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5章 繁燈似星 往事堪傷(三)
作者:兔兒知秋      更新:2022-05-24 12:10      字數:2281
  杭烈神色憂鬱,一連喝了好幾杯酒,糜晴和其他六位新娘的遇害方式不同,被別人傳的很是不堪,說她的死就是報應,因為她克死了自己先前的未婚夫阮閎。

  在外人看來這就是不可抗拒的天災,可是賀循在查驗糜晴的屍體後發現,糜晴被雷劈之前已經身亡,賀循訊問過糜家人,得知她在阮閎去世後也生了一場大病,這兩年一直服用補藥,賀循便推測糜晴是被人下了慢性毒藥,一點一點地往她的藥裏下毒,等到了量自然就會毒發,這種慢性毒藥也很難檢驗出來。

  恰好案發當日有巨雷雲,糜晴運氣不佳,被雷擊中,好像老天也在幫凶手的忙。

  雨輕轉而走向他,問道:“杭兄,你認為自己遇上糜晴,是對還是錯?”

  杭烈沒有抬頭,不自覺的握緊拳頭,低聲道:“我不知道。”

  雨輕看出他很緊張,便命侍女給他端來一碟十色蜜餞,一邊踱著步,一邊說道:“其實在阮閎病逝前,你就已經喜歡上糜晴了,你初次遇見她是在五年前,你當時陪著母親來到盛家,剛好糜家人也過來做客,那時候的她已經和阮閎定過親了,你不該喜歡上她的,你們二人相遇的時間太晚了,本來無法成為夫妻,偏偏老天又給了你希望,奪走了阮閎的生命,你終於可以如願以償迎娶自己心愛之人了,盛墨卻為阮閎感到不平,甚至說你為了搶奪糜晴,而害死了阮閎。”

  “是的,我不該遇上她,我曾經用我所有的意誌來抵抗這段痛苦的感情,但無能為力,我心中的道德準則,抗拒不了她那種帶著淡淡憂傷的美麗,可我們是不可能的,阿晴從未見過自己的未婚夫阮閎,我卻認識他。”

  杭烈說到這裏終於抬起了頭,苦苦一笑:“他身邊已經有五六個貌美的侍妾,曾喝醉酒對我說糜家女郎是高攀他們阮家,陪多少嫁妝也沒用,糜家對他的仕途毫無幫助,他寧願娶高門庶女,他的心裏隻有仕途,日後阿晴嫁給他,怎麽可能幸福?她身子又弱,還是個多愁善感的人,沒有親人的細心嗬護,恐怕她會落得跟畢蘅一樣的命運。”

  雨輕停步,再次望向他:“所以說你希望阮閎能趕快死,那樣你和糜晴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

  杭烈麵對這樣的質疑,臉色陰沉了下來,反問道:“你此話何意?你懷疑是我害死的阮閎?”

  雨輕搖了搖頭:“不是我懷疑,而是盛墨懷疑阮閎的死與你有關。”

  杭烈一掌拍在桌上,提高聲音道:“他自己殺了人,還要血口噴人,賀內史若是懷疑杭某,盡可以派人去調查阮閎的真正死因。”

  雨輕安撫他道:“杭兄,你不必憤慨,盛墨心裏裝了太多的恨,早已頭腦不清醒了,一個死囚說的話,賀內史斷然不會輕易相信的。”

  此刻廳上的氣氛發生了微妙的變化,他們明明是受害人,還未向陸玩了解銍縣剛發生的命案情況,雨輕卻已經開始從他們身上查案件的一些旁枝末節,這讓他們感覺很不舒服。

  他們中太史嶷、南宮考、濮陽良玉和杭烈都是士族子弟,而魏伯然和皮既二人是寒族地主出身,皮家人丁單薄,也沒有魏家富裕,皮既的哥哥皮康曾經做過嵇家的門客,可惜在兩年前得病死了,所以皮既才會被濮陽良玉嘲諷。

  “你叫皮既,在薛家私塾讀書,並且還做傭書的工作,算是半工半讀,你的準嶽父扈寅做過尚書令史,曾被下獄,後來劉頌考核緣由,證實其無罪,扈寅才得以免禍,這麽看來你果然是高攀扈家了。”

  皮既照舊涮著羊肉,不太在意雨輕說的話。

  濮陽良玉卻在旁嗤笑道:“人家好不容易吃頓好的,怎麽也要多吃些,他可不舍得花錢來這麽貴的酒樓吃飯,就是來也是跟著南宮考蹭飯吃。”

  雨輕走到皮既桌前,說道:“按家世,你是高攀扈家,可若論人品和才華,扈氏根本配不上你,她嫌貧愛富不願下嫁給你,還出言羞辱過你,要是她真的進了你家大門,估計你會比現在還要倒黴。”

  皮既微怔,沒想到眼前之人竟能說出這樣的話來,扈氏人品不好,即便和皮既定了親,她還與許多年輕學子保持著曖昧不清的關係,皮既無法約束她,家裏也不允許他退婚,他就裝作看不見,每日以酒消愁。

  其實扈氏和甘氏一樣,都不是處子之身了,隻是扈家人比較強勢,這件事才沒有傳揚出去,皮家也隻能夠保持沉默。

  雨輕發現他桌上擺著的火鍋配菜已經被他吃了大半,便笑道:“看來你很喜歡吃火鍋,這裏的火鍋丸子種類不多,過兩日你可以跟著我們去譙縣的菊下樓,那裏的手打牛肉丸和魚丸味道很好,價格也很實惠,普通學子都可以消費得起。”

  皮既望向南宮考,沉吟道:“譙縣有菊下樓嗎?”

  南宮考搖搖頭,濮陽良玉卻笑道:“我去過菊下樓,那裏的生意比這裏還要好。”

  雨輕轉入正題,問道:“皮既,你的哥哥皮康生前都有哪些好友?”

  “他過去認識很多商賈朋友,和熊括是同窗,他們倆關係很要好。”

  “那麽他和嵇蕩、孫旻關係如何?”

  “這個我不太清楚。”

  桓潛剛吃完梅幹菜爐餅,拿帕子擦了擦嘴,不緊不慢的說道:“皮康生前經常去孫家,他和孫旻很談得來。”

  夏侯殊笑道:“子行兄,你真是有閑工夫,還會留意他們?”

  桓潛喝了一口菌菇雞湯,隨意答道:“我和君平兄(嵇蕩字)也常去孫家,碰見過他幾回。”

  雨輕思忖了一會,繼續問道:“皮康是得什麽病去世的?”

  皮既飲盡杯中酒,神色黯然,南宮考便替他回道:“那年冬天他哥哥染上風寒,咳疾加重了,後來又咳出了血,還沒捱到開春就病故了。”

  雨輕疑惑道:“聽嵇家人說皮康隻是得了輕微風寒,一般吃上幾副藥就沒事了,可是皮康吃了盛墨開的藥後,病情卻絲毫不見好轉。”

  濮陽良玉不禁冷笑道:“盛墨會好心給人治病,再說他那麽年輕,醫術也不精,說不定皮康就是被他治死的。”

  陸玩終於開口道:“他承認自己為了報複殺害了那六個新娘,可並沒有承認害死皮康。”

  盛墨犯的是死罪,多殺一個人和少殺一個人都一樣,他沒必要說謊,不過陸玩隱約覺得皮康和阮閎可能並非因病離世,他們的死或許與連環凶殺案也有關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