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此，教書先生隻有種驚豔的感覺。

  李航所言的方案，簡直是麵麵俱到，他覺得自己就是年輕也沒辦法做得這麽完善。

  對於李航，教書先生再度高看了一眼，兩人說得倒是津津有味，漸漸的也是忘了時間，還是老婦人走了過來，瞪了兩人一人一眼，“吃飯了！”

  李航有些羞愧，“子美尚且年少，勞煩老夫人，羞煞子美！”

  老婦人連說不用，最後還是教書先生一拍巴掌，“子美年紀如我子侄，談何勞煩和羞愧？就當到長輩家串串門，吃個飯，自在便是！”

  李航趕緊點了點頭，到了飯桌上才有些無語，他雖然不是一個挑剔的，但是沒肉是萬萬不行的。

  但是看看人家老兩口，尤其是教書先生，嘴裏的牙齒都剩不下幾顆了，還吃個毛的肉啊，青菜都得剁爛砍碎了吃。

  還在教書的人家就是不一樣，婦人出門買了點豬肉給炒了，雖然味道一般，但是好歹也有肉了。

  別的不說，教師先生規矩還是有的，食不言寢不語，這些都是要給自家學生當榜樣的，如此一來李航就更加不習慣了，吃飯完也不顧老先生的挽留，獨自離開了。

  回到縣衙，李航頭都大了，整個縣衙還是空無一人的，很顯然，得倒了氏族的通知，大夥都一條心的離開了。

  李航坐在老爺的位置，心裏想的卻是這會兒要是有人報官，自己想要做點什麽都沒有人幫手。

  而另一頭的教書先生，整個人都有些茫然，坐在座位上想著李航離開的時候那番話。

  他說著他的過去，最後說到了他留在了汝陰，像是歸家一般，居然沒有幾分不適。

  還說了很多，類似於街上的眾人的舉措，總之，就是說汝陰給他一種不一樣的感覺，汝陰太特別了，偏偏他說不上來。

  那會兒，他們門口兩個潑婦正在罵街，誰也不服氣，有人勸架，有人看惹鬧起哄，還有聰明的端著馬紮和零嘴租借售賣，甚至還開出了盤口，讓大夥猜兩個婦人罵多久。

  李航看著這一幕看了很久，最後還看到了兩個鬧騰的孩子，手裏拿著折下的樹枝匆匆跑過，一點都不想糟了大災的樣子。

  最後李航開口說道，“可能是因為汝陰的人都有個性吧，每個人都在做自己！”

  教書先生有些茫然又有些懂了。

  李航那會兒自說自話，“人嘛，不能光是為了活著而活著，還得為了自己而活著。”

  “以前的汝陰太窮了，賣身的，打工的，每天勞作的，到頭來什麽都沒有，忙忙碌碌的腦子什麽都不想，每天活的非常的呆板，人家說去掃地，他不會想為什麽掃地，他的身子就會直接去拿掃帚，因為一大家子要吃飯啊。

  而你來時候的汝陰，大夥都有點錢了，小孩子知道問媽媽要錢買糖，男人知道買簪子討好自家妻子，有錢了腰杆也挺直了幾分，也會讓家裏的女人出去買酒犒勞犒勞自己。

  喜歡讀書的可以來您這裏上學，喜歡做木工的可以去跟木匠當學徒了，愛唱兩句的沒事就唱兩句，別人罵一聲他也不以為意，反正也少不了自己一口肉吃，大夥都知道相辦法讓自己的生活更好。

  這就是做自己，做自己想做的，當他們沒有生活的壓力了，他們都成了自己，或許這就是先生口中，汝陰和其他地方不同的地方。”

  李航說了這麽多，教書先生倒是總算聽明白了，看著門外正在和顧客講價的大媽，教書先生終於笑了起來，“你讓大夥讀書，就是為了讓他們做更好的自己吧。”

  李航那個時候有些詫異的看了教書先生一眼，“先生所言甚是，汝陰就這麽大，卻不知道有多少人，一輩子都離不開汝陰，教他們讀書，教他們認識世界，渴望出去走一走，讓自己想要的變得更加無私和宏大，這就是我想讓他們讀書的意義啊！”

  教書先生那會真的愣住了，好半天，他突然想起了李航和自己互相誇讚的那句話。

  “睜眼看世界，要是所有人都能夠睜眼看世界，這個世界會變成什麽樣子呢？”

  想到這些，教書先生整個的更加激動了，他知道自己有生之年或許都看不到這一幕，但好在，李航還足夠年輕，足夠等到他們教育的下一代出來扛起重擔了，而那一天遲早會來的吧！

  帶著這樣的想法，教書先生滿意的笑了笑，李航臨走的時候，他甚至還逼著李航答應自己一件事。

  “假若真有一天，整個大唐，不說全部的人，哪怕就是七八成的人能夠有書讀，能夠懂更多的知識和道理，子美都一定要告訴老夫一聲，要是老夫死了，燒紙也要告訴老夫啊！九泉之下老夫也會有感覺，高興起來的！”

  李航離開的時候目光有些憂鬱，因為教書先生的年紀實在是太大了。

  會想起今日和李航的交集，教書先生的連漸漸的舒展開了，他笑了。

  教書先生倒是笑了，他夫人可就不開心了，冷冷的走了過來，“你就光顧著喝酒說話了是吧，忘記你孫女今年多大了？十五了！”

  “什麽意思？”教書先生懵了。

  “你說要是把玉兒嫁給李航，哪怕是做小也好啊！”老婦人眼睛閃閃發光。

  教書先生坐不下去了，因為婦人說的事情給他一種諂媚的感覺，眼巴巴的把孫女送過去，這不是巴結人家麽？

  但是偏偏教書先生動心了！多好一個孩子，無論是人品還是學識還是身份，整個大唐都能算是一等一的吧！

  在這種矛盾的心理下，當天晚上教書先生的家裏並不寧靜，兩口子幾十年沒有吵架了，當天倒是吵了起來，就連隔壁賣雞的大媽都忍不住求饒了，兩人這才作罷，氣咻咻的分房睡了。

  “或許這就是子美說的個性！”教書先生躺在床上還在嘿嘿笑著，似乎非常的滿足，當然，要是李航能看得上自己孫女那就更好了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