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chapter 35
作者:照城      更新:2020-08-18 10:21      字數:3502
  岑北亭掛了電話就出發了。一個小時後,那輛黑色保時捷停在她的麵前。許欣上了車,係好安全帶,搖下車窗玻璃,讓自己身上濃重的酒味透了出去。

  岑北亭單手開著車,非工作時間,他沒有再穿那一身身沉重考究的西裝,而是黑色內搭,外麵套著寬鬆的黑色衝鋒衣。他的右手虛扶在方向盤上,手腕處露出了一塊黑鬆運動腕表,他穿了一身黑,更顯得皮膚蒼白。

  車廂裏開著暖氣,飄著淡淡的空氣清新劑的氣味。

  岑北亭從後視鏡裏瞥了她一眼,吹了一聲口哨,說:“抽煙、喝酒、燙頭,許欣,你現在挺叛逆的。”

  許欣笑了起來,她扭了扭脖頸,說:“你說什麽呢?”

  岑北亭扭頭看她,笑笑,然後又繼續開車。

  岑北亭一直把她送到了公寓單元樓樓下。

  他緩緩地熄了火,兩手抓著方向盤,透過玻璃窗看向樓房的屋頂。“到了嗎?”

  “嗯。”許欣下了車,斜靠在車身上。

  岑北亭打量著這片小區的周圍環境,說:“你幫我看房子了嗎?我看這片環境不錯。”

  “幫你看了,下次帶你去。”許欣說:“這裏太便宜了,不適合你。”

  “哦。”岑北亭沒有馬上說告別的話,他看著許欣,灼灼的目光閃爍著,跳動著光。

  許欣讀得懂這種目光。這是成年男人經常會向年輕女生投去的目光,躍躍欲試,但又不想為這一瞬的衝動付出任何代價。

  許欣覺得自己一定是醉了,不然她不會覺得此刻腳下的地是綿軟的,不會覺得整個天空都在跟著她旋轉,更不會說出她馬上要說出的話——“岑北亭。”

  “嗯?”岑北亭望著他。

  “上去坐坐吧。”

  洗手間裏有水聲,淅淅瀝瀝的。

  岑北亭站在房間中,一動不動。

  從進門後他便保持著這樣的姿勢,兩腳並攏,兩手垂在褲縫邊,屏著呼吸,盯著窗戶下擺成一排的吊蘭、多肉和仙人掌。

  許欣不是那種有生活情趣的人,相反,從某種程度上說,她其實非常無趣,就像讀書的時候,她不愛和他們一起天天玩,每天都在安安靜靜地讀書。而她的房間也和她這個人如出一轍,原木立櫃,原木書桌,黑色筆記本電腦,米色格子斜花紋地毯,簡簡單單,完全沒有任何多餘的東西。但也不染一塵,哪裏都是幹淨、整齊,沒有一絲褶皺的。

  岑北亭看了會兒綠植,看了一會兒掛在天花板上的掛曆,又看了一會兒老房子天花板上出現的斑斑點點圓形的水漬。

  他的呼吸很慢,像是即將要缺氧的潛水員,不敢大口呼吸。因為這個狹小、密閉的空間封閉了一個人身上的氣息。哪裏都是她的味道,很淡,很清,但又無法忽視,最後細細密密地織成一張密不透風的網,將他俘獲其中。

  洗手間的門開了,許欣走了出來。

  她隻是洗了一把臉,飽滿的皮膚上附著著微幹的水珠,耳邊的頭發浸濕了,濕淋淋地別在耳後。

  她的外套掛在了入口玄關處的衣架上,她裏麵隻穿了一件灰色的圓領單衣內襯,露出凸起漂亮的鎖骨。

  她手裏拿著一條幹毛巾,捂了捂臉,看他,說:“衣架在那邊。”

  岑北亭下意識地抓緊了自己的衣領,但他很快反應過來這個動作怪怪的,於是輕咳了一聲,說:“咳,我不熱。”

  許欣又看了他一眼,沒再多說什麽,朝廚房走去。她拉開冰箱,扭過頭問他:“想喝什麽?”

  岑北亭立刻移開了眼睛,他看向別處,盯著窗戶下那排吊蘭葉片。

  他覺得這排吊蘭如果會說話,此時一定異口同聲的在罵他流氓。

  但他的確挺流氓的,可他流氓得情有可原。

  許欣剛剛那個動作,實在是過了。

  她穿著黑色格子包臀裙,俯下身的時候,臀部便挺了起來,圓滾滾的,下麵是兩條又長又直的腿,她沒穿高跟鞋,穿著黑色絲襪,趿拉著一雙毛茸茸的粉紅色拖鞋,腳踝很瘦,小腿處沒有一絲多餘的贅肉。

  許欣翻著冰箱,說:“喝冰啤酒吧?”

  岑北亭再次清了清嗓子,說:“我,我都可以。”

  許欣給他遞來一杯易拉罐裝冰鎮啤酒。

  岑北亭接了過去,握著,單手擰開,抵在唇邊,咕嚕嚕喝了一大口。

  冰涼的酒液下了肚,但那股邪火似乎並沒有被澆滅的趨勢,他看見許欣倚在桌子旁,兩手環抱在胸前,正看著他,眼神蒙了層霧。

  岑北亭將易拉罐擱在桌邊,說:“謝謝。”

  “不用謝。”許欣說。

  她緩緩向他走了過來,她走得很慢,於是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了他的心上,最後她在他麵前停住了。

  她伸出了一隻手,那隻手輕輕地按在了他的胸膛上。

  “岑北亭。”她說。

  “什麽?”岑北亭心如擂鼓。

  許欣抬起頭,她的眼睛裏浮現一層水霧,“我後悔了。”

  “嗯?”

  她深吸口氣,說,“你之前的提議還算不算數?岑北亭,我們試一下吧。”

  岑北亭很難分辨自己嘴裏的酒精和鐵鏽味到底是來自於他自己還是來自於許欣。他把許欣抱在懷裏,時輕時重的撫摸著她的皮肉。

  他們的身份和位置發生了改變,他開始前進,她則後退,他開始占領主導,而她則溫順的承受。他們緩緩地廚房走動,她的後背撞在了料理台上,弄倒了一杯調味料。

  這種感覺實在是太好了,像是終於得到了心心念念玩具的孩童,然後意外地發現這種感覺比他預想的更加好。他抱著她,用鼻尖碰了碰她的,真好,真好。

  然後他感覺到臉頰上有一絲涼意,他睜開眼,竟發現這個吻帶給許欣的並沒有想象中那麽歡愉。他頓時停住了,靜靜在月光下捧著她的臉。

  她的眼睛是緊閉著的,所以他並不知道涼意來源於哪裏。他不知道今天許欣發生了什麽,但他可以肯定的是,她喝了酒,而他沒有;她的情緒很低落,而他興致高昂。由此他們兩人的關係是不對等的,如果他繼續做下去,那麽他就是在乘人之危。

  “為什麽不高興?”岑北亭輕輕地問。

  許欣不自知地舔了舔嘴唇。她不明白岑北亭為什麽突然把她推開,剛剛明明挺舒服的,不是嗎?而且這不可能是岑北亭的初吻吧。他那麽愛玩兒,肯定老早就用那滿肚子的花花腸子騙人去了。所以為什麽不繼續了?

  她的手臂勾上了岑北亭的脖頸,她想繼續,但這一次,岑北亭的吻卻細細密密地落在了她的眼皮上。他歎了口氣,說:“早點休息吧。”

  “不。”許欣倔強地說。她不肯鬆手,攀附著他像是溺水的人攀附著浮木。不就是想玩玩兒嗎,她也想玩兒了,她奉陪。

  “聽話。”他無可奈何地拍了拍她的後背,他手臂勾住了她的腰,輕而易舉地將她抱了起來。他抱著她走進臥室,將她放在了床上。

  靠上枕頭後,她便真的睡著了。她鬆開了岑北亭的手指,翻過身。岑北亭看了看她,兩手插在口袋裏,然後轉身離開。

  辦公室裏,岑北亭斜躺在辦公室的沙發上,身後巨大的落地窗將這個城市的紙醉金迷盛在其中。他大爺似的翹著二郎腿,隨手解決了辦公係統裏的待辦事項。“你現在要跟我說的事最好是真的重要。”他沒好氣地對艾倫說。

  艾倫將他上下一掃,嘖了一聲,說:“我沒看錯吧?真不得了了……”

  岑北亭本想繼續板著臉,但他實在是太高興了,嘴角忍不住地瘋狂上揚,於是呈現出抽搐的狀態。

  艾倫驚恐地指著岑北亭,“衣服都皺了,”他突然湊近了,皺起鼻子,高聳的鼻梁擠出紋路,鼻孔一抖一抖,“身上還有女人的香水味兒!臥槽,你幹嘛去了?”

  岑北亭終於忍不住,得意地笑了一聲。

  艾倫說:“誰誰誰?不不不,你別說,讓我猜。”

  岑北亭睨著眼,等艾倫猜。

  艾倫說:“上次那個許小姐是不是?”

  岑北亭沒說是,但那咧到耳後根的笑臉已經告訴了艾倫答案。

  艾倫嘖嘖嘖羨慕了一會兒,說:“感覺怎麽樣?”

  岑北亭深吸一口氣,然後像要成仙了似的說:“爽!”

  他對自己是有自信的,他覺得她一定喜歡自己,不然許多事情都解釋不通,她不會在自己懷裏又哭又笑,不會對他百般容忍,更不會在他走的時候嚎啕大哭。他心滿意足地一遍一遍回憶著這個濃情蜜意的吻,反複驗證著自己的猜想。

  艾倫跳了起來,說:“你這動作也太快了吧。”

  岑北亭臉立刻紅了,如果此時他是一部動畫片裏的人物,他的周身一定飄滿了粉紅色泡泡,眼珠也是桃心的形狀。他有些嬌羞地說:“你,你說什麽呢!我們很純情地好不好!”

  他捂了捂臉,不好意思地說:“我們,我們就接了個吻。”

  艾倫:“……”

  咳。

  岑北亭陷入回憶,“她應該喝多了,打電話讓我送她回家,我把她送回去後,她就用手指戳了戳我的胸肌,然後我就親了親她……她的手先放在我的腰上,然後不斷往下移,最後摸了摸我的……”

  “停停停。”艾倫實在聽不下去了,他是一個直男,24k純直的那種,他實在不想聽岑北亭像個小姑娘一樣叨叨他的接吻經曆。“不就是接個吻嗎?多大點事,你至於麽?這不會,這不會……”艾倫突然想到了什麽,說:“這不會是你的初吻吧?”

  岑北亭笑臉一僵,用筆筒狠砸艾倫,說:“出去!”

  艾倫瞬間腳底抹油開溜,說:“嘖嘖嘖,原來真的是初吻啊,鐵樹開花,鐵樹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