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作者:
北噪鴉 更新:2020-08-27 09:22 字數:4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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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
時光運轉不息,四季更替,從不停留。
那是充滿苦難,卻也算得上是波瀾壯闊的經曆,但九原柊講著講著,隻覺得那些事情像白水一般毫無趣味可言。
隻不過是在另一個國度,另一個年代,做著和現在殺鬼差不多的事罷了。
也許是早有猜測,錆兔直到聽完也沒有什麽反應。
風聲夾雜著遠處的喧鬧,回蕩在夜幕下的雪原上。
“所以你那些武技,認識的叫時安的那個人,經曆的事情,還有去過的地方也都是千年前發生的事?”
“是的。”
沉默蔓延開來,半晌,錆兔歎了口氣。
“怎麽了?”九原柊問。
“不,隻是在狹霧山修行的時候,我就覺得你這個人有點奇怪。但那時我和義勇都以為你在學鱗瀧師傅,沒有想太多。”他說著,揉了揉太陽穴,“要是我早點發現的話,可能事情就不至於到現在這個地步。”
發現什麽?九原柊疑惑地看向他,剛想提問,卻聽見錆兔再次開口。
“你恨她嗎?”他指綾裏朱和。
九原柊沉默一下,最終點了點頭。
“那你剛才為什麽要說那些話?”
“哪些?”
錆兔沒有回答,而是篤定地說道:“既然你根本就不想去尊敬那些相樞化身,既然你覺得不甘心,那就去恨他們,像個人類一樣去憎恨,去複仇啊,你連這都做不到嗎?”
九原柊愣了,然後移開視線:“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然後他就看著錆兔忍無可忍地上前兩步,一把抓起他的衣領。
“我是說,如果你做不到尊敬自己的仇人就不要去做!為什麽要把自己逼到這種地步?你以為你是無欲無求的神嗎?”
被揪著衣領的鬼皺了皺眉:“大嶽瑤常和綾裏朱和都在以自己的意誌對抗鬼舞辻無慘,我怎麽能不分青紅皂白……”
“為什麽?明明照你所說的,他們殺了你的師傅和朋友。”
“仇恨絕不是正確的選擇。”
“所以,就為了所謂‘正確’,對自己的苦難,自己所求的事物全部假裝看不見了?但你難道還沒意識到這樣下去隻會失去更多東西,什麽都抓不住嗎?你這不是毫不在乎的淡然,隻是膽小而已!”
“你……!”
九原柊一把揮開錆兔抓著自己衣領的手,轉身就走。
“你去哪?”
“我得離開這裏。”他握緊了拳,強行讓自己冷靜地說著,“免得留在這說出什麽得罪人的話。”
“不行,是個男人就好好留在這把話說清楚,”錆兔厲聲說著,“還是說你怕了?”
九原柊這才停下,他抬起頭深呼吸了一口,呼吸間帶著茫茫白霧,飄散在空曠的雪原。他整個人就像是浮在水麵上的幻影,隨時會消失。
所以當那道細小的聲音傳來的時候,錆兔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
“你閉嘴。”
“什麽?”
“從剛才開始就在擅自說個不停,什麽我不甘心?我不都說了我沒有嗎!”雙目漆黑的鬼轉過身,發狠地說著,“明明一無所知,憑什麽還一副自以為很懂的樣子對別人的過去說三道四?說什麽自己所求的,說什麽我怕了,你都知道什麽啊!?”
無論是戰鬥還是平時,這個人好像還從來沒這麽激動過。
但看著情緒失控的九原柊,錆兔卻突然發現自己從未有過像現在這樣,‘這個人就在自己眼前’的實感。
於是繼續往火裏添柴。
“沒有追求的東西,那你為了什麽而戰鬥?”
“當然是為了天下大義。”
“還真是有你風格的回答,那是誰教的?你師父?”錆兔忍不住笑了,“想著完成使命就離開,想著隻犧牲自己一個人然後默默消失掉,除此之外沒有任何想做的事,那樣活著的存在也許有,但絕對不是你。”
啊啊,這家夥……
真的好讓人火大!
九原柊幾乎氣得發抖:“怎麽?你很了解我?”
“是啊,比起得不到回報,幹脆以為自己從一開始就沒有追求,你是覺得這樣反而會好受點對吧!”
怒火消了一半,與此同時,是蔓延上心髒的細小恐懼。
到底怎麽回事……
“我一直在想,四年前被我斬首的時候,你為什麽要對我笑。”
住了,別再說了,這樣下去……
“我原本以為你是因為計劃順利進行而高興。但後來我意識到,變成鬼之後你攻擊了隱隊士,連我都認不出來,根本想不到這麽複雜的事。”
九原柊茫然地愣在原地,他幾乎想掐住眼前人的脖子好讓其住口。
“所以那不是因死亡感到解脫,更不是因為計劃而欣慰。”
是的,現在想想,那隻是更加直接的,更加令人發笑的理由。
“就算是一如既往的痛苦,但在最後,總算不至於孤單地等待死亡……”
“不是的,你別說了!”
九原柊出聲製止 ,但麵前那人隻是微微皺著眉,眼裏滿是悲涼地宣布了結果——
“你是看見有人會因為你的死而悲傷,感到了滿足吧?”
鍘刀落下,鮮血淋漓。
扭曲的願望得到了審判。
一切都是罪有應得。
……
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把期盼的事情放在腦後置之不理,就像是假裝它不存在一樣。
是從成為太吾傳人嗎?不,應該比那更早,在為父親挖墳的時候,就學著那樣做了。
但如果我做不到無欲無求,如果天下太平不是我唯一的願望,我究竟…究竟是為了什麽……
啊啊,明明是不生不滅的鬼之身軀,為什麽還是感到了寒冷?
九原柊茫然地站在原地,寒風從被撕開的豁口中灌進去,讓被撕開的心髒像是感到荒唐至極一般,漏出了聲音。
——是的,糟糕透了,一直以來都糟透了。
相樞化身是值得尊敬的人,那驅逐他們的我算什麽,被殺了的時安又算什麽?
還有眼前這個人。
“知道就行了,為什麽還要說出來?”
荒誕感在腦海中蔓延,讓他忍不住抬起頭,笑著看向那剖開他心髒的劍士。
“你知不知道我死的時候,都沒有人給我收屍。經曆了這樣的人生,你還想讓我對什麽事抱有期待?”與向上勾起的嘴角不同,有什麽東西順著扭曲的視線向下滑落,掉在冰冷的雪裏,消失得無影無蹤,“就像你說的那樣,我的確抱著這樣卑怯自私的想法……我就是這樣荒唐無恥的人,你滿意了?”
他的聲音像是在發抖。
“為了天下太平,我曾獻上了我和我的一切。但這根本沒人在乎,我以為自己也不在乎,但到頭來我躺在荒野上等死,看著兀鷲飛到我旁邊盯著我的時候……我動不了,也沒人能給我個痛快。我問你啊,我是做錯了什麽嗎?”
已經夠了。
真的,已經夠了。
“你想笑就笑吧,你笑啊!”
錆兔還真就笑了,他一把抱住了九原柊,笑得渾身發抖。而後者整個人僵在原地,茫然地睜著眼睛,幾乎忘了自己為什麽要生氣。
“你瘋了?”悶悶的聲音從錆兔肩膀處傳來。
“不,隻是因為有點高興。”他回答,“我感覺我終於看見你了。”
一直以來的疏離,不是什麽千年的代溝,不是什麽與陌生感,不是因為這個人不擅長與人建立聯係。
——這家夥,隻是個忘了呼救,忘了反抗,甚至連自己在逃避這一點都沒有察覺到的,捂上耳朵,藏在黑暗裏的膽小鬼罷了。
“你聽好。”
雪洞燈燃起熠熠之光,將冬日裏格外冷清的,通往神社的路映得絢爛。遠處祭典人群的喧鬧模糊不清,震天響的奏樂也傳不到這裏,僅剩下朦朧的話語。
“渴望得到回報根本不是什麽可恥的事情,覺得這樣卑鄙,難堪也無所謂,但身為人類僅僅是不赴死也太差勁了點。”
說完,他就拉著九原柊往山下走去。
“去哪?”
“去把你被虧欠的,被損壞的,被遺忘的部分討回來。”
“……但你不討厭我嗎?”
在知道這些之後,在見到他毫無內在可言,無趣又空洞的麵目之後,居然還會幫他嗎?
“非常討厭,簡直不會有比你更討厭的人。”披著白色羽織的劍士回答,“隻顧著把自己和別人隔開,看不見身邊已經有人因為自己的存在而獲得幸福,這樣愚蠢的家夥實在是千年都少見。”
“……”
一定是因為太冷了。
九原柊想。
凍結了呼吸,害得他什麽都開不了口。
所以算了。
把錯誤都歸於季節吧。
……
“伊之助!原來你在這啊。”
打開蝶屋訓練場地的大門,炭治郎果不其然看見了正在裏麵活動的嘴平伊之助和我妻善逸。
“幹啥?”
“柊先生回來了,他就在……”
“什麽冬瓜回來了?”
伊之助說到一半,突然覺得背後一涼。
“……那個是新綽號嗎?”緊跟在炭治郎身後出現在門口的,是渾身散發出黑氣的九原柊,“我讓錆兔先去向主公匯報了,結果你好像並不想看見我啊。”
“柊,柊先生,伊之助他應該不是故意的。”炭治郎僵硬地轉過頭。
“我知道。”九原柊點頭,“但是有句古話,棍棒底下出孝子。”
“老子不是你兒子!”伊之助說著就一個激靈跳了起來,直接從窗戶翻了出去,“有本事你來抓老子啊!”
“你這……!”
九原柊剛想追出去,但就在這時,突然有誰抓住了他羽織的衣擺。
他回過頭,意外地看見紮著側馬尾的少女——栗花落香奈乎正一副有話要說的樣子站在自己身後。說實話他對這個女孩子印象不深,隻記得是花柱繼子中最不愛說話的一個,以至於給人的印象有些呆呆的。
最近似乎托某灶門氏的福,總算開始漸漸學會開口表達了。
“等一下,你該不會是要給那個野豬頭求情吧?”旁邊的善逸一副天要塌了的表情。
“香奈乎有什麽想說的嗎?”炭治郎看著那披著白色鬥篷的少女,像是在給她加油一般握緊了雙拳,“這很好啊,不管是什麽都好好說出來吧!”
說出來。
是的,必須得把那件事說出來才行……
於是少女下定了決心,終於開了口。
“……忍。”
什麽?九原柊還沒反應過來,就聽見身後走廊上傳來了蝴蝶忍的聲音。
“香奈乎,是姐姐指導你劍技的時候了,不要遲到!”
聽見這話,少女連忙放開九原柊,又掛上平時那副微笑的表情,向他鞠了一躬後,轉身向走廊走去。
“忍?是在說忍小姐要來了,所以讓我們安靜點的意思?”善逸疑惑地看向她的背影。
應該不是。九原柊想了想。雖然他也不是很清楚,但那個少女的表情……
總覺得像是在求助。
作者有話要說:
cp25上看到了好多蝴蝶姐妹,都好漂亮。
還看到了一個義勇和一個香奈乎在一塊逛的,總覺得這個配置有些神奇hhhhh
【稍微腦補了一下,然後發現他們大概隻能用眼神交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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