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監獄裏出來，站在陽光照得到的空地上，喬蕾蕾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這馬上就要立夏了，紫外線一天比一天強，你可悠著點吧。”溫言說著趕緊撐開了包裏的袖珍太陽傘。

  “沒事，不用，想曬一會兒。”喬蕾蕾的聲音透著慵懶之意，像剛剛睡醒的貓。

  有句話憋在溫言心裏半天了，剛剛在裏麵他還在猶豫要不要問，這會兒看喬蕾蕾曬太陽曬得心情不錯，忍不住就問了出口，“程立銘怎麽突然就發瘋了呢？”

  他說的也不是很大聲，有點像自言自語。

  喬蕾蕾是知道他性格的，再加上她覺得也沒什麽不可說的，便聳了聳肩，“因為我嚇唬他了。”

  “啊？”

  “我說我是方沁，他就瘋了。”喬蕾蕾反手指著自己說道，說完之後就放聲大笑了起來。

  溫言自然是一個字都不會信的。

  她便笑得更加開懷了。

  她當然知道別人不會信。

  可是程立銘已經被宋恩玩得精神崩潰了，隻要她隨便說出過去的一些細節，程立銘當然會相信。

  然而，事到如今，誰是方沁，方沁是不是還活著，探究這些有什麽價值呢。

  在喬蕾蕾探監完沒幾天之後，程立銘大病了一場。

  就差一點就死在了獄裏。

  而最終還是搶救了過來。

  溫言一直留意著他那邊的動態，得知這個新進展後，歎息一聲：“這是閻王都不高興收啊。”

  病愈之後，程立銘離奇的失憶了。

  但溫言聽說，他每天都會動不動下跪，對著窗子的方向痛哭流涕，有時候猛抓自己，仿佛他身體裏住了個什麽怪獸，馬上就要撕開他的人皮，破空出世。

  喬蕾蕾完全不關心程立銘的死活了。

  一個滿身罪孽的人，不值得她浪費寶貴的生命時間去關注。

  懷沃在她的操持之下，漸漸重煥了生機。

  俞佑帶著團隊毫不吝嗇的奉獻出了全部專利，而梁湛廷那邊也進展順利。

  北川集團旗下的藥妝子公司“玉嬌”成功進入市場，第一個係列護膚品賣得特別好。

  所以他們夫婦兩個都特別忙。

  可是收到黎頌要出國的消息，她還是推遲了手邊的工作，前去送他。

  “送我幹嘛啊，我們都不是朋友了。”站在人來人往、川流不息的機場大廳，黎頌露出了最近半年來最真心的一個笑容。

  盡管是梁湛廷陪著喬蕾蕾一起來的，可是她看著隻帶了一個行李箱、形單影隻的黎頌，忽然就眼淚婆娑。

  她走上前去，給了他一個格外純粹的擁抱。

  “這是幹什麽？你不怕明天的鳳城娛樂頭條就是成功女企業家私會情人？”黎頌笑侃。

  喬蕾蕾沒出聲，就是眼淚止不住。

  梁湛廷在旁邊替她拿著包，看出她肩頭起伏的幅度有點反常，便低頭去摸自己口袋裏的紙巾。

  這是他最不在意她和黎頌的關係的一次。

  盡管她沒有再向他解釋過她心裏對黎頌的定義，可梁湛廷也不會因為這一個告別的擁抱就誤會到外婆家去。

  畢竟最近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太多太多了。

  張白雪的死，程立銘的認罪，對於關心著方沁真正死因的人們而言，都是值得慶賀的大事。

  他們沒有慶賀。

  他們在風雨之後唯一的會麵，就是今天這次。

  梁湛廷將喬蕾蕾對黎頌的這種情緒，理解為方沁複仇後的狂喜，所以他才能這麽大方。

  其實這段時間他忙歸忙，卻也不是兩耳不聞窗外事。

  黎頌和宋恩，他也有在關注；

  程立銘精神失常前後，和宋恩密切接觸，他也清楚。

  他知道黎頌那種執念強狠的人，必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幸好黎頌的目標不是喬蕾蕾，不然該頭疼發愁的就是他了。

  如今塵埃落定，黎頌要走，對於梁湛廷來說，當然是最好的走向。

  但凡沒有不是有在頭頂培養草原的夢想，誰會希望一個有威脅性的男人一直在自己妻子身邊徘徊？

  隻不過還有一個謎團沒有解開——

  宋恩究竟是誰？

  借著這個提問的機會，梁湛廷正好將鬆開了黎頌的妻子拽回自己身邊。

  “你這一走，什麽時候回來？”梁湛廷問道。

  黎頌愜意而隨性輕倚在行李箱拉杆上，“估計一年半載不回來了吧。就算回國，也不回鳳城發展了。合唱團我交給了靠譜的後輩，國外那邊簽了個小短約，接下來有一段時間都要參加集訓，和新團隊磨合。半年之後還有一大堆巡演……總之會很忙。”

  他打了個嗬欠，整個人渾身上下都透出如釋重負的感覺，“平常節假日我還要騰空出來創作，給團裏寫曲子。偶爾要放放假，讓自己好好休息。所以這時間一算下來，基本上沒有時間回國。”

  “你和宋恩分手了？”梁湛廷問的特別直接。

  黎頌鬆弛的狀態終於在這一刻有了些變化。

  他的眼神飄忽了下，嘴上卻還是原來的態度，“本來就沒在一起。”

  “她是誰啊？”在梁湛廷的推波助瀾下，喬蕾蕾總算得以問出這糾纏她多日的疑問，“我覺得她很熟悉……從第一次見麵起，我就覺得我和她好像在哪見過。”

  “那你沒想起來？”黎頌露出輕鬆的笑，顯然是沒有要繼續隱瞞的意思，但他沒有直接公布答案，還小小的繞了個彎子——

  “你認識的人裏麵，誰會因為你的一樁心事，我的一句話，就願意赴湯蹈火，不惜放棄自己原本的樣貌，頂著風險去完成那麽多部位的整容調整。”

  他這個問題問的喬蕾蕾腦子空白，畢竟她從來沒有奢望過誰為她做出這麽大的犧牲。

  “是誰。”她又一次問道，這次聲音還有些若有似無的顫抖。

  黎頌咧嘴笑，“看樣子你是真的猜不到了。這也間接說明她確實沒很沒有存在感。”

  聽他這口氣，喬蕾蕾以為他馬上就要笑嗔她沒心沒肺，卻聽見黎頌終於說出了那個關鍵，“作為被蔣家遺棄的女兒，她以現在的身份活著更好。”

  蔣？

  蔣……

  喬蕾蕾哽住。

  “蔣藍芝？”

  “嗯。”黎頌點頭，“還記得你幫過她嗎？”

  喬蕾蕾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她的思維已經搭上了高速列車。

  她想起最後一次見到蔣藍芝是她突然出現在了名媛聚會上，就為了找到她，說要報答喬蕾蕾對她的恩情。

  蔣藍芝當初囂張跋扈的抽了思敏一巴掌的事情她還依稀記得，卻沒想到，轉眼一年過去，蔣藍芝的原生態長相已經徹底從這個世上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