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二節 畫聖弟子 寒門選擇(三)
作者:兔兒知秋      更新:2020-11-29 09:29      字數:2203
  陸玩唇畔噙著一絲淡笑,瞥向站立不遠處的南絮,看來鍾雅很精明,以南絮的能力恐怕是盯不住鍾雅的。

  “鍾兄,我也是關心銅駝街的那件案子,想要從旁協助你。”陸玩微笑說道。

  鍾雅似乎明白他的真實用意,徑自往樓上走去,陸玩和閻維也跟了過去。

  雨輕早就聽到他們的聲音,努力保持淡定,伏案繼續作畫,當鍾雅走進來,便笑道:“你真是厲害,都能作長卷畫了。”

  陸玩卻緩步走過來,看向桌上的那幅畫卷,說道:“這分明就是任兄所畫,他擅長人物長卷畫,用穿插掩映,將金穀園宛如仙境般的瑰麗景象鋪陳出來,畫技如此精湛,不愧是張先生的關門弟子。”

  “這幾隻野鴨真有趣。”閻維湊過來瞧了瞧,當目光落在池畔處,不禁笑問:“難道子初兄筆下的野鴨戲水就是這樣的?”

  鍾雅拿起一顆櫻桃,笑道:“雨輕,這鴨子多半是你畫上去的吧,不想卻成了畫中敗筆。”

  “經過高手稍作修改,敗筆也能瞬間轉化為妙筆。”

  雨輕淡笑道:“即便我把墨汁濺到畫上,士瑤哥哥照樣能把畫作順利完成。”

  陸玩搖了搖頭,負手在屋內來回走動著,而閻維還趴在桌邊觀賞著那幅畫作。

  “鍾雅,你去客棧查出什麽來了嗎?”雨輕問道。

  鍾雅劍眉微皺,苦笑道:“恐怕是我去晚了,那個房牌好像被調換了。”

  “有人故意調換,說明幕後之人想要銷毀證據,”雨輕沉吟道:“凡有發生必有痕跡,就算有人從中做手腳,做手腳的過程中也是會有蛛絲馬跡的。”

  “我詢問了店家,他說最近生意不錯,來往住店的客人很多,大多是商賈,我想那夥刺客或是假扮成商賈的樣子,混入客棧,旁人對他們自然也沒有什麽懷疑。”

  “不對,當時我在酒樓之中見過他們,其中一人明顯穿著上等綢袍,從打扮上來看更像是士族子弟。”

  雨輕沉思一會,繼續說道:“他們大概是充當某人的隨從,進入的客棧,隻是在銅駝街襲擊我的那夥人中,並沒有發現那個人,可見他早就逃掉了,或者說他根本不必逃,隻是看著事情不妙,駕車回府了。”

  “你觀察的真仔細,在危險之中你還能保持清醒的頭腦。”閻維聽後歎服道:“你叫雨輕,就是陸大人收的學生了,我好幾次去陸府,都沒有碰到過你。”

  這時,陸玩轉過身來,問道:“南絮,那家客棧是不是之前楚頌之住過的地方?”

  “嗯,就是那裏。”南絮訕訕說道:“我一路跟過去後才發現,不過被鍾家小郎君逮了個正著。”

  “楚頌之是何人?”鍾雅笑問。

  雨輕走至他身前,說道:“楚兄是寒門子弟,說了你也不會感興趣的。”

  陸玩心下思忖著,方才在來城郊的路上遇到了楚頌之,他正要去張司空府上,看他麵帶悅色,孟府丞終於沉冤得雪,他也要為自己將來的仕途做些打算了。

  在洛陽城內的一座府邸中,一位老者正臨池垂釣,他像以往任何時候一樣,沒有一點架子,笑眯眯的望著對麵的楚頌之,就像是一位普通而慈祥的爺爺。

  楚頌之稍顯緊張,嘴唇微微翕動,仿佛有什麽話說,卻又猶豫不決一般。

  張華耐心的等著魚兒上鉤,似乎想要讓楚頌之先鎮定一下,想好了再開口說話。

  此時張輿緩步走過來,示意婢女為楚頌之倒茶,然後笑道:“楚兄,我爺爺今日叫你來隻是為了閑聊一些舊事,你不必緊張。”

  楚頌之微微點頭,跪坐一旁。

  “爺爺,好像魚竿動了。”張輿湊過去小聲說道。

  張華立刻開始提竿,提上來才發現魚跑了,魚餌卻被吃掉了。他嗬嗬一笑,“公安,這魚兒太狡猾了。”

  “爺爺,上回聽楚兄說他會在溪水裏插魚,比靜坐在岸邊垂釣有趣多了。”張輿又看向楚頌之,笑道:“改日我們一起去溪邊插魚好了。”

  “子修(楚頌之字),你想要繼續留在洛陽嗎?”張華眯眼笑道:“征辟你做公府掾,你可願意?”

  楚頌之並不是個優柔寡斷之人,他最終抬起頭來,望著張華道:“子修乃一介寒門之子,能得到張司空的垂青,真是倍感榮幸,隻是這樣一來恐惹人非議,還不如外放至偏遠之地,做個縣令足矣。”

  張輿淡笑道:“楚兄果然眼光長遠,外放任縣令也不失為一個好的選擇,若是日後能在縣內做出一些政績,再調回洛陽,自然也能站穩腳跟了。”

  “這樣也好,隻是也不必挑太過偏遠之地,”張華思索一會,說道:“去年趙王讓揚州名士戴若思去任沁水縣令,他沒有就任,直接就去武陵郡探望自己的父親了,沁水縣令一職到現在仍懸空著,子修可願意去赴任?”

  “子修願往。”楚頌之頷首回道。

  張華含笑點頭,“好吧,待你重回洛陽之時,你再陪著公安去溪水插魚吧。”

  楚頌之與張輿相視一笑,甚是愉悅。

  在前幾日雨輕就寫信提醒過楚頌之,沁水縣令至今還空著,與其待在洛陽受人冷落,不如先去偏遠之地任職,像並州或幽州一帶,隻要能做出政績,將來任京官也就不難了。

  楚頌之思前想後,也決定去外地磨礪自己,即便張司空現在顧念門生情分,讓他留在洛陽,也如沒有根基的浮萍一般。

  說不定自己的能力還沒有得到施展,就被扣上莫須有的罪名也是有可能的,畢竟洛陽城內士族林立,根本沒有自己的立足之地。

  哪怕是張輿也有那麽多的無可奈何,銅駝街上所發生的事情觸目驚心,不知道那背後又隱藏著什麽秘密。

  他不想涉入,以他的寒門身份,盡早離開洛陽才是最明智的,這也是雨輕信中所言,全是站在楚頌之的角度上看待這些問題。

  在楚頌之讀過信後很是感動,雨輕真心把他當作朋友,完全沒有摻雜任何個人利益和私心的與他交流,為他考慮,士族子弟中她是最為特別的,他答應了她,會定期與她通信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