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8章幸災樂禍

  安景帝聖諭一出，雖然還沒有正式擬旨昭告天下，但已經是替顏家沉冤昭雪了，剩下的不過是錦上添花。

  眾人立刻起身，齊聲高呼萬歲，而顏氏後人，自然是領旨謝恩。

  其中，最意想不到的，當屬顏嫦。

  顏嫦流落煙花之地，即使後來被魏長風贖了身，也隻是個見不得光的外室，她從沒有奢望有一天能恢複曾經顏氏郡主的身份，她隻求顏家沉冤昭雪。

  可沒想到……安景帝竟然不止複立了她的位份，還降下長公主的尊榮。

  “囑霍氏子弟世代禮遇之，不可稍怠。”

  這句話放在口諭之中，就絕不是一句場麵話，有了安景帝這句話，顏氏姐妹身上的長公主尊榮，就再也不是一個名頭空殼子。

  若說之前興許安景帝隻是在位顏氏平冤，但聽了這句話，這是安景帝真真正正對顏氏的後人上心了，顏嫦不感動是假的。

  她謝恩再起身之後，臉上已經多了兩道淚痕。

  秦貴妃拿了娟帕替她擦了淚去，“你哭什麽！以後就再也沒人敢欺負你了。”

  秦貴妃溫柔的嗔怪，越發讓顏嫦淚如雨下。

  秦貴妃歎了一口氣，側頭看了一眼安景帝，又是一歎。

  興許他們都老了，曾經的怨懟，慢慢地也被磨平了。

  剩下的那幾股尖銳的情緒，大約也是帶著替那些枉死之人的惋惜。

  秦貴妃看向了已經失了魂兒一般的張淑妃。

  剛剛，張閣老被眾人指罵的時候，他唯一做的事情，就是目光看向六皇子和張淑妃，暗示兩人不要摻和進來。

  所以即使張閣老如今已是階下囚，而六皇子和張淑妃表麵上，還尊榮如舊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隻是，如今這位置坐得是否還安穩，卻隻有他們自己心裏清楚了。

  安景帝踉踉蹌蹌地又在清王的攙扶下回了龍椅上。

  剛剛他吐了一口鮮血，此刻再回來時，這桌案上早已被小太監清理幹淨，再也看不到什麽暗紅的血跡。

  但是安景帝很清楚，這一幕不會隨著這血跡被收拾幹淨，而讓人遺忘。

  一位老邁的帝王當眾吐血，這可不是個好事情，為了安臣心，他也得撐下去，不然今日謠言傳出去，大懿皇帝命不久矣，剛剛安穩下來的朝局，一定又會陡生波瀾

  清王看著安景帝這一副要拚死強撐的模樣，嫌棄地別開了眼，不過他倒是沒有放開手，任由安景帝將幾乎全身的重量的壓在了他的身上。

  扶著安景帝坐上龍椅的時候，清王掃了一眼桌上還放著的那參片，迅速伸手，捏了兩片生塞進了安景帝嘴裏。

  “唔——”

  眼看著安景帝立馬皺著老臉，要吐出來。

  清王眼疾手快地端起了一旁的新茶，給安景帝灌了進去，“良藥苦口，陛下若想安穩地撐到宴席結束，還是忍著苦把這參片含著才好。”

  安景帝濃茶入口，可是口裏的那來勢洶洶的苦味，卻是愈演愈濃，逐漸彌漫了整個口腔，令他甚至產生了一種生理上的衝動，迫不及待地想把口中的參片吐出去。

  “陛下若實在覺得難含，嚼嚼咽下去也行。”清王看著安景帝漸漸變好的臉色，幸災樂禍地說道。

  安景帝黑著臉，狠狠瞪著清王，可現在他渾身的力氣都不得不集中在嘴上，讓他逼著自己緊緊閉著嘴，不然下一瞬，他就得把嘴裏的參片給吐出去。

  清王看著安景帝這會兒都有精力瞪他了，可見這參片確實勁兒大，他看著安景帝臉上肉眼可見地痛苦起來，已經鬆弛的肌肉都開始顫抖起來。

  “陛下覺得苦才是好事，這說明陛下的精氣神兒又回來了，不然這人若是麻木了，反而才不好呢。陛下如今臉色紅潤，氣色極好！”

  清王涼涼地在一旁說道。

  安景帝又被清王氣得腦仁疼，也可能是被這參片極苦的味道給頂得。

  不過總之，安景帝仔細想著清王的話，卻知道他說得有道理，剛剛他在殿中站著的時候，朗聲說完聖諭，全靠一股今兒撐著，他覺得他渾身的感官都麻木了，昏昏沉沉的，甚至腦袋都有些嗡嗡作響。

  不過這會兒，含著這參片，似乎是這苦味刺激了味蕾，刺激了他，反倒是比剛剛清明了許多。

  安景帝黑著臉，沒好氣地狠狠瞪了清王。

  苦味到了這時候，才終於消散了些，興許是安景帝熟悉了，也比剛剛能忍受了，也興許是上麵的那層苦藥已經被安景帝化進嘴裏吞了，下麵參片本身的味道也漸漸顯現了出來，才沒有那般苦了。

  這會兒，底下的眾人也都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包括已經沒了魂兒，甚至有些心驚膽戰的張淑妃和六皇子。

  當然，還有剛剛恢複了身份的陽華長公主顏嫦，和新任的護國公顏離。

  這麽年輕的護國公，在大懿開國以來還是少見，不過眾位朝臣卻沒有什麽異議，甚至有不少老臣，遙隔大殿，舉杯向顏離道賀。

  這都是顏老顏昶海留下的遺德，可見當年顏公爺在世時是多麽受人追捧。

  而且顏離的本事，這大半年以來，也是令眾人刮目相看，甚至此時顏離身份大白，竟還讓許多朝臣大呼，有顏公爺當年的風範。

  至於顏公爺當年風範如何，顏離並不知道，今日這場平冤，他心裏也是複雜的，有高興，更有對安景帝的複雜，對先祖的愧意，還有他不知道該如何跟母親章婆婆解釋，他選擇了繼續效忠安景帝。

  帶著這份複雜，顏離對於周圍四來的恭維，隻是淡淡地應下、回敬，榮辱不驚，卻是更令眾臣刮目相看。

  後宮坐席，眾人首先恭祝的自然也是剛剛封了長公主的顏嫦，也免不了中途入席的廣行長公主。

  這顏家的姐妹倆新封長公主，日後在京城中的地位更是有了安景帝表態，安景帝後宮裏這些一向隨風飄轉的妃嬪，當然笑盈盈地前來道謝。

  當然，此時眾人的目光，也終於有時間從大殿中間，轉向了一直不敢在出聲的六皇子和淑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