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作者:
北噪鴉 更新:2020-08-27 09:22 字數:38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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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發生在距今大約三十幾年前的事情。
夜間的街道,屍體上的血,刀的寒光,還有最後那個戴著紅色天狗麵具,向它俯衝而來的宛若修羅般的身影。
——鱗瀧左近次。
徘徊在藤襲山的日子裏,它的記憶一點點被消磨著,但依舊無數次咬牙切齒地,宛若碾碎石頭般念出這個名字。
第一次吃掉參加考核的孩子時,它長出了新的手臂。
那天月色明朗,它吃完人,望著天上的月亮,不知為何就伸出手去。
如果不是鱗瀧,我就能,就能……
伸到一半的手停在半空。
就能什麽來著?
它想不起來了。
啊啊,都是你害的!它最後隻能恨恨地想,你將我抓來這與世隔絕的藤襲山,害我無法跑出去吃人。甚至在我不知道的時候連年號都變了!
這股焦躁感伴隨著無邊無際的食欲不斷發酵,然後某一天,它看見一個戴著麵具的孩子跑進藤襲山,那張麵具的雕刻手法非常眼熟,讓它想起鱗瀧臉上戴著的麵具。
是那家夥的徒弟吧。它意識到。
然後如命運般地,那個孩子為保護其他人挺身而出,被它捏住了喉嚨。
“哢擦。”
從那時起,手鬼對鱗瀧最後一絲恐懼就消散得無影無蹤。
“活該。”
它看著那具死不瞑目的屍體,心裏在那瞬間湧上了前所未有的暢快,不知道是在說眼前的孩子,還是在說鱗瀧。
但是沒過多久,焦躁感又重新席卷而來。
不夠。它意識到,必須得吃掉鱗瀧那家夥更多的徒弟。就算它出不去,也一定要讓仇人感到痛苦。
在那之後,隨著吃的人逐漸增多,它身上長出了越來越多的手臂,力量也愈發強大。
但無論吃掉多少人,那股焦躁依舊無法平息。
還不夠,還不夠,還不夠。
一口咬下,鮮血四濺。
屍體累積成山,堆積成如今散發著腐肉氣息,如山的怪物。
那些本應在未來大放異彩的新芽一個接一個被它吞入腹中。
然後它蟄伏在花獄中,靜靜等待下一個戴著麵具的孩子。
直到今天,手鬼看著眼前黑發黑眼的少年,激動得幾乎發抖。
機會終於來了。
隻要眼前這個小鬼一死,那逃走的狸貓就一定會把這件事告訴鱗瀧——雖然是個膽小鬼,但他肯定會這麽做的,否則就還會有更多的師弟師妹被送過來,被送進它的嘴裏。
得知真相的鱗會在痛苦中自盡嗎?一定會的吧?畢竟是那麽多心愛的弟子。
至於鱗瀧會不會先跑過來殺了它,這已經不重要了,因為這麽多年過去,它終於,終於可以——!
手鬼幾乎已經看見大仇得報的場麵,但現在還不是高興的時候,它還得想辦法殺了眼前這個小鬼才行。
這輕而易舉。它想,這小鬼已經開始動搖了,還差最後一點火候。
“你說要是你死在這裏,那隻狸貓會不會直接切腹自盡?”
手鬼轉著手指,愉悅地眯起眼睛,“不過他可能根本沒那個勇氣,畢竟他可是鱗瀧最差勁的一個弟子,居然在知道自己的前輩們被吃掉之後還隻想著逃跑,實在是個不仁不義的人渣啊!”
眼前似乎有寒光閃過。
手鬼低頭,它看見黑發黑眼的少年睜大那雙漆黑的眼睛,用刀鋒直指自己的脖子。
“嗯?嗯~?終於生氣了?別生氣啊,我是舍不得吃你的,因為鱗瀧一定會過來給你報仇,”手鬼笑嘻嘻地說,“那隻狸貓會把這件事告訴他。”
“我要把你扯成碎片保存起來,讓鱗瀧過來的時候看看他的徒弟們都是怎麽死的!”
“閉嘴。”
“哈哈哈哈,一定會很有意思對不對!”它控製著手臂潛入地下,“你說你們師徒會不會在我肚子裏團聚……”
它猛地住嘴,因為它看見那小鬼已經飛身竄到他眼前。
近在咫尺。
啊啊。
手鬼盯著那雙黑色的,倒影著月光的眼睛。
上鉤了。
“噗嗤——!”
伴隨著令人作嘔的聲音,從那山一般身體的四麵八方瞬間生長出數條手臂,連少年背後的地麵裏也有巨蟒般的手臂冒出來,從上到下封鎖了他的所有退路,然後那些手握住了他的四肢。
它幾乎已經感受到手下傳來的生命力,那鮮活的溫度,還有血液的流動,苦於挨餓的大腦感到一陣狂喜。
光是吃掉還不夠,它一直喜歡這樣把人抓住,將他們撕扯成碎片,似乎這樣那股鮮活的生命就能徹底屬於它。
可是就在下一秒,手上一空。
“什……!”
獵物逃脫了?不,不對。
手鬼因即將複仇成功而激動的大腦終於冷靜下來,它一開始就沒能抓住那個小鬼!
他在哪?這麽想著,手鬼突然感到從身後傳來一陣寒意。
心裏爆發出一陣久違的危機感,令那與這龐大身體不符的小腦袋上暴起條條青筋。它驚駭地睜大眼睛,用盡全身力量想要躲避,卻發現自己已經無法伸出足夠的手臂扭動笨拙巨大的身體,也無法分出更多的力量來護住脖子。
最後,隻能看見一道略過脖頸的寒光。
緊接著,天旋地轉。
就像麵對上三十幾年前看見的麵具那樣,這次它對上了一雙平靜如深潭的眼。
“木之呼吸--肆之型……”
少年旋身落地,刀身周圍隱約能看見逐漸消散的藤枝木芽。刀刃倒映著月光,那光的溫度卻顯得異常柔和。恰似那些遙遠的日子裏,陰雨天,雲層後的淡日。
“——黃粱夢。”
手鬼的腦袋在空中旋轉幾圈,掉在地上發出嘭的一聲。
這是九原柊所領悟的木之呼吸中唯一沒有絲毫殺傷力的一型,隻能用來在短時間裏迷惑心境不夠清明的對手,讓其分辨不出自己的真實意圖,再配合上其他招式就會變得無往不利。
鱗瀧師傅告訴他,鬼曾經都是人類,隻是因為被注入了鬼王的血才變成如今這幅樣子,帶著無盡的食欲苟活在世間。
或許一開始是受害的一方,但在衝昏頭腦的欲望驅使下,也逐漸變得罪無可恕。
少年回身看了一眼手鬼漸漸崩毀消散的龐大身體,就移開視線開始警戒四周。剛才戰鬥的動靜不小,而且旁邊還有一具鮮血四溢的屍體,肯定有些鬼想要坐收漁翁之利。
想起那個本來已經被他救下,卻還是命喪黃泉的人,九原柊的目光暗下幾分。
惡鬼已被斬首,請成佛吧。他在心裏祈禱。
而一旁手鬼的頭還在迷茫地睜著眼睛,看著本應被捏死,卻完好無損地站在那裏的九原柊。
原來是這樣,原來如此。它終於意識到。上鉤的一方,是我啊。
今夜月色明朗,已經逐漸消散的意識似乎能聽見風拂過水稻田的聲音,他想起自己以前握著親人的手,走在夜晚有螢火蟲的小路上。
真好啊,這可比藤襲山好多了。他想著,然後淚水奪眶而出。
緊接著,便什麽也不知道了。
就算最大的威脅被早早斬除,七天後,通過最終考核的也隻有寥寥幾人。
“首先我將把隊服發放給幾位,需要先測量身體的尺寸,然後刻上階級。”屬於隱部門的那位鬼殺隊士道,“階級一共分為十個,各位現在都是最下位的癸級。”
因為沒受什麽傷,在得到信鴉,挑選了製造日輪刀所用的玉鋼後,九原柊和真菰就準備先回狹霧山。
“請稍微留步,那邊戴著麵具的兩位。”
九原柊和真菰同時回頭,看向叫住他們的隱隊士。
“請問還有什麽事嗎?”真菰問。
“那個麵具,你們是鱗瀧大人的弟子吧?名字我記得是……九原柊和真菰?”
“您是怎麽…?”
“不用那麽拘謹,叫我桃枝就好。”隻露出眼睛的女隊士取出紙筆開始往上麵寫字,邊寫邊像是打暗號般地問,“怎麽樣,有沒有殺掉那家夥?”
真菰麵露不解,九原柊則是點了點頭。
“好的,那就沒事了。”桃枝很快筆下一停,將寫完的信折好,綁到自己的信鴉腿上。
“狸之進那小子讓我把你們的考核結果寫信寄給他,他說你們兩個一定會趕回狹霧山才想起來寫信。”
歸心似箭的真菰不好意思地笑,“您認識狸之進?”
“嗯,去年認識的。”
“多謝。”九原柊道。
“你太客氣了。”沒了考核時故意為之的冷漠,宛如大姐頭一般的桃枝語氣裏帶上笑意,然後她偏過頭自言自語般地說,“就當是補償吧。”
九原柊若有所悟,“是不是您……”
“嗯——?”
“不,沒什麽。”
……把狸之進打斷腿的人似乎找到了。
回到狹霧山,鱗瀧左近次看著幾乎毫發無傷的兩個徒弟,懸了許久的一顆心終於放下。錆兔倒是對這個結果顯得理所當然,他拍了拍義勇的背,說你看,我就說他們不會有事的,你還擔心得半夜都睡不著。
義勇笑了笑,然後問你既然睡著了,是怎麽知道我半夜還醒著的?
錆兔不說話了。
九原柊跟鱗瀧師傅講了考核中發生的事,內容自然避開了那隻手鬼,他隻是告訴師傅,因為自己的失誤,有個本該活下來的人死了。
“關鍵不在於你有沒有成功救下他,”鱗瀧說,“而在於你是否問心無愧。”
九原柊似懂非懂地點頭,但同時也想起了什麽令他‘問心有愧’的事情。
於是吃完晚飯,九原柊找到真菰。
“抱歉,有事瞞著你。”
真菰愣了一下,然後問他:“桃枝小姐說的‘那家夥’,是指鬼嗎?”
雖然九原柊和狸之進都不想讓真菰知道手鬼的事情,但真菰似乎已經隱約有了猜測。
九原柊露出有些猶豫的表情。
“不想說就不用說,隻是以後不要再什麽也不說就衝出去了。”真菰看著他笑了笑,“這幅表情一點也不適合阿柊啊。”
“是,”九原柊回答,“不會有下次了。”
那時,狹霧山上的雲層如波紋般流散。
讓人不由得期待起明日。
作者有話要說:
考核部分結束了,花了兩萬多字,接下來想讓阿柊出點任務。
靈魂追問:我到底什麽時候才能寫到炭治郎長大。
桃枝是原創角色,隱部隊成員,不會用刀,但生氣起來破壞力也很強(狸之進: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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