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女兒家胸懷 二王子應親
作者:不醜不怪      更新:2020-02-29 15:21      字數:4245
  山海經之三子傳說最新章節

  “宗公,你就先好好養病吧,其他的事,過幾天再說。”大宗夫人已知事情原委,乃溫言柔語道。

  舞陽化沒好氣色道:“隻怕這病好不了了,夫人還是趁早準備一口棺材。”

  “宗公啊,你都這把年紀了,還鬧小孩子脾氣,萱兒不正是跟你學的?萱兒是怕你們整死了人家大王子,才一時心急說了那話兒,雖有些不趁時,但她也是想救咱們族人啊。”大宗夫人微慍道。

  “老夫何曾想殺那大王子,隻是想嚇唬他而已。老夫心裏明白,留他作個人質,至少也可以抵擋官軍一陣,但你的寶貝女兒竟然說出那種恬不知恥的話來,隻怕她早就跟那個大王子幹出了什麽苟且之事,卻又與族人何幹?老夫已經沒臉見人了,夫人速去準備棺材,早死早省心。”舞陽化一想到女兒在占婆殿說的那話,就羞愧得無地自容。

  “爹爹?你……”紅萱公主一旁聽得清楚,既羞澀又委屈,眼圈就紅了。

  大宗夫人瞥見,好不心疼:“萱兒啊,不要聽你爹胡說,有娘在呢。你與飛兒他們先出去,娘自有話和你爹說。”

  紅萱公主揉著紅通通的眼睛,應了一聲,與舞騰飛等人都退出了密室。

  密室內隻剩下夫婦二人,靜靜悄悄,連根繡花針掉在地上的聲音都能聽見。

  大宗夫人輕輕握住舞陽化的手掌,就將紅萱公主的那番話仔仔細細的說了一遍。

  然後她道:“這占婆島雖有大海阻隔,但官兵遲早都要攻上來的。到那時,隻怕我占人就要遭受滅族之災。把那大王子作為人質不是長久之計,唯有‘求和’可保我族免受此災。這大王子來到島上,難道不是占婆在冥冥之中派他來當信使的嗎?如果這大王子能說動伯陀,那麽我們占人就有救了。”

  舞陽化雖恨夜離,但聽了這一席話,大為感悟,因此滿麵愧色道:“老夫隻想到留他作人質,卻沒想到這一層。萱兒雖然調皮,卻是果然冰雪聰明,是老夫錯怪她了。但……那大王子吃了毒打,未必就肯答應。”

  “這事就落在萱兒身上了,由不得那小子不答應。”大宗夫人頗為自信。

  “此話怎講?”舞陽化莫名其妙。

  大宗夫人伏身貼近舞陽化的耳畔,輕輕道:“那小子曾闖入萱兒的浴室裏,偷看了萱兒洗澡,按我占人習俗,他是非娶萱兒不可,況且萱兒還救過他呢。”

  “竟有這事?”舞陽化此時才明白女兒的那話意有所指,頗為頹然道,“難道這真是占婆的意思?”

  “若能免了你的造反之罪,救得族人,就算舍去一個女兒也是值了,何況萱兒對那小子也有點意思,未必就是壞事。”大宗夫人道。

  “看來夫人是早已打定主意了,但當初傲奢征召天下少女進宮時,老夫也隱瞞未送,不知對此事可有影響,如果傲奢發下怒來,我們該怎麽應付?”舞陽化憂道。

  “隻要二人成婚,諒他傲奢也不會搶奪兒媳,我們再多送些金銀和美女,這事應該可以解決。”

  “好!還是夫人想得周到,不過這求和之事,還須召集眾臣商議商議,方可定奪。”舞陽化思來想去,並無二法,便就答應了夫人的想法。

  “大家商議商議也好。”大宗夫人道。

  舞陽化點點頭,遂喚舞騰飛進來,吩咐速去請古脫等大臣會聚保安殿,另外派快騎去海防請忽得烈入宮議事。

  舞騰飛領命而去。

  及至掌燈時分,忽得烈及古脫等大小眾臣俱已齊聚到保安殿來。舞陽化就把“求和”之事闡敘仔細。大家反複斟酌商討,最終決定此議可行。商議既定,眾臣乃各自散去。

  舞陽化私下將忽得烈召入密室,與大宗夫人如此這般的仔細叮囑了他一番。

  忽得烈若有所悟,領命而去。

  占婆宮密室牢房。

  夜離頭發淩亂地依靠在陰暗的牢房牆腳下,瞑目不動。

  他幾次欲想施展縮骨法脫了捆綁,但最後都打消了念頭:就算脫了繩索,不要說占婆宮,就是這牢房也未必逃得出去,況且即便逃出牢房,也過不得大海,遲早仍舊會被抓住,總歸都是一場徒勞。

  百思無聊中,夜離忽又想到紅萱公主在占婆殿說的那話,不由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甚不自在!

  不知過了幾時,牢門忽然打開,進來兩名宮衛,就將夜離押出了牢房,直來到一間廂房內,而後退了下去。

  這廂房正是夜離那日行刺的所在,此時空蕩無人,寂然沉靜。

  正在夜離疑竇叢生時,從外麵走進一位全身甲胄者,大盆臉,絡腮須,正是忽得烈。

  他上前替夜離鬆綁道:“委屈大王子了,來來來……請上座。”

  夜離並不知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也無所畏懼,就大大咧咧走到上座前,一屁股實實坐下,睥睨道:“舞陽化又想耍什麽花招,就叫他都使出來吧,小爺才不怕哩。”

  “大王子暫且息怒。末將受大宗主之托,正有一事要與大王子商量。”忽得烈站立下首,畢恭畢敬道。

  “什麽大王子大王子的?小爺乃是你家二王子夜離!”夜離挺直腰杆,怒色道。

  自夜離闖入占婆島以來,凡是所遇之人莫不以“大王子”稱呼他。

  這卻是為何呢?原來忽得烈曾親眼目睹大王子胤光在套頭關下乘鳥馳騁廝殺,所以那日夜離乘鳥闖島,就一直被當作了大王子胤光。如此一傳十,十傳百,占婆島上眾人包括紅萱公主在內者都認定夜離就是大王子哩。

  忽得烈猛聽此話,微微吃了一驚,仔細打量夜離:果然不是在套頭關前縱鳥馳騁的小將,而是在古同郡城下收伏火南的少年。於是他慌忙屈身施禮道:“原來是二王子!末將有眼不識泰山還請見諒。不過此事正是要與二王子商量。”

  “這卻怪了,小爺已經成了你們的階下囚了,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哪裏還用得著商量?”夜離不以為然道。

  “此事體大,不僅關係到兩軍交戰的將士,或怕也關係到二王子你啊。”忽得烈嚴肅道。

  夜離本是入世未深,思想極其單純,一時豈能揣度到那話中之意?他先是一愣,然後放聲笑道,“哈哈哈哈……有什麽鳥事與小爺有關係?好!你有什麽話就快說,有什麽屁就快放!我倒要聽聽與我什麽關係?”

  忽得烈道:“實不相瞞:當初我家大宗主實是受火南那廝慫恿,才興師起兵,如今已是萬分後悔,所以特派末將前來向二王子議和。”

  “議和?”夜離始未料及,幹笑道,“怕是舞陽化知道他兔子尾巴長不了了,這才來議和吧?但這事我作不得主?必須向我哥哥說去。”

  “我家大宗主正是此意,隻是沒個傳話的。如果二王子能玉成此事,我家大宗主甘願將小女紅萱公主許配給二王子。”忽得烈道。

  夜離一聽到“紅萱公主”四個字眼,就滿臉通紅道:“這這這……這可不成!”

  “請二王子暫時不要拒絕,先聽末將說個仔細……”忽得烈道。

  “這有什麽好說的?”

  “二王子乃是北機國王室之人,這知禮守節還是應該懂的吧?”

  “這個自然!”

  “那就請讓末將把話說完。”

  “好!你說,小爺聽著。”

  “所謂‘解鈴還須係鈴人’,你二王子偷窺了我家公主沐浴,玷汙了她女兒家的名節。在我們占族女人看來,這名節比性命都重要,你二王子如果不娶她,叫她日後如何做人?”忽得烈道。

  “這這這這……這是我一時走急,才誤闖進了公主的浴室,實在不曾偷看她沐浴!如果我偷…偷看了,就叫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夜離聞說此話,直唬得膽戰心驚,連“小爺”二字也不敢叫了,慌不迭地滿口賭咒。

  “嗬嗬……”忽得烈淡笑道,“就算二王子不曾偷看,但說出去,誰會相信?難道二王子還看不出公主對你的意思嗎?公主可是在占婆殿上把話都說明了,如今這宮中誰個不知?你如果不娶公主,隻怕公主也唯有一死了。”

  “這……這這……”夜離麵色慘綠,額頭汗珠直冒,喃喃道,“你們要議和便議和,為何偏要拿公主要挾我?”

  忽得烈道:“這豈是要挾?這是上天注定你倆的緣分,不然竟有這等巧事?如果兩家能夠化幹戈為玉帛,又能聯成姻親,豈不是兩全其美之事?我們占人女兒家最注重名節,如果二王子真是個有情有義有擔當的男人,就不該讓公主蒙羞含辱而死。”

  紅萱公主在占婆殿上把劍橫在脖子上說的那話,夜離也都聽在耳內哩,若真叫人家公主含羞而死,豈不叫他愧疚一生?夜離左思右想,忽想起子熙來,想起她冷酷絕情的光景,不由銜恨暗道:這樣也罷,誰當我夜離除了她英子熙就活不成了,我今日便找一個公主回去,與她比一比,非氣死她不可!

  夜離思罷,痛得得意道:“我夜離自然不是那無情無義無擔當的男人,隻是這事…這事…還須先向我哥哥告知一聲。”

  “好!二王子果然是個有情有義有擔當的男人,我們公主倒是沒看走眼。末將就當二王子答應了這門婚事了,末將這就去稟告大宗主,稍後再來打擾。”忽得烈見夜離鬆了口,甚是高興,既喚廳外侍從進來,安排夜離上等廂房,洗盥歇宿。

  夜離暗自打定主意,眼前仿佛就浮現出他與紅萱站在子熙麵前親親熱熱的光景,心中感覺十分快活,但這快活中又仿佛有一個細小的尖刺在不斷地刺紮,一陣一陣地隱隱作痛。

  舞陽化在密室裏踱來踱去,心神頗是不寧。

  大宗夫人早已陪紅萱公主去了,擔心她發生什麽意外哩。

  過有多時,忽得烈推門而入。

  舞陽化瞥見,忙問道:“事情辦得如何?”

  “稟大宗主,事情都已經辦妥了。”忽得烈麵露喜色稟報。

  舞陽化聞說,眉開眼笑,以手加額道:“我占人終於免去了一場浩劫。明日你就過海,去與他們商議聯姻議和之事。”

  “大宗主:議和之事稍後再說;這聯姻之一事,末將還得先要稟報明白。”忽得烈話鋒忽轉。

  “嗯?”舞陽化心下一驚,“這是何意?”

  “大宗主:此人並非大王子,而是在海屯郡郡城下把火南收作家奴的二王子夜離。末將本以為隻有那大王子有馭鳥之術,不料這二王子也有此能,那日他馭鳥闖島,末將卻把他誤當成了那大王子,因此島內才有此誤傳。此事還須說明,望大宗主恕罪。”忽得烈道。

  “二王子?”舞陽化吃驚非小道,“那火南有變影之術,又在我這裏用蠱養鬼兵,就是一個妖人!那二王子又有何能,竟然能收了火南,做他的家奴?”

  “此事末將也不明白,當日在海屯郡郡城下,末將確實親眼見他打敗了火南。”忽得烈也有疑惑。

  其實夜離敢於獨闖占婆島,本是依仗金翅鳥可以飛空過海和“通玄鐵”可以隱身遁形,然而自登上了占婆島,金翅鳥就遭箭射死,“通玄鐵”也丟落大海,因此夜離已是無物可恃,全憑自家的真本事,並且他對宮中路徑不熟,又加之箭創在身,被生擒活捉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但舞陽化和忽得烈卻不知道個中玄機,固然也就猜不透他了。

  當時舞陽化冷哼了兩聲道:“老夫能有今日,全拜那妖人火南所賜,老夫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這二王子居然收火南那妖人為奴,可見他兩個乃是一丘之貉,都不是什麽好東西!老夫怎肯將女兒嫁給這種小人!”

  舞陽化遭夜離刺殺受了驚嚇,本就十分懷恨在心,此時又聽到夜離收火南為奴,所謂“恨屋及烏”,便愈加憎惡夜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