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想你
作者:曖昧散盡      更新:2020-08-10 04:54      字數:3820
  “日”久生情,這話是有幾分道理的。

  可程安怎麽也想不明白,他這個被日的為什麽也會起了不該有的心思。

  那天被日之後,程安滿腦子官司的清理了自己,找了個借口就告退了,馮川沒強行挽留,吩咐人將他送回,臨別時看他的眼神很奇怪,像是要將他偷到的那個吻,討要回來。

  為什麽會親馮川?因為喜歡,逐漸濃烈的喜歡。這份喜歡的成分雖然複雜,卻逃不過人性的感性。街上初遇的兩人,尚且會因一個眼神就簽訂攜手一生的姻緣——感情從來都是不講道理的。

  程安不是浪蕩的人,他隻吻愛的人。

  他初次獻吻時,是跪在男人腳邊,卑微,惱羞,一個報複性的吻,那時心髒的跳快是為他敲響的第一聲警鈴,可他不自知。

  馮川又為什麽總會親他?從前程安不願細想,現在的他細想起來就停不下來。當他意識到他竟然在一天之中,拿出了三分之二的空閑時間想那個男人時,程安果斷的甩了自己一巴掌——自己這狀態簡直比賭癮發作時還魔障。

  邊上凳腿懸空,玩手機遊戲的體育老師差點嚇摔了,“程老師這是怎麽了?”

  程安揉了把臉,將五官揉回麵無表情,“有蚊子。”

  “現在是冬天……”體育老師嘀咕了一句,餘光發現秦雙雨走了過來,立刻坐端正了。

  “你們在聊什麽呐。”秦雙雨笑眯眯的用手肘碰了碰體育老師的肩膀,“你這關還沒過啊,我早通關了。”

  在這期末考前夕最爭分奪秒的當口,“音美體”三科最強賦閑人員,齊聚一堂。

  體育老師姓王,與另外倆人年齡相仿,秦雙雨聽不慣別人叫她“小秦”倒是總稱呼王兆彬“小王”,後麵通常接個“吧”字,人前橫眉怒目的王老師每每笑應她的調侃,他對秦雙雨有好感,年輕、貌美、有朝氣的魅力女性,符合絕大多數男性的擇偶標準。

  身為男性的程安大抵是信號接收不良,手中轉著一隻鉛筆,飄忽的思緒不知道在想什麽。

  “小魚你幫我看看,這套衣服該怎麽搭。”王兆彬展示著手機上粉紅色的遊戲界麵,“我給她換了好幾套裙子了,分一直不夠。”

  秦雙雨將目測程安睫毛長度的視線向回收了收,劃拉他的手機屏:“這個,這個,所有的裝飾都帶上。”

  王兆彬看著畫麵上滿頭珠翠,挎包打傘的人物,不忍直視,“這啥啊,會不會太過了——真過了。”

  秦雙雨給自己鼓掌,“厲害,不愧是我。”

  加上王兆彬這個捧場的,一時間辦公室裏“掌聲雷動”,程安才注意到邊上站著的秦雙雨,有些發懵得歪了下頭,不知道這倆人在這“歡迎”個什麽勁,合群的跟著鼓了兩下掌。

  秦雙雨笑彎了腰,“哈哈哈哈哈哈!”

  王兆彬:“嗤……程老師看著怪冷的,有時候又這麽呆。”

  程安眉梢動了動,將“狗男人“從自己的腦海裏攆了出去,找回高冷的人設。

  “再有不到一周就放寒假了,想想就幸福。”秦雙雨道:“你們假期想沒想好去哪玩呀?”

  王兆彬:“我約了朋友,打算租幾套滑雪設備回老家山頭滑雪去。”

  “真好——我報了個舞蹈表演培訓的班,準備趁機進修一下,遠門是出不成了,不過總算可以天天睡懶覺了!”秦雙雨又問:“程老師呢?”

  是啊,轉眼已是一月中旬了,漫長的寒假要開始了。

  程安回首過往的假期生活,從端盤子刷碗的童工,到擺攤做各種兼職,自小缺錢、欠錢到大,而今一屁股債用屁股還清了,金主良心發現,連同上次的嫖資一起結了,手上現在還有十萬出頭的存款,一時不知這個不缺錢的假期應該幹些什麽。

  “應該會待在家裏。”活著已經很累了,他想歇歇。

  “那多沒勁。”秦雙雨是個待不住的外向性格,充滿誠意的說道,“有空我叫你出來玩呀。”

  對方在她站在這裏之後,第一次正眼看她,眼神亦是疏遠。秦雙雨以為程安又會像以往那樣拒絕,正想笑著將話題揭過去,程安卻應了,“好啊。”

  秦雙雨雀躍的回自己的工位了。

  王兆彬撇撇嘴,翹著凳子腿,接著給遊戲裏的人物換裝,用隻有兩人聽得到的聲音說:“小魚不錯,你可要好好珍惜。”

  “魚”和“王八”都是水產,程安覺得他倆更登對一些。

  “我配不上她。”賭鬼很有自知之明,“當朋友就好。”

  “能當同事就證明思想覺悟這一塊在同一水平,人家女生能看得上你,你還反過來怕配不上她,都是身心健全的人……”王兆彬話說到一半,忽然麵露同情,“程老師不會有什麽隱疾吧。”

  程安秒懂對方的暗指,關乎到男性尊嚴,果斷否了,“沒有。”

  王兆彬還勸上了,“男未婚,女未嫁,一切皆有可能啊——怎麽又卡關了。”

  程安以為這位濃眉大眼走硬漢風的體育老師,是為了博女神歡心才玩這種遊戲找共同話題,一言難盡道:“王老師真喜歡玩這個?”

  “啊?”王兆彬樂了,跟他安利,“別說,是挺有意思的,程老師也下一個試試吧。”

  “不了。”程安妥當的瞎話張嘴就來:“手機沒內存了。”

  王兆彬比聽到程安不願和他的女神交往更加可惜的歎了一聲。

  職教生涯歡樂多。程安開年春季入的職,兩學期教下來,也算任滿一年了。這份工作比他想象中更有意思,也更有意義。位置決定立場,就連肖遠那樣的邊緣人物都會因為教師的身份願意拉他一把,這是他多年辛苦求學得到的善果,比起夢想,當老師也挺好,並非自我開解,程安真心實意這麽覺得。

  假期開始的第一天,程安躺在床上,已經開始懷念在學校教課的日子了。他不想閑下來——人一閑就容易亂想。

  他將自己住的屋子邊邊角角都清掃了一遍,收拾畫具時,見到了那根勾線筆。當時混在一起給帶回來了,當時沒扔,卻也再沒用過。

  斷賭快三周,沒怎麽犯病,思緒都被別的東西占了,那“東西”比賭癮還不健康,一周沒見,想的厲害。程安有點唾棄自己喜新厭舊。

  今天是周六,像條鹹魚一樣躺在陽台上曬水分的程安,意外的又接到了馮川的電話。像是在盲盒中拆到了最想獲得的禮物的孩子,程安內心有一瞬的竊喜,同時更加自閉——又一個惡習的養成,他已經預感到了在下周六時,心裏埋下的種子,將像巴甫洛夫的狗一樣,紮出期待的根。

  “想你了。”馮川語速和緩,聲音聽起來很深情,“今晚有空嗎?”

  惡人現在都不流行先告狀,改搶台詞了嗎?

  程安已經“上岸”了,沒了作陪的理由,沒理由在馮川這裏越陷越深。

  “馮先生,本店打烊了。”

  手機那邊少見的沒有立刻接話,馮川頓了頓,語氣不變,“晚點改變主意的話,就過來,給你留門。”

  當晚,程安向著那個方向去了,隻不過不為赴約,而是去的賭場。

  夜半,私人會所裏,喧鬧狂歡的酒局中場,鍾祈行在馮川悶聲喝了三杯酒之後,又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給他滿了一杯,弘揚庸俗的酒桌文化,“走雙不走單。”

  馮川看著麵前的酒,解開袖口,向上挽了一截,衝鍾祈行勾了勾手指。

  鍾祈行以為有什麽秘密的聖旨下達,巴巴的湊了上來,忽然被馮川卡著後脖頸,酒杯穩準狠的別開了他的牙關,揚手將杯子裏的酒灌進了他的嘴裏,“這杯鍾老板為我替了吧。”

  “靠。”看熱鬧有風險,鍾祈行嗆咳了兩聲,“文明點不行嗎!”,一向信奉動手不動口的鍾大佬,反過來教育別人,“有話不能好好說嗎!”

  馮川轉了轉杯底的冰,將冰塊倒進嘴裏,嚼得“咯吱”作響,連眼神都沒分給他一個。

  鍾祈行一早就看出馮川心情不佳,上趕著找虐,“求仁得仁”後老實了,躲“瘟神”之餘,不忘將另一隻看熱鬧的貓崽子捎帶上,抱了起來,“你家主子沒喝醉,就開始耍酒瘋——等下找下酒菜,燉貓肉了,趕緊走。”走之前,資深老鴇不忘拉皮條,“這麽燥,要不給你送個‘玩意’泄泄火?”

  馮川冰吃多了,聲音和冰一樣涼颼颼的,“我約人了。”

  有人吆五喝六的進到了包間裏。

  “哎我來晚了。”進來的是上次出海釣魚差點喂了魚的那位,場中因為他的加入而安靜了一下,正巧聽到馮川的話,先是了然,在場內環視一圈,而後詫異道,“上次馮爺帶身邊那位?”

  釣魚愛好者是個憑老爹光環混跡的二世祖,時而不靠譜,時而不著調,拿馮川身上的低氣壓當空調,接著嘚嘚,“不對啊,我早在一個小時前就向這邊拐了一次,當時隱約看到他順著路口向這邊走,還沒來嗎?按說就是走路也該到了。”

  養“貓”之後,馮川沒再向外邊帶過其他人,當時見到程安的都多打量了幾眼,這地段荒僻,行人少,程安外形顯眼,是塊很好辨認的“招牌”。

  馮川的臉色忽然轉晴了許多,拿出手機——無未接來電,撥出一個號碼——無人接聽——臉色更黑了。

  他像是想到了什麽,將鍾祈行叫了回來。

  “問問你手底下的人,這周邊大小賭場都開在哪。”

  程安先前之所以會被輾轉送進鍾祈行的會所,正是因為鍾老板手底下那幾家不掛名的“安保公司”,偶爾會捎帶著幫賭場之類的場所催收。

  上次鍾祈行攪渾水,連帶著關了不少賭場,賭場沒了,賭鬼還在,因而屢禁不止。但多數都是私底下組牌局玩玩,民不舉官不究,真正以營利性質開設的黑場子,都要和“地頭蛇”提前打招呼。

  術業有專攻,一根煙,兩盞茶的功夫,被問及的“地頭蛇”就將附近賭場有幾家,位置何在,老板是男是女,婚喪嫁娶,生辰八字等能查詢到的信息,都給發來了。兩句話就能說明白的事,生生寫成了論文。

  鍾祈行常常因為下屬超強的辦事能力而罵街。

  能讓程安這種閑散性格大晚上不睡覺,起來嗨的,一是“撈錢”,二是“撒錢”,當“利誘”不奏效時,那便隻有其二了。馮川派出的人隨後給出的回話,證實了他對這位程老師的了解。

  “今晚‘貓’放你這。”馮川起身。

  “好——”

  後來那位搞不清情況,“馮叔這就走了?”

  “嗯。”馮川穿著外套,神色如常道:“赴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