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節
作者:四眼娃娃一渡清河      更新:2020-07-11 15:14      字數:6009
  “他倒會挑好東西,”四阿哥聞言一聲淺笑,“那就換成兩柄玉如意吧,年羹堯在四川根基日深,也不能薄待了年氏,再吩咐膳房每日給年氏添一盅燕窩。”

  “是,”張保俯身領命。

  四阿哥立在原地緩了口氣,彎起唇角邁進臥房。

  被折騰半宿的蘇大公公好不容易逃出生天,此時早已睡得雲裏霧裏。四阿哥的枕頭被他拽過來墊在腰下,身上卷著被子,將自己裹成了一隻冬眠的蠶。

  四阿哥站在床邊看了半晌,眼見著天快亮了,最後隻得認命地和衣而臥,跟蘇偉擠在了一隻枕頭上。

  好在夜色沉靜,兩人都深深地沉入了安逸的美夢之中。

  八爺府

  霜濃露重,初秋的寒涼已經浸透了石階,八阿哥卻似絲毫不覺,不顧奴才們的勸阻,獨自坐在正院的長廊下,任一身冰霜透進骨髓。

  “貝勒爺,”得了消息的何焯舉著燈籠走到八阿哥身前,揮手讓奴才們退下,低下身子道,“貝勒爺潛心經營多年,幾次大起大落都能談笑置之,怎麽如今隻因這一時的失意便自暴自棄了?萬歲爺不過是一時難以接受,更何況,太子入主東宮三十餘年,想要連根拔起,即便是當今聖上,也得多番思量。貝勒爺怎能如此沉不住氣,這般為難自己?”

  八阿哥微微抿了抿唇,抬起頭看了一眼何焯道,“先生所言甚是,隻不過,胤禩鬱鬱不歡並非隻因皇阿瑪放置不理的態度,而是……”

  何焯揚起眉梢,八阿哥歎了口氣站起身,“不瞞先生,胤禩在腳下的這條路上走的太遠。本來隻是一腔熱血、心緒難平,如今卻是將身家性命都搭進去了。胤禩從來不怕什麽陰謀詭計,暗算陷害,隻是怕腳下的這條路,從一開始就是不通的……更何況——”八阿哥語氣一頓,話說到一半,卻未再開口。

  何焯剛想出言安慰,有奴才一路小跑著過來,噗通往地上一跪道,“貝勒爺,側福晉要奴才來傳消息,張小主的胎發動了,已經挪進產房了!”

  天色微亮,八福晉從無邊的黑暗中醒轉過來,金環聽了聲音輕輕撩起床帳,溫言勸慰道,“時辰還早,主子再睡一會兒吧,昨晚睡得本來就遲,主子近來又總累得慌。”

  “不睡了,”八福晉撐著床板坐起身,麵色暗淡,“我這心裏一直慌慌的,好像出了什麽事兒似的,閉上眼睛也不得安生。”

  金環身子微微一顫,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見八福晉看了過來,忙垂下頭不再出聲。

  “這是怎麽了?”八福晉蹙起眉頭,“是不是府裏真出什麽事兒了?有話就說,不許支支吾吾的。”

  “福晉,”金環抿了抿唇,躊躇了片刻開口道,“府裏沒出什麽事兒,隻是張氏的肚子,昨晚發動了。”

  八福晉驀地瞪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看著金環道,“她生了?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

  金環咽了口唾沫,低低的垂下頭道,“回主子,是個阿哥。”

  九月十三,平安麵館

  “八阿哥有兒子了?”蘇偉一臉老天不長眼的表情看向繡香。

  “是,”繡香的神情有些恍惚,隻低著頭答道,“張小主跟我家小主交好,如今孩子也都是我家小主幫忙照顧著。”

  蘇偉咬了咬嘴唇,心裏頗有些不甘,他知道在八阿哥中毒以前,後院的兩位侍妾就都有了身孕,但他沒想到八阿哥竟然這麽容易就得了一兒一女。不過,事到如今,他怎麽也不能對一個繈褓中的孩子出手,隻能埋怨老天不長眼了

  “既然生下來了,便讓小主好生照顧著吧,如此小主也能更得八阿哥的信任。除此之外,八貝勒的府上可還有什麽異事?”蘇偉轉而問道。

  繡香略蹙了蹙眉,末了輕輕地搖了搖頭,“貝勒爺這幾日都呆在府裏,因著張小主生了一個兒子,分外高興,不僅赦免了張小主的罪過,還大賞了後院的奴才們。八福晉還是日日呆在自己的院子裏,聽說一直病著呢。其他的,奴婢就沒注意到了。”

  蘇偉聽了點了點頭,這才注意到眼前的小丫頭似乎不太高興,便歪過脖子問道,“你是怎麽了?八爺府裏有人為難你?”

  繡香抬起頭看了看蘇偉,默默地搖了搖頭,“小主如今聲勢正盛,府裏的奴才們都不敢招惹我。”

  “那怎麽看著不太高興?”蘇偉直起身子,“可是嘉儀小主對你有了微詞?”

  “蘇公公想多了,”繡香擺了擺手,看了蘇偉一眼又低下了頭,“跟小主沒有關係,我隻是,隻是——”

  蘇偉眨了眨眼睛,繡香又猶豫了片刻,終於壯起膽子開口道,“我隻是想問問,上次,我送了蘇公公一個荷包,蘇公公可是不喜歡了?自那天以後,蘇公公都沒有再來平安麵館,總是讓李公公代為傳話。繡香不知道,蘇公公是不是嫌棄了……”

  “啊?”蘇偉一時怔愣,下意識地回頭去看小英子,卻猛然想起,今日小英子跟著四阿哥進宮了,沒有跟著自己來。

  “繡香姑娘,你想多了,”蘇偉有些窘迫地撓了撓後腦勺,“我怎麽會嫌棄你呢,隻不過,不說咱們二人立場上的尷尬,就說我自己,一個太監,怎麽也不好接受姑娘的心意啊。我看不如這樣,”蘇偉打斷繡香還未開口的話,“等你年齡到了,求嘉儀小主把你放出來。到時,我做主,給你許個好人家,再給你準備一份豐厚的嫁妝,你看如何?”

  繡香抿了抿唇,抬頭看了看蘇偉,又低下頭沉吟了半晌,最後猛地站起身道,“不勞蘇公公操心了,今日時候不早了,繡香就先走了!”

  “哎!”小丫頭一溜煙地跑了,留下還想幫人做媒的蘇大公公,白白地擺了個爾康手,最後無奈地歎了口氣。

  九月中旬,秋闈發榜,令眾人萬萬沒想到的是,文人風氣一向鼎盛的江南之地,竟鬧出了大笑話。

  九月二十四日,應試諸生齊集玄妙觀,迎五路財神入學宮。更有作打油詩諷考官者,有“左邱明兩目無珠,趙子龍一身是膽”之語,或以紙糊貢院之匾,改“貢院”二字為“賣完”。

  江寧織造曹寅和江蘇巡撫張伯行接連為此上奏,還未到九月末,雪片似的奏折就飛進了皇宮。

  “王爺!”李英腳步匆匆地邁進東小院書房,衝四阿哥一俯身道,“啟稟王爺,宮裏來人了,皇上急召王爺入宮,說是因為此次恩科江南考官受賄一事。”

  第308章 密旨

  康熙四十六年

  九月二十九日,皇宮

  四阿哥奉召入宮,蘇偉跟在後頭,一路上看到了不少內閣大臣,無一不灰頭土臉地埋頭趕路,顯然萬歲爺這次竟是生了大氣了。

  到了日精門旁,大太監梁九功正等候在側,見著四阿哥俯身一禮後,放輕聲音道,“這幾日皇上休息的本就不好,又趕上出了江南科考一事,難免動了肝火。一會兒王爺進去,千萬別硬著來,前頭已經有好幾位大人受了懲處了。”

  “本王有數了,多謝公公提醒,”四阿哥衝梁九功微一點頭,回頭瞧了蘇偉一眼,轉身進了日精門。

  蘇偉因著身份原因,此時還不能隨意跟著四阿哥出入乾清宮,隻能暫時侯在日精門外。

  “梁公公,”見著四阿哥進去了,蘇偉笑著湊到梁九功身邊,“小的可是有一陣時日沒見到梁公公和顧總管了。這萬歲爺身子不適,梁公公怕就更得辛苦了。若平時有什麽需要,您盡管著人傳個話,小的在王府裏,出入總比宮中方便些。”

  梁九功瞥了蘇偉一眼,彎了彎嘴角,“蘇公公,咱們也是舊相識了。這打探消息的彎彎繞,還是少來的好。咱家可沒說過萬歲爺身體上有什麽不適,隻是近來政務繁雜,萬歲爺難免多思多慮而已。”

  “喲,那是小的誤會了,”蘇偉憨憨地撓了撓後腦勺,“不過,梁公公若有什麽要吩咐的,早朝時來日精門外通知一聲便是,小的絕不推辭。”

  “蘇公公客氣了,”梁九功低頭挽了挽袖口,“不過,咱家倒是有相當長的一段時間,沒在日精門外看到過蘇公公了。好像平日裏跟著王爺進宮的,多是那兩位張姓公公吧?”

  “額——”蘇偉手上一頓,停滯了兩秒中後,果斷粲然一笑道,“一樣的,找他們倆也一樣的,小的平日多在王府當差,梁公公一樣吩咐就是了,嘿嘿,哈哈……”

  乾清宮

  “你這是怎麽辦的差?”四阿哥剛一邁進內殿的門檻,一本奏折就砸到了腳前。

  “請皇阿瑪息怒,”四阿哥俯身下跪,“是兒臣辦事不利,用人不明,兒臣願領責罰。”

  “哼,”康熙爺一聲冷笑,“責罰?責罰你有什麽用?南山集的案子還沒了結,這次恩科竟又出了這麽大的笑話!你讓朕還怎麽堵南山集案後的悠悠眾口?怎麽安撫天下寒門學子之心?”

  “都是兒臣的錯,”四阿哥低下頭,“因恩科開的急,各州府的考官人選都是依照往年舊例,沒有再考察,兒臣實沒想到會鬧出這麽大的紕漏。還請皇阿瑪再給兒臣一次機會,讓兒臣將功折罪。兒臣願親往江南,徹底解決這次考官受賄之事,以安民心。”

  “徹底解決?”康熙爺吸了口氣,緩慢地靠到背椅上,看著四阿哥的眼神不帶任何波瀾,“你想怎麽徹底解決?說來給朕聽聽。”

  四阿哥抿了抿唇,沉吟了片刻抬起頭道,“秋闈事關國之大計,有膽敢從中牟利者,殺無赦!”

  過了晌午時分,四阿哥才從乾清宮中走出。

  蘇偉見著連忙迎了上去,放輕聲音道,“萬歲爺怎麽說?責怪你了嗎?”

  “責怪是必然的,”四阿哥緩緩地吐了口氣,“南山集一案讓皇阿瑪進退兩難,增開恩科,本就為了安撫天下學子,可誰知竟出了這碼事兒。安撫成了赤裸裸的諷刺,皇阿瑪沒有治罪,已經是格外開恩了。我本來想向皇阿瑪請命,親往江南調查,將功折罪,可惜皇阿瑪沒有答應。”

  蘇偉眨了眨眼睛,跟著四阿哥往宮門外走,“這回的事兒也不能全怪你,恩科開得那樣急,根本沒時間一個個選拔考官。我猜萬歲爺是因為別的事兒,憋了一肚子火,正好讓你趕上了。”

  “別的事兒?”四阿哥轉頭看了一眼蘇偉,“除了南山集一案,還能有什麽事兒?”

  “當然有,”蘇偉踮著腳蹭到四阿哥身邊,“雖然梁公公嘴緊得很,軟硬不吃,但還是多多少少向我透漏了一點。萬歲爺從熱河行宮回來,心情還不錯的,都是在見過八阿哥之後,才開始夜不安寢的。”

  “老八!”四阿哥沉吟了片刻,“他麵見皇阿瑪那天,我偶然聽老九、老十路過時議論了。如今看來,那一天的事兒還真不簡單呢。”

  十月初一,毓慶宮

  一大早,得麟匆匆而入,還未請安,便急叫道,“殿下,不好了!”

  正在擬折的太子手上一頓,最後一筆落成了一個漆黑的墨點,“查出來了?胤禩那天麵見皇阿瑪,果然是跟我有關?”

  “是,”得麟跪到地上,低下頭,“奴才得到消息,八貝勒那天向皇上遞呈的,是當初納蘭明珠調查索相結黨的一應證據。恐怕,托合齊、齊世武等眾位大人,都在其中!”

  漸漸幹涸的筆端在太子手中微微顫抖,小初子站在一旁抿著嘴唇,看著那紙布滿斑駁墨痕的奏章,不知在思索什麽。

  “終究到這一天了,”太子動作緩慢地放下筆杆,“能與皇阿瑪坦誠相對,我這心裏也舒坦了不少,這還得多虧胤禩呢。”

  “殿下,”得麟神態焦急地站起身,跟著太子走到窗前,“萬歲爺若是得知了您與托合齊、齊世武眾位大人的關係,即便一時不會有太大的動作,恐怕也會時時注意他們的行動,那麽太滄州一帶的事——殿下,您還是早做決策才好啊。”

  “有那麽一幫自作主張的奴才,本殿做什麽決策都不過是亡羊補牢罷了,”太子神色暗沉,“皇阿瑪對於我與朝臣結黨之事不可能一點都不了解,老八手中的證據能起到什麽作用,全看如今,皇阿瑪對我是怎樣的態度。”

  太子轉身走到窗邊一副虎嘯山林的畫卷前,手指輕輕拂過卷邊的紅印,“其實,自從二十幾年前,索相替我拉起大旗時,很多事便不是我這個太子能一手掌控的了。”

  “殿下——”得麟剛想出言相勸,便被太子抬手製止。

  “你去告訴托合齊,皇阿瑪可能已經察覺他們的行動,若想活命,立刻停止與太滄州的聯係,京城的部署也立馬停下,否則,”太子眼神一寒,“本殿也保不了他們!”

  “是,奴才領命,”得麟俯首行禮。

  太子緩緩地歎了口氣,轉身走到書桌後,攤開手旁的一本奏折,“好在如今南山集一案還未了結,江南秋闈又出了狀況,皇阿瑪未必會對我立刻動手。這一局,若是下好了,興許還能有翻盤的機會。”

  十月初,康熙爺派戶部尚書張鵬翮、漕運總督赫壽,會同江南江西總督噶禮、江蘇安徽巡撫張伯行詳察江南科場不公一事。負責該場鄉試的正主考官左必蕃、副主考官趙晉也俱解任,一並發往質審。

  江寧織造曹寅與蘇州織造李煦負責監督此案的審理過程。

  八爺府

  鄂倫岱聽聞聖旨,早一步趕到了八爺府等待八阿哥下朝歸來。

  二人在書房就坐,鄂倫岱未及飲茶,便開口道,“貝勒爺怎麽看這次江南科場之事?微臣聽說,這兩江總督噶禮可是太子的人啊。會不會跟南山集一案一樣,是太子察覺了貝勒爺的動作,想繼續混淆視聽?”

  “這個時候再混淆視聽未免晚了點兒吧,”八阿哥微微一笑,“一個噶禮不足為懼,皇阿瑪若當真把我呈上的奏章看了進去,區區一場秋闈鬧事掀不起多大的風浪,隻管讓二哥自欺欺人去吧。”

  “貝勒爺說的也有理,可微臣還是有些擔心,”鄂倫岱蹙了蹙眉道,“微臣的門人打聽到,在皇上頒下聖旨之前,太子似乎派人接觸過戶部尚書張鵬翮。”

  “張鵬翮?”八阿哥略一皺眉,“此人素有清名,不會輕易與人同流合汙的。更何況,此次恩科,俱是四哥負責,我全沒有參與,主副考官左必蕃和趙晉都是四哥挑出來的,跟咱們絲毫搭不上關係。就算二哥有所謀劃,也牽扯不到咱們的身上。”

  “貝勒爺所言在理,是微臣杯弓蛇影了,”鄂倫岱自嘲一笑,隨即又向八阿哥一拱手道,“微臣還沒有恭喜貝勒爺,喜得麒麟兒,以後貝勒爺多多開枝散葉,咱們的路途也勢必更加順遂。”

  八阿哥身上微微一頓,抿了抿唇後向鄂倫岱一拱手道,“承兄長貴言了。”

  十月初十,雍親王府

  四阿哥窩在榻子裏看書,蘇偉百無聊賴地晃著手上的帽子,撿起炕桌上的一塊糕點吃了,有些恨鐵不成鋼地對四阿哥道,“你怎麽還這樣悠閑?江南科場的事兒到底怎麽算?讓那些人去查就沒咱們的事兒了嗎?萬歲爺會不會哪天想起來,再追究你的責任啊?”

  “放心吧,”四阿哥掀起眉毛看了蘇偉一眼,“皇阿瑪這不是下旨讓爺在府中禁足思過了嗎?這就是已經追究完了,那江南科場的事兒以後就跟咱們沒關係了,就算爺想插手,眼下也沒機會啊。”

  蘇偉鼓起腮幫子,把帽子放到一邊,嘟嘟囔囔地湊到四阿哥身旁道,“我就覺得萬歲爺處事不公,根本不是你的錯,為什麽要讓你禁足?若是恩科開得早點兒,也不至於那麽匆忙地定下考官人選啊?再說江南離咱們那麽遠,誰知道當地什麽情況,連個考察的時間也不給,怎麽好怪咱們呢?”

  “行啦,”四阿哥把蘇偉拽到懷裏,讓他靠著自己坐好,“連皇阿瑪你也敢編排?以後出門說話,可得給爺小心點兒!曆來君臣做事,隻有臣錯,哪有君不對的道理?皇阿瑪想怎樣責罰,咱們隻要受著就是。”

  “切,我還不知道你?”蘇公公傲嬌地轉過頭,“話說的漂亮,等真要出事了,什麽君君臣臣的,都逃不脫勝者為王敗者為寇的道理!”

  四阿哥微微彎起嘴角,張口在蘇偉的耳唇上咬了一口。

  “主子,”張保又不合時機地出現在了內廳門口,低頭稟報道,“年側福晉親自給王爺送參湯來了,人正在院外等著呢。”

  四阿哥蹙了蹙眉,蘇偉倒是毫無所覺地掙紮著下了軟榻,“這些日子年側福晉倒是常常過來,你不是說年羹堯在川陝的地位日益深厚嗎?不過一碗湯,你就別總皺著眉頭了。”

  四阿哥瞪了心寬的某人一眼,隨意地擺了擺手道,“罷了,罷了,讓她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