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6章 夏侯家的宴會(一)
作者:兔兒知秋      更新:2022-05-02 12:53      字數:2085
  曹操早期賴以起家的武人集團就以譙沛武人為主,以地緣和親戚宗族相係,自始至終譙沛武人在曹氏政權中占據著重要位置,諸如領中領軍、中護軍、中軍等以及宿衛隊和曹操的親兵,為曹操的絕對嫡係集團。

  譙沛民風彪悍,為豪俠武人崛起之地,除去曹魏八虎騎,譙沛還出過許多名將,比如許褚,他是曹操手下最忠心的猛將之一,一生多次保護曹操在危難中脫險;沛國史渙也是曹操的親信武將,常典領禁軍;譙郡文稷在漢末的戰事中頗為耀眼,也曾為曹操立過不少功勞。

  曹操對譙沛人士多予以厚待,甚至在曹操逝世後,朝中還有人提及將各地城守換成譙沛人士,被徐宣阻止,這也說明譙沛人士在曹魏時期確實有著不一樣的地位。

  此外曹操對譙沛人士犯法也常常網開一麵,昔年在魏諷案中魏諷、文欽兩人全都被下獄,應被處死,意圖謀逆的魏諷沒有回轉的餘地,但曹操卻赦免了文欽,原因在於文欽是文稷之子,對著故人之子,曹操選擇手下留情。

  譙沛本身也是西漢劉邦起家的地方,產生了一些貴族,延續到東漢,後來成為曹操一統北方的軍事集團,又崛起一批新貴,譙沛武人作為曹操的老班底,這些人都曾為曹操招募兵馬,不是中上層士族,也至少是當地富戶,許褚就是譙國豪族,文稷也是出身大戶人家。

  文鴦作為官三代,根本不需要靠拚命出人頭地了,可是年僅十八歲的他敢夜襲司馬師大營,他的膽量和武力值讓人為之側目,如今的文澈也承襲了爺爺的膽略和武藝。

  文澈跟著雨輕來到譙國,他也悄悄回了一趟文家祖宅,文欽這一支皆被誅殺,給了文家最沉重的打擊。

  早年文鴦的父親文欽為了報曹家的恩起兵反司馬家,文鴦又逼死司馬師,反滅諸葛誕,滿朝文武沒一個看文鴦順眼的,晉廷是不會再啟用文家子弟了。文家人很清楚這一點,從此就過著深居簡出的生活,也沒有再投身軍營的想法。

  跟文家同樣境遇的還有沛國史家,史渙之後史顥的別院也在銍縣,身在洛陽的史進家就是替沛國史家管理洛陽附近的幾處田莊,史顥比史進略長幾歲,史進從小跟著史顥一起練武,他們就跟親兄弟一樣。

  今日史顥和文祥也去爬山了,遇上王禱一行人,史顥和桓潛有些交情,笑談了一陣,文祥和他們這些人都不熟,倒是沒怎麽說話,梁辯趕過來,主動和文祥寒暄了幾句,還笑說明日夏侯總要在別院舉辦宴會,希望史顥和文祥也同他們一起去參加。

  夏侯駿的侄子夏侯總兼領譙沛兩地中正,他回到譙國也有一個多月了,清定工作全都是交給下屬,因為司馬氏族不會重用譙沛士人,舉薦當地賢才最多是做個地方官,或者去洛陽擔任閑職,所以陸雲對譙沛的清定之事也不會太關注,夏侯總權當是回鄉休假,隔三差五的就在府中聚會宴飲。

  夏侯總的別院就鄰近廉篤的宅邸,得知裴頠來到譙國,就邀他來府中小聚,裴頠曾與夏侯湛友善,夏侯湛在前些年病逝了,夏侯總是夏侯湛的六弟,現任員外散騎侍郎。

  夏侯湛同潘嶽一樣,也是風采出眾的美男子,他們二人結伴在洛陽街道上行走,時人稱為“連璧”。

  夏侯總既沒有哥哥神逸貌美,也沒有文采,但他為人豁達,處事灑脫,懂得如何享受生活,又不像夏侯劭和夏侯恒那般紈絝好色,很喜歡狩獵,昨日就帶著一眾好友出城狩獵,還命人給裴頠送去一些新鮮的野味。

  次日,裴頠和王灌帶著雨輕乘車去夏侯總的別院,左媛在梁園投河,救上來後染了風寒,仍在養病,雨輕便把甜甜留下來陪著她。

  到了夏侯府,裴頠和武韶在前廳和夏侯總敘話,王灌和雨輕則去了後院。

  夏侯總的夫人出自沛國武氏,是武韶之妹武鬱,正和薛爍(嵇蕃妻)在暖閣裏閑聊。

  薛爍是沛國竹邑人,薛姓在沛國是著姓,薛兼的祖父薛綜也來自竹邑薛氏,因避難而南下,後來效力孫權,薛綜這一支就遷移到建業,成為吳國名臣,薛兼也是東吳五俊之一,薛爍和薛兼是同宗,薛兼來洛陽謀職,和竹邑薛家的來往也增多了。

  武鬱和薛爍是同鄉,兩人是手帕交,感情非常好,嵇蕩還和武鬱的內侄女在去年定了親,準備今年完婚,偏偏譙國接連發生新娘遇害的離奇案件,他們的婚期也因此推遲了。

  薛爍從攢盒裏拈起一顆蜜餞,輕聲說道:“這次出事的是劉家。”

  王灌抿了一口茶,覺著味道清,顏色不大好,便放下杯子,問道:“哪個劉家?”

  薛爍吐出蜜餞核,也喝了口茶,說道:“就是劉徽(劉伶之子)家,當街大哭的是他的兒子劉學,迎娶的是甘家女郎,甘氏姿態嫵媚,容貌美豔,當初想求娶她的人家可不少。”

  武鬱笑道:“你的兒子一開始不也是很喜歡那位甘家女郎的?”

  薛爍搖搖頭,又瞥了雨輕一眼,輕輕笑道:“長得是好,可惜是庶出,也就劉家不在乎她的庶女身份。”

  武鬱恐怕王灌多心,因為雨輕就坐在旁邊,趕忙賠笑道:“什麽正出庶出的,隻要人品好模樣好就行了。”

  王灌根本不在意薛爍說的話,即便是河東裴氏的庶出,也不是一般人家能夠攀得上的,計較她說的話,反而顯得可笑。

  雨輕在旁安靜的練習插花,薛爍看雨輕挑選得花太過素淨,還往高聳窄口花器中插置一支向下生長的花枝,便笑道:“低調淡雅是可以,但還是選向上伸展的花枝為好,看著蒸蒸日上,人不都是想往高處走一走。”

  這話嘲諷意味更濃,在薛爍看來,雨輕以養女的身份住進裴家,就像是攀上了高枝,從此改變了命運,若是還寄養在左府,現在的她根本沒資格坐在這裏同她們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