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節 賽場內南北角逐 陳留郡四麵埋伏(三)
作者:兔兒知秋      更新:2020-07-30 10:51      字數:3208
  傅暢望見東看台上已坐滿了人,薛昀還時不時親自送些瓜果過去,儼然已經成了東道主,雨輕自是不便露麵,一切事宜全權都交與薛昀負責了。須臾,便笑道“我們也該回看台了,不然薛兄就要過來請我們了。”

  荀邃點頭,郗遐仍搭在江惇肩上,好像要欺負他一般,傅暢笑著搖頭,和荀邃走在前頭,說著球隊的隊員如何之類的話題。

  “思悛兄,聽說你都開始議親了?”郗遐斜睨著他,笑問。

  江惇不答,沒好氣的推開他的手臂,就要走開,不想身後傳來一句玩笑話,“思悛兄,你是不是早已心有所屬了呢?”

  “郗遐,你又在胡言亂語些什麽?”江惇無奈,輕歎一聲,“我都有些同情郗叔叔了。”

  郗遐眼眸微眯,似笑非笑,走至他身前,側臉說道“該不會是那位緗兒姑娘吧?”

  江惇立時沉下臉來,伸手欲要拽住他,不料他腳下輕功了得,飛速穿過人群,一晃便消失了。

  東看台上一時間沉寂下來,陸玩拿著那張左伯紙,清澈的眼睛裏閃爍著異樣的光芒,薄唇微微上挑,揚起一抹慵懶的笑意,心道“寫詩倒是進益了。”

  “這是誰寫的?”衛玠驚問。

  張琿抬眸笑道“剛剛我去場邊走了走,在地上撿的,可能是隨風吹過來的。”

  “難不成咱們這裏還隱藏著一位大才子?”祖渙笑道。

  劉演想了一下,說道“或許吧,畢竟今日來的人很多,真正有才華的人大都不喜張揚的。”

  這時一個麗影已然出現在陸玩身前,月白葛衫暗青裙,雙螺髻斜劉海,一雙迷人的月牙眼,她躬身笑道“雨輕小娘子叫我送來這個。”說著遞上那錦袋,陸玩抬眸,卻是雨輕的貼身侍婢甜甜,他伸手接過來,打開一看,原來是望遠鏡,她竟想的周到。

  “望遠鏡,看球賽正需要這個。”衛玠笑道。

  陸玩手臂上的傷並未完全好,就隨手給了衛玠,說道“你們拿去用吧。”

  衛玠也知他手臂有傷,便不再推辭,與祖渙他們輪流使用這個望遠鏡。

  巳時二刻,陽光照射在這片賽場上,兩支球隊赫然立於賽場中央,一一握手後,裁判通過擲銅板決定了發球權,哨聲響起,比賽正式開始。

  阿傑和小羅代表的是大河隊,作為中場核心的阿傑接過隊員的一腳橫傳,球控在腳下,不急著一腳出球,利用球員的流水型的跑動,耐心尋找突破口。剛開場幾分鍾對方球員的幾次大腳射門,有些威懾力,但是明顯還沒有組織好進攻,隻靠邊鋒球員的突圍,就有些孤注一擲了。

  “雨輕,那個大河隊的前場球員犯規了,明顯在拉扯別人的衣服,裁判怎麽沒吹哨呢?”庾萱目不轉睛的盯著球場,她早就看過那本足球手冊的,對規則還是懂一些。

  雨輕微微一笑,“拉扯球衣是犯規行為,但是比賽中不是每個球員都這麽的自律,你剛才也看到了,雙方隊員都有這些小動作的,如果每個動作都吹停的話,那比賽就支離破碎了,所以大部分的時候裁判都視情況而定。”

  庾萱點點頭,羊嶸湊過來笑道“我看啊,在禁區這樣危險的地帶違規的行為明顯就少許多,因為在這種地方裁判會盯得很緊,而且禁區一旦犯規,就會送給對方點球的機會,得不償失。”

  “我已經告誡過他們在場上不要弄出那麽多小動作,隻是沒想到今日還是這樣。”甜甜俯身貼耳小聲埋怨道,雨輕擺擺手,笑道“無妨,真要是都文明起來,這比賽反倒沒意思了。”

  “嗯,君子風度在競技場上可是行不通的。”郗玥若有所思的說道。荀宓點頭道“確實如此。”

  北看台處,荀邃時而凝神望著賽場,時而與坐在右側的傅暢笑談幾句,王秀卻一眼掃向那邊正在使用望遠鏡觀看比賽的祖渙,心中羨慕,不過又不願開口央求,隻能守著個空座位,無聊的聽著溫家兄弟講述之前的畋獵之事。

  “瑤謹兄,試試這個望遠鏡,看得更真切。”衛玠隔著三兩個人招手笑道,然後把望遠鏡傳過來,又扭頭衝祖渙說道“你自己都用了快兩刻鍾了,我剛才隻用了一刻鍾,你使用超時了。”

  王秀一臉喜色,接過望遠鏡,眼睛對準它,看遠處果真清晰,他情不自禁的笑道“這望遠鏡是從哪裏買的,我也要買一個去。”

  “市麵上根本沒有賣的,這是別人做的。”祖渙將一顆花生丟進嘴裏,偏頭笑道“不然我早就去買了,還等到這會兒呢。”

  “啊?”王秀忽然反應過來,想起祖渙生辰之時有人送他的萬花筒,便笑道“該不是雨弟做的吧?”

  祖渙和劉演聽後,都笑出聲來,也不做解釋,同時把目光都投向陸玩,卻見他正和周彝談著話,全然不理會什麽雨弟。

  “聽聞戴先生來洛陽了?”

  “嗯,堂兄已經將他引薦給趙王了,隻是——”話未說完,隻是飲了一口茶,以他此刻的心境,根本無法全神貫注的觀看這場球賽,畢竟眼下暗中爭奪洛陽令的事情已經進入焦灼狀態,揚州名士戴若思無端攪進去,隻能淪為那些北方人的笑柄,他們江南士族不是沒有這份心思,隻是在人家的地盤上,想要爭奪利益談何容易?

  秋日的天空變幻莫測,時而多雲,時而雲層低矮,仿佛是催人行動的命令,洛陽還是晴朗無邊,而在另一個地方卻已狂風驟起,落葉飛卷,一匹棗紅色的駿馬正疾馳在官道上,一身墨灰長袍的男子滿麵倦色,看似連夜趕路至此,當三兩個醉酒的男人搖搖晃晃從一家客棧出來後,就擋在路前,他急忙勒緊韁繩,棗紅駿馬揚起兩隻前蹄,嘶鳴一聲。

  此時的他已經抵達陳留郡,自帶的胡餅已所剩不多,早已饑腸轆轆,不如趁天色尚早找地方吃些飯食,給馬也喂些草料,接下來還要趕路,也不可停歇太久,想到此處便翻身下馬,牽著馬直接走進前麵的客棧。

  這間客棧的大廳裏坐了一些形形色色的人,有些是過路的客商,叫了一桌子的飯菜卻沒吃幾口,仍在與人交談著生意之事,有些混混打扮的人卻滿口汙穢,眉飛色舞的打趣一下從旁邊過去正在物色金主的風月女子,還有些落魄的窮酸文士,根本無暇理會其他,隻是埋頭吃飯。角落處的那桌看似是一對夫婦,旁邊還坐著一個三四歲的孩童,手裏抓著半張餅啃著,好奇的瞧著他。

  墨灰長袍男子將包袱擱在桌上,十分警惕的挑了一處靠窗口的座位,要了一碗湯餅,並著人去喂馬,須臾,小二端來熱氣騰騰的湯餅,還有一小碟鹹菜,他大口吃起來,餘光不時掃過身旁的人。這時,有一桌人等的沒耐心了,急喝道“還不快上菜,老子沒工夫在這裏幹等!”

  小二忙上前點頭賠笑道“稍等,飯菜馬上就來。”

  那桌其中一人用筷子敲了敲水碗,挑眉說道“我們可都等了兩刻鍾的功夫了,一盤菜也沒端來,去把你們店家叫來。”

  “因為全都是燉菜,需要多花些時間,我已經去催了,應該很快就能給你們上菜,為了補償各位,店家剛才交待過,可以免費贈送兩個菜。”小二看他們臉色仍是難看,便繼續道“還可以打個半折。”

  那桌人聽到這話才漸漸消了火氣,心情平靜下來,不再理論下去。

  那小二長舒一口氣,步履匆匆轉回廚房。不一會便端出來幾盤菜,在走至他們桌前,一孩童忽然蹦蹦跳跳撞到那小二身上,小二手臂晃了一晃,托盤不穩,不想墨灰長袍男子正走過來,那小孩繼續在旁邊蹦跳玩耍,小二身子卻是不由自主的倒向了那男子,男子來不及後退,那碗湯水正潑在男子身上,前襟一大片,很是尷尬。

  那婦人趕緊過來抱住小孩,口中不迭嗔道:“說過了不許亂跑,總是不聽話,待會兒叫你爹打你”

  “客官,對不住,真是對不住”瘦弱的小二此時躬身欲要幫他擦拭,可是看這樣子隻能盡快的更換衣服了,“不如客官略等一下,我著人去燒些熱水,待客官沐浴更衣後再趕路吧。”

  那男子皺緊眉頭,也不好發作,隻好聽從他的安排,由他帶路上了客房,有小廝搬來浴桶,一炷香的功夫陸續倒入熱水,然後他們掩門退出,男子脫下弄濕的衣衫,進入浴桶,閉目凝神,其實連日來的趕路,他全身早已酸痛,無奈此行不能有半點耽擱,如今泡個澡倒是讓他輕鬆許多。

  外麵的秋風刮得更加猛烈,幹禿禿的枝丫亂搖,此房間有一架屏風,他的衣服就掛在上麵,熱氣蒸蒸,霧氣繚繞,水汽氤氳中,他的視線變得模糊,不過手腕處的細線仍舊牽連著那邊的包袱,旁人若一碰,細線就會有些微的抖動。

  任他如此謹慎,也難以知曉這間客房的玄妙處,屏風後的牆壁正開始一點點旋轉開來,一個瘦小的身影漸漸顯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