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
作者:
江楓愁眠 更新:2020-07-11 18:57 字數:3856
“母親,你怎麽了?哪裏不舒服?”
萬清睜開眼,她猛地抓住了蘭沁禾的胳膊,淚流滿臉,又哭又笑,整個人都近乎癲狂。
“沁禾……”她笑著哭,一雙眼睛緊緊盯著女兒,一字一句格外沉重,“日後、日後你要……上進啊。”
說完,雙眼一黑,又是昏厥過去。
終於,大捷了。
第8章
作者有話要說:這文基本背景是明清,尤其是明代,再加上我亂七八糟的私設。
關於人名的話,就不弄什麽字什麽號了,反正不管讀者還是我都記不住。
我們就互相放過吧orz
哦對了,文案忘寫了,男主是壞人,慎入!
二十年後
明宣五年秋,京師綺水樓
優雅婉轉的戲聲從綺水樓的三樓傳出,在京師之中,鮮少能聽到這般唯美秀氣的昆曲,給這個秋日炎炎的下午,潑出去了一缸水墨。
路過的百姓抬頭望一眼,能看見絡繹不絕的達官貴人們穿著綾羅綢緞往綺水樓走去。
“這是怎麽了?”有人問道。
綺水樓是座清坊,更是京師裏有名的“貴族茶樓”。平時雖然常有不少貴人在裏麵議事休息,但像今日這般熱鬧的場景,是不多見的。
“嗐,一看你就是外邊來的。”旁邊的小販指了指三樓,“喏,聽到這聲了嗎,咱們京師能上得了三樓,還喜歡聽昆曲的就一位。”
“誰啊。”
“西寧郡主啊!”小販抱著臂,“今兒她包了綺水樓三樓擺茶宴,這不,半個京城的新貴們都來了。”
“西寧郡主?就是那個萬閣老的女兒?”
“對,就是她。”
西寧郡主蘭沁禾,驃騎將軍鎮國公蘭國騎和內閣次輔萬清的女兒,雖然自己隻是個六品司業,但光是父母的名頭,就讓她身份無比顯貴。
二十年河東二十年河西,如今的蘭沁禾再不是同學都避之不及的小姑娘,而成了京師裏炙手可熱的大人物,也是新貴們最樂意結交的對象。
“她在這擺啥宴呢,是她過壽辰嗎?”那人又問。
“郡主壽辰怎麽會在這種地方。西寧郡主是個風雅的人,每月都會有時候在這裏宴請新貴,就在這聽聽曲喝喝茶聊聊天什麽的。等哪天你能進去了,就知道了。”
“哈哈哈像我這種人,這輩子恐怕也進不去了。”
……
進入綺水樓,一樓是大廳,嘈雜人多;二樓是雅間,談事休息;三樓常年被西寧郡主包下,每月都會請江南的戲班子在這演一場。
在西寧郡主宴請的賓客裏,一部分是她國子監的學生,一部分是官職較低的文官清流,再有一部分,才是她私交甚好的達官貴人們。
每個月,清苦修習的國子監監生和清流,能在這裏見到平常難以見到的貴人,貴人們也能為自己找到新的血液,相當於建立起了一個機會難得的社交平台。
再有國庫虧空,各部衙門俸祿常常拖欠,家裏本就有田有錢的人還好,不少監生和清流窮困潦倒,而在西寧郡主的宴席上,凡能出彩者,皆能拿到一筆不菲的獎勵。
這兩種原因之下,每逢西寧郡主擺宴,新貴們便蜂擁而至,從未空席。
雖說常有達官貴人過來,但是今天過來的這個陣仗,委實太大了一些。
就見一輛雙馬馬車緩緩朝著綺水樓門駛來,駿馬四蹄如玉,高大健壯;車旁左右隨著八個丫鬟四個小廝,最令人咋舌的,是那車廂上印著鸞紋!
若非今日沒有清道回避,眾人還以為這是哪個皇妃出宮遊玩了。
事實上這兩馬車在京城裏也是家喻戶曉的存在,新皇上位後的第二年,就將這輛馬車賞給了如今的光祿寺卿。在印著鸞紋的車前,就算是遇到了一品首輔也不必避讓。
車子停在了綺水樓門口,一個丫鬟掀起了車簾,一個小廝跪在了地上,打直了背,雙手撐著地,作板凳狀。
“主子,咱們到了。”
不消片刻,打車廂內伸出了一隻手來,白皙似玉,勻稱修長,那五指的指甲上染了豆蔻,紅豔明媚。纖細的皓腕上覆著一層緋紅的衣袖,衣袖口子裏,又隱隱約約露出一根金鐲。
倚沐伸手,扶著裏麵的人走出來,那雙烏金官靴先是踩在那跪著的小廝背上,再是踏到地上。
從轎中出來的女子年約二十五六,穿著一身從三品的官服,緋紅的官袍襯得她膚白若雪,腰間一條玉帶,勒出女子豐腴高挑的身姿。她摘了頭上的紗帽,隨手遞給邊上的丫鬟,又有丫鬟捧著一奩匣子小跑著上來,裏頭裝了一支殷紅的血玉簪。
官帽下的發髻不好簪飾,這些首飾丫鬟們總是隨時備在身上。此時時間匆忙,不能重新梳妝,暫且就先用一支簪子替代。
“主子,咱們是不是先去換了衣裳的好?”她輕聲詢問。穿著三品大員的官服來這樣的地方,到底還是有失臉麵。
女子不耐煩地揮手,“換什麽衣裳,這都什麽時候了,再換衣裳,姐姐的茶宴就該結束了。”
倚沐撚起了簪子,一邊跟著女子快步朝綺水樓內走去,一邊踮起腳將血玉簪插入對方的發髻裏。
幾人才剛落轎不到片刻,綺水樓的掌櫃便忙不迭是地跑了出來,站在門口迎接。
“蘭大人。”他低頭聳肩,戰戰兢兢地行禮。
先皇去後,整個京師沒有一人敢得罪這位光祿寺卿,偏生這位主又脾氣乖張,惹得周圍的人提心吊膽,像是供祖宗一樣供著。
女子沒有看一眼邊上的掌櫃,她毫不停頓地抬腳跨入門內,一邊問道,“姐姐到這兒多久了。”
出口的聲音帶著兩分媚氣和涼意,聽起來傲慢得很。
掌櫃急忙答道,“郡主是散值後來的,茶宴開了也有小半個時辰了。”
倚沐應和道,“主子別急,往常郡主的茶宴都要開一個半時辰,這會兒還早著呢。”
“你懂什麽。”女子輕啐一聲,腳下的步子並未放慢。
此人正是西寧郡主的胞妹,蘭沁酥。
二十七歲能升到從三品的例子屈指可數,且無一不是聰慧近妖之人,亦或者在某處有了極大的建樹者,才能破格提升。但蘭沁酥不同。
先皇去世之前,她不過是個七品閑官,殿試的成績也隻是勉強踏入了第一榜而已。待到新皇上任後的五年裏,忽地平步青雲,連連遷升。
頂著聖上贈與的鸞轎,一時間京裏京外風頭無兩,就連其母萬清,都奈何她不得。
蘭沁酥行事狠絕脾氣火爆,手下官員稍有犯錯,動輒上刑,大凡官員都不敢與她共事,對她避之不及。
上了三樓,昆曲的聲音停歇,接著響起了絲竹之聲。
蘭沁酥腳步一頓,停在樓梯拐彎處撣了撣衣袍,又扶了扶頭上的發簪,再小聲清了喉嚨。
她忽地彎唇,之前的不耐和冷肅消失殆盡,臉上隻留下一派的甜美嬌俏,一雙狐狸眼裏盡是二八少女般的單純明媚。
前後神情差別之大,讓人一時反應不及。
她整理好了自己,抬步朝上方走去。
倚沐瞥了眼旁邊的掌櫃,“這裏沒你事了,下去吧。”
“誒,那小人就先下去了。”掌櫃巴不得早點離開。
甫一進入三樓,人聲嘈雜,典雅華美的大廳設了滿座,這裏的座位不按名分製定,來了坐,走了離,也許一個落榜的監生旁邊坐著首輔的兒子,也許一個學士旁邊坐著武夫,都不一定。
在這裏美酒、清茶都和著樂聲融為一體,人們或肆意交談,或交流家中的文寶,儼然一副熱鬧的場景。
這熱鬧在蘭沁酥進入的一刻,暫停了片刻。
“姐姐!”
在那聲充滿歡欣的聲音響起之後,所有人停下了動作,齊齊扭頭朝門口看去。
門口的蘭沁酥絲毫不怯這些目光,她抬眸直視著最裏麵的位置。
最裏麵的上座上坐著一年輕女子,年齡與蘭沁酥相仿,黛眉杏眼,朱唇挺鼻,麵色柔和,身著白底褐紋長袍,正偏著身子聽邊上人說話。
此時聽到門口的動靜,女子一雙清眸望了過來,整張臉也隨之顯露。
這毫無疑問是個美人,同蘭沁酥美豔似妖不同,她儀態端莊、眉眼舒和,一如秋水溫涼清澈,是極為符合西朝人心中美人的形象的。
此人正是西寧郡主,蘭沁禾。
“酥酥。”她有些微訝地抬眉,意外妹妹的突然到來,接著莞爾一笑,對著她遙遙伸出一隻手來,“過來姐姐這邊。”
那一瞬,倚沐明顯看見自己旁邊的蘭沁酥身體顫了顫。
她提步上前,三並兩步地穿過人群,撲入女子的懷裏,緊緊抱住了對方的腰肢。
“怎麽穿著這身衣服就來了。”女子抬手,輕輕撫了撫妹妹的烏發,“穿著官服,可不能隨意進出這種地方。”
“對不起姐姐。”蘭沁酥抬頭,一雙狐狸眼緊緊注視著上麵女子的麵容,仿佛要將她看進骨子裏似的,視線半是孺慕半是癡纏。
她抓住了女子的手,同她五指相扣,聲音微顫著開口,“是酥酥不好,實在是太想見姐姐了,沒有來得及換衣服,下次一定不會這樣了。”
第9章
大廳因為蘭沁酥的進入而靜止了一瞬,不過很快又重新恢複了熱鬧。
大體上,有西寧郡主在的時候,這位光祿寺卿不會做得太過分。
蘭沁禾鬆了鬆自己被妹妹抓住的手指,卻一時無法鬆開,她無奈道,“去隔間把衣服換了,被禦史們知道了會有麻煩。”
“可我剛從光祿寺趕過來,沒帶衣服。”蘭沁酥歪在姐姐身上不肯挪窩。倚沐瞄了自己的主子一眼,對著旁邊的丫鬟使了眼色。
趕緊把馬車上備的常服藏好,別讓主子露陷了。
“隔間裏有我的衣服,你暫且對付一下。”蘭沁禾扭頭,對著自己身後的侍女吩咐,“銀耳,帶三小姐去換了衣服。”
“是。”喚做銀耳的丫鬟欠了欠身,對著蘭沁酥抬手,“三小姐,請跟奴婢來。”
蘭沁酥狀似不滿地噘唇,“那好吧,酥酥去了。”
蘭沁禾失笑,“去吧,又不是生離死別,做什麽那麽不情願。”
看著蘭沁酥走遠,她又看向了方才講話的男子,“你繼續,剛才說到什麽了?”
“回老師,剛才說道司禮監林公公病了。”男子低頭致意,聲音不輕不響,剛剛好能夠入耳,聽起來分外舒服。
“林公公今年也六十九了,”蘭沁禾端起旁邊的茶盞遞給他,“要古稀的人了,身子確實容易不利索,這才剛九月,他已經病了五次了吧。”
楊士冼雙手接過茶盞,“他服侍了先皇一輩子,先皇去世後,他老人家悲傷欲絕,這幾年身子一直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