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科舉文的渣秀才(9)
作者:爾卿      更新:2020-08-18 06:29      字數:3294
  院長領著人去看此次考試的卷子,清清嗓子跟眾位先生介紹,“這是我多年的好友,張嚴,字恪之,此次考題便是聽了他的提議。”

  周先生有心開口,隻是院長還在繼續說話,“至於原因,便是他想收一名弟子。”

  掃了一眼先生們的反應,院長摸了摸胡子笑得有些奸詐,“別看他看著不靠譜,《茅林集》可就出自他之手,他想在這裏收弟子,是學生們之大幸。”

  聽到“茅林集”三字,眾人皆是一驚,隻因這是聞名景朝的茅林先生所著。

  這位先生極為有個性,十九歲中進士,二十歲入朝為官,二十三歲辭官遠遊,從此便隻聞其作品而不見人了,沒想到出現在這裏。

  要真是這樣的話,哪個學生能成為他的弟子無疑是在進入官場之前便能揚名,對未來是大有好處。

  人群裏一陣騷動,他們已經很少有再要考的了,但在學堂中待久了,難免都有偏愛的學生,這個機會自然不想放過。

  不顧被扯住的袖子,沈先生最先出聲,“久聞先生大名,今日一見果然是仙人之姿,難怪能著出如此多驚人之作……”

  沒等他捧完,張嚴便打斷了他的話,“行了,我知道你想說什麽,不必了,我的學生我自己挑,誰說都沒用。”

  準備翻試卷的手頓了頓,“對了,能否將你們有爭議的那份試卷給我看看?”

  張嚴是個很自我的人,行動隨心,來去自由,年近四十還未婚配,特立獨行到了極致。

  可能是覺得剛打斷人的話又請人幫忙有些不好,稍微解釋了一句,“此番來這裏的原因太過複雜,便不耽誤諸位的時間了。我主要是想找到一個對口味的弟子,不然以後說不得他便會受不了我。”

  他剛剛的一番行事也讓人見識到了他的性子,對他的話大家心裏表示深以為然,麵上倒都是搖頭,不住地說著,“先生大義,如此為學生考慮是學生之幸”雲雲。

  話說到這裏,先生們也歇了別的心思,將蘇澤適的試卷找出來遞給了他。

  拿到試卷的張嚴沒再打擾人家改卷,老老實實走到一邊翻看。

  看著看著就來拖著院長一起看,“君竹,你快來看看,這個學生簡直就是為我而生啊,簡直再合我心意沒有了。”

  他的情緒太過激動,就連一貫表情變化不大的院長也露了笑意。他與恪之多年好友,知道的事情比別人多得多,此時他能找到合心意的學生,身為好友也替他高興。

  拍了拍好友的肩膀,院長聲音裏都透著輕鬆,“那便好,要安排你們見見嗎?”

  張嚴動作小心翼翼,抖抖手上的卷紙,拿遠了欣賞還是覺得完美,無論是字跡還是內容都令他滿意。

  其實也沒有那麽誇張,原主的字隻能算清晰,蘇澤適來了後按照係統給的字帖練習,可時間尚短,效果不明顯。

  “那是自然,就今日吧,我這個先生可是他不能錯過的”,說得倒像是人家先看中的他。

  好友一貫是這個性子,他早就見識過了,隻是太久沒見,再聽到這樣的說話方式院長內心暗笑。

  說做就做,算算時間也該學生們休息了,便帶著張嚴徑直往課室去,留下一眾尚沒反應過來的先生們。

  到了課室卻發現人不在,張嚴心下一沉,他可不中意懶惰的人。

  院長發現了他的臉色變化,繼續問眼前明顯緊張的學生,“那蘇澤適平時常去哪些地方你了解嗎?”

  沒有問他關於讀書的問題,那學生鬆了一口氣,院長大家都是認識的,突然被抓住他還反思了一番最近的行為,發現沒什麽驚動院長的大事方才放鬆下來。

  趕緊回到,“這倒是知道,他平常不是課室就是書館,隻有晚上回寢所。”蘇澤適這段時間瘋狂學習的勁頭不僅引起了先生們的注意,在學生們中間更是出了名。

  聞言院長點點頭,放他離開,轉頭盯著臉色回轉的好友,這麽多年了,怎麽還是想一出是一出,幸好他是辭官了,不然早給人拆了。

  “走吧走吧,這裏我不熟,勞煩你帶我過去”,被人這麽看張嚴再厚的臉皮也受不住,他也知道自己的毛病,這不是多年都改不了嘛,他有什麽辦法?

  不出所料,他們在書館裏找到了倚在書櫃邊看書的蘇澤適。

  他們自然是不認識蘇澤適的,是守館人領他們來的。這麽多天蘇澤適早就和守館人混熟了。

  聽到腳步聲蘇澤適抬起頭,被眼前盯著他的三人嚇了一跳。

  院長比了一個手勢,示意他們出去說。

  最後三人去了後麵的竹林中,那裏一般沒人。

  “這位先生想試試你的學問,你盡量答好便可”,沒著急告訴他事情的頭尾,直接開考。

  蘇澤適也懵了一下,怎麽如此突然?好在他素來心態好,很快調整好。

  張嚴的考試方式依舊不按常理,問的都是些劍走偏鋒的問題,諸如“君子性高潔,居陋室,其妻不罪而逃,何解?”一類。

  這可真是嚇了蘇澤適一跳,這些三綱嚴格限製的問題可全是他不想回答的,他的想法與這個時代大多數讀書人相悖。

  見過太多的美好和悲慘,蘇澤適總是希望能夠留下更多的溫暖,涉及到人的問題他都會選擇支持人性之善。

  很多時候一件事情並不能嚴格說誰對誰錯,立場不同,選擇不同,都是可以理解的。在蘇澤適看來,隻要不違人性,每個人都有選擇的權利。但現在大多數人恰恰就隻會按照書麵規矩形式,不顧其他,這不符合蘇澤適的想法。

  根據這些問題,他推測院長和這位先生都是由他那份答卷找來的,隻是不知是好是壞。

  咬咬牙,能專程過來,應該是他有某些地方被看中了,那就還這麽答!

  聽完回答,張嚴撫掌大笑,“好好好,你這娃兒想得明白。”

  院長很自然地接過話頭,“這位是茅林先生,還不趕緊拜師?”

  心裏一驚,因為詩作不佳,蘇澤適專門研究過比較出名的詩集,這位茅林先生課室備受推崇。

  雖說受寵若驚,蘇澤適還是保持著該有的理智,臉上帶著明顯的糾結,“先生,學生家貧,立誌為民謀利。”

  “行啊,臭小子,跟我玩心眼。不就是要當官嘛?我不會要求學生跟我一樣不入仕途的,而且你放心,跟著我不會讓你吃虧的”,張嚴笑罵。

  注意到院長隱晦地點頭,蘇澤適盡管有些猶疑也知道這是自己最好的選擇了。

  就算他有係統加持,那也隻能給他提供更多的資料而不能直接教導他。身為農家子弟,沒有好的先生想要出頭實在太難。

  想通後不再猶豫,雙膝及地砰砰砰便是三個響頭,“學生魯莽,準備不周,擇日拜請老師。”

  按照規矩,他應該要敬茶並奉上拜師禮的,今日太過突然,什麽都沒有。

  得了學生的承認,張嚴很是開心,“我不講究這些,以後你謹記‘無悔’二字便可,其餘為師不做要求。”

  說完盯著身旁的好友,滿臉都是“你怎麽還不走?”

  習以為常的過河拆橋,院長也沒有繼續杵著的意思,擺擺手便離開了。他還要回去看著些,遇到什麽問題先生們指不定又要吵起來。

  無人料到,就在這片竹林,成就了一篇流傳久遠的師徒佳話。不過這都是後話,以後再談。

  收了弟子,張嚴便開始了自己的教導。

  一個下午的時間蘇澤適都沒有回到課堂,好在院長清楚好友的性子,早早地就給他告了假,還體貼地讓人送上了茶水和棋。

  師徒二人相談甚歡,從早年生活聊到未來打算,再從山川河湖聊到廟堂之高,讓蘇澤適更為了解自己身處的時代。

  提及未來的時候,蘇澤適注意到老師的臉上閃過一絲遺憾,消失得太快,就像是他的錯覺。

  雖然確信自己沒有看錯,他卻沒有尋根究底的意思,每個人都有些不想被人觸碰的秘密,不需要知道的還是不知道的好。

  茶水換過幾茬,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張嚴抬頭看看,帶著些微的意猶未盡,“遇見你實在是為師之幸,相見恨晚哪。”

  一個下午的時間,蘇澤適真的了解了這個先生對於規矩到底有多不講究。

  與其說他們是師徒,不如說他們是相交莫逆。

  聽到此話蘇澤適有一瞬間的不適,一般的老師哪會直接跟學生說這樣的話。畢恭畢敬地回道:“先生言重了,該是學生之幸。”

  “你啊,像個小老頭子一樣,本以為又碰到一個與我一般不講規矩的,你倒是首禮”,說是這麽說,張嚴卻並不遺憾。

  相反,他很清楚像蘇澤適這樣的才能在官場上走得更遠,當年啊……

  甩甩頭讓自己清醒過來,張嚴帶著蘇澤適出去吃了一頓。當然,是他付的賬。

  蘇澤適很是不好意思,先生教導他,他什麽都沒給出去,倒是先生先花了銀子。

  沒管這個內心棱角分明,外表卻圓滑無比的弟子,張嚴顧自回了好友的院子。

  既然在這裏收了弟子,那接下來一段時間他便要在這裏住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