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作者:北噪鴉      更新:2020-08-27 09:22      字數:38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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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可真是奇怪啊,你說是吧?”

  房間裏,回蕩著某個不似人類的細小聲音。

  “蒔緒,雛鶴,還有在你身邊的須磨,前不久幾乎同時被人贖身離開了。”

  “她們的身份……算了,就憑你怎麽可能知道。”

  “但唯獨你不能離開啊,你如此美麗,有被我吃掉的價值。”說到這裏,回蕩在房間裏的某個聲音驟然變得狠厲而陰冷,就像盤踞於角落的蛇,“所以好好呆在這裏別想著跟誰跑了,這樣你還能多活一段時日。不然我就將這時任屋的所有人全都殺死,再攪碎你的內髒,明白了嗎?”

  過了片刻,正坐在房間裏,麵色慘淡的貌美花魁疲憊地開口:

  “我……”

  “鯉夏花魁,鯉夏花魁!”從屋外突然傳來了女孩子的呼喚,“您在跟誰說話嗎?我好像聽見有聲音。”

  彌漫在屋內的緊張氣氛瞬間消失,連燈都明亮了起來。

  鯉夏花魁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愣了一下,她抬眼看著空無一人的房間發了會兒呆,然後就意識到那聲音已經遠去,像是做了一場噩夢。

  “花魁?”

  “沒有誰在,你進來吧,”鯉夏柔聲說著,趕緊對著鏡子抬手整理了一下烏木似的發絲,然後她轉過頭去,麵上強撐著露出一絲笑來,“來找我有什麽事嗎?又想吃零食了?”

  “要吃要吃!”負責雜役工作的小女孩頓時熟練地湊到鯉夏身邊,抱著她的手臂準備撒嬌,卻突然注意到鯉夏疲憊的神色,“花魁您還好嗎?要不要請醫生?我去幫您跟老板娘說。”

  “我沒事的。”鯉夏溫婉地一笑,將裝著零食的小袋子打開,往女孩的手裏放了幾顆糖球,“隻是這幾天實在是……有些累了,休息一下就好。”

  拿了糖球的女孩在離開前,終於想起了正事,“對了,老板娘讓我問的,您還是不願意見禦木秀遙大人嗎?他今天也來了,已經是這個月第八回 啦。”

  聽見這個名字,鯉夏的笑容頓時多了幾分愁意。

  “果然您也是很喜歡他的吧?”小女孩道,“為何不肯相見呢?”

  “不要再提這個了,”鯉夏半闔上眼睛,藏起裏麵的哀愁之意,“天色不早,你去忙別的事吧,我這裏不需要操心。”

  “我明白啦,那您早些休息。”

  女孩見鯉夏實在是不願意繼續說下去,於是也不再撒嬌,乖順地離開。

  隨著門啪的一聲合上,那種令人透不過氣的被監視的感覺似乎又再次湧現。

  於是坐了一會兒後,鯉夏就起身將窗子打開,微涼的晚風吹灌進來,似乎能顯得輕鬆一些。

  天上是一輪皎月。

  天神大人。她在心裏祈禱,請您讓秀遙大人忘了我吧。

  我已經被那怪異的東西盯上,注定隻能像是腐朽的花一般凋零在這囚籠中。在燃燒過後,在化成灰之後,我將什麽也不剩下,也不會有任何人記得。

  但我不能拖累秀遙大人,他還有許多要做的事,還有對未來的展望。在這吉原,離別本就是再平常不過的,所以就讓那日烙印在他眼中的,穿著綺麗華服的身影,成為他對我最後的回憶吧。

  鯉夏悲從心起,幾乎落下淚來。

  “秀遙大人……”

  就在這時,她突然從窗口對上了一雙令自己朝思暮想的眼睛。

  “鯉夏!”

  那是被什麽人背著,直接來到窗外的禦木秀遙。

  “咦?”

  這可是二樓啊,鯉夏花魁向後退了兩步,短促地吸了口氣,差點向後仰倒,但緊接著她就被拉了一把,落入一個溫暖寬厚的懷抱。

  “秀遙大人?”

  不行,那東西還在房間裏,得讓這個人趕緊離開才是。

  “秀遙大人,請不要再與我……”產生什麽聯係了。

  “不用怕了,鯉夏,我在這,”身著錦衣的男人扶著鯉夏肩膀的手幾乎顫抖,“為什麽不肯見我呢?是病的話我會找最好的醫生替你醫治,無論有什麽難處,明明隻要你點一下頭我就會……失禮了,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究竟發生什麽了?”

  鯉夏不由得愣神,等她好不容易反應過來,隻能臉紅著縮在禦木秀遙的懷裏聽著自己的心跳。

  什麽話也說不出口,隻有眼淚奪眶而出。

  好安全,好暖和,就算此刻死去也不怕了。

  我是在做夢嗎?她想。

  “先安靜點,屋裏有東西。”

  聽見另一個陌生的聲音,鯉夏這才回過神注意到窗口還站著另一個人。

  他身著白色羽織,麵上雖有一道疤痕,卻掩蓋不了凜然的氣質,正執刀凝神向房間四周警戒。

  “您是?”

  那人沒有回答她的話,而是利落地拔出刀來,以肉眼看不清的速度將閣樓的某塊天花板直接切斷。

  湛藍色的刀刃落下,一截華貴的腰帶被連帶著掉在地上,被切斷的刀口滲出鮮血,像是蚯蚓般蠕動幾下,就不再動彈。

  鯉夏花魁掩唇抑製住了險些脫口而出的驚呼,而禦木秀遙也是睜大了眼睛。

  “一會兒再解釋,”劍士說著,已經重新將半個身子探出窗外,“禦木,你先帶著她去樓下亮著燈的房間,那裏有人可以保護你們。”

  說完,他的身影就消失在兩人眼前。

  這究竟是怎麽回事?鯉夏用眼神詢問著禦木秀遙,而後者隻是站起來,溫柔而堅定地執起鯉夏的手。

  “去樓下吧,我會解釋給你聽。”

  ……

  號鍾屋內,方才的喧囂已經結束,隻剩下寥寥繞梁的餘音,還有從封閉的房間內傳出來的,朦朧蒼涼,寂寂清清的琴音。

  “聽說是那位新來的客人,現在去聽清角小姐彈琴了。”有誰路過的時候閑談著。

  “真的假的?可她那種曲子根本招不來客人啊,之前聽過她彈琴的人都沒回頭再來過,她就不能聽老板娘的話,彈一些能取悅客人的曲子嗎?”

  “還是趕緊走吧,我可不想跟著她一齊挨罵。”

  屋外的這些閑談,屋內的人自然是聽不見的。

  盲眼的藝伎垂手撫琴,她的姿態不及百音優美,手指也不如那遠近聞名的花魁漂亮。彈的曲子更是幾乎沒有任何樂趣,既不是普通藝伎照著譜子彈出的靡靡之音,也不是百音花魁那般華麗又抓住人心的琴技。

  而是一種素到極點,幾乎有些拙的音調。

  彈罷,屋內隻剩下一片寂靜。

  “你這把琴看起來很奇特呢,”姿容俊秀的青年如是說著,打量起清角麵前的琴,“隻有五根琴弦,琴身上的疤痕像是眼睛一樣。”

  “此琴……鬼眼五弦…”

  真菰愣了一下,然後忍不住輕笑。

  “你…為何笑?”

  “因為清角小姐終於跟我說話了。”她眯起眼睛,“方才彈琴之前,您可是怎麽都不願意開口的。”

  清角愣了一下,對盲眼藝伎有著異常好奇心的客人也不是沒有過,但眼前的青年似乎有些不同。

  “能請您再彈一曲嗎?這麽說失禮了,但方才那首總覺得您似乎有些應付我的意思。”

  身姿消瘦的藝伎頓了一下,被戳穿了心思卻完全沒有為此道歉的意思,而是道:“但我接下來彈的曲子…您可能會不喜歡。”

  不會有人喜歡那種曲子的,大家都喜歡更歡樂的,更華麗的靡靡之音。

  真菰沒有說話,隻是一直淺笑注視著清角。

  於是藝伎擺正姿態,奏響了第一個音。

  ……

  月色下,錆兔在吉原的屋脊上急速行進著。

  剛才斬斷腰帶的時候,明顯感覺到閣樓縫隙間還有些細小的動靜,現在隻要順著那若有若無的蹤跡一路追過去,說不定就能找到藏起來的鬼。

  之前他在街道上攔下了形跡可疑的禦木秀遙,從對方口中得知鯉夏花魁最近閉門不出的反常行為。

  “您是時任屋的保鏢吧,能替我打聽一下鯉夏花魁究竟出了什麽事嗎?我會付給您報酬。”

  “你誤會了,我不是什麽保鏢。”錆兔說著,看向樓上鯉夏花魁的房間,“不過正巧我也有些事情需要探查……既然你擔心她,那就直接去見她一麵吧?”

  “哈?”禦木秀遙愣了,“所以我不是說了嗎?她不肯見……”

  再然後,他就被一臉凜然的錆兔帶著直接上了二樓。

  看那位花魁的反應果真是遭到了鬼的要挾。錆兔想著,終於有了線索,現在隻要再快點,跟著鬼的蹤跡——

  他正這麽想著,可是突然毫無預兆地,不僅僅是他剛剛追擊的那股氣息,連整座吉原內,鬼的氣息都消失殆盡。

  怎麽回事?

  錆兔停下腳步,皺緊眉頭望向四周,銀色的眼裏隻是倒映著吉原燈火,沒有半點鬼影。

  “該死……”

  線索斷了。

  沒辦法,他隻能暫時收刀,轉身回到時任屋。

  “找到了嗎?”正坐在房間一端的九原柊問。

  “被它跑了,估計是負責隱藏的鬼用了血鬼術。”錆兔說著,看向房間另一端的鯉夏和禦木秀遙,“如果你們對那塊腰帶有什麽線索的話,還麻煩告知。”

  關於鬼與鬼殺隊的事情,九原柊剛才已經簡略地向那兩人解釋過,所以此時麵對錆兔的問題,他們沒有顯得過於茫然。

  “那塊腰帶……是混在送給我的禮物中進入我的房間的。”鯉夏花魁麵色憂慮地回想著,“當時我隻以為是誰送來的布料,結果剛把它拿起來就被纏住了嘴,然後那怪物就開始對我說話……威脅我不能離開吉原。”

  旁邊的禦木秀遙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是誰送的,你有頭緒嗎?”九原柊問,“或者任何可能的腰帶的來源,都清告知我們。”

  鯉夏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但那截腰帶看起來有些眼熟……我好像在京極屋的蕨姬花魁身上也見過,說不定她也受到威脅了。”

  京極屋……

  剛才自己追過去的方向,京極屋也的確在那條路上。

  想到這裏,鏽色頭發的劍士露出恍然的神色:“雖然那兩隻鬼在合作,但彼此之間並沒有進行及時聯絡的手段……真是幫大忙了。”

  “你看起來有主意了?”九原柊問錆兔。

  “既然對方將腰帶當做禮物送給鯉夏花魁,我們就還它一份大禮。”

  “還一份?還什麽?”

  錆兔沒有回答,隻是靜靜地看著他。

  九原柊:“?”

  作者有話要說:

  清角真的不是鳴女,鳴女彈的是琵琶,清角彈的是五弦琴。

  她的血鬼術和實力某種意義上來說都很弱(反正大家都猜到她是鬼了也不算劇透x),

  來曆之後會解釋,和太吾繪卷有點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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