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節 穀水詩會 雅中有俗(四)
作者:兔兒知秋      更新:2020-11-14 11:16      字數:2277
  雨輕笑嗔道:“既然你也來了,不妨就作詩一首吧。”

  “不是已經來了這麽些士族子弟,哪裏還需要我一介術士來賦詩?”郭璞不屑的踱著步子,似乎對作詩不太感興趣。

  “你是不願,還是腹內無墨?”雨輕故意嘲諷道。

  郭璞搖了搖頭,又沿著岸邊走了幾步,淡然念道:“青溪千餘仞,中有一道士。雲生梁棟間,風出窗戶裏。借問此何誰,雲是鬼穀子。翹跡企潁陽,臨河思洗耳粲然啟玉齒。蹇修時不存,要之將誰使。”

  “好詩,甚妙!”劉野不禁歎服道。

  郭璞回首一笑,又看了看雨輕,問道:“此詩作何如?”

  “甚好,快要達到半仙的境界了。”雨輕走至他身前,又問道:“郭公眼疾可好些了?”

  “嗯,經那位老太醫診治過後,確實好了一些。”郭璞輕聲道:“看來這次帶師父來洛陽還是很對的。”

  “當然,說不定我還是你們的福星呢。”雨輕揚起笑臉說道。

  郭璞哼了一聲,說道:“你不給我帶來麻煩就很不錯了,我要先走了,下次再見了。”

  “原來你們認識。”劉野笑道。

  “他叫郭璞,字景純。”雨輕微笑道:“好像有人來找你了,你還是快些過去吧。”

  多半是劉寔命人來尋他的,琴聲飄過來,詩會已至尾聲了,雨輕和順風也漸漸朝自家的牛車走去。

  “雨輕,你這是要去往何處啊?”

  這熟悉還透著幾分生氣的聲音傳入她耳畔,她心中不禁忐忑起來,好像回頭也不是,不回頭也不行。

  “你就這麽喜歡出來閑逛,府裏待著太悶,是不是?”

  那少年瞪視著順風,話語冰冷,“我會帶雨輕回裴府的,你先走吧。”

  順風苦笑著點點頭,略帶抱歉的和雨輕對視一眼,便直接溜走了。

  “士瑤哥哥,我隻是碰巧路過,並未——”

  “上車去。”陸玩冷聲道:“難道你想讓更多的人都看到你,還不快些進牛車裏去。”

  雨輕隻好乖乖的坐上他的牛車,悶聲不再說話。陸玩也坐進來,示意南陌趕緊駕車回城。

  路上,雨輕偶爾瞥他一眼,看他麵色冷峻,便故意把話題轉移到足球隊的名字上麵。

  “士瑤哥哥,我幫你的球隊想到一個好名字,不如就叫銀河戰艦隊,你覺得可好?”

  陸玩微怔,“何為銀河?”

  “銀河就是天河,夜空中明亮的光帶,至於戰艦就是有攻擊能力的軍用戰船,作為吳郡陸氏子弟想來對此並不會感覺陌生,我相信士瑤哥哥的球隊也將成為賽場上最為耀眼的球隊。”

  陸玩聽後略微笑了笑,似乎對這個名字還算滿意。

  “士瑤哥哥,今日你可有作詩?”雨輕靠近他,笑問道。

  陸玩搖頭,又看向她,她識趣的就要坐到一邊去,不想陸玩卻拿出一塊帕子,遞給她,說道:“快把臉擦幹淨,弄得跟個小花貓似的。”

  雨輕訕笑著接過來,因為手邊也沒有銅鏡,便隨意擦了兩下。

  “雨輕,今日鍾兄的詩作最佳。”陸玩淡淡說道:“他住在裴家,還真是神清氣爽。”

  “鍾雅隻是暫住一段時間而已,其實他是個十足的吃貨。”雨輕微笑問道:“士瑤哥哥,你平日除了寫書法或者作畫,還喜歡什麽呢?”

  陸玩笑而不答。

  “望遠鏡還有萬花筒,我看你也不是太感興趣”

  雨輕思索一會,眼眸閃過一絲亮光,嫣然一笑:“我知道送你什麽了,之前你送給我一顆避瘴珠,所謂無功不受祿,我總要回禮的。”

  “我不需要你的回禮。”陸玩略覺不快,輕歎一聲。

  “哦,那就不送了。”雨輕回答的倒是幹脆。

  陸玩的目光平靜而溫和,問道:“說出去的話還能再收回嗎?”

  “士瑤哥哥,你放心,我肯定送你一個獨一無二的禮物。”雨輕凝視著他,粉唇輕抿,心道:我希望士瑤哥哥待在洛陽也能感覺心情舒暢。

  對於這些江東士族而言,他們選擇離開家鄉,奔赴洛陽,都是為了各自的家族,他們的快樂與否,真的顯得微不足道。

  陸玩眼神清澈,俊秀的臉龐上掠過一絲優雅的笑意,在他心底,雨輕就是他的快樂。

  而在泰山的某一處小院落裏,丈夫的被迫離開卻成了他妻子心裏最大的痛,整日裏瘋瘋癲癲的,竟還有人一直在附近盯視著她。

  黃昏,一座小寺院孤獨地坐落在城郊東南方,餘暉映照下,佛祖殿上的“大雄寶殿”四個大字蒼勁有力。

  一位年長的老者正盤坐在蒲草圓座上,手上一串念珠,敲打著木魚,微閉雙目,口中還在念誦佛經。

  這時,一名身材高瘦的寺僧走過來,雙手遞上一錦盒,含笑道:“住持,汪施主今日命人送來了一盒上等的檀香。”

  “退回去吧。”老者神色淡然,仍是閉目誦經。

  寺僧頷首道:“汪施主也是虔誠拜訪,住持何必拒之千裏?”

  “戒嗔,休要多言。”老者緩緩睜目,喟歎道:“他並非良善之輩,你不該收下這盒東西。”

  戒嗔垂首回道:“徒兒明白了。”說完端著那錦盒轉身離開大殿。

  寺院後院設有小門,專供運送菜蔬之人通行。今日送菜遲了些,兩名僧人便上前詢問那位駕車的宋伯。

  “駛到半路上,車軲轆壞了,重新又換上備用的,所以耽誤了一些時間。”

  宋伯笑了笑,就開始把一筐筐的菜蔬卸下來,兩名僧人便將這些全部搬到廚房裏去。

  “他們已經走了,你可以下車了。”

  宋伯伸手扒開兩捆幹柴,下麵卻藏著一個荊釵布裙的婦人。隻見那婦人小心的跳下牛車,頷首道:“多謝宋伯。”

  “接連幾日你都出不了城,如今還是快些去找主持吧,我就在這裏等著你。”

  宋伯每回送菜的時候都會捎帶著這婦人,他們是街坊,交情不錯,這裏的主持又是婦人的堂伯,借著這層關係,他才得以給寺院提供菜蔬,做點小生意,維持家計。

  婦人微微點頭,疾步朝前殿走去。她的心裏還是惴惴不安,自從她的夫君離開家後,他們夫妻之間的聯絡就是借助這座寺廟。

  隻是現在快至天黑,恐怕難以回城了,好在宋伯在城郊有個茅舍,可以暫住一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