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節 舊寒新暖人情長 欲將沉醉換悲涼(下)
作者:兔兒知秋      更新:2020-07-30 10:51      字數:2985
  夜靜,倦鳥宿巢,三個人影晃過遊廊,從花園急速穿過,欲將越牆而走,怎料一點光亮隱隱而現,三人餘光掃過那提著燈籠的仆人,其中一人剛要拔出兩把彎刀,卻聽見一陣恣意的笑聲,風吹過他的長袍,腳步雖快,卻有條不紊,指著其中那人便道“我們應該是在哪裏見過,對嗎?”

  風拂動著廣袖,他秀美的劍眉微皺,嘴角上揚勾起一道弧線,石彭握起彎刀的雙手先鬆了鬆,眯眼笑道“公子說笑了,小人怎會見過您——”話音未落,刀光一閃,他已撲將上來,不想兩刀劈人落空,十多個魁梧家丁早已將他們三人團團圍住。

  “石短腿,費什麽話!”喊出的瞬間,長刀寒芒乍現,照著一個家丁麵門就砍下去,不想他雙手持盾抵擋住那重重一刀,又是一個側身,躲過魏大雄的劍鋒,另一個家丁手持長矛刺向石彭。常祖兩眼怒火,刀法愈快愈狠,麵前的盾牌被一劈為二,那家丁雙手微顫,後退不及,一刀砍在了他的脖頸上,鮮血四濺。

  對麵兩個家丁的長矛一齊被常祖揮刀砍斷,緊接著那一刀,猶如朝陽一般劃開了漆黑夏夜,刺眼的刀鋒照亮了家丁的臉龐,“啊——”的一聲慘叫,緊接著魏大雄縱身躍起,長劍舞動如蛇,讓人目不暇接,招招致命,數名家丁已經倒在血泊中。

  郗遐遠遠站在一邊,眉頭蹙起,心中隱隱泛起漣漪。

  兩柄彎刀如月,迅如疾風般劃過那些家丁背上、胸前、頸中,慘叫聲不絕於耳。石彭越打越興奮,嘴角一抹壞笑,包圍圈已經被衝開,最後幾名家丁邊打邊退,他們的體力早已不支,常祖單刀揮過來的刹那,一個高個家丁猛然提起身後那口大水缸直直砸向常祖,“砰——”的一聲水花飛濺,碎片滿地,常祖用力甩了甩頭發,血水順著額頭滴下來,眯縫著被水浸濕的眼睛,家丁趁勢抄起長矛就猛刺過來,常祖猶如暴怒的野獸般嘶喊著,單刀迅捷異常,連人帶矛一齊被劈開兩截,鮮血汩汩流淌,將草叢染成一片腥紅。

  最後兩名家丁赤手空拳,隻得硬著頭皮迎上去,不想在這一刻,一道銀光劃過,狹長的雙眸閃著異常的光彩,笑道“有些意思。”

  魏大雄疾步上前,劃過的劍風帶著淩厲的殺氣和銳意,隻是郗遐稍一側身,便輕鬆躲過了全力的一擊,“你這劍法還差得遠呢!”音落,衝天飛起,手中長劍化做了一道飛虹,寒冽的劍氣摧得枝頭的綠葉飄飄落下,魏大雄雙臂一振,已掠過了劍氣飛虹,郗遐淩空倒翻,一劍長虹突然化做了無數光影,向魏大雄當頭灑了下來,他疾步後退,自己的劍法此時卻顯得那麽笨拙,根本毫無招架之力,此時劍刃不偏不倚正中他的喉間。

  “為何到我府上?”郗遐笑問,這時單刀猛烈的朝他劈下來,郗遐冷哼了一聲,手指輕拈劍柄,鞘中短刃迅而飛出去,正刺中常祖的腹中,手中單刀咣當落地,人霍然倒下。

  “真是好劍!”石彭正欲急舞著雙刀砍殺過來,魏大雄卻一聲大喝“快走!”然後趁著郗遐稍稍移動劍刃這隙間,腳尖挑起那把斷劍,穩穩接在手中,想要刺穿他的胸膛。

  郗遐冷笑著掃視他,劍光旋刺直向他的臂膀,他手一鬆,斷劍垂落,唇角鮮血流出,石彭咬了咬牙,雙手緊握彎刀,卻不敢再靠近,隻能縱身一躍翻過牆去,剩下的家丁剛要去追,就被郗遐叫住,“不必追了!”

  魏大雄雙膝跪地,唇邊漸漸溢出濃濃黑血,接著便一頭栽倒在地。郗遐將劍入鞘,沉吟道“近來洛陽城街要不太平了,洛陽令這回真要頭疼了。”

  他即命幾個小廝把庭院收拾幹淨,然後仰首望了一眼忽明忽暗的星星,笑道“真是可惜了這麽美的夜空。”然後持劍緩緩離去。

  兩個女孩還在門前蹲坐著,似乎還意猶未盡。

  “我是獅子座的,”雨輕在地上畫了獅子座的符號,然後抬眸笑著對她說:“你的農曆生日是四月初三,也就是雙子座。”雨輕推算了一下,農曆四月初三就是陽曆五月二十五,正好是雙子座,然後在地上也畫出了雙子座的符號。

  “雙子座。”甜甜歪著小腦袋思考著什麽,雖然她對星座什麽的不太懂,不過聽著有趣,更對自己這個專屬的雙子座有些遐想。

  次日清晨,左芬就離開了胭脂鋪子,身邊隻跟著裴姑和幾名小廝。雨輕和甜甜則坐著牛車來到左府小住,雖然左媛總想尋她的麻煩,但自從有小白跟著,她就嚇得直接躲到芳姐姐身後,再不敢趾高氣揚的,從此繞道走,很是好笑。

  夏末秋初,雨輕呆坐在古鬆樹下,看著左思與芳姐姐剛下了一局棋,自然是左思這個當爹爹的贏了,棋藝懸殊太大,與其說是對弈,不如說是學棋。

  “雨輕可有興趣,再來對弈一局?”

  雨輕笑著搖頭,一邊看著芳姐姐收棋子,一邊用手指蘸水在小石桌上寫字。

  “雨輕,姑姑已經離開足足兩月,想必早已到了懸瓠觀。”左芳微笑道,端起一盞茶,細細品著,很是愜意。

  雨輕自從母親離開後,就開始計算日子,雖然知道算日子毫無意義,但總是想念,期盼母親能早些平安歸來。

  這時,管事的堆笑走過來,稟道“大人,著作郎陸大人來府拜訪。”

  “哦,陸士衡(陸機小字士衡)來了,快請到前廳來。”左思深眸微閃,捋須笑道“來的正好,我新作一琴曲,名《山中思友人》,可先讓他品鑒一番。”

  “此曲甚妙,可與《招隱》比肩,”左芳大讚道,不過轉而赧然一笑道“可惜我琴藝不佳,尚未彈奏好這首曲子。”

  雨輕見芳姐姐如此自謙,倒越發覺得古代大家閨秀的端莊內斂,睿智而不張揚的姿態在她身上淋漓盡致的表現出來,讓人無不欽佩。

  “雨輕小娘子,小白它——”惜書神情緊張的提裙跑過來,站定又喘了一口氣。

  “小白它咬人了?”雨輕疑問。

  惜書搖頭,說“不是,是在府門口盯著一隻黃犬看,路人都圍過來了。”

  “哦。”這麽不痛不癢的事情還值得慌張的跑來稟告,雨輕覺得惜書越來越小題大做,讓人白虛驚一場。

  “那隻黃犬看見小白,不知怎麽地渾身顫抖,直接就跪在地上了。”惜書還在不迭的強調著這件事情的嚴重性。

  雨輕長舒一口氣,笑道“惜書,我不是告訴過你,小白不是普通的犬類,是犬中王者,見到王者豈能不跪拜?”

  “啊?是這樣啊。”惜書不再講下去了,乖乖的走開。

  左思走至一半,又轉身來說道“我險些忘了,那是陸士衡養的狗,名叫黃耳,雨輕你應該去看看,萬一黃耳膽怯,被嚇暈過去,豈不成了我們的過失?”

  雨輕連連點頭,覺得有理,就一路走到府門口,喚道“小白,回來,不許對客人無禮!”

  誰知小白對著那黃犬發出低沉的嗚嗚聲,黃犬瞬時丟了魂般的癱倒在地。

  雨輕心裏一沉,壞了,該不是這長得像柴犬的小狗嚇死過去了吧?

  “小白,還不快退下!”雨輕微怒,它才扭頭走回來,似有不舍的慢慢走回後院。

  沒過一會,陸機就匆匆趕來,急喚道“黃耳,黃耳!”這擁有紅褐色的毛色的狗有些像柴犬,可憐兮兮的倒在地上顫抖,陸機俯身將它抱起,問道“發生了何事?為何黃耳如此驚懼?”

  “都怪小白,我代小白賠禮。”雨輕低聲,四目相對,這個‘少有奇才,文章冠世’的陸機俊朗非凡,年過三十氣宇軒昂,可比現代小鮮肉,妥妥顏值在線的古代貴公子一枚。

  陸機眉梢一挑,聲沉,“小白可是那個龐然大物?”

  “龐然大物?”雨輕一臉囧然,這樣形容小白似乎不太禮貌吧。

  見黃耳已緩過勁來,陸機也笑了起來“哈哈,失言了失言了,隻是方才見小白在院內跑動,真讓人望而生畏,不過看它不像是生長在中原之地,倒像是來自西域的罕見大猊。”

  雨輕心想,他可算有眼光,小白那是獒中絕品,一般人哪配得見,放到現代也是非常稀有的珍貴犬類。

  “陸大人謬讚,”雨輕施禮道“既然黃耳已無恙,請陸大人繼續回去聽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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