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節
作者:江楓愁眠      更新:2020-07-11 18:57      字數:4477
  “真有這等事?”

  “哈哈哈你還不知道,沒見著這個月秋家的小子女兒們都沒出門嗎,是真的被秋老太太教訓了。”

  九王爺剛把上個月秋家宴的事情說了,簡世子聽了忍俊不禁,南立候直接取了小酒杯倒上酒給蘭沁禾,沉著嗓子抬高了下巴,做出一副盛氣淩人的架勢來,冷冷地問,“姑娘姓名?”

  蘭沁禾無奈,九王爺直接越過她,伸長了手把那酒杯接過來,娘裏娘氣地比了蘭花指,“啊,記我的名字吧。告訴你家主子,就說禾姑娘拿了酒~”

  “哈哈哈哈哈哈哈,”兩人一唱一和笑得前仰後俯,九王爺笑得最厲害,他樂得直拍蘭沁禾大腿,接著順手摟住她的腰,“禾姑娘,一兩銀子一晚未免太便宜了。爺買你一個月,給你一百兩成不成啊?”

  “有這等的好事?”蘭沁禾故作欣喜,“說好了,往後六十年我都住在你這兒,趕緊給錢。”

  “有這麽好的宅子住,整日都吃吃喝喝的,那我也要留下來。”南立候跟著道,“我比禾姐姐賤些,五十兩一個月,你要付現銀。”

  “你倆幹脆一輩子住裏麵,還能結伴說話。”簡世子撐在桌上,笑著對她倆道,“可巧了九叔沒有王妃。”

  “呦,這可不行,我夫君還在家裏等我呢。”南立候靈光一閃,扶著蘭沁禾的肩膀忽然道,“不過這主意不錯,禾姐姐你幹脆和九爺一塊兒得了,以後我們也不用郡主府和王爺府兩頭跑,樂得方便。”

  “合著我同他在一起,就為了方便你們少跑點路?”蘭沁禾哼笑一聲,“你幹脆請九爺建個屋子,把大夥兒全安置進去,以後哪都不用跑了。”

  “我倒是願意,這樣以後就能天天和你們一處,就怕你們不樂意。”九王爺還摟著蘭沁禾的腰,一時忘了鬆手。

  他對著蘭沁禾道,“不過她說的在理,你天天這個瞧不上、那個不喜歡,但同我一塊兒長那麽大了,不說喜歡,總歸不討厭我吧?

  你都這個年紀了,別一天到晚惹萬閣老和蘭將軍擔心,不如先嫁過來,咱們還像平日那樣處,日後要是看上了誰,咱倆再和離,或是把他接進來也行,但凡是你瞧得上的人,一定不會差,咱們還能多個郎君一道同玩。”

  九王爺自己也是被催得沒辦法了,他是很樂意蘭沁禾嫁進來的。

  他自覺這個法子一舉兩得,他和蘭沁禾以後就都不用遭罪了,還能天天一塊兒玩,多好。

  蘭沁禾拂開他的手,“這倒是個好法子,可我母親一早認定了,我絕不能出嫁,隻能娶人。”

  “況且你們不知道,我早有看上了的美人兒,現在要為他守身如玉呢。”

  “誰?”南立候滿眼放光,一下子激動起來,拍著手大喊,“各位聽聽,咱們西寧娘娘鐵樹開花啦!”

  “小妮子嚷什麽。”蘭沁禾笑著去擰她的臉,“我開花有什麽用,人家可不稀罕。”

  “哦?哪位英雄竟是不給咱們西寧娘娘麵子。”簡世子也來了興趣,“若真有這般的豪傑,我是一定要認識認識的。”

  “別介。”蘭沁禾歎了口氣,“我且鬱悶著呢,別拿我打趣。”

  “你這麽一說,就叫人更想知道了。”九王爺直接側過身子看她,“到底是誰,這天下還有人敢拒絕你?我看就算是後宮裏的貴妃娘娘們,隻要你說,太後都會賞了你。”

  眾所周知,所有王公貴族中,除了九王爺,就屬西寧郡主最討太後的喜歡。

  蘭沁禾搖頭,眼裏帶了抹溫存的柔光,“就算是楊貴妃在世,也比不了他的風情。他不是誰能一句話就擺布的,再說了,我也不想讓他心不甘情不願地跟我。”

  這樣的神情還從未在西寧郡主麵上出現,幾人看了咋舌,到底是哪路神仙能把見慣佳人才子的西寧郡主勾走了魂魄,相比一定是貌比潘安、才比杜白了。

  “什麽時候的事,我怎麽不知道?”九王爺問。

  蘭沁禾眸光微閃,她一手撐著下巴,一手執著玉箸,開口道,“是今年的事,你前不久也見過的,那人嗓音極好聽,我都想一輩子把他留在府裏。”

  她似是無意識地動著手上的玉箸,九王爺見了一拍掌,胸有成竹地笑了起來。

  “啊我知道是誰了!”

  “是誰?”

  蘭沁禾唇邊笑意愈深,不動聲色地瞥向了九王爺。

  她說到這個份上,九爺就該說出那人名字了。南立候的嘴是關不住的,等今日宴一散,全京城便也知道了。

  “是今年新去你府上的那個、那個……”九王爺想了半天沒想起名字來,“就是那個扮花旦的!”

  簡世子稍想了想,“你是說秦玉?”他點點頭,“確實長得好看,最難得是一身青竹澈水似的氣質,倒不像是個戲子,更像是書香門第出來的大公子。”

  蘭沁禾笑而不語。

  “哎呀,難怪年初我問禾姐姐討他,禾姐姐都不願意。”南立候調笑著,“原來是暗藏了私心?”

  “哪裏是我不願意,是他自己跑來跟我說不想去你那兒。南立候府裏百花繚亂的,人家不敢踏進去,你倒還好意思說我。”她卻並未直接否認南立候的話。

  南立候年紀小,正是貪玩的性子。她娶了正經的夫君之後還招了不少侍妾,男男女女的都有,每日院子裏熱鬧極了。

  “好呀,這會兒臊了就開始找理由,我明兒就滿大街地貼告示,告訴全北京的人,咱們的西寧郡主府要有喜了。”

  蘭沁禾端起桌上的湯來,輕輕抿了一口。

  她正想有人把話傳出去。

  幾人有些驚訝,雖然一個戲子不可能嫁給蘭沁禾做正夫,但好歹終於後院住了人,這是郡主府開天辟地頭一遭,實在讓人驚奇。

  就著這個話題,四人又笑鬧了一陣,等吃完了飯,聽了兩處戲後,有的告辭回去了,有的留下,進屋裏開始玩牌。

  納蘭玨不會玩,她先是坐在蘭沁禾身後,看著蘭沁禾桌邊的錢,問她,“娘娘,你很會玩這個嗎?”

  玩的是天九。

  “你家娘娘明麵上看著風光霽月的,其實這些個下三流的東西玩得比誰都好。”九王爺一邊摸牌一邊損自己的青梅竹馬,“她就是個衣冠禽獸紈絝子弟。你等著瞧,看她一會兒這個匣子滿起來,就纏著讓她給你買脂粉首飾去。”

  “九爺這話聽得讓人惶恐。我是衣冠禽獸不要緊,可人以群分,爺可別把自個兒也罵進去了。”蘭沁禾笑意不減,摸完了牌,拿了幾吊錢給納蘭玨,“你也去玩一會兒,不然光看著我們打怪無聊的。”

  蘭沁禾這話一出,隔壁的桌子上就站起兩個小姑娘跑來拉納蘭玨,“是呀納蘭妹妹,我們這兒剛好缺人,你過來同我們一起。”

  她們過來之後,納蘭玨分明看見他們原本四個人的桌子上,下去了一個,並不像她們說的“剛好缺人”。

  雖然看似樂和,但其實誰都留著心眼。

  “我不會玩。”納蘭玨說。

  “沒事兒,你過來,我們教你,玩兩把就會了。”

  “就是,快過來呀。”

  納蘭玨被拉著走了,她被兩個小姐一個少年圍著,嘰嘰喳喳地在講規則。

  這一邊蘭沁禾已經打完了兩把,可她匣子的錢並未如九王爺所說,反而少了不少。

  “咦,今日我是走了什麽運氣。”相反,九王爺那裏的錢是越堆越滿,連他自己也驚喜不已。

  “開門紅,好兆頭。”簡世子嘴裏說著好話,他微微抬眸,對上了蘭沁禾的臉,淺淺地勾了勾唇。

  蘭沁禾仿若不覺,隻當沒注意到他的眼神。

  “難得我今天牌運這麽好,我可不能放過你們。”九王爺來了興致,“熙兒拿酒來!”接著轉頭對著另外三人道,“光賭錢有什麽意思,橫豎桌上就兩三百兩,兩件衣服的錢罷了。我們玩個有意思的,誰輸了就喝一杯酒,最後輸得最厲害的那個人,再多罰一整盅。”

  南立候撅著嘴巴,“又是喝酒,你怎麽不幹脆罰我們喝醋算了。”

  “誒,你要是願意,也行啊。”

  “誰說我願意了。”

  “那還是喝酒。”

  南立候哼了一聲,“天天吃酒吃酒,你可真是……幹脆在這屋掛個匾、寫上忠義堂得了。”

  “掛忠義堂?”簡世子打趣道,“那我要當玉麒麟。”

  “呸,什麽玉麒麟,我還金鳳凰呢。”

  蘭沁禾理著手裏的牌,偶爾搭句話,“既然今兒是九王爺做東,那我們就都聽東家的,按照他的規矩走。”

  “這就對了,”九王爺嘻嘻一笑,“怨不得是我的王妃,還沒過門就知道幫夫君說話了。”

  蘭沁禾笑著罵了他一聲。

  屋子裏象牙牌的碰響悅耳清脆,劈裏啪啦地好不熱鬧。玩了一個多時辰,旁邊的酒壺已經空了滿滿一地。

  簡世子無奈地看著已經醉倒了九王爺和南立候,對著蘭沁禾道,“我看今天就到這兒吧。”

  “說的是。”蘭沁禾也玩累了,吐出口濁氣,鬆了鬆手腕,接著喚來王府的丫鬟,把九王爺扶起來回房歇息,那邊南立候的家仆也抱著她上了回去的馬車。

  簡世子臨走前,對著蘭沁禾彎了彎眸子,意味深長道,“好姐姐,你可不能藏拙,有什麽好的法子別瞞著我呀。”

  “這算什麽好法子,你安心讀你的書去,別一天到晚跟著九爺鑽研這些。”蘭沁禾攬著納蘭玨的肩膀上了馬車,“我先走了,下次還席再叫你們出來。”

  “禾姐姐走好。”簡世子搖了搖手,等她的馬車走遠了,自己也騎馬離開了。

  西寧郡主的馬車內,納蘭玨好奇地抬頭問蘭沁禾,“娘娘,剛才他叫你不要藏什麽?”

  “一點小玩意兒罷了,沒什麽。”

  蘭沁禾今日不但沒有贏錢,反倒輸出去了三十兩,南立候那邊給了十兩,九王爺那邊又給了二十兩,之前九王爺為了堵她的嘴給的二十吊錢,正好又回到了主人手裏。

  這樣的巧合不得不讓人懷疑,譬如簡世子,從一開始他就明白蘭沁禾是刻意的。

  蘭沁禾確實是故意的。

  九王爺毫無城府,但玩牌玩久了,在堵桌上向來不動聲色,可他控製的了表情,控製不了下意識的小動作。

  在桌子底下,每當他的腳朝前踢時,蘭沁禾就明白九爺這把牌不行了;當他腿腳左右輕晃,那就是手氣不錯。

  這並非九王爺一人的習慣,常人大多會有。蘭沁禾靠著這個大致就能控製自己的走向。

  說是打小的情誼,可這些王公貴族都是要哄著的,尤其是九王爺,尊貴到頂尖的人,蘭沁禾得把他哄得開開心心的才行。

  她隻是個外封的小郡主,哪裏敢和皇上的親叔叔比。

  “對了,今兒後麵都沒見你到我跟前來,是贏了錢了?”蘭沁禾記得她就給了納蘭玨兩吊錢,小丫頭一次都沒過來問自己討。

  “嗯。”納蘭玨從懷裏拿出個大元寶來給蘭沁禾看,“他們說零零碎碎的太不方便了,給我換了這個。”

  她還沒搞懂這個世界的錢是什麽樣的,於是問蘭沁禾,“這個是多少?”

  蘭沁禾一看,忍不住笑著摸納蘭玨的腦袋,“好丫頭,給了你兩吊錢你換來了五十兩?你還真是不客氣,人家回去都得氣死了。”怕是把那桌的錢全都掏空了。

  納蘭玨本來是想給娘娘的,聽她這麽一說,便道,“那我還回去?”

  “留著吧。”哪能給人家還回去,“也算是留個紀念了。”

  “對了娘娘,”納蘭玨又想起今天他們說的話,“您要和那個唱戲的結婚嗎?”

  蘭沁禾摸了摸她的頭,“還不定的事兒,我願意,人家可未必呀。”

  來九王爺玩了這一天,她所要的結果就是這一句能傳到慕良耳朵裏。

  關於秦玉,蘭沁禾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慕良若是真喜歡自己,那自然明白她的話中的美人兒指的是誰;若是不喜歡,她回去立刻娶了秦玉,隻希望能讓九千歲息怒。

  娶秦玉,就是在向慕良表明態度,蘭沁禾不會糾纏於他。到時候再負荊請罪,不管是出錢還是磕頭還是讓慕良把她打一頓都行,隻求他忘了那件玩笑。

  蘭沁禾不敢想象,如果慕良對自己無意,那她那日的昏頭,會給蘭家帶來怎樣的麻煩。

  ……

  回到屋裏天已經徹底黑了,蘭沁禾讓人帶納蘭玨去睡,自己拿了壺酒,坐到了外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