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4章 繁燈似星 往事堪傷(二)
作者:兔兒知秋      更新:2022-05-24 12:10      字數:2358
  皮既作為南宮考同窗,也開始幫腔:“高公明不娶她,那是因為瞧不起毛家,若論門第,濮陽兄倒是有點高攀人家了。”

  濮陽良玉緊盯著皮既,斂容道:“皮既,你這個窮家薄業,也配在我們麵前談門第,你能混進薛家私塾讀書,還不是靠著你兄長皮康那點討好人的本事,那個姓扈的人家祖上當過縣令,你的嶽父也曾擔任尚書令史,雖為庶族,但家境殷實,他家肯把女兒嫁給你,也是南宮兄的嬸嬸幫你保的媒,南宮家禍事不斷,把你也給帶累了。”

  太史嶷劍眉緊蹙,沉聲道:“濮陽兄,大家都是受害者,你又何必把話說的這麽難聽?”

  濮陽良玉冷哼一聲:“太史兄,你學韓壽偷香,風流快活,劉氏死了,也沒見你多傷心,到現在又裝正人君子給誰看?”

  太史嶷的父親太史文曾是王戎的僚屬,參與過滅吳之戰,出任沛國內史,幾年後卒於任上,母親出自魯國鄒縣唐氏,上庸縣侯唐彬是太史嶷的從舅。

  太史嶷曾去魯國遊學,結識了鄒縣劉氏子弟,他長相英俊,談吐不凡,劉家女郎便傾心於他,與他暗中幽會,後被父親發現,因疼惜獨女,加上太史嶷出身也不差,沒有棒打鴛鴦,而是成全了他們的婚事,不料劉氏也離奇身亡。

  桓潛突然開口道:“濮陽兄,如果你不喜歡吃火鍋的話,可以點其他的。”說著擺手讓侍女把菜單拿給他。

  南宮考從雞湯鍋底裏夾出幾片羊肉,然後沾了沾醬料,放入口中,慢慢咀嚼著,又飲了一口酒,心情絲毫不受影響。

  火鍋有五種湯底,分別是菌菇雞湯、魚湯、鴨湯、牛骨湯、豬骨湯,涮菜擺盤上有鹿肉、麅子肉、野彘肉、羊肉、雉雞肉、魚片、肉丸、豆腐、菜蔬等,以及各種清爽醃菜,旁邊還有侍女幫客人涮肉,時間掌握的剛剛好,讓客人品嚐到涮肉的最佳口感。不過南宮考喜歡自己涮肉,侍女隻是在旁為他斟酒。

  廳上有璀璨絢麗的燈光,豐盛的野味,醇香的美酒,細致的服務,在別家酒樓倒是不多見的。

  六合樓的菜肴融合了南北風味,陸玩看過菜單後,幫雨輕點了一份菰米竹筒飯還有銀耳羹,他自己則要了一份梅幹菜爐餅和山藥粥。

  雨輕一邊吃著竹筒飯,一邊瞧著陸玩手上的爐餅,陸玩便把梅幹菜爐餅掰成兩半,將其中一半爐餅遞給雨輕,微笑道:“分你一半。”

  雨輕欣然接過來,然後把菰米竹筒飯分到小碗裏,又端給陸玩,淺淺笑道:“我的飯也分你一半。”

  夏侯殊覺得他們倆分飯的行為很幼稚,便輕笑一聲:“是不是別人碗裏的都是香的?”

  雨輕把那半張梅幹菜爐餅拿給他,笑道:“這是江南風味的爐餅,比那種胡餅好吃,你應該品嚐一下。”

  桓潛也點了梅幹菜爐餅,傾身說道:“確實很好吃,聽掌櫃說這是專門從吳地運來的幹菜,廚子也是揚州人,做出來的菜肴可是地道江東口味。”

  夏侯殊看了看手中的半張爐餅,又望向陸玩,笑道:“陸兄,你在洛陽也待了幾年了,應該吃過北方的幹菜了,你覺得味道如何?”

  陸玩淡淡笑道:“也別有一番風味。”

  夏侯湛家族為西漢夏侯嬰之後,本是軍功起家,隨著曹魏的崛起而顯達,逐漸成為大族,到了西晉,因與司馬氏、泰山羊氏等皇族或名門望族的聯姻關係,以及族中子弟在修儒、習文、談玄文化領域較為突出,夏侯氏已成為公認的盛門豪族。

  夏侯氏與曹氏是榮辱與共、休戚相關的,當曹魏政權倒下之時,夏侯氏也失去了依靠,政治方麵已無權威,隻能處在一個尷尬的地位。

  夏侯莊隻任淮南太守,其子夏侯湛作為名門之後,竟要與摯虞等士人共同經過察舉、考試,後來還遭遇了“累年不調”的待遇,以至於憤慨而發《抵疑》之論,夏侯湛雖才華橫溢,但仕途淹躓,久屈下僚,由此可以看出其家門政治地位不再顯赫。

  陸玩和夏侯殊來往不多,但是對夏侯氏子弟的仕宦境遇卻能夠感同身受,其實陸機很欣賞夏侯湛的才華,可惜沒機會結識,陸玩則是在圓桌會議上認識的夏侯殊,與他有過一些交流,夏侯殊跟他的父親一樣有著傲人的風骨氣韻,崇尚自然、任性曠達,對江東士族子弟也算友好。

  來到譙國境內,陸玩需要借助夏侯家的深厚人脈,獲取更多有價值的情報信息,當然雨輕也在努力拉近陸玩和夏侯殊之間的距離,促進南北豪門之間的交流和合作。

  這兩日,雨輕已經對年初發生的六起新娘遇害案有了一定的了解,也和陸玩一起仔細梳理了案件中各種錯綜複雜的關係。現今需要重新分析連環殺人凶手盛墨的作案動機,才能夠判斷他到底是凶手還是幫凶?

  雨輕的目光轉向太史嶷,因為第一個新娘遇害,就是發生在城父縣。

  她慢悠悠問道:“太史兄,你是不是和犯人盛墨很相熟?”

  太史嶷微怔住,慢慢放下筷子,沉吟片刻,才回道:“算是相熟吧,家父和盛瑫(盛墨之父)有些交情,後來盛瑫犯了事,他自此一蹶不振,我好心去安慰他,沒想到他非但不領情,還對我惡語中傷,並且詛咒我不得幸福,結果就出現了那樣的事........”

  雨輕站起身,走到大廳中間,徐徐說道:“他不會無故對你惡語相向,盛家出事時,他跑去太史家,訴說他的父親是遭人陷害,盛瑫並沒有誤診,懇求你將此事轉告王司徒,希望廷尉府重審此案,這個忙你們太史家還是可以辦到的,因為你的表兄唐岐就在司徒府任職,可是你並沒有幫他,他對你心存怨恨,所以才殺害了你的妻子劉氏。”

  太史嶷目光略沉:“這都是盛墨的一麵之詞,當年太醫盛瑫誤診案是由廷尉正高裁親審的,王司徒不理世事,我的表兄也沒有辦法,自從我的舅舅去世後,那些門生故吏都是趨利避害的,也不願幫忙,甚至閉門不見,盛墨就以為我們太史家薄情寡義,落井下石,他實在太令人寒心了。”

  雨輕走到他的桌前,看著他,似乎想看出他說的話裏有幾分是真誠,他抬頭迎上她的目光,滿臉都是真誠。

  雨輕笑了笑,不再看他,而是繼續踱著步子,自言自語地說道:“究竟是什麽讓盛墨變成一個殺人狂魔,在他的父親獲罪被誅後,他消失了一年多,那段時間他又做了什麽?按說他已經認罪伏法了,可為什麽在銍縣又發生了新娘遇害事件,難道說這七起連環凶殺案並非一人所為?又或者是有人效仿盛墨行凶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