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寶貝
作者:曖昧散盡      更新:2020-08-10 04:54      字數:4263
  和平的一夜過去了。“新歡”的功效還挺全麵,進可“激情澎湃”,臥可安神助眠,淩晨時分程安猝然驚醒了一下,意識到馮川正躺在他的旁邊後,緩緩挪著貼近對方,聽著男人綿長的呼吸聲,很快又毫無戒備的被拖進了的夢鄉。

  這一覺意外睡得很沉,醒來時已經臨近中午了。馮川說話向來有譜,說不舍得傷他,就真的隻在體外做了個爽。程安撐著胳膊坐起身,身後用過藥,感覺並不太糟,酸痛之餘還有一種身心在性事上得到滿足的酣暢感。

  枕旁的人不在,程安半夢半醒間,隱約感覺男人臨走前,在他的腦門上親了一口。輕柔到不真實的觸感,程安分不清虛實,隻能勸自己別多心。

  他打開手機看了一眼,先入眼的是一條匯款短信。像是在諷刺的提示著他,二者之間“純粹”的交易關係——省得自己跟自己做思想工作了,一顆心瞬間涼透了。

  心涼歸心涼,該想還是想,程安有自己想法的腦子裏自動以濃墨重彩的顏色默畫了一遍男人的臉。翻了翻通話記錄,回撥了手機上未接聽的電話。

  手機從昨夜靜音到現在,老立斷斷續續給他打了三通電話。

  接通後,程安才發現自己的嗓子啞的厲害,可能是叫的,也可能是昨晚自虐加情難自持,“深喉”了幾下被捅得。

  對麵腦子比他還混沌,也是個屬蝙蝠的,看樣子還沒睡醒。

  “程子……程子!昨晚怎麽回事啊!聽說砸場子那群人最後留了你問話,你沒事吧。”

  “我沒什麽事。”

  他還在擔心老立是來興師問罪那位爺帶人擾亂生意的事,正組織語言呢,老立那邊反倒鬆了一口氣。

  “嚇死了,以為你折裏麵了呢。昨晚半夜場子裏的人聯係我,說這周邊大小的場子和幾家私人牌局都被勒令關門了。因為沒‘拿人’,我們通過氣,都猜是前幾天一個仗著家裏有權勢的玩不起,輸氣到了,找不痛快。”

  以營利為目的賭博違法,經營者被逮是要吃牢飯的,在相關的法律政策上,寬嚴相濟,參賭人員不在嚴抓範圍內,一般不追究刑事責任,但情節嚴重者,若是被揪典型,罰款之餘,搞不好也要進去拘留幾天。被警告的經營人員生怕吃“瓜落”,跑路都來不及,打掉牙咽肚子裏,還要違心的稱好,根本不敢聲張。熱心群眾馮先生也是個“護犢子”的主,不然向他的叔侄那邊一通致電,叫來的就是這片區的執法人員了。

  虧著程安還替馮川擔心,怕這位貴胄的馮先生被監控拍到出入賭場影響不好,結果人家直接揮一揮衣袖,釘死了一地的“棺材”。

  程安跟著悶聲裝死,“不清楚,可能吧。”

  老立是條不好糊弄的老狐狸,又狐疑道: “不過為啥找你問話啊?”

  “我跟……他們其中一個人認識,就留下說了幾句話,讓我不要賭了。”

  “哦,這樣啊,這樣啊。”老立見對方嘴裏沒啥幹貨,不鹹不淡的附和了兩聲,“害,沒事就行了,先掛了。”

  程安又摔回床上,滾了一圈,躺倒在馮川睡過的位置上,看著手機屏上另一通備注為“川”的未接來電,鬼使神差的撥了過去。

  在他以為不會接通時,對麵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睡醒了?”

  程安一改剛剛和老立通話時清冷的語調,帶著鼻音懶懶的“嗯”了一聲,撒嬌似的。

  馮川很吃他這一套,溫聲道:“早飯錯過了,中午要多吃點,想吃什麽吩咐廚房的人去做。”

  馮川這邊正圍繞著昨天“砸場”的事,召開“座談會”,來的幾位都是不怎麽正道的人物,有個別在昨天“挖坑”、“造墳”上幫著出了份力,“砸場”行徑上算是為民除害,沒什麽好討論的,不過是找個由頭坐在一起喝喝茶。閑嘮起來,十句話有八句是在攀比誰目前漂的更白。

  大老爺們湊一堆有時也八卦。

  “馮爺跟誰說話呢,這麽寵?”

  “還能是誰,肯定是他家的寶貝小貓——不過馮叔家的貓近來好像都是鍾老板在帶著,昨天酒局還看到鍾二爺讓那‘小祖宗’騎脖子上,那真是當兒子似的稀罕。”

  程安隱隱約約聽到那邊有人在編排,內容貌似跟他有關係,正想仔細聽聽旁人在叭叭什麽,耳邊聽筒內再度傳來馮川的聲音。

  “是寶貝,但不是貓。”

  刹那間,仿佛整個世界都清晰了。

  與馮川相熟的人稀奇的籲聲,程安區分不出這句話是否是玩笑,還未冷至凝固的心,瞬間又熱透了。

  “知道了麽。”馮川緩聲,又低笑著叫他:“寶貝。”

  程安覺得這男人簡直有毒,劇毒。

  “嗯……”尾音比剛剛還軟了。

  “今天要是沒其他行程安排就在我那歇著吧。”

  程鹹魚:新的一天,新的無所事事。

  “好的老板。”他還在計較匯款的事,程某人平生第一次因為賺錢不開心。

  “我盡量早些回去陪你,有什麽需要就吩咐下邊的人去辦,好好養傷。”

  他這算是被包養了嗎?莫名和“主顧”升級成了金主和情人的關係?還是對外公開的那種?

  比起“買賣”似乎要好一些,但並不是理想中和喜歡的人應有的羈絆,在熱衷的事物的上麵,賭徒總想貪的更多。

  程安麵無表情的拿著馮川的枕頭在自己腦袋上砸了幾下,理不清的心緒更亂了。

  就這麽糾結到下午,屋子裏的另一隻生物倒是先回來了。

  貓兒從進到這間屋子之後,就沒在外時恬靜少年的樣子了,兩三下脫掉了身上的衣服,宛如一匹脫了韁的野馬,迅捷且無聲的在屋內巡視領地似的轉了一圈,發現目標後,撒著歡的撲在了翹著二郎腿看書的程安身上。

  跟對方多熟似的。

  “咳。”程安眼前一黑,差點被這從天而降的不明生物拍暈過去。

  小貓:“咪嗷!”

  程安:“你好。”

  大抵是數次見過程安陪伴在主人的身邊,貓崽子將他定位成了主人的“伴侶”,對程安總是異常的親近。

  於是程安的腳邊生出了一條走哪跟哪的“尾巴”。

  “尾巴”身上同樣戴著條尾巴,早先程安非禮勿視,後來發現並不是什麽“違禁”物品,那條毛茸茸的尾巴是戴在腰上的,勉強還能給這孩子遮遮羞,另一用處則是可以直接扯著他“尾巴”,將熱情過頭的小東西拉遠一些。

  按說他倆曾有過過於密切的肢體接觸,多少該有些忌諱,但相處下來會發現貓崽子的神奇之處,不同於“字母圈”裏的角色扮演,小貓就像是人類的軀殼裏住進了一隻活潑的動物靈魂,空有一張“禍水”的臉,所以情緒都擺在臉上,見到有好感的人時,總是一副智商不太高的樣子圍著人求摸頭,就連程安這種缺乏愛心的人都忍不住想要揉兩把。

  這麽討喜的貓崽子之所以沒被“擼”禿了,完全是因為主人是馮川,備胎主人是鍾祈行的緣故。

  夜間行者鍾祈行不幹好事,帶著“貓”熬到大半夜,小貓白天跟正主一個作息,起得早,這會兒早早的冒起了瞌睡。耍無賴似的枕在程安的腿上,團成一圈,怎麽都攆不走。

  “你什麽都不蓋會睡感冒的,去床上睡。”

  貓兒可憐巴巴的看著他,“咪唔嗷。”

  程安聽不懂“貓”語,但是他看得懂眼神,先是繃著嘴角,然後妥協,“好吧,我陪你過去。”

  小貓眼中亮著小燈泡,顛顛的在前麵領路,誠邀程安入住自己的“窩”。

  所謂的“窩”其實是一張鳥巢結構的圓形矮床,掩藏在臥室外的櫃牆後麵,是個很有安全感的空間區域,裏麵厚厚的墊著鋪蓋,絨軟到足以將人埋進去。

  對程安受傷的屁股實在是太友好了。

  程安口嫌體正直,“好吧,就陪你躺一會兒。”

  小貓熟練的將自己團成一圈,熟練的躺上了程安的腿,很快就睡熟了。

  程安替小貓掖了下被子角,百無聊賴的接著看書。

  書是從臥室裏的書報架上順來的,約莫是屋主人的睡前讀物——《規訓與懲罰》法國的哲學著作,以血腥殘酷為切入點,論述“權利”血管裏流淌的“法紀“以及“製度”之間的運作關係,前部章節看了噩夢,後部章節對程安這種藝術分子來說太過燒腦,從翻閱痕跡看,書籍的持有者可能讀了不止一遍。

  《價值評估》等外文原版的生意經;瞅一眼就滿頭問號眼皮打架的邏輯思維類書籍——程安決定回去也整兩本,這可比“褪黑素”好用多了。

  書報架上他能看下去眼的書,隻有手上現在拿的這本。

  橘紅色的封皮上帶著“限”字的閱讀門檻,表明這是一本成人向的書籍,書冊的四分之三處,卡著一枚書簽。馮川留下的。

  淺顯的看待書名《性史1926》會令人有種低俗刊物的感覺,七篇內容“下流”的稿文收錄成冊,“自贖”、“交媾”、“偷歡”,“同性”,字裏行間皆是人欲。程安之所以拿起來拜讀,是因為曾聽大學裏的教授說過,著作這本書的老先生是一位了不起的“神人”。

  令人稱奇的不止是作者征集來的真人故事內容,還有原作書籍出世於和書名同期的那個思想保守的年代。每篇投稿故事下方都有作者的按語,解答投稿人提到的一些問題,更似一部遣詞直白的性學指南。

  雖然作者點評裏在性向上有失偏頗的觀點與不專業的生理知識,令人啼笑皆非,但著作此書的老先生在那個時代,敢於推動浪潮為“性學”發聲,足矣令後世敬仰。頗負盛名的才子因此“禁書”落得身敗名裂,晚景淒慘,同樣令人唏噓。

  程安上學時成績優異完全是因為自身腦袋硬件夠用,看書多看兩頁就厭了。

  拿到這本後,先翻到了書簽那頁。篇中的投稿人在中學時期與同性產生過情愫,粗略掃過的視線,落在了尾論的一句話上。

  “——愛情的對象不一定是女的,並不一定是同學。所以用交替反射的結果,可以推廣至一切人或一切物,全在指導者的能力。”

  莫名被觸動,翻回序章從頭看起——半晌後,手一歪,在腿上和其主人一個配方的“安眠藥”的作用下,成功睡了過去。

  唇上有濕潤的觸感,闔眼前正看到作者教學以“縱擒法”增進愛侶之間的感情——在伴侶睜眼時,到床邊說一聲早安,深深地親一濕吻,便即刻離去。不曾想再睜眼就被問候了。

  問候他的人沒走,捏著他的下巴,加深了唇舌的糾纏。

  小貓被聲響驚動,警醒地抬頭看向兩人,程安跟被撞破了奸情似的,也不推拒對方,隻一個勁的後仰,於是吻的痕跡便從下巴一路標記上了喉結。

  “川哥……”程安下意識的叫了對方一聲。視線從隔斷牆上方鏤空的縫隙,看到了懸在窗外的帶著餘暉的一線夕陽——天要黑了,他想。

  馮川將手覆在了小貓的眼睛上,低聲說:“接著睡。”

  貓崽子像被催眠了似的,又悠悠的摔進了被子裏,呼呼的打起了細微的鼾聲。

  馮川跟程安耳語,帶著磁性的輕飄聲音,撩紅了他的耳朵,“你怎麽跟他睡到一起去了?”

  “……”

  是在怪他綠了他家的貓,還是在怪他家的貓綠了他?

  金主你聽我解釋,事情不是你想得那樣。

  馮川退開了些,程安動了動身子,又定住了。

  “怎麽。”馮川挑眉,“還不舍得起來,貓窩有那麽好睡麽?”

  “不。”程安心裏想:還是馮先生更好睡一些。向馮川伸出一隻爪子,有些尷尬的用口型和男人說:“扶我一把,我腿被壓麻了。”

  馮川笑笑,直接扛麻袋似的,將程安懸掛在肩上從貓窩裏撈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