醜姑娘慌忙將木桶撿起來。

  “知……知道的，莊先生在學堂教孩子，我在後廚給他們做吃的。”

  “那你可知道他當時為什麽會失蹤？他失蹤的前後，可曾出現過什麽事？”蘇七向他打聽了起來。

  醜姑娘連忙搖頭，“我不知道的，我與他不怎麽相熟，不止是與他，我與學堂裏的別的老師也不相熟。”

  說到這，醜姑娘下意識的垂頭，伸手捂了捂自己的半邊醜臉。

  蘇七看出了她的自卑，當即沒再多問，讓她去忙活自己的。

  這時，祝靈也從另一側找到了學堂的掌事，是一個頭發發白的老先生。

  大概是祝靈與他說過了蘇七的身份，見到蘇七後，他十分有禮的拱了拱手。

  “見過蘇大人。”

  蘇七讓他不用多禮，跟著他到了一處內室坐下，而後才問道：“我今日來，是想來問一問關於莊堅白之事。”

  “堅白？”老先生摸著發白的胡子，沉吟了好一會才迎上蘇七的視線，“他才高八鬥，當年若不是在秋試時著了涼，必定能高中，不過，他於兩年前下落不明了，就連學堂也不來了，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裏。”

  “他在學堂的時候，可曾與人交好過？或者得罪過什麽人？發生過什麽事？”

  老先生又想了好半晌，而後鬆開他發白的胡子，“我倒是想起來一件事，當年他還沒來學堂做教書先生，聽聞他去秋試時，因為救了落水的千雅，才會著涼，不過，他一直覺得那是他的命，未曾怪過誰。”

  “千雅？”蘇七皺了下眉，這個人名倒是第一回聽說。

  “哦！”老先生一拍自己的額頭，“我忘記你們不是義門縣人了，千雅可是義門縣有名的姑娘了，她十三歲那年生了場怪病，半邊臉上長了一片黑斑，但她手腳伶俐，做事勤快，受人喜歡的同時，自然也受盡了白眼。”

  “是她？她在學堂的後廚幫活對麽？”蘇七不由的想起了醜姑娘。

  “是她是她！”

  蘇七頓時覺得奇怪，她剛才明明問過醜姑娘，醜姑娘說她與學堂裏的任何人都不熟。

  可莊堅白明明救過她的命，她為什麽要隱瞞呢？

  見蘇七不說話，老先生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雖然我在義門縣，沒去過京城，但也聽說了蘇大人的事跡，知道蘇大人斷案如神，我想請蘇大人幫我一個忙。”

  蘇七回過神，“什麽忙？”

  “是這樣的。”老先生徐徐道來，“近兩年來，我的藏書時常會消失不見，原先我以為是哪個人將書借走了去看，不日便會還回來，可這兩年來，丟失的書始終不見人還回來，反而丟得越來越多，我做過各種措施都無濟於事。”

  蘇七見老先生一副深痛惡絕的模樣，知道他是一個愛書之人，這不過是舉手之勞的事，當即也沒推拖。

  “那老先生最後一次丟書是在什麽時候？”

  “巧了，就在昨晚。”

  蘇七站起身，“我隨老先生去瞧瞧，若是能幫老先生把書追回來最好。”

  “好，有勞蘇大人了。”

  老先生把蘇七帶去後院他的住處，小七偷看完夫子教學，這會子也帶上大白跟上。

  乍一看到大白，老先生也被嚇了一大跳，但聽完解釋後便不再害怕了。

  老先生的住房與書房不是相連在一起的，而是隔開的兩間，就在學堂後麵，與後廚有一牆之隔。

  老先生的書架子上，擺滿了各種各樣的書，有不少是他親手從原著上抄下來的。

  而他昨天晚上丟失的書，就在靠邊角上的一個架子上。

  蘇七環顧了一圈四周，“平時書房的門會上鎖麽？”

  “會的，鑰匙隻有我有。”

  蘇七看了看丟失書的架子，又踱到靠近院牆那一麵的一扇木窗。

  木窗開得不高，成人很輕易便能爬進來，但木窗上了插銷，從外麵似乎也沒辦法推開。

  她沒有因為第一眼感覺而放棄核實，“祝靈，你到外麵去看看這扇窗戶有沒有什麽可疑之處。”

  “是。”

  祝靈離開書房，從外麵繞到了木窗後麵。

  緊接著，祝靈推了推木窗，原本嚴絲合縫的窗戶出現了一道小小的縫隙，祝靈的手指正好可以鑽進來，小心的撥動插銷。

  沒用多大功夫，插銷便被撥開，她輕而易舉的打開了窗戶，從外麵躍進來。

  見到這一幕，老先生恍然大悟，“莫非竊書賊就是這樣進來的？”

  蘇七點點頭，“應該是這樣的了。”

  說話間，她靠近木窗幾分，仔細查看了起來。

  忽然，她在木窗的邊角上，發現了被木刺勾住的一樣東西。

  是一片已經被風幹的嫩綠色茶葉。

  她拿起來一看，茶葉應該是被泡發後落在這裏的，而後又被日曬風幹。

  但遺落在這裏的時間不算長，因為茶葉沒有完全發幹，還有些濕軟的觸感。

  蘇七眯了下眼，隻一眼她便認出了這是禦貢的龍井茶，取自茶樹最新嫩的那幾片芽葉，除了皇室之外，尋常人壓根喝不到。

  而昨天在驛站，他們喝的便是隊伍裏自帶的禦貢龍井。

  “是她？”

  她想起了醜姑娘打翻的茶水，當時因為這件事，醜姑娘還被百裏弦思打過巴掌。

  也隻有那會，醜姑娘的身上才會沾上茶葉而不自知，最後趁夜來到老先生的書房，盜取書冊時不小心將身上的茶葉留在了這裏。

  老先生從蘇七話裏聽出了一些什麽，“蘇大人是知道什麽了？”

  蘇七沒有說話，隻讓祝靈去把醜姑娘帶過來。

  老先生還想問，見蘇七一臉凝重，當即又將到嘴的話壓了回去。

  直到祝靈把醜姑娘帶過來，蘇七才朝她開口，“老先生說最近這兩年，書房裏一直有書失竊，對於這件事，你可有什麽要說的？”

  醜姑娘垂著頭，雙手縮在袖子裏，一言不發的沉默著。

  蘇七抿抿唇，“若是你做的，你將從老先生這拿走的書，再還回來就是了，若你還是不肯認，老先生要提告你，我也無法再幫你什麽了。”

  醜姑娘終於抬眸與蘇七對視了一眼，她眼底浮著一抹慌亂，以及一絲不自然的逃避之色。

  “我……我不知道姑娘在說什麽。”

  醜姑娘這意思，是不想認了。

  蘇七歎了一口氣，她原本對她的印象不錯，想著能幫她點就幫她一點。

  結果……

  她直接把手裏的龍井茶茶葉送到她麵前，“既然不是你，那這東西為何會出現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