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會兒我想單獨和他聊。”等程立銘出來的時候，喬蕾蕾忽然說道。

  溫言覺得廷突然的，大概是因為她幾乎從來沒有提過類似的要求。

  如今進監獄探視犯人，都隻能隔著一層玻璃，兩邊中國壁掛電話交流，無法產生肢體接觸，避免了危險情況的發生。

  所以溫言默認了喬蕾蕾的提議，但也沒敢到別的地方去偷懶，就在幾米開外的空處，坐著等待。

  看見喬蕾蕾，程立銘沉寂的目光終於有了幾分從活過來的痕跡。

  “阿澈最近好嗎。”他問。

  “他挺好的。”喬蕾蕾定定的看著他，臉上沒有一絲表情，仿佛就打算憑借這樣的目光將麵前這個瘦到脫相的男人看穿。

  程立銘不明白為什麽，但就是在喬蕾蕾逼人的眼光下，看向了別處。

  他覺得不自在。

  好像自己沒穿衣服似的。

  於是程立銘就下意識的低頭看了一眼，可算找回零星安全感。

  “你不用擔心阿澈，以後都不用擔心了。他現在有一個很好的爸爸，我會用接下來的時間讓他忘掉你的存在。”喬蕾蕾涼薄的說。

  “不，不行……”程立銘怔怔，像是接受不了這個沉重的打擊似的，他的臉突然紅了起來，額頭上的青筋也若隱若現，“阿澈是我的孩子！是我和阿沁的孩子！”

  “你一個殺人犯，還有臉提方沁。”喬蕾蕾的笑容有些陰森，“幸好兒子長得不像你。”

  她這一聲兒子，說得程立銘幾分恍惚。

  其實她以孩子幹媽的身份這麽說，也沒有任何問題，但程立銘就是感覺到了一股無法言喻的強烈的熟悉感。

  有一個名字滑到他嘴邊，可是他說不出口，也不敢相信。

  “不，你不是……”

  他猛然想起頭幾次見到喬蕾蕾的那種感覺。

  明明她和方沁長得很不相同，他卻愣是感覺她倆極其神似，還為此心生不安，特意將家裏方沁最喜歡的那個浴缸拆了……

  她們像啊！

  比起宋恩那種隻有皮囊相近的情況，她們才是最像的！

  而喬蕾蕾看著他漸漸變成死灰色的麵孔，不禁發笑，“一個宋恩就把你嚇住了，都輪不到我出手，這種感覺對我而言真的很不好，因為事實每天都在告訴我，當初精心挑選、用心愛過的人，居然就是這麽一個窩囊廢。”

  程立銘感覺自己好像置身於冰窖之中。

  他不斷的給自己心理暗示，提示自己，他身處在一個安全的環境，即便被囚困，失去自由，但也是安全的，後麵的人無法給他造成實質性的傷害。

  但喬蕾蕾的目光好像蘊含著能夠粉碎人勇氣的力量，她越是這樣眼睛一眨不眨的久久看著他，他就越是難受。

  慢慢的，還因為緊張而生出滿身都被小蟲子啃咬的錯覺。

  “看來這段時間你坐牢坐的挺開心的，”喬蕾蕾繼續不斷的說道：“你大概還不知道你父母現在什麽處境吧？雖然你把他們轉移到國外看似很安全，但是他們沒有依傍，也沒有新的經濟來源，生活的並不像你想象的那麽好。

  為了讓他們平靜的生活再多一些色彩，我資助了張媽媽和張大哥，讓他們可以帶著程揚海出國去見見他的爺爺奶奶。

  你爸媽現在靠兒子靠不上，還是可以指望指望孫子的嘛。反正再過個20年，你和張白雪的兒子也就長大了。真想象不到他將來來監獄裏看望你時是一種怎樣的心情和表現。”

  程立銘暴跳如雷，拍著麵前的桌子站了起來，“你胡說，不可能，這不可能！”

  “怎麽，原來在你心裏更關心的還是我究竟是誰，而不是你父母和你兒子的現狀。”喬蕾蕾勾唇冷笑。

  獄警因為程立銘的動作而注意到了他們這邊，但看到喬蕾蕾依舊維持著原姿態在位子上，又停住了腳步。

  程立銘這個犯人他清楚的很，這是一個情緒波動相當大，完全控製不住自己的男人。

  前幾天其他人來探監，他表現的也是這樣，大吼大叫之後又突然痛哭，然後跪地懺悔求饒，格外的不正常。

  他可不想再見到這人涕淚橫流的惡心樣子了。

  於是獄警挪開了視線。

  喬蕾蕾觀察著周圍的一切，從獄警的表現裏證實了自己的猜想。

  在監獄這種地方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隻要她沒有異樣，別人根本不會過分留心這邊的情況。

  這樣就更好了。

  她可以肆無忌憚的繼續將沒說完的話說下去。

  “程立銘，我是沒有死。我方沁怎麽可能隨便就被你弄死？”

  “她是方沁！！！”程立銘尖叫著向後退，像是活見鬼。

  旁邊探視的一家人被程立銘這叫聲猝不及防的嚇了一跳，紛紛向他投去白眼。

  周圍的獄警也終於出手。

  程立銘骨瘦如柴，毫無掙紮之力，瞬間就被腰別電棒的獄警們像隻小雞仔似的扣住。

  “別亂動！吵什麽吵！”

  “她是方沁！她沒有死！她沒有死！”程立銘重複不斷的喊著，“她沒有死！我不是殺人犯！我沒有殺她！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喬蕾蕾從椅子邊慢悠悠的直起身，抻了抻西褲的側邊。

  她今天穿了一套淺米色的西裝套裝，精致的剪裁將她身材中的優勢完美呈現。

  她站在那裏，不動，不說話，就是一個大寫的“颯”字，盡管這氣質是她這個年齡段的女孩子身上很難見到的，可融進她的氣場裏一點也不違和。

  在聽到程立銘第一聲大叫時，溫言就匆匆趕來。

  明知道程立銘沒本事打破防爆玻璃衝過來傷害到喬蕾蕾，他還是忍不住緊張到捏了一把汗。

  “沒事吧？”他非要將喬蕾蕾護在自己身邊才能安心。

  喬蕾蕾搖了搖頭，溫言這才鬆口氣。

  裏邊，程立銘還在喊。

  溫言豎起耳朵聽了下，頓時皺眉。

  喬蕾蕾就是方沁？

  那怎麽可能呢？

  現在監獄裏都給犯人進行什麽思想教育啊，總不會天天給他們刷穿越重生劇吧？

  不然程立銘怎麽腦洞這麽大呢？

  影視劇、文學作品裏是挺多，可現實裏哪有這種借屍還魂的事？

  瘋子就是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