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
作者:千秋尺      更新:2020-07-11 14:51      字數:6115
  江太夫人聞言,認真打量了婧綺兩眼,隻覺她身段窈窕,笑容甜美,倒是個上佳的小娘子,遂笑道:“雖說女兒家不必下場考進士,不過多讀些孔孟之言,總能明曉事理,於你們沒有壞處的。”

  婧綺忙福身道:“是,謝太夫人教導。”

  江太夫人便又去看婧怡。

  婧怡便恭聲道:“回太夫人的話,隻讀了《女訓》、《女則》。”

  江太夫人點頭道:“婦容、婦恭、婦德乃是女子第一要務,你能學好這些,也是個好孩子。”

  婧怡聽她說話不偏不倚,倒有長者之風,忙也行禮謝過了。

  陳錦如便笑道:“我這兩個侄女,可是一個賽一個的出挑,綺姐兒寫了一手好字,怡姐兒做得一手好針線,媳婦隻恨她們兩個沒托生在自個肚子裏。”

  江太夫人微笑道:“你同你家兄長討一個在身邊,也就是了。”

  陳錦如聞言,笑容便又深了幾分。

  又坐了片刻,劉氏起身告辭,江太夫人挽留了兩句,便讓陳錦如領著回三房去用飯。

  ……

  ……

  正屋內,江太夫人望著晃動的門簾:“你瞧著怎麽樣?”

  一直低頭坐著的白姨娘此刻已抬起了臉,也看向那門簾,輕輕笑道:“看相貌倒都是好的。”

  江太夫人便冷哼一聲道:“那孩子是我看著長大的,一向最得我的心,老三媳婦一門心思要找娘家侄女,當我不知道她的小算盤麽,我卻不能叫那孩子受了委屈!我也不是非要看姑娘的家世門第,不然就陳家那一點子門檻,誰看得見他們?老三媳婦的那個兄長到現在也沒謀上缺,繞一圈不還得求到澤兒門上?就這樣,她和我一提,我還是答應了看一看,說到底,隻要姑娘的人品相貌好,別的我也不去計較。”說到這裏,頓一頓,才接著道,“不過陳家這兩個女孩子是都還不錯,”看著白姨娘,“你也不要和我虛頭巴腦的,有話就直說。”

  白姨娘便起身恭敬地應了個是,才慢慢道:“兩位姑娘各有各的好處,大姑娘才情出眾,二姑娘溫婉賢德,侄女是覺得,”她抿嘴一笑,柔聲道,“擅女紅自是好的,可姑娘家家誰不會做針線?便是不會,丫鬟們不會麽,針線房的繡娘也不會麽?咱們這樣的人家,也不在乎那個。但如果姑娘家識文斷字,才華出眾,可就大大不同了,知書達理不說,也能督促夫君上進讀書……這樣的女子才真真難得呢。”

  一直在邊上的江淑芳也開了口,隻見她依偎在江太夫人懷中,嬌嗔道:“是啊,祖母,陳家大妹妹可會寫詩了,每次詩會,都是她得魁首呢。”

  江太夫人卻搖頭道:“不,我倒覺得小的更出眾些,從進屋到方才出門,這丫頭半點沒有東張西望,話雖少,可又沉穩又大方,半分怯意也無,不像那個大姑娘,眼珠子骨碌碌地亂轉,心思全寫在臉上。我看,陳家這個二姑娘,是個有城府的。”說著,點了點江淑芳的額頭,“比你強了不知多少。”

  江淑芳囁嚅道:“再強還不是被祖母一眼瞧了個底兒掉。”

  “祖母看了一輩子人,還能瞧不出這些丫頭片子的心思。”江太夫人冷笑道,“能嫁進我們江家,陳家上輩子不知燒了多少高香,她們還不得削尖了腦袋?隻怕現下正窩裏鬥呢。”

  江淑芳聽了便嘻嘻地笑。

  “隻是,”江太夫人微微沉吟,“我瞧那二丫頭氣色似不甚好,恐有不足之症,年紀也太小了些,聽說還未及笄……”

  白姨娘接口道:“這身子卻是第一要緊的,年紀太小了也不好,子嗣上怕得等兩年。”

  江太夫人擺手道:“還是得再看看,我隻一句,不能委屈了孩子,”又看向白姨娘,皺眉道,“說到子嗣,你才該好好爭爭氣,生了芳姐兒到現在都多少年了,你的肚子怎麽還沒有動靜?我隻盼你給澤兒生一個小子,那才是我的心肝肉兒!”

  白姨娘便紅了眼圈:“老爺一年到頭就上我那屋幾回,我都這歲數了,哪裏還壞得上……”話到此處,已落下淚來。

  江太夫人便低低啐了一口:“沈氏那個妒婦,她沈家門裏盡出妖精!”

  ……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卻說陳錦如一行人剛出江太夫人的院子,迎頭便碰上了由丫鬟婆子簇擁而來的豐陽郡主。

  隻見她一件家常半新不舊杏色繡折紙花小襖,配鴉青色十二幅湘裙,一頭青絲簡單地綰了個纂兒,插一支赤金花鳥簪,身材高挑、膚色瑩白,瓜子臉、桃花眼,雖芳華不再,美貌卻不減半分,絲毫不遜色於陳錦如。

  眾人見了忙上前去,陳錦如便又對婧綺、婧怡:“快來給你們江大伯母見禮。”

  婧綺上前一步,嫋嫋婷婷地一福身,道:“江大伯母安好。”

  話音剛落,卻聽婧怡道:“民女給郡主娘娘請安。”

  婧綺一驚,轉眼去瞧,卻見婧怡正跪在地上……竟是朝豐陽郡主行了一個大禮,一時便愣住了。

  正出神間,便有豐陽郡主身邊的丫鬟過來扶起了婧怡,隻聽豐陽郡主道:“小姑娘不必如此多利,以後叫伯母就是了。”

  婧怡滿臉通紅,低著頭道:“是。”

  第25章 朝局

  因著婧綺留在了江府,回去時婧怡便和劉氏坐了一輛馬車,姑嫂兩個靠在一起說體己話。

  劉氏道:“豐陽郡主嫁給江尚書後,便不再以郡主自居,隻讓他人以江夫人稱呼。她為人雖倨傲,倒不會從縫裏看人。她今日既那樣說,以後你見了她,隻管恭恭敬敬地叫一聲伯母。不必再行大禮。”

  婧怡點點頭,表示知道了,但她心裏卻想……倘若當真不自持郡主身份,又怎敢和婆婆叫板多年?據傳言所說,豐陽郡主見了江太夫人,可是從不行禮的。

  劉氏見她神思不蜀,沉吟片刻,問道:“怡姐兒,你同嫂子說實話,是不是不想嫁進江家?”

  婧怡一向和兄長夫婦十分親近,陳彥華與她一母同胞,自不必多說,嫂子劉氏更是難得的明白人,為人處事上素有章法。他們回鄉丁憂,京城陳府的一切事務便都交給了她,一個年輕媳婦,將家中上下打理地井井有條,可見其能。

  隻可惜子嗣上單薄了些,進門不久曾壞過,未足三月便小產了,之後又恰逢孝期,到如今成婚多年,陳彥華膝下仍是空虛。為此王氏頗有微詞,婧怡常在一旁勸解的。

  此時聽她那樣問,倒也不再裝傻賣癡,正色道:“我隻是覺得前路茫茫,不想這麽快嫁人……也不敢。”

  劉氏便攜了她的手,柔聲道:“你還是個未出閣的小姑娘,按理嫂子不該和你說這些話,但你哥哥隻有一個親妹子,我卻也顧不得了,”說著,深吸一口氣,接著道,“人人都道江府好,我卻嫌他們家人都愛用眼角看人;人人都說豐陽郡主過得好,可那並不代表她嫁得好,她是郡主,嫁給誰都能過得好,”劉氏望著婧怡,眼含深意,“都說低頭娶媳婦、抬頭嫁女兒,可高嫁當真那樣容易麽,小戶女嫁高門,如履薄冰的日子當真好過麽?不如挑個門當戶對的人家,過一輩子平平淡淡的日子,豈不是好?”

  婧怡覺得劉氏說的很有道理,遂認真點了點頭。心裏卻似乎有個聲音在低低地問……願意麽,過一輩子平淡無奇的日子;願意麽,有一個碌碌無為的丈夫;願意麽,未來的子女也隻能過著自己這種殫精竭慮的生活?

  婧怡想,或許她與婧綺並無什麽不同,她們都是有欲望的人,隻是她比婧綺更知道自己想要什麽,因此更理智、更冷靜罷了。

  劉氏見她聽了自己一番話,也不作答,隻是滿臉迷茫地發起怔來,怕她一時想左了,忙又說道:“都是嫂子不好,說些有的沒的,其實我哪裏就懂這些了?嫂子隻是想說一句……萬事都等母親來了再說,”說著,輕輕將婧怡攬在懷裏,道,“婚姻之事,還是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妹妹是母親的心尖子,她老人家為你選的人家總不會錯的。往後有什麽事你隻管來同嫂子說,切不可學那些人做沒規矩的事。”嘴角微撇,這卻是在暗指婧綺主動留在江府的事了。

  婧怡便抿嘴一笑,望著劉氏應道:“是。”

  劉氏也笑起來,道:“你要的那個冰裂紋的插瓶,我已從庫房裏找了出來,一會兒你上我屋裏拿去。”

  婧怡抱著劉氏的手直晃:“謝謝嫂子!”

  姑嫂兩個一路說說笑回了三井胡同。婧怡隨著劉氏去了她的屋子……插瓶倒也罷了,她其實是有件要緊事要請劉氏相助。

  行至屋門口,卻見丫鬟們全站在廊下,一個個屏氣凝神地,見她們來,當先的春杏忙福身回稟道:“大奶奶,大爺回來了,正在屋裏呢。”眼角卻直瞅著婧怡。

  劉氏點了點頭,便要往裏去。

  婧怡拉住她,道:“嫂子,那插瓶我還是回頭再來取罷。”說著,衝她眨了眨眼睛。

  劉氏握了她的手,柔聲道:“也好,累了這一日,你先回去歇著罷。等嫂子閑了,便來尋你說話。”

  ……

  ……

  劉氏一進屋,便看見陳彥華坐在臨窗大坑上看書,似乎正入神,連有人進來都不曾發覺。

  她走過去抽出那書一看,見是本《大學》,不由笑道:“我當大爺看什麽入了迷,原來是這個。”

  陳彥華卻搖頭道:“不過是隨手拿了一本在手裏,我這會子哪有那閑心看書。”

  劉氏聽了,便在他身邊坐下來,一雙素手輕輕按在他額角,慢慢揉捏起來,嘴裏問道:“可有有麽不順心的?”想了想,又道。“難道父親謀缺的事出了變故?”

  陳諺華便長歎一聲:“我們家和江家是姻親,江大老爺是戶部尚書,主管的便是官員人事。我的意思,也不求他怎樣鼎力相助,不過於關鍵處行個方便。也不要什麽高官厚祿,隻還在翰林院安安穩穩地,豈不是好?”話到此處,已滿麵無奈。

  劉氏忙問道:“正該如此的,難道,父親不同意?”

  “父親不願上江家的門,說不願平白矮人一頭。舍近求遠,去走了黃閣老的路子。可是,求誰不都得矮人一頭?”陳諺華無奈道,“丁憂前父親便是黃閣老一黨,他老人家雖官職低微,但寫得一手好文章,倒是恨得黃閣老的眼。那個黃閣老一向隻愛和武英王作對,父親不知為他出過多少力。別人不曉得,我卻是知道內情的,黃閣老彈劾武英王的折子,就有出自父親之手的。”

  劉氏早已聽得目瞪口呆,陳彥華卻沒有就此停口,而是喟然長歎道:“這些年來,對武英王的彈劾就沒有斷過,可武英王府還是好端端地在那裏。他們都看不明白,那是沈貴妃的娘家,隻要沈貴妃在一日,皇上就不會動武英王府。”說著,他坐直了身子,語氣變得凝重起來,“而且,最近我在學堂裏聽說了一件事……西北大敗,武英王府的沈四爺失蹤了。”

  劉氏嚇了一跳,連忙問道:“不是說大捷,奪回了失守的城池,把匈奴人全趕回漠北了麽,怎麽就成了大敗?還有那個沈四爺,不是武英王的嫡子麽,怎麽就失蹤了?”

  陳彥華搖頭道:“具體情況我也不清楚,這些事情朝廷本瞞得死死的,不知是誰走漏了風聲,現在已鬧得滿城風雨。京城裏全是等著放榜的學子們,如今正鬧騰著要寫萬言書,彈劾武英王呢。”

  劉氏的腦筋有些轉不過彎來,怎麽又牽扯上了武英王……西北戰敗,親子失蹤,武英王分明是受害者,為何反而要彈劾他?

  隻聽陳彥華道:“這件事卻正是那黃閣老起的頭……統帥劉鵬程戰死沙場,皇上派了浙江總兵傅春來前往接任,對外隻說劉總兵突染惡疾,急調傅總兵增援,對沈四爺失蹤一事絕口不提。結果消息走漏,朝廷上下一片嘩然。黃閣老便在此時上書,言武英王沈穆當年鎮守西北時曾招募過一支軍隊,隻聽命於他一人,後來沈穆建下不世功勳,皇上便命人打造了一枚虎符親賜於他,此軍自此成為沈家私軍,唯沈穆手中虎符可調動。黃閣老言:西北大敗、武英王愛子失蹤,王爺必定心急如焚,怎奈年紀老邁、病痛纏身,不得親往找尋,不若交虎符與一可信之人,特命此軍搜尋沈四爺下落。至於朝廷所派大軍,理應全副精神抵禦外敵,一雪前恥、保衛疆土,怎可因一人生死罔顧家國大業?”

  望著劉氏錯愕的臉,陳彥華一字一句接著道:“卻被武英王斷然拒絕,黃閣老年逾古稀,一怒之下竟當場暈了過去。黃閣老是兩朝元老,曾任過國子監祭酒,說是桃李滿天下也不為過的。如今,彈劾武英王的折子隻怕已是雪片一樣。”

  劉氏早已聽得呆了,過了好半晌才勉強回過神來,艱難道:“父親於此時找上黃閣老,不是一腳踏進了渾水裏?”

  陳彥華點點頭:“我本想著父親賦閑在家,正好能避過這場軒然大波,因此並未向他稟明此事。哪想到他會去請黃閣老謀缺?他老人家一向憤世嫉俗,既知道了此事,便再不肯抽身的了……自方才回府,他便一直待在書房,說要思索對付武英王之對策。”

  劉氏便嗔怪道:“你既知事態嚴重,怎麽也不勸著點父親?

  陳彥華苦笑:“我是晚輩,再勸也是有限,”見妻子滿麵愁容,又安慰道,“此事不知要牽扯多少人在裏頭,似我們家這種位卑職淺的,誰會看在眼裏?你隻放寬心思,一切有我。”

  劉氏點頭,麵色才略好些。

  陳彥華便轉了話題,問起她今日在江府的事來。

  劉氏將她們怎生見的陳錦如,婧綺如何自清留下,又怎樣去向江太夫人請安,如何偶遇豐陽君主的事一五一十地說了,末了道:“我瞧著二妹妹倒是個有主意的。”

  陳彥華皺著眉頭想了想,道:“小孩子家家的懂什麽,江家憑什麽能仗勢欺人……因他家本比我家勢大!她以為嫁到別家便能諸事順心?怎麽說,江家有個姑母,她便是再嫌貧愛富,也不會欺負娘家侄女,否則便是在打自己的臉。”頓了頓,又道,“至於綺姐兒,過兩日便派人去接回來,就說你身子不適,請她代管府中事務。”

  第26章 後悔

  劉氏忙應了是,看了看丈夫,猶豫半晌,還是低聲道:“大爺,妾身前兩日聽說一件事,是關於臨寧表弟的婚事……姑母想為他求娶顧老侯爺的嫡長孫女。”

  陳諺華一時沒反應過來,脫口問道:“哪個顧老侯爺……”話未畢,腦中靈光一閃,吃驚道:“難道是鎮南侯家?”

  劉氏點頭:“求的正是他家的大姑娘,閨名叫昭華的,”

  陳彥華已變了顏色:“這門第也太高了些!”

  “誰說不是呢,”劉氏歎道,“鎮南侯府乃鍾鳴鼎食之家,顧老吼爺又是兩朝元老,江家雖也富貴,到底沒有爵位在身。且那位顧大姑娘,八歲上就被皇後娘娘誇‘端淑柔嘉’,如今年方十五歲,已管著鎮南侯府的中饋。那樣出挑的小娘子,別家求去都是做嫡長媳、宗婦的。三房是庶出,臨寧雖是嫡子,也是個不錯孩子,但和顧家姑娘比起來……”

  陳彥華擺手示意她不必再說,麵色不愉道:“想必是被斷然回絕了。”

  劉氏便壓低了聲音道:“妾身是聽一向交好的幾位夫人說起的,不瞞大爺……鎮南侯府回絕得自然婉轉體麵,也不曾多加張揚,可總有幾家知道內情的,便當個笑話樣的傳開了,都說姑母家不自量力呢。”

  陳彥華聞言,沉默良久方道:“你的意思,她是求娶高門女不成,才退而求其次,將主意打到了自家侄女身上?”頓了頓,皺眉道,“若當真如此,婧綺、婧怡無論哪個嫁過去,日後都難免遭人恥笑。”

  劉氏搖了搖頭:“妾身卻不是這樣想的,”見丈夫麵露不解,接著道,“我們看臨寧,不過是個普通的世家少年,但在姑母眼裏必是千好萬好,便是天仙樣的小娘子也配得起。單看她為臨寧求的婚事,隻怕她心中的媳婦人選是要如顧家姑娘那樣的家世才貌……咱們雖是她的娘家,兩位妹妹也人品出眾,可門第上差得何止一星半點,怎麽就成了非婧綺、婧怡不可了呢?”

  陳彥華越聽眉頭皺得越緊,說出的話便有些驚疑不定:“可姑母話裏話外,就是想與我家結親的意思,今日還領了兩位妹妹去給江太夫人相看……”

  “妾身是覺得有些蹊蹺,胡亂猜測罷了,說不定真是我想多了。”劉氏忙道。

  “不,你說得有些道理,”陳彥華想了想,吩咐道,“你過兩日把綺姐兒接回來,江家若再來請,你隻管和兩個姐兒一道去,不準她們留宿,當日即回。此事還是要和父親說一聲,我們是晚輩,但父親是姑母的兄長,有什麽她也不能瞞了父親去。”說著站起身來,當下便要去找陳庭峰。

  劉氏忙也起身,將他送了出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