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節
作者:四眼娃娃一渡清河      更新:2020-07-11 15:14      字數:5461
  “你說呢,”四阿哥一雙眼睛沉似深潭,“爺恨不得把你拆解入腹,一口口咽進肚子裏,省得天天提心吊膽!”

  “我——”蘇偉鼓起腮幫子瞪了四阿哥半晌,末了還是一句沒敢多說,垂下腦袋,拿手指往四阿哥胳膊上戳了戳,“那,那十八阿哥掉進池子裏了,我能幹看著不救嗎?”

  “府裏這麽多侍衛都是擺設嗎?用得著你自己往池子裏跳?”四阿哥恨鐵不成鋼地拽過被子把熱得冒煙的某人圍個嚴實,“自己的水性自己不知道嗎?下次再這麽沒輕沒重地衝動行事,爺不舍得打你,就打小英子,一次二十大板!”

  “你不能這麽不講理,”蘇偉倏地抬起頭,“那池子裏的水躺下都淹不死人!你敢打小英子我就跟你拚命!再說,我救十八阿哥是身體的自然反應你懂不懂?我天生就是個善良的人!”

  四阿哥憋了幾下沒憋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一路懸在嗓子眼的心,這下也總算落了下去。

  “你笑什麽?”蘇公公立時不滿了,“你有什麽異議嗎?”

  說著掙紮著要從被子裏出來掐人,被四阿哥咧著嘴角按住。不多時,兩人又在床上鬧成了一團。

  入夜,到底白天受了驚,又入了水,蘇偉很快就睡過去了。

  四阿哥躺在旁邊,給貪涼的某人蓋上肚子和膝蓋,要不是丁芪再三保證,他今晚絕對要讓這人捂著棉被睡的。

  “主子,”張保悄聲走進臥房,“張廷玉大人送信來了,托合齊近來撤換了鑲藍旗、鑲白旗步軍營的幾名守備,插了不少正黃旗的兵丁進去。另外德勝門的城門尉這幾日突然因病休沐,托合齊臨時換了新人頂替。”

  “終於還是來了,”四阿哥單手撐著額頭,雙目清冷。

  蘇偉兀自睡得很沉,絲毫不知這悶了一個夏天的北京城又要風起雲湧了。

  第306章 清心寡欲

  康熙四十六年

  九月初,東小院

  一大清早,烏漆漆的雲就遮住了半天邊,空氣越發潮濕沉悶起來。

  賴在床上的蘇公公一腳踢開被子,耳後的發絲淩亂地粘在脖子上,膩的人心發慌。

  “轟隆隆……”一陣悶雷聲自天邊傳來。

  小英子端著水盆進了臥房,見自家師父鼓著腮幫子,頂著一頭毛躁躁的辮子,百般不情願地從床上爬了起來。

  “王爺這時候應該到宮門口了,”小英子放下水盆,沾濕了布巾服侍蘇偉洗漱,“悶了這許久,今兒的雨估計一時半會兒停不下了,師父還要出門嗎?”

  蘇偉把臉埋進毛巾裏,呼了兩口氣後,抬起頭道,“等等看吧,下午要是晴了的話,去一趟琉璃廠,尹勝容的琴行馬上就要開張了。”

  小英子聞言,立時苦了臉,往前蹭了兩步歪著脖子道,“師父又把王爺的話忘個一幹二淨了,那個尹勝容明擺著心思不純。第一次見麵就請師父共赴西山、月下談心什麽的,這幾個月也總想著法子往您身邊湊,您就別自個兒送上去了。王爺之前可都把話撂下了,您再有個什麽,徒弟就要挨板子了!”

  “我說我怎麽教出你這麽一個磨磨唧唧,膽小怕事的徒弟來啊?”蘇偉回身套上便袍,頗恨鐵不成鋼地瞪了小英子一眼,“當初要不是你多話,王爺怎麽會知道尹勝容那檔子事兒?如今人家都在京城安營紮寨了,就算不用顧忌他,總得顧忌些餘掌櫃吧?咱們販鹽的買賣還在人家手上捏著呢。禮尚往來是從商的根本懂不懂?”

  小英子癟了嘴,低頭給蘇偉遞上靴子,“反正您怎麽說都有理,回頭王爺要是打我板子,您可得給我兜著——”

  “好啦,好啦,”蘇偉心情大好地拍拍小英子的肩膀,“沒有你師父我發話,誰敢打你?趕緊去開了小庫,給尹勝容備一份賀禮出來,師父下午帶你去琉璃廠好好耍一圈。”

  “還說什麽禮尚往來是從商的根本,其實就是你自己想出去玩了,”小英子努了努嘴,低頭給蘇偉理了理袍擺,在心裏暗暗地腹誹了兩句。

  巳時三刻,皇宮

  剛回京幾日的康熙爺似乎沒多少心思處理朝中的瑣事,早朝隻粗粗吩咐了幾句便讓散了。

  四阿哥出了乾清宮,吏部尚書馬爾漢便趕了上來,衝四阿哥拱了拱手道,“萬歲爺適才還誇讚恩科一事王爺辦得利索,各州府的學子如今都順利應試了。可見,萬歲爺對王爺的能力是愈加認可了。”

  “大人言重了,”四阿哥緩了口氣,“太子隨皇阿瑪北巡,京中的瑣事自然要落到我們幾個兄弟頭上。恩科一事,本王也是在內閣列為大臣的幫襯下將將辦妥。用不著多少能力,也算不上什麽功勞,隻不過是應盡的本分罷了。”

  “王爺太過自謙了,”馬爾漢微微低了低頭,“萬歲爺對王爺的看重是有目共睹的,如今京中事多,鎮國公景熙對托合齊幾人的彈劾還未落下,又出了南山集一案。聖上心裏難安,這個時候越是能為聖上分憂越是於王爺有利啊。”

  四阿哥認同地點了點頭,還未開口,九阿哥胤禟、十阿哥胤餓從旁而過。

  兩人敷衍地向四阿哥行了一禮,便相伴出了日精門。

  四阿哥微微蹙起眉頭,也邁出日精門的門檻,卻偶然聽了胤餓對胤禟的一句抱怨,“也不知八哥因何麵見皇阿瑪,我還想著今兒個去八哥的新園子逛逛呢。”

  晌午,西配院

  年氏進了耿氏的屋子,四阿哥弘時正蹣跚著腳步追著嬤嬤手裏的繡球鈴鐺,孩子獨有的純真笑聲充斥著整個暖烘烘的房間。

  “側福晉怎麽這時候過來了?”耿氏見到年氏,連忙從榻子上站了起來,“外麵還飄著雨絲兒呢,側福晉也不當心自己的身子。”

  年氏笑著拍拍耿氏的手,兩人重新坐到軟榻上,“我惦記著弘時,在屋子裏也坐不住。這些天時冷時熱的,弘時的身子又單薄,我可怕他鬧出病來。趕巧家裏送來些進補的山珍,我見都是可口易消化的,就趕著給你送來了。”

  “讓側福晉費心了,”耿氏捏著帕子掩了掩嘴角,“弘時總歸落地早了些,身子一直不如同齡的孩子壯實,好在這一年百般調養,如今也算有些起色了。側福晉對弘時總是多番照顧,妾身都不知該怎樣回報才好。”

  “說什麽回報的話,耿姐姐太見外了,”年氏抿起唇角,清幽的目光落到咿呀學語的弘時身上,“我是當真喜歡這孩子,看著弘時一點一點長大,才覺得王府的日子有些盼頭。否則,日複一日地過著,連春夏秋冬都覺不真切了。就是不知,妹妹這一輩子還能不能有姐姐這樣的福氣。”

  “側福晉還年輕,”耿氏遞上侍女端來的熱茶,“王爺平時太過忙於政事才無暇後院的,側福晉蕙質蘭心,不怕王爺看不到。這孩子啊,遲早會有的。”

  年氏輕聲一笑,緩緩地歎了口氣,“但願如姐姐所言吧,妹妹如今還能指望什麽呢?”

  耿氏抿了抿唇,想想見天見不到人的四阿哥也微微蹙起了眉,“說起來,咱們王爺也是太清心寡欲了些,東小院也沒個丫頭伺候,怎就一直不往後院來呢?我聽說,就是福晉那兒,王爺也隻是偶爾坐坐就走了。這男人,就是再能坐懷不亂,也總歸有控製不住的時候吧?”

  年氏身子微微一凜,莫名的念頭在腦中轉了半晌後,強撐著一抹笑容對耿氏道,“興許就如姐姐所說,王爺是太忙了吧。我聽前院的奴才們說,王爺平日裏愛讀些經卷佛籍,估摸著也是修身養性慣了,心裏才不惦記了。”

  耿氏微一思忖,也不再念及其他,淺笑著點了點頭。

  雨過天晴,琉璃廠

  尹記琴行的牌子已經掛到了房簷下,鋪麵裝飾的尤為雅致清幽,蘇偉的馬車剛剛駛到路口,已能聽見陣陣琴音。

  “當初尹勝容說他要在京城開琴行,我還以為隻是一時玩笑,”蘇偉掀開車窗向外看了看,“沒想到幾個月的功夫,他竟然真的開起來了。”

  小英子苦著臉,搓了搓袖口,見鋪麵前尹勝容已經迎了出來,連忙壓低了嗓音囑咐道,“咱們送了賀禮就快走吧,師父可別又讓他拉著沒完沒了的談天說地。”

  “行啦,你少囉嗦,”蘇偉轉頭瞪了小英子一眼,起身下了馬車,“恭喜,恭喜,勝容的鋪子遠遠看著就與眾不同,頗帶了些大隱於市的泰然感。等開了張,一定是文人雅士趨之若鶩的地方。”

  尹勝容聞言一笑,眉間的紅痣愈加顯眼,“還是蘇大哥有眼力,不比京城那些凡夫俗子,自以為有幾個臭錢,就恨不得處處比人一頭。勝容這店麵,等閑人還不歡迎呢。倒是蘇大哥,有事兒沒事兒的,得多來幾次才好。”

  小英子在後頭努了努嘴,蘇偉裝似樸實地笑了幾聲,便忙讓侍衛搬下車上的禮品,“區區薄禮,還望勝容不嫌棄粗鄙才好。”

  “蘇大哥哪兒的話,”尹勝容迎了蘇偉進店,瑩白的手指在幾個錦盒上輕輕撫過,看著蘇偉的眼神都好似帶了火苗,燙的人身直發麻,“隻要是蘇大哥送的,勝容都喜歡。”

  “額,勝容太客套了,”蘇偉無形地蹭了蹭背上的雞皮疙瘩,略帶窘迫地傻笑兩聲道,“喜歡就好,喜歡就好……”

  傍晚,好不容易從尹勝容那兒脫了身,坐上馬車的小英子幾乎要哭出來了。

  “我就說不讓師父過來,師父偏不聽,”小英子抽抽搭搭地攥著蘇偉的袖子,“若說那個繡香是隻情竇初開的小鹿,這尹勝容就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千年狐狸。今兒要不是帶著侍衛,他能把師父生吞活剝了!”

  “哪有那麽嚴重,”蘇偉也有些心虛,尹勝容下午拉他到茶室聽琴時,曾放柔了聲音在他耳邊道,“勝容本不是個不識趣的,蘇大哥若是個不好此味兒的普通人,勝容哪兒會這般糾纏?如今蘇大哥為貴人辦事兒,少不得掩著藏著,隻是悶得久了,豈不無趣?”

  一番話說得蘇偉驚懼又驚恐,一來,生怕這人看出自己跟四阿哥的關係,二來,他從前可是標標準準的直男好不好。

  華燈初上,乾清宮內卻並未清淨下來。

  康熙爺坐在龍案後頭,案幾上擺著當初索額圖與朝中多位重臣來往的信件賬冊,連帶著托合齊近來的頻頻動作。鎮國公景熙彈劾托合齊幾人在安郡王喪期期間多次宴飲的折子也被翻了出來。

  八阿哥垂首站在屋子當中,從早朝到現在,他已經站了整整一天了。

  眼見著桌上的禦膳又涼了一次,梁九功不得不攥緊手中的拂塵,壯著膽子上前一步道,“萬歲爺,眼瞅著宮門落鑰了,要不奴才把偏殿收拾收拾給八貝勒住一晚?”

  “不用了,”沉默了一天的萬歲爺總算開了金口,桌上的幾本冊子被一一合上,“老八出宮去吧,朕也累了。”

  “皇阿瑪!”胤禩抬起頭,沒有看到康熙爺的震怒,沒有聽到康熙爺的任何言語,就這麽白白地站了一天,他頭一次有些沉不住氣了。

  “朕,累了……”康熙爺在梁九功的攙扶下站起了身,沒有再看胤禩一眼,直接轉身往寢殿去了。

  入夜,逃過一頓板子的小英子舒服地鑽進被窩裏。

  還亮著燭火的前院卻不太安寧,掩了帳子的床鋪咯吱咯吱地晃動著。

  蘇偉被壓在一床錦被上,羞辱地不著寸縷,眼角掛著淚痕,無力地任背上的一陣陣酥麻竄進骨髓。

  身上那人倒還穿著寢衣,隻是細棉的布料蹭過兩人相交的地方,比腰上肆虐的大手還要磨人些。

  “我,我不要了,”聽見外麵的梆子聲,蘇公公好似抓住了救命稻草,拚著最後一點力氣,扭著身子往被子裏爬去,“你明天還要上朝呢,別再折騰了。”

  “爺都不嫌折騰,你嫌什麽,”四阿哥側過身子跟了上去,下身轉著彎地使壞,“還是明天又有哪位佳人相邀?讓蘇大公公想早早地歇了,養精蓄銳?”

  “主子——”

  埋在被子裏的蘇偉還未撐起力氣說話,門外傳來了張保的聲音。

  被人攪了好事,四阿哥很是不爽,皺起眉頭道,“這麽晚了,什麽事?”

  門外的張保深吸了口氣,在心裏把裝死的張起麟暗暗罵了一百遍,沉下嗓音道,“回稟主子,福晉那兒讓人送來消息,說是年側福晉病了,今夜發起了高熱,怕是得連夜請太醫才行。”

  第307章 桃花

  康熙四十六年

  九月初,西配院

  年氏突發疾病,張保領了四阿哥的令牌,將丁芪連夜宣進王府。四阿哥前來探望時,院子裏已飄出陣陣藥香。

  “側福晉的身體如何了?”四阿哥隨手免了丁芪的請安,張口問道。

  “請王爺放心,”丁芪俯下身子,“側福晉隻是偶感風寒,雖然來勢猛烈,但隻要吃下微臣的藥,把汗發出來就無大礙了。”

  “那就好,辛苦你了,”四阿哥微微點了點頭,舉步邁進內室。

  守在床前的福晉與耿氏見到四阿哥連忙俯身行禮,被四阿哥抬手叫起。

  “王爺怎麽過來了?”年氏一手撐著床邊想要坐起,卻被四阿哥伸手攔住。

  “不要多禮了,”四阿哥俯身坐到床邊,“你覺得身體怎麽樣了?吃了藥可曾好些?”

  “多謝王爺關心,妾身已經好很多了,”年氏微微低下頭,抿了抿唇角,“也是妾身自己太不爭氣,稍微淋了一點兒雨就發起熱來,還因此耽誤了王爺休息。

  “王爺,”耿氏聽了年氏的話,從旁開口道,“側福晉之所以淋雨,全是因為掛念著弘時的身子,急著給弘時送些補養的山珍所致。自打妾身生下了弘時,就多蒙側福晉悉心照顧。如今見著側福晉病成這樣,妾身真不知如何回報才好。”

  “耿姐姐這兒說的哪兒的話?”年氏溫和地看了耿氏一眼,又轉頭看向四阿哥,“耿姐姐離著妾身最近,妾身也著實喜歡弘時那孩子,今天是意外才感了傷寒。勞動王爺與王妃親自來看我,耿姐姐更是一直陪侍著,妾身才是不知如何感激才好。”

  四阿哥聞言微微翹起嘴角,“慕筠一向最識大體,幫襯著福晉照顧後院更是勞苦功高。耿氏也不必心存愧疚,弘時也是爺的兒子,這份人情爺幫你還。”

  耿氏聽了莞爾一笑,衝四阿哥福了一揖道,“那妾身就多謝王爺了。”

  “時候也不早了,”一直站在床邊,未多言語的福晉,幽幽地掃了幾人一眼,轉頭衝四阿哥道,“王爺早晨還要上朝,還是快些回去休息吧。側福晉這兒,有妾身幫忙照顧著,王爺不用擔心。”

  “那也好,有勞福晉了,”四阿哥站起身,對床上的年氏道,“慕筠好好養著身體,待本王上朝回來,再來看你。”

  “多謝王爺,王爺快些回去休息吧,”年氏強撐起身子,衝四阿哥低了低頭。

  張保跟著四阿哥出了西配院,四阿哥一路沉吟著回到東小院,臨到門口時開口道,“一會兒撿一盒東珠,兩盒阿膠送過去。”

  張保略一怔冷,低下頭道,“回稟主子,最近東珠上品較少,庫裏隻剩了唯一一盒。前幾日,蘇公公說要提了那盒給兩位小格格做項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