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節 畫聖弟子 寒門選擇(二)
作者:兔兒知秋      更新:2020-11-29 09:29      字數:2357
  裴瓚乃楊駿女婿,曾任中書郎,天資聰穎,在繪畫方麵造詣頗高,隻是出仕後公事纏身,根本無暇作畫,也未留下什麽畫作。

  眼前這幅畫倒是裴憲第一次見,不禁有些感傷,很快就把畫作卷了起來。

  “我也是在整理畫室時,才找出的這幅畫,故而讓子初請你過來一趟,我想著這幅畫還是交還給裴家好了。”

  裴憲微微點頭,此刻他心情複雜,隻是喝著茶,靜默良久。

  張墨憶起往事,慢慢說道:“昔日衛先生(衛協)把那幅《張儀相鹿圖》送與了魯郡公賈充,秘書監荀勖得知後,想要設計巧奪那幅畫,當時荀勖就派人找來了一名術士,特意去魯郡公府上,說賈充收藏此畫必會招來災禍,賈充雖心有疑惑,但最後還是轉送給了荀勖。不過荀勖沒收藏多久,便直接給了張司空,至於其中緣由,旁人就不得而知了。”

  陸玩略怔住,思緒萬千,一幅名畫輾轉幾人之手,還真是奇怪的很。

  張墨神色淡然,望向陸玩,眯眼笑道:“士瑤,你的堂伯公(陸遜)江陵侯早年應該跟隨曹不興學過作畫,你的堂兄陸機不僅善書法,還著有《畫論》,才高詞贍,舉體華美,怎麽聽道玄(荀邃字)說你卻不善人物畫?”

  陸玩頷首回道:“我不及堂兄聰慧,對人物繪畫拿捏不好,隻能畫些粗淺的山水畫。”

  “士瑤,你也太過自謙了。”閻維小聲道:“若是你畫的都顯粗淺,那麽我的畫作隻能拿去燒火了。”

  “世禮,小時候你可是玉琢般的臉龐,如今身子是健壯許多,但五官越發粗獷,還有這古銅色皮膚,跟個田間農夫似的。”張墨皺眉搖頭說道。

  閻維一臉尷尬,估計自己馬上就要被趕出門去,陸玩偏頭示意他莫要生惱。

  “張先生,此言差矣,閻維擁有硬漢的陽剛之氣,可是讓多少人羨慕不來的。”

  隻見崔意款步走來,施了一禮,笑道:“隻是他站在陸兄身旁,就顯得遜色一些。”

  陸玩喝茶不語,閻維卻無奈的垂下了頭。

  “道儒剛剛知曉張先生來到洛陽,便連夜作了一首新曲子。”

  覃思已然把焦尾琴放置案上,然後侍立在側。

  “如此甚好,我已經好久都未聽到你撫奏的琴聲了。”

  張墨含笑點頭,似乎崔意才是他眼中的好孩子,而閻維就是那個不爭氣的熊孩子。

  崔意撩袍跪坐,修長如玉的指尖輕觸琴弦,空靈絕妙的樂聲便緩緩流淌出來。

  樓內的少女聽到此曲,低聲唱道:“三巡酒過你在角落,固執的唱著苦澀的歌。聽它在喧囂裏被淹沒,你拿起酒杯對自己說,一杯敬朝陽,一杯敬月光,喚醒我的向往,溫柔了寒窗。於是可以不回頭地逆風飛翔,不怕心頭有雨,眼底有霜”

  “你在唱歌嗎?”任遠笑問。

  雖然任遠覺得這樣的唱法很奇怪,但是歌詞很有意境,聽著很悅耳。

  朝陽和月光都是極美的,朝陽能夠喚醒沉睡中的人,而朦朧的月光卻能使人沉醉,不畏風雨前行,這需要無比堅強的內心,從她輕柔的歌聲裏,他能夠感受到某種倔強。

  雨輕莞爾一笑,“阿遠哥哥,這首曲子叫做《消愁》,希望聆聽此曲的人都能消除憂愁。”

  原來崔意撫奏的曲子正是根據雨輕的哼唱改編而來的,曲調新穎,他也很喜歡,琴聲若是真能夠消愁就好了,哪怕隻是短暫的。

  “春季足球賽所需的場地,你都選好了嗎?”任遠從盤中拿起一顆櫻桃,放到她手心裏。

  “阿遠哥哥,我看你家在城郊南邊的那處莊子就很好,不如拿它當三號球場吧。”

  雨輕把櫻桃放入口中,笑眼彎彎,“這櫻桃很甜。”

  “你還真會省事,一號中心球場用的就是你從傅家買來的莊子,二號球場直接讓道幼兄(祖渙字)自己去布置了,三號球場又分給了我,你倒是樂得清閑。”任遠搖頭說道。

  “阿遠哥哥,你不是快要搬家了嗎?”雨輕笑道:“喬遷之喜,我準備送個禮物給你。”

  “什麽禮物?”任遠淡笑道。

  “現在還不能告訴你。”雨輕又拿起一顆櫻桃,抬眸笑問:“阿遠哥哥,這是誰家種的櫻桃?”

  任遠含笑不語,其實他自小就知道雨輕喜歡吃櫻桃,他家栽種櫻桃樹也有十年有餘了,其間換了好多品種,如今這個品種的櫻桃口感更好更甜,今年剛剛結果成熟,他便親自摘了一些。

  雨輕忽然踮起腳尖,拿帕子幫他擦拭左臉頰上的墨跡,歪頭笑道:“阿遠哥哥剛才太認真了,作畫都畫到自己臉上去了。”

  任遠注視著她,溫情脈脈,剛想要提及喬遷家宴的事,就被自己的書童墨白打攪了。

  “子初小郎君,張先生派仆婢過來說,讓你到前廳去敘話。”墨白走進來躬身稟道。

  任遠臉上略顯不快,說道:“我知道了。”

  “阿遠哥哥,你去吧,我幫你畫竹子。”雨輕一臉天真的望著他,笑道:“竹子我還是會畫的。”

  “好吧,待會我們一起回城去。”任遠說著便匆匆下樓去了。

  須臾,室內寂靜,雨輕畫了一會,就擱下毛筆,取出一張花箋紙,疊成紙飛機,自語道:“看它能飛多遠。”

  紙飛機從窗口直接飛了出去,雨輕趴在窗口朝下麵望去,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她慌忙蹲下身子。

  那紙飛機正好打在一名少年的後腦勺上,他麵色一沉,躬身撿起那紙飛機,又抬首往樓上望去。

  “士瑤兄,這是什麽?”閻維拿起紙飛機,笑道:“折的好像是長著翅膀的鳥,不過頭太尖銳了,誤撞到你身上了。”

  “這是飛機,可以把人帶到天上去的。”陸玩故意提高聲音,冷笑道:“我看這樓上藏著一隻貓,不如我們上樓瞧瞧好了。”

  閻維不解,他並未在這裏聽到有貓叫。

  “陸兄,這小樓可是張先生的畫室,除了他的關門弟子,別人是不好進去的。”

  說話的人卻是鍾雅,他也是剛剛趕來這裏,在院中遇到了惜書和憐畫那兩名小婢,才知曉雨輕就在小樓內。

  鍾雅傲嬌的說道:“不過我例外,因為張先生去年在潁川住過一陣子,還教授了我一些作畫技巧,我也勉強算是他的半個學生了。”

  “任兄剛才去前廳了,崔兄今日也來了,你這半個學生怎麽不去和張先生敘敘舊呢?”陸玩睨視著他,嘲諷道。

  鍾雅笑道:“陸兄,你派小廝一路跟著我,又該作何解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