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吃瓜
作者:曖昧散盡      更新:2020-08-10 04:54      字數:2404
  晚飯時分,隔壁會所的鍾大佬大駕光臨,前來蹭飯。

  程安很上道,客氣的喊了聲:“鍾老板。”

  鍾祈行象征性點了下頭,過來後的第一件事不是抱貓,而是三步並作兩步的掛在了馮川的身上。

  不像是來搶菜吃的,倒像是來搶男人的。

  程安很想致電給那位“方塊臉”,對於當時他篤定的那句:某老板不好男色這點進行辟謠——謠言止於智者。

  馮川很習慣鍾祈行的神經病,薅著他的脖領子,絆了他膝彎一下,將鍾祈行懟回在椅子上,“喝了多少,醉成這樣。”

  “大川——你想想辦法,我哥減刑了,刑期滿了馬上要出來了,你托人向上級申請翻翻案卷,我手裏還有當年的黑料,再給他加十年,五年也行,馮哥哥,爺爺。”

  程安:嘴裏的飯突然沒有眼前的“瓜”吃起來香了。

  “我聽說了。”馮川命人上些醒酒湯,又遣散了屋內候著的其他人。

  “不用麻煩,沒醉。”鍾祈行擺擺手,畫風一轉,又正色起來,“好事不出門,這麽快就傳開了。”

  馮川也是中午“座談會”那功夫,有人提到鍾二爺之後,又隨口說了這事,很不走心的安慰鍾祈行,“你把剛剛求我的話說給你哥聽——”

  吃瓜程安猜測下文:你哥一定很傷心?你哥一定很失望?

  “他就會因為故意傷害罪直接進去了。”

  鍾祈行扯起一邊嘴角,真聽進去了,“好像是個辦法。”

  程安有些黑線的想,這樣的兄弟結仇真的不奇怪。

  飽餐後在邊上舔爪子擦臉的小貓,被急需“治愈”的鍾祈行揉在懷裏,猛吸了起來。片刻後,抬起一個陰鷙的表情。

  “我已經習慣了去監獄探望他,為他在我人生中的缺席找到了一個合適的理由。豁了的口子,茬口都磨沒了,現在又要讓我將他拚回去。”鍾祈行有些神經質的輕笑,“他應該永遠老實的被鐵窗保護起來。”看向馮川的指間,莫名道,“你不怪他麽?”

  程安順著鍾祈行的視線看過去,看到的是馮川手上的戒指。

  “你是真的喝多了。” 馮川為程安挖了一勺蛋羹在碗裏,轉向鍾祈行時,忽然撂下了臉色,不知是因為舊事重提,還是因為鍾祈行對他大哥的態度。

  “但凡祈承所處的是現在的時局,他手上都比你幹淨。”

  鍾家有兩個兒子,年齡相差九歲,親兄弟。大兒子鍾祈承是個狠人,狠得光明磊落,說斷人一隻手就絕不會多拔別人一個腳趾蓋。但沒什麽野心,若不是家中有“爛攤子”要繼承,將會成為一名打人不手軟的搏擊運動員。其父母感情無比和睦,早婚晚育,在奔四的年紀才為他添了個弟弟。

  鍾祈承疼這個弟弟,除了他自己,就連他爹都沒讓教訓過一巴掌。弟弟十二歲那年,被敵對勢力綁去作為要挾,鍾祈承趕到的及時,看著弟弟臉上被打出的淤青,什麽都沒說將鍾祈行親自送回家,過後,親手鉗掉了動手之人的十根手指。鋼絲鉗生鏽的鍘口很鈍,生拉硬拽,血肉橫飛,再精湛的外科醫生都無法縫合回去的指頭掉了一地,這樣的場麵他從沒讓鍾祈行看到過。

  一切龍蟠虯結無法甩脫的利益糾纏,有他扛著就夠了,鍾祈行生下來就是享福的。可他享的福,不是由福報堆砌出來的——十七載的無憂時光終結在那一聲槍響之下。

  鍾家吃著時代的“紅利”,時代到頭了,好日子也就到底了。那起重案全國矚目,板上釘釘,鍾家大兒子重情重孝,不顧自家弟弟聲嘶力竭的阻撓,該認的,不該認的,一樁樁一件件的向自己身上攬。依然沒能救出自己罪業深重的老父親。在馮老太爺的力保之下才將他摘了出來,坐滿了應得的十年。

  鍾母受不住打擊,隨著那聲槍響去了。

  彼時,十七歲的鍾祈行一朝天塌,圍在他身邊喚他二少的熟悉麵孔們,扭曲成了各異的鬼麵,黑色利益場上的敵我一同向他舉杯,在這場接近尾聲的腐爛盛宴,邀請他一同下地獄。原本作為從犯的鍾祈承是可以從輕發落的,不會離開太久,不會留他一個人太久。於是無處安放的滿心怨懟,經年累計之後都放在了他唯一的至親身上。

  “你就當我喝多了吧。”鍾祈行又正常人一般,和風細雨的跟貓崽子做起了親子遊戲,“還是當隻小貓咪好,每天無憂無慮的。”

  對人情緒敏感的小貓,溫順的任由揉搓,揚起臉,在布滿鬼畫符的手上輕蹭,“喵——”

  馮川調整了一下戒指在手上的位置,沉聲道:“當年是我自己會錯意,和祈承無關,之後發生的事同樣怪不到他的身上,這話我隻說一遍,也不要在他麵前重提。”

  對話間扯出的陳年往事,有種別具深意的感情糾葛的意味。

  “瓜”變得難吃,碗裏的蛋羹也不香了。

  “上次帶你出去時,看你挺喜歡吃這個的。”馮川見程安撂筷子,自然而然的將他的碗端到自己麵前,吃掉了裏麵的蛋羹,又和顏悅色的拿眼神壓他,“菜不合胃口就叫人重做,多吃點。”

  上次酒局程安“狗狗祟祟”覓食的時候,馮川竟然還關注了他吃了什麽。狗男人還挺貼心,程安再度真香。

  鍾祈行接著找存在感,“你終於說實話了。”

  馮川眯起眼,微微偏頭。

  “你嫌我底子髒。”

  鍾祈行的思維太跳躍,一般人跟不上,後反勁馮川那句不如他哥“手幹淨”,在他所處的以“白”為攀比的圈子裏,鍾大佬很受傷,“我一個規規矩矩討生活的普通小老板,我也很難好嗎?”

  馮川嫌他煩,見人將醒酒湯和解酒藥一齊送上來了,挽袖子上手要用湯灌他喝藥。

  鍾祈行喪心病狂的舉著貓來擋,又將求助的視線投向餐桌的另一隻活人身上, “你男人跟我動手動腳的,你不管管?”

  程安覺得自己還沒吃飽——撐的多管閑事,若無其事的接著進食,“鍾老板冷靜一點,馮先生也是為你好。”圍觀了一會兒,又道:“川哥,需要我幫你按著他嗎?”

  能跟在馮川身邊的人果然都不是什麽好東西。

  鍾祈行麵帶憂傷的來了,又渾身憂傷的走了。

  貓兒靜靜的蹲坐在餐廳的門口,看向鍾祈行離去的身影。

  “擔心他麽。”

  小貓扭頭衝著主人“咕嚕”了一聲。

  鍾祈行真正抽風時不是這狀態,可能出了他家大門就接著和人談笑風生,推杯換盞了——他大哥的歸位對鍾祈行的心情到底是有影響的,馮川對小貓說道:“去陪陪他。”

  貓兒應聲,像道影子似的,跟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