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
作者:阮阮阮煙羅      更新:2020-07-11 12:10      字數:6040
  皇帝與她近在咫尺,隻要手一帶,便可將她攬入懷中,卻不能,隻要微微低頭,便可吻上她的櫻唇,卻也不能,他對她的所有好運氣,都像集於那一夜用盡了,但就是那麽短短的一夜,也是向蒼天“竊”來的,一晌貪歡,他原想以此為終點,徹底了卻這心事,但怎麽卻好像如起點,撩燃了火種,再也消不下去了……

  皇帝望著身前微垂臻首的女子,纖潔的脖頸,柔美的麵容,婉順的儀態,一如此前麵聖時,總是這般淑婉溫雅,可他望著這樣的她,腦海裏,卻總忍不住飄出她的另一麵來,明眸似水,眉眼嫵然,既似不知事的孩子嬌憨天真,又如紅顏禍水勾人心魄……皇帝忽覺唇有些發幹,清咳一聲,“……午後炎熱,夫人與朕至軒中坐坐。”

  絳雪軒並非雕梁畫棟,而是直接采用繪以班竹紋的楠木建成,保持本色,置身其中,如身處青翠竹林,似可聞漱漱竹風之聲,十分清幽淡雅。

  粉白的海棠花瓣,透過支開的竹色窗牖,隨風飄入軒內,皇帝在窗下坐了,吩咐左右侍從,“去拿些茶點來,茶要湘波綠,點心要楓茶糕。”

  侍從應聲去了,皇帝迎看向溫蘅微怔的目光,又清咳一聲,“……明郎總在朕麵前提起你的喜好,朕耳朵都快聽出繭來了,所以記得……”

  溫蘅心想明郎怎麽總在人前說這個,感到不好意思的同時,心中又忍不住溢滿了甜蜜。

  皇帝默看她幸福含羞的模樣,忽地想給說這話的自己一嘴巴,他再咳了咳道:“夫人坐。”

  溫蘅遵命在對麵坐下,沒一會兒,茶點奉上,她捧起一杯湘波綠,慢慢啜飲,皇帝也拿起另一杯,但並不怎麽喝,隻指撚著茶蓋,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撇著茶上浮沫,同身旁的女子,說些閑話,言辭間總是“夫人”、“夫人”。

  皇帝暗想,這一聲聲喚來,倒像是尋常人家夫妻……

  “除了武安侯府,夫人在京中還有親人嗎?”說了一陣兒、找不到新話題的皇帝,繼續明知故問。

  溫蘅點頭,“臣婦的兄長在京參加春闈。”

  皇帝“哦”了一聲,“說來沒幾日就是殿試了,夫人覺得你這位兄長,能進入紫微殿,參與殿試嗎?”

  溫蘅不說話,隻是恬恬一笑,皇帝看樂了,“看來在夫人心中,令兄有進士之才,如果朕讓令兄落選,那在夫人心中,朕就是有眼無珠之人了。”

  溫蘅忙低頭,“臣婦不敢。”

  她這一低頭,皇帝發現她發絲上沾了一片胭脂色的海棠花瓣,捧杯的手顫了顫,竟下意識想幫她拂去,好在克製住了沒動手,硬將目光從那裏移開,笑著道:“說笑而已,夫人不必這麽拘謹,朕與明郎本就是表兄弟,與夫人也是一家人。”

  溫蘅“是”了一聲,皇帝又問:“夫人認為,令兄的才學,能到進士第幾名?”

  這可叫她怎麽說,溫蘅為難不語,皇帝見狀大笑,也不再逼問她了,溫蘅將手中一杯茶喝完,向聖上請退、去尋婆母,畢竟她一個臣婦,哪有長時間與聖上單獨相處的道理?!

  皇帝心中不舍,但也不好開口留她,畢竟,他一個皇帝,哪有長時間與臣婦單獨相處的道理?!

  他讓人將那碟楓茶糕包起來,讓她帶回去享用,隨侍的碧筠躬身接過,目光與皇帝悄悄一接,即退回楚國夫人身邊。

  這名女官,以及那日隨旨賜下的六名宮女,都是他有意安排在她身邊,春纖那小丫頭,就像她的小妹妹似的,自己都活不明白,哪裏還能護她,他將身懷武藝的碧筠調撥給她,就是為了保護她的安全,他也慶幸自己這樣做了,那夜春風滿月樓,如若不是碧筠及時將消息傳入宮中,後果將不堪設想。

  溫蘅攜碧筠、春纖離開絳雪軒,等待與婆母一同離宮,婆母離開長春宮後,一望見碧筠,仍是有些氣恨不平的樣子,但是一如今晨,硬是壓了下去、沒有發作,溫蘅心中暗暗叫奇,等回到武安侯府,拉了碧筠的手,問她早上到底是怎麽回事。

  碧筠隻道:“奴婢不願見夫人受欺。”

  那婆母“息事寧人”的反應,又作何解釋,溫蘅問了許久,卻左右問不出個什麽來,隻能作罷,碧筠為人處事,她是樣樣喜歡的,心中信任,繼續貼身留用,暫也無暇去探清心底的疑慮,現下她最關心的,是哥哥能否金榜題名、留京為官。

  翌日,會試結果張榜,哥哥高中貢士,將入紫微殿參考殿試,溫蘅心中歡喜,還特地去京郊有名的大佛寺,為哥哥求取了一道祈福紅繩,親手為哥哥係在腕上,祝他名列前茅、心想事成。

  轉眼殿試日,太後心心念念要為容華公主選個好夫婿,端坐紫微殿垂簾後,打量著殿中奮筆疾書的應考士子,看著看著,她的目光漸落在一位年輕英俊的藍衣士子身上,見他生得溫文爾雅,儀態蕭疏軒舉,有如玉君子之風,單看容貌氣度,很是滿意。

  她讓人喚皇兒入內,正走在殿中、負手默看士子考答的皇帝,聞喚步入禦座簾後,太後笑問那坐在第三列的藍衣士子是誰,皇帝回道:“青州經學博士之子——溫羨。”

  “青州……經學博士……溫……”太後聽著耳熟,訝問,“……他與明郎媳婦兒……”

  皇帝笑道:“他正是楚國夫人的兄長。”

  “謔,竟這般巧嗎?”太後笑著看向皇帝,“皇兒以為此人如何?”

  皇帝道:“單論才學,溫羨有三甲之才,是上上之選,但若論嘉儀的夫婿,那這溫羨,就隻是下下之選。”

  太後問:“這是為何?難道此人空有才華,品性不堪?”

  皇帝含笑搖頭,“此人品性亦極佳,但母後您想,嘉儀若與他結為夫婦,日後必與姐姐溫蘅、姐夫明郎多有往來,嘉儀對明郎的一片癡心,您也是知道的,若因一家人之故,長期來往頻繁,瓜田李下,萬一已為人婦的嘉儀,仍對……”

  剩下的話,他不說足,母後也能明白,皇帝笑了笑道:“屆時嘉儀的聲名,可就不好聽了。”

  太後眉頭微凝,將皇帝的話聽進了心裏,她再看了眼那專心考答的藍衣士子,歎道:“可惜了……”

  “母後您再看看,朕方才也留意著,今屆春闈,年輕俊才頗多……”

  皇帝話還沒說完,就見妹妹嘉儀,從後疾跑了過來,撲在太後膝上,仰麵含淚,嗓音哀哀道:“母後,我不要嫁人……”

  太後愛憐地輕撫她的麵龐,“傻孩子,難道你還能在哀家身邊待一輩子不成?!哀家同你皇兄一起幫你選,一定幫你挑個最好的……”

  容華公主搖頭,“我就在母後身邊待一輩子,一輩子侍奉母後……”

  太後無奈地看了眼皇帝,深深歎息。

  為容華公主擇選駙馬之事,就此擱置下來,為期一日的殿試,在這日日暮時分,落下帷幕,溫蘅等在青蓮巷小院中,她與明郎說好了,今日明郎從官署離開後,就順便將殿考結束的哥哥接回這裏,三人聚在此處,一起為哥哥中榜慶祝。

  那日聖上問她,如果她哥哥落選,是否在她心中,他這皇帝就是有眼無珠之人?

  她當時說“臣婦不敢”,但其實心裏想的是,若以哥哥之才,還會名落孫山,那聖上這天子當的,在選材用人上,是得擦一擦眼睛了……

  在溫蘅心中,哥哥定然能中進士,隻是能否留京為官,還不好說,畢竟隻有前三甲,才會在殿試後立即被授予翰林院官職,確定留任京中……

  晚霞滿天,心急的溫蘅踱出院子,人站在青蓮巷小院門口,翹首等了又等,終於聽到青石板路傳來“噠噠”的馬蹄聲,她忙迎上前去,卻見車簾一掀,哥哥和明郎,都沉著臉從馬車上下來了。

  “……沒能留京為官嗎?”溫蘅訥訥問。

  哥哥和明郎緘默不語、眉眼寒凝,溫蘅壓下心中遺憾,上前笑挽住哥哥的手臂,“沒事,在外為官幾年,或許就能被調回京城了……”

  她說了這話,哥哥和明郎的臉色,卻都更難看了,溫蘅這下也不淡定了,結舌驚問:“……沒……沒有中榜?!”

  第21章 歡宴

  聖上不會是閱卷閱錯了吧?還是哪裏出了什麽問題,哥哥怎會落榜?!!

  溫蘅呆呆地站在那裏好一陣兒,腦子都沒轉過彎兒來,她努力地消化著這一難以置信的事實,還得溫言安慰哥哥,“……也沒什麽,沒中就沒中,繼續回青州琴川授書就是,正好在家陪侍父親,以盡孝心……”

  溫蘅努力安慰的話,還沒說完,就見身前麵色冷沉的兩個人,忽然一齊嗤笑出聲,溫蘅一怔,而後明白過來,她惱地伸手朝明郎錘去,“好啊,你們合起夥來騙我!!”

  沈湛捉住她的手,笑道:“我們合起夥來騙你,你怎麽隻打我一個?!”

  溫蘅哼道:“定是你出的鬼主意,哥哥才不會欺負人!!”

  沈湛笑吟一聲,“知我者,娘子也”,又問,“那你猜猜,慕安兄實際排名多少?”

  溫蘅先是哼地背過身,“我不猜”,而後忽又改了口,冷著臉道,“我若猜中了,你當如何?”

  沈湛問:“娘子想我如何?”

  溫蘅悠悠道:“我若猜中了,就罰你將今晚的下酒菜燒出。”

  沈湛苦笑,“娘子饒了我吧,罰我不吃菜成,燒菜?我哪兒會這個?!”

  “若你會燒菜,罰你這個,還有什麽意思?!”溫蘅板著臉道,“你沈明郎敢不敢賭?”

  沈湛想今日殿試,三鼎甲、進士出身及同進士出身,錄取者加起來總計近百來號人,她能猜中的概率也僅有百分之一,遂道:“賭!賭!!若娘子猜中了,我燒上一桌燒尾宴來!”

  溫蘅笑,“我可沒讓人買那麽多菜,我要求也不高,隻要你能做出五菜三湯端上桌,也就夠了。”

  她胸有成竹地朝沈湛比出兩指,“我猜,哥哥的名次,是這個!”

  沈湛“哎喲”一聲叫苦,溫蘅悄與哥哥相視一笑,早在她冷哼“我不猜”時,哥哥就悄悄比給她看啦!!

  溫蘅笑著將滿麵愁容的沈湛推入院中,“沈大廚,廚房裏的菜都已買好了,快去做吧!”

  溫羨亦在旁笑道:“明郎,君子一諾千金。”

  沈湛身上穿的還是三品紫袍,他豁出去了,捋起袖子,“罷罷,言出必踐,隻是我燒菜的同時,兩位還是讓下人出去買些下酒菜備著才好,不然待會兒燒出來的菜,不合二位口味,我們就真的隻能‘對酒當歌’了……”

  “誰敢吃你燒的菜?!”溫蘅笑道,“和你說著玩呢,你快同哥哥喝酒去吧,廚房裏的菜,我都已和春纖她們洗切好了,燒做起來很快的,你們先去坐著喝兩杯,菜很快就上!”

  高中榜眼,即在殿試後,當場被授正七品翰林院編修一職,留用京城,當年考中三甲的明郎也是如此,隻是他自請外放曆練,身份又是武安侯,七品之職,對他的爵位來說,實在過低,聖上遂破格封他為四品刺史,外放青州,而哥哥就不必自請外放了,因為她人在京中,以後她在這繁華的京城,也有一個家了。

  溫蘅心中高興,燒起菜來,也是熱火朝天、笑容滿麵,小院正中的庭樹下,沈湛拍開了特意讓人從侯府酒窖取來的陳年好酒,倒了滿滿兩碗,舉起其中一碗,向溫羨真誠道賀。

  話不多言,都在酒中,二人樹下對坐,一邊閑談,一邊等著下酒菜,溫羨心中始終念著春風滿月樓之事,慢飲了數口酒,趁溫蘅不在,向沈湛問道:“阿蘅平日在府中,大長公主待她……”

  一提母親,沈湛就甚是慚愧,當初在青州向溫家父兄求娶阿蘅時,他沈湛立誓保證過,此生絕不會讓阿蘅受半點委屈,可是,阿蘅嫁入了武安侯府,平日裏要受母親的冷言冷語不說,前段時間,還被母親推摔下階,他還過了整整一天才發現此事……阿蘅是溫家父子的掌上明珠,從小到大,哪裏受過這樣的委屈,嫁給他沈湛,反要成日受這些閑氣,身上還帶了傷……

  沈湛心中又是心疼阿蘅,又是痛恨自己無能,他滿腹愧疚,將一碗酒仰喉灌下,溫羨見他這樣,心知沈明郎也拿他那母親沒辦法,聯想春風滿月樓之事,暗道華陽大長公主連那樣陰毒的法子都使得出,也不知那日救他兄妹的幕後神秘人,有無辦法鎮得住華陽大長公主,讓她不再惡意針對阿蘅……

  “……明郎,我當日說過的……”溫羨放下酒碗,認真望著沈湛道,“如果阿蘅在武安侯府過得不好,我與父親不畏人言,寧願她和離歸家……”

  “……慕安兄放心,我愛阿蘅,甚過愛我自己的性命”,沈湛沉聲許諾,“之前是我疏忽大意,往後,我不會再教阿蘅受半點委屈。”

  溫蘅正領著春纖、碧筠,將熱騰騰的湯菜端送過來,卻見庭樹下的兩名年輕男子,又都麵無笑意、看著有些凝重的樣子,笑著上前道:“你們兩個,又在想什麽壞主意捉弄我?!”

  溫羨笑說:“豈敢?!若妹妹又罰我去廚房燒菜,那咱們今天晚上,真的都隻能幹喝酒了!”

  他笑著與沈湛一起從她們手中接過冒著熱氣的湯菜,又讓知秋去房裏取了隻小巧的犀角蓮蓬荷葉杯來,作為阿蘅的酒具。

  溫羨與沈湛二人大碗喝酒,溫蘅自斟小小一杯,催促他們吃菜,尋常官家小姐不入廚房、不事烹飪,但她不同,在家時,因覺有趣,曾學著做了些,父親和哥哥總是慣著她的,不以世俗常禮拘束她,她漸漸學會了父兄平日愛吃的幾道菜,在青州時常做給父兄吃,後來與明郎相識相愛,又學做了他愛吃的光明蝦炙、冷蟾兒羹、同心生結脯等等,拿手菜攢起來也有十幾道,平日興致上來,置辦幾個人的小宴席,不成問題。

  三人歡笑宴飲,至月上中天時,方才興盡,溫蘅與沈湛登上離別的馬車,溫暖的車廂中,她靠著明郎輕輕道:“我今天真是高興……”

  沈湛聽了這話,更是心疼,當年在青州認識她時,她不用遠離故土親友,有父兄庇護,每日無憂無慮,哪裏需要像現在這樣,思念故土卻深埋心底,拘束著自己的性子,做一個端華守禮的武安侯夫人,盡心侍奉母親,卻還要日日看著母親的冷臉……

  ……她每天麵對他時,都是淺淺笑著,可當他不在府中時,她私下的落寞愁惘,要如何排遣……

  沈湛想到此處,攬著她肩的手,不由更緊,好在,慕安兄考中榜眼,得以留京為官,了卻了她一樁心事,以後她在京中也有親人,可以常到哥哥家中做客玩樂,母親那邊,他也會仔細留意著,絕不教她再受半點委屈……

  如是想著,沈湛低首輕吻了吻溫蘅的眉心,將她抱入懷中,恨不能一生一世,永不分離。

  然而,他心中如此打算,時剛入夏,就不得不與她分開,作為工部侍郎,他需攜下屬官員,往大梁各地州府驗查新修的治水工程,離開京城。

  留阿蘅一人在府麵對母親,他自然不放心,可若讓阿蘅住在慕安兄家裏,一是慕安兄剛買下青蓮巷那處宅院,還在整修,二是,武安侯府的婆媳二人,明晃晃地分居兩處,消息傳出去,對母親和阿蘅的聲名,都不好……

  沈湛思來想去,想到了身為皇後的姐姐,每年炎夏,皇後都會隨聖上移居避暑的紫宸宮,不如讓擁有命婦身份的阿蘅,以陪侍皇後的由頭,隨姐姐住入紫宸宮,正好姐姐宮中寂寞,二人可在一處說笑解乏,打發漫長夏日。

  沈湛將這一想法說與姐姐聽,皇後欣然同意,“放心,你怎樣將人送來,姐姐就怎樣將人送還給你,包管你的心肝,少不了一根寒毛。”

  第22章 分別

  沈湛這一去,大抵要大半個夏季,這還是二人成親以來的第一次分別,分別前日,溫蘅親自檢點沈湛的行囊,生怕他帶漏了什麽,路上過得不舒坦。

  她忙碌了兩三個時辰,一直檢點到天黑,終於覺得應該再無遺漏了,輕籲了一口氣,拿起青羅小扇,一邊輕輕地搖著,一邊吩咐春纖去前院,將那幾個即將隨行沈湛離京的侍從喊來,將這幾隻箱籠搬走。

  春纖奉命去了,沈湛卻走到她身邊道:“還缺了一樣……”

  ……還缺了一樣?

  溫蘅心中疑惑,放眼看向這幾隻尚未鎖扣的箱籠,仔仔細細地瞧了一遭,並無遺漏,她含惑問沈湛:“缺了什麽?”

  沈湛沒說話,隻是忽地將她摟腰抱起,放坐到一隻堆滿衣物的箱子裏,笑道:“還缺了我的夫人。”

  箱內堆疊地整整齊齊的衣物,因她這一坐,全都塌陷下去,溫蘅人也往裏“陷”,起都起不來,拿羅扇輕拍了下沈湛的頭,嗔道:“胡鬧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