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馮曉麗的強勢與弱勢
作者:煉爺      更新:2020-07-14 17:17      字數:3863
  “你講講你們基層的黨建工作我聽聽……”父親問。

  黨建?

  寫筆記?

  還是說考試答題的?

  我微微皺眉,看向馮曉麗。

  馮曉麗此刻是罕見的發呆狀態,我知道徐靜的事情,肯定是給了她非常大的打擊。她怎麽也不會想到我跟她離婚僅僅一周,就找了別的女人。

  但是,我隱約覺得她像是認識徐靜。可是她卻沒承認。

  “我問你話呢!”父親忍不住地大聲嗬斥道。

  我和馮曉麗同時一怔。

  “什麽?”馮曉麗一臉不解問。

  父親見馮曉麗看他,馬上又把火壓下去,說:“我讓他講講基層黨建,他什麽都不知道。”

  “你說怎麽搞黨建我是不知道,因為都有專門負責搞那些黨建材料的人,又不需要我去寫寫畫畫的!但是,你要問我們村黨支部什麽情況,這我知道啊。”我說。

  “爸……”馮曉麗開口道:“黨建在基層很重要,但是,侯亮在機關工作這麽多年,對於基層黨組織的重要作用,侯亮跟我們想的可能不太一樣。”

  父親聽後,沉思片刻,點了點頭說:“嗯……這樣吧……”他說著,轉頭看著我說:“你就說一下你們村黨支部的情況。”

  “我是第一書記,還有個村支部書記,然後就是十二個黨員。不過,農村情況你們也都了解不少……”

  我說著,點了點茶幾上一個印著‘農村老齡化趨勢’標題的報紙,說:

  “不止是農村這樣,農村很多黨支部也是這樣,老齡化很嚴重。就我入駐的黃沙村來說,年輕人都出去打工了,黨支部裏這十來個黨員年齡都很大,就一個年輕的,也三十出頭了。”

  “隊伍團結嗎?”父親問。

  “團結,非常團結。”我很是無奈地說:“我給他們開會的時候,一個個表情統一——都跟僵屍似的死氣沉沉板著臉!”

  “他們不積極是正常的,積極才是不正常的。”馮曉麗談起工作來的時候,剛才的憂傷被剝離掉一般,絲毫看不出傷心地說:“省定貧困村的情況我都有所了解,那些村民的經濟狀況肯定是很不好。讓一個窮人整天充滿激情的生活,並不現實。”

  “是不現實,但是,他們不僅僅是沒激情而已,我感覺他們更大的問題是沒有信心,也不相信明天會更好!我還是帶著資金下去的。可他們不想著怎麽發展產業,隻想著怎麽分錢,怎麽得實惠。”我說。

  想起第一次開黨支部會議的情景,我這心裏就不舒服。

  “你就這麽看待他們……難不成,你還盼著那些老黨員們激情澎湃地給你鼓掌?”父親壓低了聲音地問。那眼神冷厲地就跟快要爆發了似的。

  “爸……”馮曉麗見狀,趕忙提醒他說:“您別急。”

  父親氣得別過頭去,不再看我。

  馮曉麗倒是耐下性子來,隻是不敢跟我有眼神交流地盯著茶幾上的各種資料說:“黨支部是你們工作的主心骨,班子好不好,關鍵看你怎麽領導。你是第一書記,你依靠的就是村裏那些黨員,所以,一定要維護好、引領好、團結好他們。若是離了他們去辦事,就跟人沒有腿卻想走路一樣不現實。”

  “曉麗說得很對,”父親讚揚她後,轉頭看著我說:“組織上派你去,不是讓你下去單打獨鬥逞英雄的。而是要看看你,如何激發基層黨組織煥發新活力的!你看看這個……”父親點了點桌上一個‘軟弱渙散村’標題文章說:“國家為什麽提出這個軟弱渙散村考核?如果沒有這個問題,國家不會提出來;如果不是這個問題亟需解決,國家也不會動用人力物力去考核!你們村就現在來看,就是一個軟弱渙散村。”

  “我們村再有兩周就考核了。”我突然想到說。

  “那你們能過嗎?你知道軟弱渙散村的考核驗收標準嗎?”父親皺眉問。

  我倒是沒想到父親他們做了這麽多工作,竟然連這些事情都知道了。

  “瞧你這一問三不知的樣兒。”父親忍著情緒,蹙眉問:“你也去了一周了,剛才那會你給我們說了說村裏的現狀,我現在問你,當前村裏的扶貧工作都有哪些?”

  “……”我聽後,當即皺起眉不知道怎麽回答了。

  這一周我光想著上什麽項目,確實沒過問那些基本工作。畢竟,那些工作都有縣裏和鎮長的扶貧人員幹,不需要我管太多啊。

  “不知道了?”父親轉頭看著馮曉麗說:“曉麗,你知道吧?”

  馮曉麗抬頭看了我一眼,但是,眼神碰觸的時候,當即又轉過頭去,看著父親說:

  “您也不要怪侯亮,他才去了一周。扶貧的內容很多,一周時間搞不清楚也情有可原。當前階段,主要就是對建檔立卡戶動態數據的管控,確保及時享受保障兜底扶貧相關政策……”

  馮曉玲將很多我不知道的扶貧工作,都告訴了我與父親。包括,公益性崗位解決就業問題,建檔立卡戶收入管控,殘疾、高齡等無勞動能力家庭低保問題,人社醫保衛健的各種涉及貧困人口的養老醫療政策扶貧、住建的危房和旱廁改造、教體局教育資助、水利的安全飲用水方麵等等……

  “很多部門,甚至銀行都在扶貧工作範疇內,許多工作都超越‘兩不愁、三保障’的工作範圍了。而且,除了扶貧辦工作人員和他們這些第一書記之外,還有一些駐村工作組與幫扶責任人。脫貧工作真的是,麵大、事多、責任重。”馮曉麗說。

  聽馮曉麗說完之後,我感覺頭都大了。

  同時,也沒想到,她竟然知道得這麽清楚……

  “唉……”父親聽後,一臉恨鐵不成鋼地歎了口氣,“侯亮要是有你一半兒的水平,我也不至於整天跟他吵。”

  馮曉麗聽後,衝著父親微笑說:“您別這麽說,這些都是些基本知識。真正考驗能力的,是後麵如何發展致富項目,我覺得侯亮這方麵會有作為的。”

  父親聽後,瞥了我一眼,轉頭看著馮曉麗說:“你經驗多,還是你給他支兩招吧。”

  “我……”馮曉麗轉頭看了我一眼,見我麵無表情,低頭說:“我從網上查了一下黃沙村,蓋得非常漂亮。但是,通過剛才侯亮的考察來看,也不過是新瓶裝舊酒,所以,下一步侯亮要想讓黃沙村這個新瓶裝上好酒,難度還是很大的。”

  “……”我聽後,深感認同。

  但是,讓我誇她,我可說不出口。

  馮曉麗繼續道:“難度大,就證明黃沙村麵對的困難大。所以,更要侯亮去努力做出成績。依我看,黃沙村應該分三步走。第一步,就是搞好基層黨建,黨建也是最容易出成績的,也隻有把黨支部激活,後麵的事情才好幹;第二步,就是做好短期幾年內的工作計劃,比如現有經驗裏的一些發展大棚養殖等產業類項目;第三步,就是能長期地惠及當地百姓的計劃,比如建立養老醫療中心等。這些,都需要與鎮上、甚至是縣裏的人員進行對接和計劃。難度都不小。”

  “說得很好。”父親很是讚同的點了點頭,轉頭看著我說:“曉麗說的,你都記住了嗎?”

  我迎上父親的目光,當即撇過頭去,“嗯”了一聲。

  正當我以為父親要說我兩句的時候,馮曉麗卻忽然站起來說:“爸……我上午十點半還有個會兒,得走了。”

  我抬起頭看了看牆上的表,確實快十點了。

  “嗯,去吧!你工作忙,平時一定注意身體啊!”父親站起來說。

  馮曉麗趕忙讓他坐下說:“你快坐著吧……那個,”馮曉麗忽然轉過頭來看著我問:“你能送送我嗎?”

  我送她?

  這又不是什麽她不熟悉的地方,讓我送她肯定是要跟我聊徐靜的事兒!

  我才不去呢……

  “你媳婦兒跟你說話聽不見啊?”父親壓著火氣問。

  看到他那老氣橫秋要發火的樣兒,我當即從馬紮上站起來,也不等馮曉麗就往外走。

  馮曉麗趕忙跟上我的腳步。

  我步子快,她穿著高跟鞋,就聽見後麵她急速下樓梯時那“嗒嗒嗒嗒嗒”的聲音了。

  待我走出單元門時,她才大膽地喊了聲:“你等等!”

  我也不等,隻是放慢了腳步。

  在樓盡頭拐角處,她攆上我,拉住我手說:“你停停。”

  看著她那上氣不接下氣的樣兒,我麵目冷清地抽開手,問:“說吧……什麽事兒?”

  “你不能跟徐靜交往!”她當即說。像是做了很長時間思考才下定決心似的。

  “憑什麽?”我目光愈發冰冷地看著她:“你離婚前可是說好了,對於我的私事,你不會幹涉,還會給我百分之百的自由!”

  “我是說過,可是,我們也約定好誰都不許將離婚的事情說出去!你為什麽要告訴於強和徐靜?如果你告訴徐靜說你沒離婚,我絕對不會幹涉,她也絕對不會讓你跟她交往。”她激動地說。

  “我們當時是說不對外宣傳,於強和徐靜在我眼中都是自己人,沒什麽不可以說的。而且,我相信他們都會保密。”我有些理虧,很是勉強地說。

  “不行!你現在就打電話給徐靜,告訴她,你一年,不,兩年內你都不會跟她交往。”她說。臉上已不僅僅是吃醋的表情,隱約竟看到了一種從未見過的自卑表情。

  那刻,我更覺得她是認識徐靜的。這事兒,待會必須向徐靜問個清楚。

  “馮曉麗,我們都離婚了,你這麽做有意思嗎?”我皺眉問。

  “如果你不答應我,我現在就上去給咱爸說咱們已經離婚的事!”她忽然說。

  “你敢!”我當即喝止。

  她要是跟我爸說了,我爸絕對能氣瘋了!

  本來身子骨就不是很好,這打擊能要了他的命……

  “嗡嗡嗡……”我手機忽然響了。

  掏出來的時候,馮曉麗也看了一眼,看到是徐靜打來的電話,當即有些著急說:“你接電話,現在就告訴她……要不然,我…要不然我現在就上去跟咱爸說。你接電話。”

  人就是這樣一種奇怪的生物。

  有些人在工作中如魚得水,可是在感情問題上卻緊張愚笨得像個孩子。

  馮曉麗就是這種人……

  “你接啊!”她激動地雙腿繃直、攥緊了拳頭。

  我按了接通鍵後,又按開了免提。

  “喂?忙完了嗎?”徐靜的聲音當即傳來。

  馮曉麗像是隻受了驚的兔子般看著我,等著我說出拒絕交往的話。

  可是,卻未曾想,我會將手機放到了她的耳邊。

  她未曾料到我會這麽做,雙目發直,怕是大腦都短路了。

  “說吧……有什麽話,你直接跟她說就好……”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