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玉心裏虛虛的，厚著臉皮上前問：“娘、大嫂，吵贏了？”

  盧氏瞪了她一眼，“沒心沒肺的丫頭！”

  柳絮兒道：“有娘出馬，咱們沒有吵不贏的架！”

  如玉道：“還是娘厲害，大嫂也厲害。新過門的婆娘跟著婆婆出門吵架的，你是頭一個。”

  “說啥呢？”柳絮兒臉紅了，伸手掐了她一把。

  盧氏再瞪如玉，“你這臭丫頭，我們這都是為了誰？還不是為了你。記得你嫂子的好吧！”

  如玉嘿嘿笑道：“娘說得對，我一定記得我嫂子和我哥的好。”

  柳絮兒笑了，臉也不紅了，“就你嘴甜！”

  如玉又問：“娘，結果是啥樣的？我還用得著從李家的大門過門嗎？”

  盧氏道：“不從李家的大門過門兒，咋能成為李家的媳婦？你是嫁給蓮生這孩子，咱又不是招上門女婿。”

  “那，那我以後豈不是要跟忠嬸兒生活在一起？”如玉苦著一張臉道，“看著那張臉，我怕吃不下飯！”

  徐氏笑起來時，看上去還可以，畢竟還年輕，一旦板起臉來就不行了，看一眼都覺得堵得慌。鐵定沒胃口吃飯！

  盧氏道：“你這孩子咋說話呢？新婚過後第一天當然得回婆家吃飯。我同意在咱兩家公用的牆上開道月亮門，你進了李家的大門後，就從月亮門回你的院子。三天回門後，就把那道月亮門鎖起來。你想去李家就得走咱家的正門了！”

  如玉皺著眉頭將這話想了好幾遍，“娘，這和忠嬸兒昨天說的不是一個樣嗎？哪裏用得著娘和大嫂要跟她吵一架呀，多不合算。”

  盧氏皺眉，“這還不都是為了你。哪裏一樣了，一點兒也不一樣。昨天是徐氏她自己跟你說的，誰也不知道你們說了啥。你進門後，徐氏肯定還要跟其他人學舌一番，將過錯全推到你身上來。

  我主動拿這事上門跟她理論就不一樣了，雖說結果還是那個結果。會讓外人覺得是我們家大度，眼看著就要成親了，婆家連個新婚的房子都沒有，想要麵子又想要裏子，才出了這麽個餿主意。

  我們家本著同親家和和氣氣的才同意，是我們占理兒，不管以後咋樣，她徐氏就不敢再在這事上耍手段。到時候你還是咱們家的閨女，想咋過日子就咋過日子，隻要在逢年過節時去看看他們，讓外人說不出指責的話來就行了。”

  柳絮兒接著說：“如玉，你可別不當一回事兒，咱農家人看中的就是這個。雖說日子是自己過出來的，但是天天被外人罵和天天被外人誇的日子還是不一樣的。所以，咱娘一大早就帶我去吵架了，我們還吵贏了。”

  如玉終於想明白了，這裏麵涉及到名正言順，古人無論是幹啥，都講究這個。哪怕是推翻舊政，也是如此。

  “嗯，我懂了。謝謝娘，謝謝大嫂。”如玉認真地點頭，

  “為了報答你們，我決定把自己家的小日子過得紅紅火火的。”

  “就該這樣！”盧氏終於笑了，握著如玉的手道：“我有時候總是想，讓你和蓮生定親是不是錯了，那個時候實在是沒想到徐氏會變成這樣。她以前沒這麽……，唉！害得我總覺得又坑了自家閨女兒，心裏一直不是個滋味。”

  如玉道：“娘，不用管忠嬸兒，過日子的是我和青雲，又不是她？隻要我們盡了做兒女的本分就行了。你閨女不是軟包，不會任人捏的。”

  盧氏道：“你能這麽想娘就放心了。”

  臘月二十三這天，府學才放年假。

  李青雲回來後，盧氏就把這事情跟他說了，然後他先去找了如玉。

  他是來安慰如玉的，“如玉，讓你受委屈了。”

  如玉笑道：“雖說過程曲折了些，好在結果是好的。我本來就不想……，你知道的。”

  李青雲現在對隔壁那個家完全沒了向往，“嗯，我知道。我也願意配合你，我就回去住兩天，總不能一年到頭一直住在你家吧。順便把雲朵也帶上，那邊始終是我們兄妹的家。”

  如玉道：“雲朵怕是不想回，問問看吧，不想回就別勉強。我怕她又吃不飽，適應了飽腹的感覺，再餓肚子就變得特別難受。”

  李青雲愣了愣，“好，都聽你的。”

  他心想，他們兄妹回去怕不是隻有吃不飽飯這道關，連睡覺時的棉被怕是也沒了吧。

  李青雲就這麽帶著極不情願的雲朵回家了。

  李雲朵現在也是個大姑娘了，長得也越來越好看，性子比以前要強了不少，但是內心還是怕她娘的。

  這兩年，她隻有在大夏天時回家住過兩天，那個時候她連一件蓋的薄床單都沒有。更別提大冬天了，農家人做一床新棉被，那是要蓋好些年的。

  如玉在自己的小院裏靜靜地聽隔壁的動靜，天冷了，她穿著大毛衣裳，抱著阿虹，脖子上圍著阿赤，一點兒也感覺不到冷。

  “阿虹，你和阿赤在一起也有些日子了，咋還沒有自己的崽呢？”如玉有一下沒一下地給小狐狸阿虹順毛，做父母的除了逼婚，還有催生這項技能。

  阿虹輕輕地嗚嗚了兩聲，也不知道是在說啥。

  如玉咧嘴笑了笑，“好吧，我理解你。作為有著獨立思想的女性，咱們得為自己的身體著想。”

  自言自語了好一陣，終於聽到隔壁的吵鬧聲，再次聽到了徐氏的那種“娶了媳婦忘了娘”的腔調。

  一開始的時候，如玉還有些小小的心虛，要不是她的話，李青雲估計還是徐氏的好兒子，這一輩子或許都不會反駁徐氏。

  但現在如玉的心底沒有一絲愧疚，因為她看到李青雲和李雲朵這對兄妹臉上的笑容，看到他們對生活充滿了希望，不再是一個人獨處時低聲歎氣，皺著眉頭的樣子了。

  “孩子長大後就

  是一個獨立的個體，為人父母的真不好把自己的意願強加在孩子身上。”如玉喃喃自語，這一點，盧氏和洛長風就做得很好。

  隔壁的聲音漸漸小了，夜色也慢慢黑了，如玉打算回房睡覺時，卻聽到了小院籬笆門開合的聲音。

  李青雲拉著妹妹來到如玉跟前，很不好意思地說：“我，我們又回來了。”

  李雲朵哭著撲向如玉，“嫂子，我，我再也不要回家。他們，他們想賣了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