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節
作者:阮阮阮煙羅      更新:2020-07-11 12:10      字數:6467
  若聖上早就知道楚國夫人是太後宮外之女,為何不一早冊封?!

  馮貴妃驚得心神大亂,試著解開這團亂麻,卻怎麽也理不清楚,她正驚惑混亂,聽宮人傳報“聖上駕到”,忙放下手中清茶,與皇後娘娘、惠妃等人一同起身迎駕。

  聖上入殿,令眾人起身,並向太後娘娘問安,太後娘娘讓聖上坐在身邊,笑道:“哀家同時派人去請你和阿蘅明郎,漪蘭榭離昭台宮近,哀家還以為阿蘅他們先到,沒想到,是你腳程快些。”

  “聽母後的意思,好像見兒臣先至,有些失望”,聖上似在吃醋道,“母後可別認了女兒,就忘了兒臣。”

  太後娘娘自是知道聖上隻是在說玩笑話、逗她開心而已,笑著輕拍了下聖上,“這貧嘴猴兒,哀家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生出來的。”

  一時殿內眾人皆掩口輕笑,馮貴妃雖半點也笑不出來,但不可不也強作笑顏,她暗暗抬眼看去,見坐在太後娘娘身邊的聖上,笑得猶為開懷,心中更是疑惑煩亂。

  笑聲漸止,皇後娘娘道:“想是因為弟妹有孕在身,明郎自然得小心照顧,不能走得急了,所以雖住得近,但卻來得比陛下慢些。”

  正說著,外頭傳報“武安侯到~永安公主到~”

  太後聽到“永安公主”四字,唇際笑意更深,一見從前的楚國夫人、如今的永安公主入殿,便招手道:“阿蘅,快坐到母後身邊來。”

  從前太後身邊,是容華公主與聖上左右相伴,現下,卻是左為皇帝,右為溫蘅,皇後坐下太後下首,關切地詢問弟妹身體如何,又問前夜究竟怎麽了,可是因為前日白天猿猴發狂一事,受到驚嚇而夜悸生病了?

  就如狂猿一事,隻對外稱是白猿無故傷人,為免打草驚蛇,皇帝亦將溫蘅前夜身中棘毒一事,壓了下來,與母後統一口徑,命相關太醫宮侍閉緊嘴巴,隻對外說她夜裏染了急症,不提毒字。

  溫蘅聽皇後這樣問,遂也隻回道:“夜裏突然高熱不醒,瞧著有幾分嚇人,鬧了好幾位太醫來看,卻也沒有什麽,吃了兩碗安心寧神的湯藥,也就好了。”

  皇後聞言思量著道:“高熱不醒,聽著倒真像受嚇夜魘了,或許真是因為白猿發狂傷人一事”,她回想當時凶險情形,猶是心有餘悸,若無聖上相護,弟妹定然受傷,若聖上未能及時彎身,狂猿那一爪子,或許扯裂的,就不是聖上的龍袍,而是聖上的血肉了。

  心係夫君與弟妹的皇後,認為此事或有內情,含疑道:“這幾年來上林苑,從未有過白猿發狂之事,前日那遭,實在有些奇怪”,又問坐在身邊的弟弟沈湛,“明郎,你小時候最愛來上林苑騎馬射箭,可聽說過類似之事?”

  她這般問了一聲,明郎卻似神思不屬,沒有回答,等皇後又問了一聲,方怔怔地看過來道:“……姐姐,怎麽了?”

  皇後無奈笑道:“姐姐倒要問你怎麽了?想什麽呢?可是在想,侯爺好做,駙馬難為呢?”

  一句話,說得殿中人,又都笑了起來。

  因為尚公主雖是件光耀喜事,但駙馬爺並不好當,聖上的女兒得供著娶,許多世家子弟,為了逍遙快活,不受拘束,並不希望這份恩典砸到自己頭上,私下傳道“駙馬難為”。

  皇後打趣弟弟後,原隨眾人笑著,可卻見弟弟麵上殊無笑意,不由也斂了笑意,輕問:“明郎,你怎麽了?”

  自武安侯夫婦入殿,便捧著杯茶、微低著頭、有一口沒一口地瞎啜的皇帝,聞言抬眸看去,見沈湛勉強淡淡一笑,看向皇後道:“沒什麽,姐姐您剛才問我什麽?”

  皇後覺著弟弟有些不對,心中關切,微一頓道:“……姐姐問你,你從前有沒有聽過上林苑白猿傷人?”

  沈湛搖頭,“前日是頭一遭。”

  他話音剛落,就聽惠妃道:“這就真如皇後娘娘所言,是有些奇怪了,怎麽一年到頭的不發狂,偏偏前日陛下與太後娘娘等駕臨上林苑,才發狂?!這狂,怎麽不早發晚發,偏偏在大家走到那裏觀獸的時候,才作怪?!而且臣妾當時在旁瞧著,那狂猿專逮著永安公主打呢,一次不成,還想打第二次,幸虧陛下英明神武,護住了永安公主,不然公主定是要受傷的!!”

  她深深歎了一聲,“若說此事不是人為,實在奇怪,可若說此事乃有人蓄意暗害永安公主,永安公主這樣的好性子,能得罪什麽人呢?”

  馮貴妃正因惠妃這番話,暗暗心虛,忽見惠妃歎息著就看了過來,“貴妃娘娘,您說呢?”

  馮貴妃對望著惠妃的目光,麵上鎮定如常,硬著頭皮道:“是有些怪呢。”

  惠妃看向太後,“依臣妾看,這事,得好好查查呢。”

  太後知道皇兒在密查此事,遂道:“這些事交給底下人查就是了,咱們說咱們的”,她問左手邊的皇兒,“給阿蘅的賜禮,可都裝箱了?”

  皇帝道:“應裝有大半了,兒臣在母後列的單子外,又添了許多”,他暗暗看了垂目不言的她一眼,接著道,“因想著阿姐與明郎在明華街住慣了,一時應不會搬去公主府,所以兒臣沒有命人把賜禮送去公主府,而是讓直接送到明華街去。”

  太後剛要讚皇兒考慮周到,就聽右手邊的阿蘅道:“請陛下將賜禮送去公主府”,又見她抬眸看向皇後,“也請娘娘往後,不要再喚我弟妹。”

  皇後微微一愣,笑道:“之前本宮就在想呢,明明弟妹比本宮稍大些,本宮卻一直喚你為弟妹,有些奇怪,如今弟妹認了母親,本宮隨陛下喚你阿姐正合年紀,弟妹可也是這樣想?”

  溫蘅搖頭道:“是我沒有福氣,得您這一聲‘弟妹’。”

  這一句如石落沉潭,皇帝握杯的手一緊,除了微低著頭的沈湛,眾人皆驚怔看向溫蘅,太後亦驚訝問道“……這話是什麽意思?”

  溫蘅道:“女兒已與武安侯和離。”

  皇帝心中一跳。

  第120章 永安

  時近定昏,太後念著阿蘅昨夜受難、身子骨正虛弱,雖心裏想多陪陪她,與她燭話夜語,但又怕打攪了她的精神,礙著她休養身體,遂扶著皇兒的手,起身笑道:“哀家年紀大了,精神不濟,再坐下去,就該‘頭點地’了,得回昭台宮安置了,你們也早些歇下吧。”

  她看阿蘅與明郎要如儀送她,笑攔道:“不必出來吹風了”,又愛憐地撫上阿蘅臉頰,語氣無限慈柔,“快些把身體養好,旁的都不要多想,中毒一事,你弟弟會替你查個水落石出的,斷不會放饒了那背後歹人,往後,誰敢欺你,就是與當朝太後皇帝過不去,什麽都別怕,安安心心地養胎,哀家等著含飴弄孫呢。”

  言罷,太後見阿蘅溫順點頭,心中暖意愈發融融。

  來日方長,明日清晨,皇兒下旨昭告天下後,她的餘生,都可與阿蘅相伴,太後不再貪戀這一時半刻滯留打攪,扶著皇兒的手,離了漪蘭榭,也未乘鳳輦,握著皇兒的手道:“弘兒,陪哀家走走吧。”

  皇帝自然答應,陪母後走在回昭台宮的路上,聽母後輕聲道:“……這件事,叫你為難了。”

  皇帝徐行的腳步微微一頓,“……不為難。”

  他扶著母後向前道:“之前兒臣遲遲不肯昭告天下,隻是因為青州探報未至,怕此事萬一有誤,封了又撤,如同兒戲,有失皇家端嚴,既然今晨抵達的探報,查明此事千真萬確,兒臣再無顧慮,自當擬旨冊封,如今想來,先前是兒臣太過固執,惹得母親傷心了,是兒臣不孝……”

  “不”,太後聽至此處,打斷皇兒的話,語含歉意,“昨夜,哀家以為差一點就再也見不到阿蘅了,心裏急壞了,話也說重了……”

  她輕歎一聲,“哀家知道,將此事揭到明麵,皇家麵上不好看,也知道,要求冊封公主,是太過了,可哀家想給阿蘅所能給的最好的,想要她一世平平安安,無人可欺。

  溫家人雖好,可他們的身家背景,放到這擠滿皇天貴胄的京城,放到阿蘅的婆母——華陽大長公主麵前,低如草芥,阿蘅沒有可倚仗的娘家,而哀家最是知道,若無娘家倚仗,女子處境之艱。

  哀家自小無親無故,雖得幸脫了奴籍,嫁與鶴卿,但鶴卿一走,毫無娘家倚仗的哀家,就落到了那幫企圖‘吃絕戶’的惡人手裏,若不是好心的二嫂竊了鑰匙,讓哀家得以逃離辜家,哀家要不知被賣到何處為妾為婢,或早已不堪受辱,沉水服毒,追隨鶴卿而去,也不會有今天的你和嘉儀……”

  回想艱難舊事,太後心中淒然,微頓了頓,方繼續道:“華陽大長公主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雖然明郎攜阿蘅出府另居,雖然她知曉此事內情,知道阿蘅的真正身世,但若哪一日,明郎如鶴卿先一步離阿蘅而去,哀家也走在華陽大長公主前頭,痛失愛子的華陽大長公主,會如何對待令母子隔心的阿蘅,哀家想想,便覺揪心,溫家人待阿蘅再好,亦不能對抗大長公主之尊……

  所以哀家想給阿蘅另一個娘家,給她這世間最強大的娘家倚仗,有皇家在後,有皇兒你護著阿蘅,應能震懾所有對阿蘅心存惡意之人,這樣,哀家哪日走了,也能含笑而逝,走得安心。”

  皇帝道:“兒臣明白,兒臣願為阿姐盾牌,為她遮擋明槍暗箭。”

  太後寬慰地握緊了皇兒的手,走沒幾步,忽又想到一事,無奈笑道:“竟把這事忘了!公主封號還沒擬呢,明日你那聖旨上,該寫什麽呢?!”

  皇帝含笑道:“兒臣心裏早已想了一個,母後聽聽如何?”

  太後見皇兒如此有心,笑道:“你說。”

  皇帝道:“永安,永年之永,安寧之安。”

  “永安……永安……”太後喃喃數遍,愈念愈覺寓意正合她心,笑對皇兒道,“甚好。”

  將滿的春月下,一池春水澄明如練,水邊花林似霰,瀲灩波光浮起搖曳花影,映照得漪蘭榭軒窗如畫。

  水月花影繪就的寫意水墨畫下,洗淨胭脂水粉的溫蘅,正坐在窗下鏡台前,對鏡卸簪,她將一應金玉琳琅,俱摘除幹淨,放下如瀑漆發,正欲攏發輕梳,明郎已走近前來,撫握著她的手,拿過那柄玉梳,輕蘸了薔薇花露,手攏著她的長發,無聲地輕輕梳著。

  新婚時的日常閨趣,如今做來,卻心境已改,漆亮柔滑的發絲,如涓涓細流,在指間不斷淌逝,把持不住,心中的蒼涼,也如大霧彌漫開來,沈湛梳發的動作,漸漸停住,手攏在妻子的身前,從後抱著她道:“阿蘅,我們還有孩子啊……”

  他抵在她的肩處,嗓音輕且堅執,“你說外憂內患,千瘡百孔,可人定勝天,給我時間,我會做給你看的,我們可以回到過去的,我們也會有將來……”

  或許明郎以為,外憂已解其一,但溫蘅,對聖上忽然決定將她的身份昭告天下一事,心中深疑,她疑心聖上另有用心,懷疑他又在暗中謀算著什麽,心存深重警惕,並不認為此憂已解。

  溫蘅沉默不語,沈湛轉坐在她的身畔,眸中幽光閃爍,深深望著她道:“我們有孩子啊,我們一直希望有的孩子,現在,就在你的腹中,他她盼著來到這人世間,與他她的父母親相見,我們也一直盼望著他她的到來……

  還記不記得,我第一次帶你去明華街新宅的時候,我對你說,若是男孩,就讓他住在梧竹遍植的靜中觀,那裏清靜,是個讀書習武的好地方,若是女孩,就讓她住在花林之畔的青雀軒,那兒離我們的海棠春塢很近,走幾步,就能和我們的掌上明珠相見……

  我還說,若是兒子,像我幼時,七八歲前,大抵會有些頑皮,但我會好好教導他的,教他長成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若是女兒,她一定會是天底下最可愛的女孩子,像你一樣,美麗善良、溫柔大方,是天下間最好的女子……”

  言猶在耳,明郎所描繪的美好圖景,再一次在眼前浮現,溫蘅手撫著腹部,心中酸澀。

  沈湛見溫蘅遲遲不語,急切地緊握住她的手,聲已哽咽,“阿蘅,我們一直盼著的孩子,他她來了啊,孩子不能沒有父親,他她該有一個完整的家庭,不該比別的孩子少什麽,他她應該好好地被父母疼愛著,無憂無慮地長大……”

  溫蘅望著明郎眸中的淚意,喉頭微哽,別過臉去。

  明郎第一次帶她到明華街新宅,暢想兒女繞膝的未來時,她就已動了和離的心,盡管對那美好的未來,心生向往,她還是因為承明殿之事,過不了自己心中的坎,決意與明郎和離。

  但提出和離的翌日,明郎即摔馬昏迷,性命堪憂,她認為是她突然堅定地要求和離,刺激傷害了明郎,令他縱馬時失神摔下,是她,害了明郎……

  愧悔如狂潮吞沒了她,在明郎醒後,含淚懇求她不要離開時,她放棄了和離,一時心軟,拖到如今,令局麵更加不堪,不可再心軟,不可再心存幻想,粉飾的太平,就如琉璃,看著明亮無暇,可稍有重物擊打,便會碎落一地,割傷得彼此,鮮血淋漓……

  溫蘅心意已定,忍下哽意,望向明郎追尋來的目光,淡聲道:“孩子不該有一個厭憎他她的祖母,不該身在一個充滿了暗害、欺瞞與背叛的家庭裏,孩子有我,有舅舅,有外公,有外祖母,就足夠了,沒有父親,也沒什麽要緊。”

  一句“也沒什麽要緊”,如重石砸壓在了沈湛心上,曾經,阿蘅說他會是個好父親,如今,她已不需要孩子的父親,他與她,成親不過才十幾個月,卻已走到這種地步,始作俑者,是生他養他的母親,推波助瀾之人,是他生死相托的兄友,他這個無能無知的丈夫,更是脫不了幹係,是他以愛的名義,一手將她拖到了這個火坑裏,在她被炙烤得遍體鱗傷之後,才後知後覺。

  他們三個人,將青州琴川笑靨如花的溫小姐,聯手變成了身前眉眼冷凝、隱忍淚意的傷心人。

  他感激聖上三番兩次暗救阿蘅,他願意用自己的性命,為阿蘅償還這份恩情,為他的皇位江山,赴湯蹈火,流盡最後一滴血,但他千不該萬不該,將這恩情,以那樣殘酷的方式,從阿蘅身上討回,恩是恩,怨是怨,這筆賬,他會討算清楚,母親生他養他,他不可做出有違孝道之舉,唯有將母親的爪牙一一剝離,令母親安於侯府內宅,手下徹底無權無人,再不能給阿蘅帶來任何傷害……

  他願付出任何代價,去做成這些事,可若阿蘅不在他身邊,這人世間,該是多麽嚴冷……

  沈湛眸光更急,絞視著身前的女子道:“過去的事,我會努力忘記,母親那邊,我會想辦法,陛下那筆帳,我會去討回,所有憂患都可以排除的,所有孔洞都可以填補的,阿蘅,給我一些時間,給我一些時間,讓我做給你看,好不好?”

  他見阿蘅仍是不語,急得語無倫次,“要不……要不我們約定一個時間好不好……就……孕期……孕期好不好?……若孩子生下後,你還是看不到將來,還是想要和離,那時我們再分開好不好?你等我一段時間好嗎?”

  他急攥緊她的手,如抓住最後的希望,緊盯著她的雙眸,輕聲問道:“好嗎?”

  溫蘅不能再看明郎的雙眼,她垂下眼簾,用力地抽出自己的手,“……我不想再等了。”

  她道:“我累了。”

  兩手空空,阿蘅決絕地起身離開,走至書案前,鋪紙提筆,沈湛拖著沉重的腳步,失魂落魄地走上前去,望著她以毫無凝滯的行楷,一氣寫就“和離書”三字,心如刀絞。

  他們的婚書,是他們二人親手寫就,她寫一句,他接一句,最後一共書就三十六字:情敦鶼鰈,願相敬之如賓,祥葉螽麟,定克昌於厥後,同心同德,宜室宜家,永結鸞儔,共盟鴛蝶。

  永結鸞儔……新婚燕爾之時,夜深不眠,繾綣情濃之後,他與阿蘅沐浴更衣,倚窗望月,薄斟兩盅小酒,勾挽著阿蘅的手臂,如飲洞房交杯,在明月見證下,眼望著她,輕輕道:“願生生世世,結為夫妻。”

  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悲歡離合,沈湛緊攥著雙拳,望著她寫下最後一句:一別兩寬,各生歡喜。

  ……若沒有她,餘生何來歡喜……

  沈湛啞聲低問:“和離以後,你會歡喜嗎?”

  溫蘅毫不遲疑地點頭,沈湛目望著身前眉眼冷凝、隱忍淚意的妻子,過往種種,如畫頁在眼前閃現,鬱鬱寡歡的楚國夫人,溫柔窈窕的新婚少婦,嬌羞動人的嫁衣新娘……最終定格在琴川城外桃花林,她抱著滿懷桃花,回眸一笑,喜樂無憂。

  ……是他沈湛,將她執意娶回京城,讓她沉淪深淵,成了傷心之人……

  垂在身畔的雙拳,艱難地慢慢張開,沈湛低道:“分開以後,你要高興一些,不要再流眼淚了,也不要再多想,你沒有負我,沒有對不住我,一點點都沒有,往後,不要在心裏再想。”

  溫蘅沉默須臾,亦道:“人生在世,總會有牽絆,為人子,為人臣,理應忠孝,我不怪你,一點都不,你也不要再掛懷。”

  “……好。”

  縱是艱難緩慢,五指終是舒展開來,沈湛抬手執筆,在和離書上寫下“沈湛”二字,與“溫蘅”並行,一如婚書。

  第121章 二合一

  二月十四,聖上下旨,昭告天下,武安侯沈湛之妻、刑部郎中溫羨之妹——楚國夫人溫蘅,原為太後娘娘宮外之女,今封為永安公主,食湯沐之邑千戶,並賜宅邸車馬、綾羅綢緞、金玉珠寶,原青州經學博士溫知遇,救養公主有功,賜千金良田,並追封永安公主養母安氏,為五品宜人。

  聖旨一出,朝野皆驚,一片嘩然。

  楚國夫人竟是太後娘娘宮外之女,還是其次,大梁臣民,更為驚訝的是,聖上對太後娘娘宮外之女的冊封等級,竟是如此之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