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節 發現了丈夫的秘密
作者:山水別院      更新:2020-09-02 14:24      字數:3993
  牛小玫,雖然早熟(在逐漸年長的過程中,這方麵的優勢就不明顯了)而且理智,但是就像世界上絕大多數女性一樣,並不十分了解她們的丈夫,她們甚至並不抱有去了解的意圖。

  牛小玫所知曉的江卓,隻是大河馬的很小一部分。

  江卓的童年,甚至青年時代,遠沒有馬華(他靠的是家族),甚至高鬆(他從小就被視為“神童”)那樣生活在光環之下。他的父母,顯然是,經曆過一個漫長的攀爬過程才取得了後來的地位,而成長中的江卓,對這個攀爬過程是沒什麽益處的——肥胖而笨拙的他,甚至不如與他有著類似處境的、有著英俊外表的毋畏。

  在成為高幹子弟之前,江卓一直很自卑。這種自卑,在他成為高幹子弟之後,甚至都沒有消散。而後,他不願意在父母的保護下生存,而是堅持自己開公司創業,也是由於這微妙的自卑演化而來的別樣的自尊。

  自小,江卓就生活在“鄰居家孩子”、“親戚家孩子”的陰影裏——這其中,成績優異的高鬆和才華橫溢的馬華,幾乎是最突出的兩個。在他的創業初期,他發現,他仍然生活在父母的光環之下!於是他卯足了勁兒,非要做出點成績出來,而他的父母對於兒子的有誌氣當然也是不遺餘力地提供幫助——這倒是促成了一種積極向上的良好氛圍。

  而牛小玫,是江卓出於自卑的另一個選擇。

  江卓,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很早就發現自己並不怎麽喜歡、想要親近女孩子。反而,對身材健碩、肌肉發達的男性有著難以言說的向往——這,無論怎麽想,都是絕對不應該的事情。

  隻要想到女性,江卓就會想到他的媽媽,一個很能幹的職場女將(她的事業甚至比她丈夫的走得還要高遠),還有他的“那個姐姐”!如果可以,他希望可以逃離她們的視野,可是,他做不到。他,無論如何都應該隱瞞自己的取向,以避免招來更多的視線。

  牛小玫,在江卓看來,是個不錯的選擇。她,是高鬆的初戀女友(還是她甩了他),還從馬華那裏學到了不俗的品味(與牛小玫不同,在江卓看來,馬華所代表的品味,可比自己媽媽的品味高級太多)。而且,她長相甜美,聲音好聽,性格也溫柔——和他媽媽還有“那個姐姐”完全不同!

  在江卓看來,生活就是做選擇題,他選擇了牛小玫。

  結婚之後,江卓發現,當對象是一位美女的時候,夫妻生活好像也不特別難。如果喝點兒小酒,那麽效果更佳。有那麽幾次,他甚至覺得挺銷魂的。他不能不感到慶幸,覺得自己做出了相當明智的選擇。

  而私底下,他有了一位“男朋友”。

  和他的男朋友在一起的時候,他們玩得很開心(雖然,他們隻能很私密地、極低頻率地見麵)。他有時候,甚至穿上裙子、戴上假發,扮演成一位豐滿、婀娜的女性!他們在一起多麽狂野,又多麽溫柔!

  那個讓牛小玫感到嚴重受傷的夜晚,江卓正是從與男友意猶未盡的會麵(而非,像牛小玫想的,是談生意的應酬)中回來。一個小時前,他還穿著白紗的睡裙忸怩作態,一個小時後,他在床上發現了穿著白紗睡裙的、凹凸有致的牛小玫。他也許,隻是在親近想象中的自己。

  關於江卓的這一切,牛小玫都是不知道的。實際上,除了江卓自己,誰也不知道。就連對他的那位男朋友,出於安全的考慮,他也並沒有透露自己真實的信息。

  什麽都不知道的牛小玫想來想去,決定去見見馬華。她還記得自己在被馬華拋棄時那些優秀的表現,她覺得用他的時候到了。

  她沒有預先打電話,而是直接去了電視台。這是出於她自己的考慮,不想在不清楚對方狀況的時候,就透露太多自己的訊息。而如果要去打聽對方的狀況,她雖然有這樣的渠道,但又不想留下這方麵的口實。她,直覺到,前方會有一個陰謀。而,在這個陰謀鋪展開之前,她就應當習慣凝神屏息。

  她沒有見到馬華。而且,很失望地,她得知馬華已經去了別的城市。她的算盤白打了。

  但是,在因為往返電視台而途經一條她從未路過的街道時,她發現了意料之外的事情。

  當你對於某些角色很向往、很放在心上,總是忍不住去打量、觀察的時候,你通常很容易從茫茫混沌中一下子把他/她找出來。牛小玫開車經過一條交通不暢的老街,一下子就看到了她的婆婆,正牽著一個穿著鮮黃色T恤衫的小男孩走在路邊。

  牛小玫的心裏,一下子就升起了疑惑。她從未見過那個孩子!如果是親戚朋友的孩子,她想,她絕不可能沒在自己的婚禮上見過他們。但如果不是親戚朋友的孩子,她的一貫高貴(必要時親切)的婆婆,怎麽會親自牽著他在路上走?

  她,先是飛快地拍了幾張照片,然後,找地方停了車,“馬不停蹄”地來跟蹤他們(感謝小男孩的鮮豔著裝,她很容易找到他們,也不容易跟丟)。她的好奇驅使著她耐心地等他們吃完早點,再不遠不近地跟到了一棟老房子前。她拍下了他們笑著吃東西的樣子(他們看起來就像祖孫),拍下了他們牽手走著的背影,還拍下了老房子的門牌號,以及他們走進去的背影!

  牛小玫激動不已!她直覺到其中蘊含著的巨大的秘密!

  按照她一貫的、沉穩的作風,她沒有輕舉妄動。她又去那老房子前潛伏了幾次,觀察那裏究竟住著誰。據她觀察,出入最頻繁的,是一個腿腳不怎麽利索的老婦,似乎承擔了買菜的工作。其次,便是那個小男孩,多數時間由跛足老婦牽著,上學或放學。極少地,她看到一位舉止慵懶的少婦,身材瘦削,神情暗淡,由小男孩拉出門,走不遠,又回來了。

  牛小玫有了猜想,也有了證據(她拍了很多照片)。她覺得那個少婦,必定是江卓的舊情人,而小男孩,沒準就是他的私生子。現在,攤牌的時刻到了。

  麵對攤開在茶幾上的那些作為“證據”的照片,江卓的第一反應是吃驚。他完全沒想到,這件事情會被牛小玫扒拉出來,他低估了牛小玫的偵查能力。

  他,很痛苦地,用十分低沉的聲音解釋了一切。照片上的少婦,是他的姐姐,而那個小男孩,則是她未婚而生的私生子。他的姐姐病了,是精神方麵的疾病,沒有辦法正常生活。所以,他們把她安置在那棟老房子裏,請了保姆(即跛足老婦)照顧他們母子。

  對於外界,他們從不宣傳有這樣一個女兒與姐姐的存在,實際上,她是從小交給爺爺奶奶撫養的,本來就存在感稀薄。當然,因為她的病,她沒有被允許來參加弟弟的婚禮,而隻在她的“牢籠”裏加了餐、吃了喜糖。

  這個解釋合情合理,方方麵麵嚴絲合縫。

  江卓沒有哭,牛小玫哭了。她哭得悄無聲息,但是梨花帶雨。這世界上,大約沒有哪個正常男性能抵擋得了她這種無聲的懺悔,而不原諒她。江卓,雖然不是個十分正常的男性,還是把她攬進了懷裏,安慰她,說隱瞞她是他的不對。然後,親吻她,撫摸她,溫柔地把她抱去了床上。

  這天夜裏,牛小玫醒了。她一直都睡得很淺,很容易醒過來。即便她睡著了,也總是一個接著一個地做著支離破碎的夢。她摸到江卓不在她身邊。

  這是第一次,她醒來時發現他不在。因為一點兒欠缺安全感的原因,她總是習慣於確認一下丈夫的存在。江卓,由於體型的原因,存在感是很強的。

  牛小玫一下子清醒了。

  她很冷靜地,拿起手機,找到江卓手機的定位。(就在此前不久,趁他去洗澡的時候,她對他的手機做了手腳。而這麽做的原因,其實隻是想逮到他與那少婦見麵的真憑實據。)

  她很冷靜地,起床、穿衣、駕車去了江卓的所在地。定位顯示在一個酒店裏!她很冷靜。她在地下停車場找到了他的車!她還是很冷靜。

  她決定去前台試試,所以報出了江卓的名字。結果,出乎意料地,她得知了房間號。(在之前的會麵中,江卓從未自己登記過,都是由他那位沒有家室的男朋友登記入住。而這一次,由於是他自己半夜突然提出見麵,所以在倉忙之中,抱著僥幸心理出了錯。就僥幸心理而言,他想的也是男朋友未必能看到他在前台登記的信息,而非妻子的有可能突然駕到。就此而言,他確實很失算。)

  她決定,幹脆直接地去敲門。她已經做好了捉奸在床的準備,確認了手機電量的充足和閃光燈的正常工作。

  她完全沒料到自己的丈夫(正穿著透明的黑紗性感睡裙,臉上甚至化了妝)正在和一個高大威猛的肌肉男廝混!

  因為這確鑿的、無可辯駁的親眼所見,江卓很快坦白了自己。牛小玫,在流出了必要的、相當可觀的眼淚之後,明確了自己一定要離婚的立場。自然,江卓作為過錯方,承擔了來自他父母的所有責罵。而牛小玫,則由她的婆婆安撫著,被拜托一定要對離婚的真實原因保密(他們請求她,可以說他出軌了,但不能說他取向有問題)。

  從這段持續時間不長的婚姻中,牛小玫得到了為數頗豐的財產(就連她婆婆精心準備的新房也歸了她),她的鐵飯碗安然無恙。而公眾對於被背叛的、年輕貌美的妻子,在激情八卦的同時也不忘了對新聞的提供者積極表現出一點兒同情(如果拋開他們對她得了不少錢財的嫉妒的話),也為她加了不少分。

  牛小玫,獨自待著時候,覺得她的這段感情,正如前兩次一樣,有個漂亮的尾巴。

  緊接著,發生了兩件不那麽愉快的事情。

  第一件是,牛小玫得知,她的生父師健權與她的媽媽馬曉芸,在一次車禍中雙雙去世了。考慮到媽媽以前透露的一些細枝末節,她不能排除這不是一場意外的嫌疑。而她,一來沒有證據,二來,已經習慣了置身事外。她,很理智地,什麽也沒有做。

  第二件是,因為一樁陳年舊案的上訪成功,她的前公公,即江卓的爸爸,攤上事情了,就算沒有牢獄之災,也少不了各種處分。他已經到了很快就要退休的年齡了,眼下卻,晚節不保了。如果是在以前,牛小玫將感受到切身之痛,並且需要,為如何安慰長輩而操心。但是現在,她住著江家的房子,花著江家的錢,卻沒有義務為江家做任何事情了。即便如此,在得知江老入院的第二天,牛小玫還是拎上了果籃、捧上了鮮花前去看望了。這是她的一點兒小小的投資,覺得既然前婆婆還沒有倒台,江家總還有用途。她,在老者的床前,被握著手,陪著抹了一會兒眼淚。然後,以手機的振動為契機,借口還有事情,離開了。走出住院大樓前,她去洗手間補了妝,帶好墨鏡,走了出去。

  方方麵麵的證據都在顯示,老一輩已經開始坍塌了,真正屬於牛小玫的時代將要開始了——她已經迫不及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