皇子笑道，剛到這附近之時，他便到周圍巡了一圈。

  楚鈺不言語。站在這半山腰處，吹著有些寒涼的冬風，她感覺自己內心的煩躁都淨了幾分，雖然她的眼皮依舊在跳。

  山崗的風，夾雜著枯草落葉的氣息，異常好聞，楚鈺忍不住多聞了幾下。

  “你今日心神不寧的，發生何事了？”，忽然，七皇子又出聲道。

  楚鈺一怔，他怎麽知道？

  “也沒什麽事，就是從下午起，眼皮一直在跳，我有些擔心。”，楚鈺搖了搖頭。

  七皇子緊握了一下楚鈺，笑道，“我不知道，原來你也這麽迷信這些。”

  楚鈺睨了他一眼，“這哪裏算得上迷信，這叫擔心。”

  七皇子笑而不語，隻是靜靜地看著遠方隱在暗處的隻看得見一個輪廓的山巒。

  “到了西部邊境之後，你最好不要像現在這樣獨來獨往，一定要帶上霜七與末風。最好還是不要亂走。”

  楚鈺點點頭，他知道他在擔心著些什麽。

  西部邊境混亂，不比北澤內陸。

  她雖然自詡武功高強，可是若是中了西涼的埋伏，她是扛不住幾百上千人，那到時候她就危險了。最糟糕的還不是她遇難，而是敵軍將她當做人質對付北澤，這才是最糟糕的。

  才在這半山腰處站了不一會兒，楚鈺便覺得有些冷了，便對七皇子說要回去了。

  夜色濃鬱，七皇子覺察到楚鈺的異樣，便也沒多說什麽，陪著她回到了軍營處。

  從這裏到西部的邊境，大約還需要兩日的行程。隻希望，百裏煥不要在此時發動對北澤的攻勢，要不然，八皇子與楚將軍很可能是扛不住了。

  七皇子望向皎潔的夜空，眼神淡漠。

  這一晚，楚鈺睡得極其不安穩，她做噩夢了，可是她記不清夢的內容，隻記得她很傷心很害怕。

  夢都是反的，楚鈺這樣安慰自己。

  軍營的夥房兵老早就將大家的早膳煮好，楚鈺一起床便能吃到了霜七送來的粥食。

  軍營的夥食自然是比不得皇府的夥食的，她第一次吃到這麽難吃的夥食，但是楚鈺毫無怨言。她知道，對比戰場上的皮肉之苦，這些苦算不得什麽。

  軍中的士兵雖然知道楚鈺是七皇子妃，是奉皇命而來軍中擔任的軍醫，但是對待楚鈺並沒有異常的尊敬，也沒有因為她是女子而瞧不起她，在軍營中，也沒有高低貴賤之分。楚鈺不覺得有什麽，反而覺得這種氣氛甚好。

  楚鈺吃過早膳之後，再等待了約莫片刻時間，大軍隊便繼續趕路了。

  軍隊的行進速度加快了，楚鈺敏銳地感覺到馬車行快了不少，周圍的士兵甚至跑起了小碎步。

  楚鈺掀起簾子，掃視了一眼湧動的士兵，悄聲問坐在馬車前門的霜七，“霜七，為何忽然加快步伐？”

  “聽說是前線戰事告急，需要加快行進速度。”，一身勁裝的霜七回答道。

  在軍中幾日，霜七的穿著也變得異常的簡便，若不是她特有的女性特征，興許還會被人認為是男子。

  楚鈺眼中閃過一抹深思，戰事告急？想起還在前線的大哥以及今早做的噩夢，楚鈺心中閃過一絲慌亂。

  坐在馬車裏的楚鈺忽而覺得馬車行的有點慢，她想要快些去到邊境。

  本來是預估兩日才能到達邊境，因為加快了步伐，一天半他們便到了。可即使這樣，楚鈺還是覺得慢了。

  前線的戰況不容樂觀。

  楚鈺一掀開簾子就能望見被西涼國士兵圍在圈子內的一眾人。雖然他們臉上遍布血跡，但是楚鈺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她的大哥，楚秉澤。

  為首的西涼國將領是一個身軀瘦小的男子，他身穿一身黑色鎧甲，冰冷淡漠的氣息由內而發。

  光看那個背影，再聯想到這些天聽到的事情，楚鈺一眼便能確定，那個瘦小的身軀就是百裏煥。

  楚鈺的心緊了緊。

  容不得楚鈺多想，她周邊的士兵便如洪水一般湧了上去，加入了戰爭中去，七皇子首當其衝。

  末風也提起劍加入了戰鬥中，而隻有楚鈺與霜七坐在馬車上遠遠地看著他們。

  “援兵來啦！”，見到七皇子率著兵馬前來的，一位將士眼中是閃過一絲光亮，歡聲呼道。

  剩下的幾百士兵聽到這話，眼中紛紛燃起了希望，就在此刻之前，他們的內心是絕望的，他們再來遲一點，他們便是要黃土蓋枯骨了。

  百裏煥見到來勢洶洶的軍隊，麵無異色，隻是淡漠地揮了揮手，“撤！”

  他身後的一名身穿將服的年輕男子見狀眯了眯眼，毫無異議地揮手撤兵。

  西涼國的士兵訓練有素，一聲令下，那些士兵便立馬停下了刀劍，後退了幾步。

  就這樣，七皇子還未來得及率兵與百裏煥交上手，百裏煥便‘瀟灑’撤兵了。

  八皇子與楚秉澤看著百裏煥撤兵後，對視了一眼，均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不解。

  百裏煥的這些舉動實在是讓人迷惑，就在方才，他明明是可以將他們一網打盡，無需等到七皇子的到來，可是他們卻是硬生生地拖到了七皇子帶著援兵趕來的時刻。

  這是為什麽？沒人告訴他們答案。或許，隻有當事人---百裏煥，才會知道吧。

  楚鈺在不遠處看到百裏煥的這一舉動，不禁想起了許久之前，那個偷了她錢包在寺廟中對著菩薩念念叨叨的小男孩。

  人，總是會變的啊。

  傷兵很多，楚鈺下去了馬車，在一位士兵的帶領下回到了他們原本的營帳處。

  楚鈺讓霜七將那一馬車醫治用品運過來軍營處，而她就隨著那個年紀不大的小士兵往軍醫的營帳走去。

  一路上，這位年輕的小兵一直在她耳邊吱吱喳喳地說著，一點兒也不怕生。倒是在聽到她是七皇子妃，又是皇上派來的軍醫時笑小小地驚訝了一下。

  他說他叫宏桑，今年十五歲，他的話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