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節 賽場內南北角逐 陳留郡四麵埋伏(四)
作者:兔兒知秋      更新:2020-07-30 10:51      字數:3112
  “要進球了!”衛玠高喊道。

  隻見小羅一馬當先,一腳把球踢到了半空,球落到了齊大鳴那裏,齊大鳴把球踢給了隊友,隊友一腳射門,守門員雙手扶住膝蓋,直盯著球,球象離了弦的箭,飛了過來,守門員猛的一跳,緊緊抱住了足球。

  “這球踢得太正了。”崔意不知何時出現在這裏,單手支頤,如雕刻般的側臉在陽光照射下,俊美絕倫。衛玠一時怔住,他的旁邊是空了一個座位,不過剛剛郗遐還坐在這裏的,多半是他看球太入迷了,人來人往也渾然不知。他向來是看不上崔意的放蕩不羈,說什麽效仿‘竹林七賢’,他卻認為崔意是在為自己的狷狂之態強加說辭,更與阮修之流結交,他甚是鄙夷。

  “阿虎,幾日不見,竟多了幾分敵意?”崔意唇角一抹玩味的笑意,手中酒杯搖晃一下,“聽說你已經開始練武了,這可真算是一樁稀奇事了。”

  “假以時日我定能勝過你的。”衛玠不屑的扭過臉去,喃喃道“不要以為隻有你會武功,說不定你還比不過祖兄呐。”

  崔意嗬嗬一笑,全然不介意,繼續看著場上的比賽。

  不遠處的賀曇倒是第一時間便看到了崔意,但崔意根本沒有回頭看賀曇他們,隻是尋了個空位坐下,離得有些遠,賀曇也不便上去打招呼。

  “紀兄,你看,王禱已經來了。”顧毗朝北看台那邊看去,笑道“王瑤謹也已經坐過去了,傅兄反而不知去了哪裏?”

  坐在顧毗身旁的正是紀瞻之孫,紀友,他剛從曆陽郡來至洛陽,還未曾與北方士族子弟見過麵,方才都是顧毗一一給他介紹的,不過琅琊王禱的名聲頗高,他自是多看了一眼。

  賀曇微笑道“我知道傅兄去了何處。”他給自己倒了一杯茶,頓了頓,開口道“聽說薛昀準備了特別的甜點,傅兄被郗兄叫去那邊瞧熱鬧了。”

  “特別的甜點?”顧毗詫異。

  這時,薛昀已然端著一個托盤緩緩走來,含笑道“這是銀耳羹,請品嚐。”說著將三碗輕輕的放到桌上。

  張琿看著新奇,便端起一碗來,吃了一小勺,細細品味著其中滋味,裏麵添加了枸杞和紅棗,清甜滋潤不油膩,不禁讚歎道“美味至極。”

  “這原本應該是給西看台那邊送去的吧。”賀曇笑道。

  薛昀皺著眉頭,笑容中有些啼笑皆非,目光望向朝這裏走過來的郗遐和傅暢,然後就轉身走開。

  “薛兄真是小氣,連碗銀耳羹都不多給的。”郗遐疾步走來,雙臂交叉在胸前,笑道“要不是憑我的三寸不爛之舌,連這三碗他都不肯給的。”

  “銀耳甚是稀有珍貴,郗兄就不要為難他了。”賀曇搖頭笑道“人家到底是做生意的人,總要精打細算的。”

  顧毗將那碗銀耳羹讓與周彝,周彝又抬眸看看陸玩,推到他手邊,陸玩放下茶杯,冷冷瞥了一眼,嘴角勾勒起一絲弧度,不知是微笑還是嘲諷,心道又是這個,討好堂兄還不夠,還要拉上更多的人,真是個貪心的丫頭。然後把那碗銀耳羹推回去,衝周彝笑了笑,“我不喜甜湯,你喝吧。”

  不遠處的崔意正拿著望遠鏡觀看球場的動態,雖然是半場休息,但是領先一球的大河隊還聚在一起商議著,落後的長江隊隊員坐在休息區,並無交流。

  “崔兄,好久不見啊。”傅暢坐回到自己的位置,偏頭笑問“怎麽不見子諒兄前來?”

  “嗬真是巧了”崔意想想,隨後搖頭笑了出來,“他不來,我便來,若他來,我就不來了。”

  “這是為何?”

  崔意把望遠鏡還給王秀,然後起身,淺淺一笑,“他是個很沒意思的人,不是嗎?”說完向前走了幾步,又回頭笑道“我猜最後應該是長江隊贏得這場比賽,你覺得呢?”

  當傅暢想要再說些什麽,他人已經走遠了,總是這樣,出現不多久,又無端消失了,難道他真要做雲遊的道士嗎?

  陳留郡此時的天空已經烏雲密布,那男子離開客棧後繼續快馬加鞭的趕路,大滴大滴的雨伴著疾風降落下來,他戴著鬥笠,披著蓑衣,馬兒四蹄翻騰,濺起點點水花,山林間,雨幕裏,他銳利的目光掃視著四周,隱約看到如鬼魅般的陰影,右手按住長槍,眉頭微微一皺,他已經嗅到隱藏在林間的那股殺氣,雨珠順著鬥笠邊緣流下來,墜落在地,漾起一朵朵雨花。

  刹那間一聲閃電劃過蒼穹,一人猛然從樹上躍下,伸出鐵爪向他襲來,他順勢將頭上鬥笠甩出去,長槍揮動,直刺向那人的腹部,那人一個翻滾,迅即避開。鬥笠早被鐵爪撕成兩半,那人目光狠厲,冷哼一聲,雨水順著他的鐵爪滴落在地。

  轟隆的雷聲隕落大地,鑿出一條碎裂的光芒,在同時間另一個黑衣人急速掠了出來,大刀朝他的右臂砍來,而那鐵爪此時也已經伸向了他的頭部,他一手甩出長鞭緊緊卷住那人的大刀,一手持槍向上一挑,那鐵爪人的右肩被刺破,一聲慘叫倒地。

  墨灰袍男子又猛地抽回長鞭,那人重心不穩退後幾步,惱羞成怒,緊接著手腕一轉,飛快的向馬腿橫刀砍去,棗紅馬躲閃不及,一聲長嘶,前腿都被砍斷,鮮血濺起,它重重的摔倒在地,雨水無情的衝淡鮮血,悄悄的蔓延至荒草堆處。

  有些人的身軀被那厚厚一層的荒草所掩蓋,悄無聲息的盯著那邊的打鬥情況,隻有那一雙猶若嗜血凶狼的眼睛之中隱隱的透出絲絲的殺氣,轉瞬即逝。

  “我們出手吧。”一人抽了下鼻子,嘴裏叼著的一根稻草也吐了出來,雙拳握緊,就要起身,不想旁邊那人用力按住他的肩頭,輕聲道“再等等看,我想不會隻有兩撥人馬前來截殺他的。”

  這時,揮刀的黑衣人已經被一槍刺穿心口,長槍拔出的瞬間,慘烈的叫聲響徹林間,男子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拿起放在蓑衣下的包袱,轉身朝西邊走去。

  “恐怕你是走不了了。”一個沙啞的聲音傳來。

  另一個洪亮的聲音響起,刀鋒閃過,“除非你把包袱裏的東西交出來。”

  男子握緊長槍,並不回答,撕殺再次開始,雨幕中隻見長槍揮動,迸射出奪目的凶光,每一次利刃的光芒一閃,都有血珠噴灑,隨著血珠四濺帶著血花,四下飛濺。彎刀掠過他的右臂,一道血痕漸漸溢出鮮血,他借力抽撤,反刺那人肋下,不料那人以劍撐地,縱身躍起,另一個人當即就揮刀劈下來,兩麵夾擊,男子背部被砍傷,倒退一丈遠後,定了定神,雨落在小水窪裏,現出一個個漩渦。

  雨勢越來越大,不知從哪裏又躥出來一些黑衣人,泥水迸濺,幾方混戰,嘶吼聲,淒慘的叫喊聲,雨水和血水交融在一起,一個個倒下的身影全都湮沒在這厚重迷蒙的雨幕之中。

  打鬥的聲音漸漸消失,終於一個撐著油紙傘的男人出現了,他身後還跟著幾個頭戴鬥笠的黑衣人,其中一人嘻嘻笑道“大哥剛才那一支羽箭射的真準,這才叫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說著就快步上前把那躺在地上的死人手裏的包袱奪過來,打開翻找,裏麵果然有個小盒子,盒裏藏有一封密信,轉身走到男人身前,雙手遞上。

  “我們也該回洛陽了。”男人手持油紙傘,撩起沾滿血水的衣袍,蹙眉,鬥笠人吹了一聲口哨,沒過一會,幾匹馬踏水而來,他們翻身上馬,揚鞭奔馳,這片山林終於恢複了寂靜。

  那邊的比賽卻還沒結束,長江隊在下半場開始逆轉,場上比分現在是二比一,看台上的公子們有些按耐不住了,溫宏站起來,揮動拳頭,喊道“大河隊,快加緊進攻啊,不要對長江隊的人客氣,他們輸定了!”

  “喂,你說什麽呢?誰輸定了,你的眼睛沒看見比分嗎,是長江隊領先大河隊,都看不清楚就亂喊!”周彝臉色陰沉,怒嗔道。

  溫瑋因見大河隊輸了一個球,本就心裏有火,聽到這些話,更是壓不住怒氣,跳起來就大叫道“周彝,你這等燕雀之輩也敢在此大放厥詞?”

  “相鼠有皮,人而無儀!人而無儀,不死何為?”周彝不依不饒,起身回懟道,顧毗想要拉他卻也拉不住。

  “曾經周郎妙計安天下,賠了夫人又折兵,如今建威將軍去征西了,不知可也有良策收複羌部呢?”王秀朝這裏瞥了一眼,不禁冷笑道。

  周彝的臉色白一陣,紅一陣,一時情急不知如何辯解。

  “井蛙不可以語於海者,夏蟲不可以語冰。”張琿眯眼笑著,然後將手裏的一顆紅棗遞給周彝,安慰道“不必如此,口舌之爭最是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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