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節
作者:四眼娃娃一渡清河      更新:2020-07-11 15:14      字數:4950
  蘭心走到窗口看看,轉頭對王氏道,“小主,是良小主她們遷宮呢。”

  王貴人側過身子,望著帳子裏歎口氣,“走了好,走了清淨。”

  庶妃佟佳氏搬進了長春宮後院西廂房,比儲秀宮寬敞不少。

  浣月與小宮女們進屋打掃,率先整了整內廳的榻子,轉頭對佟佳氏道,“小主,您先在這兒歇著,這屋裏打掃的還算幹淨,奴婢再著人擦一擦。”

  “恩,”佟佳氏點點頭,上了榻子坐著,目光空遠。

  浣月出了屋門打水,卻在井邊碰到了熟人,“劉安?”

  “哎,浣月姑姑,咱們好久不見了。”劉安微微躬身。

  浣月擦了擦鬢邊的汗珠,笑了笑,“你不是回了敬事房當管事嗎,怎麽跑這兒來了?”

  劉安笑笑,“奴才聽說小主要搬來長春宮,就求了人挪到長春宮來當差了。奴才好歹以前是承乾宮的大總管,如今到了長春宮也添為總管太監,能就近與小主互相照顧著。”

  “你呀,”浣月輕歎口氣,“有了那般省心的好差事,何必再來淌這趟混水呢?”

  “唉,都這麽大歲數了,求什麽好差事啊,求個心安才是正經,”劉安說著接過浣月的水盆,打上水,“咱們幾個都是自小跟著先皇後的,這份恩情,下輩子都得記著。”

  浣月抿抿嘴唇,劉安轉過身壓低聲音道,“我看,小主身邊的太監不老實也不本份,等明兒個,我給小主換兩個新人來。”

  浣月點點頭,“那是最好的,你有合適的人嗎?”

  劉安把水盆放下,拉著浣月到一邊,“過幾天,我把劉裕挪過來。”

  “劉裕?”浣月一驚,“他不是跟著四阿哥嗎?”

  劉安擺擺手,笑了笑,“跟不了幾天了……”

  夜,有人敲開了蘇偉的房門。

  蘇偉端著蠟燭,小心地擋好窗子,將人拉進屋子裏。

  劉裕跟著蘇偉以蹲行的姿勢挪到床邊,不解地道“蘇公公,這不是您自己的屋嗎,至於這麽小心嗎?”

  蘇偉把蠟燭放在地上,“你知道什麽?小心才能駛得萬年船,萬一被人看到你來我這兒,就白費功夫了。”

  劉裕咂咂嘴,“你放心吧,現在大家都以為那些事兒是你幹的,你讓我籠絡的那些人也基本到位。隻是近來頻頻出事兒,小任子他們有點兒要往回縮了。”

  “這正常,”蘇偉拄著下巴,“都出人命了,能不害怕嗎?”

  “那咱們怎麽辦?四阿哥眼看要出巡了。”

  蘇偉抿抿嘴唇,“等我再加點兒油頭,然後我們就——”

  “砰”地一聲,蘇偉的房門被人猛地踹開,黑暗中,兩個人影邁入房間。

  驚詫下,劉裕差點大喊有刺客!卻在剛一開口時被蘇偉堵住了嘴,“主子,”蘇偉站起身道。

  蠟燭被挑亮放在桌子上,張保帶著劉裕給四阿哥行了一禮後就出去了。蘇偉垂著肩膀坐到四阿哥對麵。

  半晌後,四阿哥開口,聲音有點兒啞,“為什麽不跟我說?”

  蘇偉撩起眼眉看了看四阿哥,“您不是也沒跟我說嘛。”

  四阿哥一頓,“我不想你參與這些事兒,我知道你怕有人死。”

  “你不跟我說,他們也死了,我又不是傻子,”蘇偉撇嘴道。

  四阿哥歎了口氣,撫了撫眉頭,“你知道就知道了,讓劉裕收手吧,何必讓那些奴才以為是你幹的?爺難道還怕些個小太監嗎?”

  “您別瞧不起太監,您不知道千裏之堤,毀於蟻穴嗎?再說,我也不是衝著小太監,是衝著他們背後的人。奴才間的勢力爭鬥在你們這些主子眼裏總是幼稚的,不過等外麵那些人反應過來就來不及了。”

  四阿哥微微一笑,“我可不敢小看太監。你還計劃了什麽,跟爺說吧,爺讓張保配合你。”

  “用不著,”蘇偉一扁嘴,“讓他當你的四大金剛吧,我有人用。”

  四阿哥盯著氣呼呼的蘇偉一會兒,忽然一樂,傾身向前挑起那人的下巴,“怎麽,吃醋了?”

  八月,聖上北巡的前兩天,正三所出了件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事兒。李格格屋子裏的金桂死了,一夜之間由根到葉全部枯萎。

  原本寓意吉祥的盆景成了讓人一見生寒的物什,李格格頓生懼意,唯恐這預示了什麽。四阿哥得知後,讓人尋問欽天監屬官,屬官言道這盆景插著梧桐枝,梧桐引鳳,所得者得有相當強的氣運才能壓製,否則便要適得其反,影響主子的運道。

  李格格聞言大駭,讓人把那天搬來盆景的小太監全都打了一頓趕出正三所,劉裕也在其中。除此之外,為了給小格格聚福,正三所所有八字有衝的人都得隔離。

  這一天,整個正三所可說是忙碌異常,十幾個小太監被測出八字不良,一人得了十兩銀子的撫恤就被匆匆趕回了敬事房。不過手忙腳亂,人員不足的事兒倒是沒有發生,因為不到傍晚,張公公就領回了頂替的小太監們。

  劉裕被分到浣衣局做了幾天雜役,沒到月末,就被調往長春宮,成了庶妃佟佳氏的管事太監。

  北巡隊伍裏,張保少有地略略好奇,問蘇偉道,“你是怎麽和劉裕搭上的,我聽說你們之間有過節來著。難道他就為了那五十兩賞賜,甘願做這麽危險的事兒?”

  蘇偉得意地揚揚脖子,“當然不是,劉裕在得罪我後,能自甘沉寂這麽多年,顯然是個有腦子的。怎麽會就為了銀子幹這些事兒?其實他肯和我合作,一來是知道自己不太可能得四阿哥重用了,二來是因為我告訴他一句話。”

  “什麽話?”

  蘇偉轉頭看了張保一眼,“我告訴他,他就是張公公清理名冊的其中之一。”

  蘇培盛有些時候是相當聰明的,對於這一點,張保很是信服。不過在看見蘇公公公然伸手向四阿哥要賞賜時,張保又懷疑自己可能太過以偏概全了。

  “給我銀子,”蘇偉站在四阿哥桌子邊兒,“連劉裕都有五十兩,為什麽我沒有?”

  “你要那麽多銀子幹嘛?想買什麽爺買給你。”四阿哥低頭翻著書,很隨意地敷衍道。

  “那是我的銀子!我花了三百兩買通欽天監的屬官和花草房的太監都是為了你!你現在都知道了,為什麽不把銀子還給我?”蘇偉鼻梁都皺出怒紋,就差汪汪叫了。

  “哎,你的銀子也是爺賞的嘛。乖,以後再補給你。”四阿哥抬頭一笑,伸手拍了拍蘇偉的pp,又頗為自然地低頭翻書。

  一旁張保無聲地往後退了退,兩眼放空。

  蘇偉……

  太子帳篷

  “好一招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太子端著茶碗,刮了刮茶沫,“由小見大,四弟當真是個幹淨利落,睿智果斷的人。他這一舉,等我們反應過來,想再安排人已經來不及了。”

  德柱微微一笑,“未必都是四阿哥的計謀吧。奴才想,無論是殿下您,還是大阿哥那兒,一開始都是被蘇公公騙過去的。”

  太子動作一頓,隨之欣欣然,“沒錯,你這麽一說,連我都想見見這位奇特的公公了。”

  鑾駕北巡歸來,又到暢春園住了兩個月,回宮時已近年關。

  十一月,康熙爺接到右衛將軍費揚古於歸化城的奏報,噶爾丹率騎兵3萬,攻入喀爾喀蒙古車臣汗部,隨後沿克魯倫河東下,進抵巴顏烏蘭,並且揚言過冬後,將借俄羅斯鳥槍兵6萬,大舉內犯。

  聖上大怒,與文武大臣議定,於次年春天留皇太子守京師,自率京師八旗及火器營為中路,出獨石口北上。東路由黑龍江將軍薩布素統領盛京、寧古塔、黑龍江、科爾沁兵出興安嶺沿克魯倫河西進,堵住噶爾丹東進道路;西路命費揚古為撫遠大將軍,與振武將軍孫思克,率軍分別自歸化、寧夏北上,切斷敵歸路,三路大軍約期夾攻。

  聖旨一下,滿朝嘩然,大戰立臨的緊張感,連深居禁宮的蘇偉都感受到了。

  轉眼年關即過,邊境又傳來加急軍報,皇上整頓軍備,準備親征。

  而讓蘇偉愈加緊張的是,此次親征,四阿哥隨軍。

  二十一世紀的蘇偉,曾經異常慶幸,自己一輩子都與戰爭靠不上邊兒。沒想到的是,莫名其妙地穿越一次,他竟然要上戰場了!

  一月末,大軍出征前,皇上帶著成年的六位阿哥到暫安奉殿與孝陵祭拜。

  行祭祀大禮時,蘇偉在奴才堆兒裏默默禱告,看在他可能於四爺登基有功,對大清社稷有助的份上。此次隨軍,千萬別有什麽不長眼的刀啊、劍啊飛到他和四阿哥身邊來……

  第97章 一鳴驚人

  康熙三十五年

  二月三十日,中路大軍由京城出發,隨軍皇子中三阿哥胤祉領鑲紅旗大營,四阿哥胤禛領正紅旗大營,五阿哥胤祺領正黃旗大營,七阿哥胤佑領鑲黃旗大營。太子留守京師,代行郊祀禮,參議政務。

  蘇偉跟著四阿哥隨大軍出發,出征行軍與塞北巡行很是不同,大軍每日寅時出發,申時紮營,午時休息一個時辰,有序而嚴整。蘇偉搭著四阿哥的行李車,日日攆著正紅旗隊伍的屁股,顛得他腰酸背痛。不過好在,與之前設想的刀光劍影不同,出征的前一個月,他們基本都在平靜無波的趕路中度過。

  四阿哥所率正紅旗,屬下五旗,都統參領對四阿哥都很奉承。雖然大家都明白,除大阿哥外,幾位從征的阿哥基本如同擺設,每天隻是象征性地巡查一邊營房,根本沒有參讚軍機的資格。

  大軍走了一個月,幾位阿哥貌似也失去了剛一出京的興奮勁兒,開始攆兔子、打狐狸的四處跑。此次有幸跟隨四阿哥出征的狗主子福化又有了用武之地。蘇偉坐在馬車欄杆上,看著遠處騰起的煙霧,特高姿態地搖了搖頭。

  四月初三,軍隊已行至草原與荒漠交接處,皇上下令全軍休整一日。大軍紮營處,剛過午時,一陣陣歡呼由校武場傳出。三阿哥約兄弟們前往一聚,不知有什麽熱鬧。

  蘇偉跟著四阿哥繞過營帳,在校武場邊兒上正碰上迎麵而來的大阿哥。

  “大哥,”四阿哥當先拱手道。

  “恩,”大阿哥背著手點點頭,看了看校武場中央,“我聽說老三叫你們到校武場一聚,剛好我沒什麽事兒,也來湊湊熱鬧。”

  四阿哥笑笑,揚手道,“大哥先請。”

  大阿哥擺擺手,“咱們兄弟不講就這些,一起走。”

  兩位阿哥並肩而入,四阿哥還是稍稍退了一步。蘇偉跟在後頭,與何舟同行。一行人剛轉至木架搭成的點將台下,“砰”地一聲響,將幾個小太監嚇得堆作一團。

  “什麽聲音?”何舟還算鎮定,快步走到大阿哥身前,擺出護駕的姿勢,隻是臉孔微微發白。

  蘇偉湊到四阿哥身旁,向場內看了看,略微興奮道,“是火炮。”

  大阿哥轉頭看了蘇偉一眼,目光意味深長。

  何舟聽了蘇偉的話,回頭衝後麵嚇壞的小太監道,“畏畏縮縮的成什麽樣子?快起來!”

  點將台上搭著棚子,大阿哥坐在中間,一側是三阿哥、八阿哥,另一側是四阿哥、五阿哥、七阿哥。

  校武場中央,一夥士兵正在試炮,清初的火炮大都仿製明末的紅衣大炮,炮管長、管壁厚、由炮口到炮尾逐漸加粗。在當時來講,此炮種的威力與射程都較為優良。可惜的是,康熙、雍正以後,清朝的火器發展基本停頓,雅克薩自衛反擊戰中的神威無敵大將軍炮幾乎成了封建王朝的絕響。

  不過這都是後話,此時的蘇偉想不了那麽多,隻是單純的興奮激動。這種炮彈爆炸的聲音雖然與現代電視中的完全不同,但衝天而來的熱武器味道還是讓蘇偉感覺親切。

  幾輪試炮後,火炮被拉了下去。三阿哥擺擺手,三排士兵列著隊跑上校武場,蘇偉定睛一看更加激動了,這些官兵身後背著一杆長槍,是火槍營的人。

  武場上,三排士兵站好隊形,交互練靶。清初的火槍,俗稱鳥槍,槍杆很長,射程與威力都十分有限,裝填程序尤其複雜,因而火槍隊往往兩三排一組,一排放完槍退後裝彈,另一排接著打。

  蘇偉抻著脖子往前看,雖然此時幾乎一人高的火槍與CS裏的各種自動化武器完全不能比,但也要比清一色的冷兵器強,蘇偉抱持著飲鴆止渴的心態,抿著嘴唇緊緊盯著校武場燃起的硝煙。

  “大哥,你看如何?弟弟長居儒榻,對這火槍、火炮是好奇得緊。大哥深諳軍務,下場亮幾手給弟弟們看看?”三阿哥微笑著對大阿哥道。

  大阿哥揚了揚嘴角,“這火器營的鳥槍我是用不慣的。何舟,去拿爺的‘自來火’來。”

  “嗻,”何舟匆匆而下,半刻後端著一長盒子跑來。

  大阿哥接過,打開盒子,拿出一柄金獸麵紋,鴨嘴形槍口的長槍來,“這是皇阿瑪賞我的,內務府禦製的火槍,不用打火,能自己點燃火藥,比火器營的好用得多。”

  說完,大阿哥起身舉步走下點將台,幾位阿哥也隨後走到校武場邊兒上。

  裝填火藥是由一位公公完成的,蘇偉知道這種太監肯定是專門伺候禦製火槍的。

  大阿哥接過裝填好的槍,平端瞄準,第一槍即入了靶,第二次填裝後,已經打進了圈內,第三次幾乎就是正中靶心了。

  阿哥們紛紛拍手叫好,大阿哥回頭笑笑,把槍遞給太監,揚手道,“弟弟們都來試試身手!”

  幾位阿哥相繼接過槍,其實火槍對於阿哥們並不是全然陌生的,射獵場的諳達師傅會教。北巡打獵時,皇上偶爾興起,也會讓皇子們打上幾槍。不過,此時的火槍輕微受潮就可能走火爆炸,所以還是不如弓箭常用,宮裏的奴才們也不敢輕易讓阿哥們動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