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貴人
作者:曖昧散盡      更新:2020-08-10 04:54      字數:3037
  程安分裂的兩麵生活,因為存在於背陰麵的“鬼怪”忽然的越界,而多了許多計較,就連向來叛逆的小心肝都在罵罵咧咧的攔著他向賭場邁腿,他覺得自己又能當個人了。

  幾天之後,好好做人的程安意外接到了一個陌生號碼打來的電話。對方聲音很含混,但是他還是認出了打來電話的是那個他想手撕的方塊臉。

  “您好,是程先生嗎?”

  程安將煮麵的筷子撂到一旁,不知對方葫蘆裏放的什麽屁。

  “嫖客先生,有事?”

  曾徐秀誠惶誠恐道:“可不敢這麽說。”

  “你情我願的交易,退款肯定是不行了,再者錢我都花出去了。”

  “對對,我們初衷是好的,是想交個朋友,就是有點誤會。”

  程安起初擔心對方搞電話錄音詐他,沒給他留話柄,可聽著對麵語氣,並不像找茬的。

  “那個程先生,前幾天的事真的很抱歉,我這也沒想和您有什麽不愉快,都是誤會麽。您當時踹我那一腳,我一點怨言都沒有,不過沒攔住何宏他們倆跟你動手,也確實怪我,他倆也都受到教訓了,您消消氣,勞您跟貴人說說,高抬貴手吧。”

  曾徐秀三言兩語將自己撇了個幹淨,末了又抽抽嗒嗒的哭了起來。

  程安腦子裏緩緩升起一個問號,攪了攪麵湯鍋,還沒在他認識的眾多不入流的玩意裏,挑出一位貴人。

  曾徐秀憋不住道:“程先生,對不起了程先生,是我不長眼,前幾天鍾老板托人給帶話時,我就知錯了,思來想去還是覺得要給您道歉,要不是我現在醫院,我一定當麵向您致歉。”

  鍾老板是怎麽給人帶話的呢?一隻胳膊打著石膏,腦袋帶上裹著紗布的曾徐秀被嚇出心理陰影,足足做了幾天噩夢。

  雖說鍾祈行在這方麵更有經驗,但他這次隻是負責將姓曾的邀請了出來,赴約的四人是由馮川手底下的“看門狗”們招待的,馮川親自給點的“菜單”。

  那句:若是因為我的人不懂事,有什麽地方得罪了對方,盡量妥善的跟對方賠禮致歉,避免再發生不愉快的計較。可若是他的人是受欺負那方——

  夜黑風高小倉庫,拿著雙份工資自然要從事雙份事業的保鏢領隊,親切的給抱成一團的四個人“下菜碟”。

  “違法亂紀的事,我們不做。”保鏢說著,將一根棒球棍扔在了他們腳下。

  四人中曾經圍觀那位被領隊拎了起來,又對另外三人說道: “你們幾個選一人出來,挨了這頓教訓。”

  曾徐秀被一眾黑壓壓的保鏢嚇得頭禿,與何宏交換了下眼色,將射槍的那名男子推了出去。

  射槍男子慌的快癱地下了,領隊抬著下巴,指了指棒球棍,“想來你也不想被打,拿這個敲斷他們倆的胳膊,你就可以走了,記得是右手。”

  射槍男哪有這膽子,抖抖索索不敢動一下。

  領隊並不催促,看了眼躍躍欲試的何宏,“你來。”

  何宏眼神變了變,在領隊將主動權交到別人手上之前,忽然跳起來,拎著棒子向射槍男身上掄了上去。

  射槍男慘叫一聲,捂著胳膊,看向何宏的表情逐漸猙獰。

  何宏:“我,我可以走了嗎?”

  “輕了。”邊上的人將棒球棍從何宏手裏搶了下來,交到了射槍男手上。

  領隊坐在庫房的鋼管上,興致索然道:“給你還手的機會,要是比剛剛那人手更軟,還換他打你。”

  射槍男這次沒猶豫,大叫著給了何宏一棒子。”

  領隊:“錯了,是右手。”

  幾個來回之後,對毆的兩人都紅了眼,原本還顧念著金主,在這缺德冒煙的領隊挑撥下,又衝著金主揮棒相向。原本以為和盤托出就能逃過一劫的第四人,被要求拿個錄像機拍攝下這場麵,眼神直勾勾的僵站著,膽子都被嚇飛了。最後還是眾保鏢裝起了老好人,勸著:算了算了,冷靜點,將鬥成一團的三人控製住,送到了醫院。

  曾徐秀也不是個良民,在轉賬時記程安手機號就沒安好心,起初根本咽不下這口惡氣,不能蒙對方麻袋,明麵上也想過請律師走法律途徑。然而一個鍾老板已經得罪不起了,背後的黑手隻能更難纏,何況人家做事幹淨,無從揪責,那天來的保鏢們是敗類一鍋端,都有著豐富的監獄生活史,自稱曾經拿監獄當家,雖然一根毛沒碰他們,卻巴不得和曾徐秀魚死網破,回去感受“家”的溫暖,曾徐秀這個向來玩的花花的,河邊濕鞋,這次算把自己玩進去了。

  程安總算知道是誰這麽做好事不留名了。

  他吸溜了一口麵條,冷漠道:“不讓我賠醫藥費什麽都好說,就這樣吧,掛了。”

  “等等!”曾徐秀垂死掙紮,“您跟貴人說一聲吧,我給您和他賠禮了,最近我總心思這事,都快精神衰弱了。”尤其是他住院這幾天,下屬跟他匯報,集團董事會像是知道了什麽一樣,疑似要拿他做文章,飯碗都快砸了。一廂情願的認為是得罪人被整了。

  程安:“我跟他並不熟,單因為我的事,他至多狗拿耗子那麽一回,我建議我們倆都別沒事找事。”

  曾徐秀魔障了,咋地都要程安給個說法,“求求了,程先生。”聽著程安三句不離錢,福至心靈,“你幫我探探口風,我孝敬您,上次那數,不夠我再加。”

  說話就說話,怎麽還利誘上了。

  鑒於這人言而無信的前科,程安道:“先轉。”

  悅耳的金錢進賬聲響起,程安趁著心情的加持,劃了劃手機,翻出一個號碼,撥了出去。

  上次的短信石沉大海,換成電話意外的很快就通了。

  對麵所處的環境很安靜,男人輕而緩慢的“喂”了一聲,有種異常貼近的清晰。

  程安把手機從耳邊放到了桌子上,用肩膀蹭了蹭莫名發熱的耳根,開啟了免提。

  “打擾了,我是程安,上次的事多謝你了。”

  “你在短信上已經謝過了。”

  程安咬著筷子,想:原來是已讀不回。

  對麵隱約傳來幾聲男孩子甜膩的哼唧聲,程安想掛電話了,“好的,那就不耽誤你忙了。”

  “是我家的貓在撒嬌,你以為我在忙什麽?”

  這動靜能怪他多想嗎?而且對方為什麽秒懂了?程安看了眼飯碗,生硬的轉移話題,“你吃了嗎?”

  “還沒。”電話另一邊有玻璃杯放在桌麵上的聲音,男人語含深意,緩緩道:“近來沒有合胃口的食物,要不你來給我吃一下?”

  程安嘴裏的麵條差點嗆出來,趕忙起身,站在邊上悶聲咳了半天。

  多麽痛的領悟——打電話時不要吃東西。

  程安喘勻了氣,將聽到的話從腦袋裏倒了出來。然而他的老主顧雖然是在調笑他,卻也暗示了,這人對他還有興趣,潛在的退路,時常走在作死邊緣的程安沒理由把路堵死。

  “雖然是快餐速食產品,但是為保障顧客的滿意程度,本食材養好傷後,才可以外賣。”

  馮川沉聲笑,“先給我訂個位。”

  程安陪笑,“好。”

  電話掛斷,程安這才察覺麵皮有些發熱,自己估摸著是剛剛咳嗽引起的,不然以他臉皮的厚度,說點違心的奉承,還不至於“老臉一紅”。想到剛剛耳朵也在發熱,程安決定飯後吃兩片感冒藥。

  又或者是因為和那貨說話心裏緊張。這倒是合情合理,程安想來想去忽然驚覺——完了,電話白打了,忘記和對方說:“皇軍”托他給帶的話了。

  掙錢不易,程安歎氣。

  在方塊臉催命之前,程安先回撥了過去。

  曾徐秀恭敬的宛如見到親爹,“程先生,貴人怎麽說?”

  “我問他吃飯了嗎?他說沒有。”

  “你沒說我的事嗎?”

  “忘了……”聽著對麵的語氣馬上要變成逆子,程安曉之以理,“實話跟你說了吧,我和他也就跟你一樣,是交易關係,壓根談不上有交情,那天從你那出來後剛好碰上了,別人是隨手管閑事,要是這麽沒完沒了的去問,就真的是在招惹了。”

  曾徐秀思考著程安的話。

  有錢能使鬼推磨,程安反過來安慰他,“對方不像是要深究,你放寬心。電話我打了,話沒帶到是我的問題,等下你給的轉賬我退你一半。”

  曾徐秀委頓道:“不用了,您留著吧。”憋著的那口氣,去找他那兩名“病友”的不痛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