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節
作者:邈邈一黍      更新:2020-07-11 11:22      字數:5502
  這事兒確實是由夫人出麵比較好,一來是信寫到夫人這兒了,二來,他跟劉鈺再怎麽交好,也比不過這從小一塊長大的親姐弟倆。

  “在信上也還是要寫清楚的,青娘的性子並不適合遠哥兒,而且兩個人差了四歲呢。”

  更重要的是兩個人還是有血緣關係的表兄妹,很容易生出來患有遺傳病的孩子,這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就算是兩家門當戶對,兩個孩子各方麵也都合適,哪怕壞了兩家的交情,魏時也不會同意這門婚事。

  更何況這門婚事哪兒哪兒都不合適,也不知道紀氏是怎麽想的,之前在京城的時候,也看不出來是能夠做出這種糊塗事的人。

  第135章

  既然都已經聊到這個話題了,魏時也把師伯在信上提供的幾個人選,告知夫人。

  其中來頭最大的自然是曹安的嫡長女,這後邊牽扯到的人脈可太多了。

  饒是劉楓,也覺得齊大非偶。

  至於其他的幾家,基本上都是書香世家,跟劉家不是一個圈子裏的,所以年少時她也沒怎麽接觸過,成了婚之後,一開始夫君的身份,還不足以讓她們家跟這樣頂級的書香世家交往,後來身份雖然夠了,可在京城待了沒兩年,便來了江佑府,接觸的時間也不多。

  因此對這幾個書香世家並不能算特別了解。

  “夫君是如何想的?肅國公府如何?肅國公向來是好性子,也沒少到咱們家來做客,隻是大多都是獨自一人前來,沒怎麽帶過妻兒。”

  劉楓一直都知道肅國公跟夫君,還有鈺哥兒的關係都不錯,不知道夫君會不會因為這一點,對肅國公府的嫡長女另眼相看。

  對著自家夫人,魏時說話並沒有遮遮掩掩。

  “遠哥兒喜歡詩文,喜歡彈琴作畫,勳貴家的女兒可能不是很對遠哥兒的性子,而且咱們家雖然跟肅國公府交好,可這身份上還差著呢,貿然求娶,可能會惹人誤會。”

  肅國公的嫡長女,還是中宮的侄孫女兒,這樣的身份,就是嫁給太子的嫡長子都使得,嫁到航海伯府來,那就是下嫁。

  就算是師伯敢提,他也不會認為這門婚事合適,倘若他真的貿然寫信給曹安,為自家兒子求娶人家的女兒,那跟紀氏的做法有什麽不一樣,上趕著不是買賣,何必呢。

  聽夫君這麽說,劉楓也鬆了一口氣。

  “那剩下的幾戶人家裏,要說家世那真沒什麽好挑剔的,隻是跟咱們家打交道的時間太短了,不怎麽了解,現在來看的話,我倒是覺得白家更合適,一則咱們家跟太子的關係好,遠哥兒跟小皇孫也是從小一塊長大的交情,二則白大人多次擔任夫君的主考官,這樣的緣分可不多見。”

  白家算是這幾家裏頭最為清貴的了,家中幾乎沒出過什麽權臣,曆代都是在翰林院任職,包括如今白家的家主白石景大人,哪怕外甥做了太子,這位也沒從翰林院挪窩,可見其心誌。

  “再著人打聽打聽吧,婚姻大事,馬虎不得。”魏時深深的歎了口氣。

  這沒得挑,做父母的犯愁,可挑選的餘地太大了,又容易挑花眼,做父母的照樣犯愁。

  不過依著兒子的文采,在書香門第肯定是頗受歡迎的,更別提現在都已經是秀才了,再過兩個月,可能就是舉人了。

  魏時想想都覺得驕傲,他寫文章作詩作詞都沒什麽靈氣,可是一雙兒女絕對是文曲星下凡,兒子善詩,女兒善詞。

  魏時已經給兒子整理了整整兩本詩集,小女兒這邊從今年開始也準備上了,小家夥比起哥哥來更喜歡寫詞,而且不同一般女子,詞語句子婉約,小家夥的詞帶著小孩子獨有的童真,但又不乏豪邁灑脫,更像是男孩子寫出來的。

  不光是作詞的風格如此,寫字的風格也是這般,俊秀歸俊秀,可筆力卻是勁挺的,已略見其風骨。

  跟遠哥兒不一樣的是,寧娘並不怎麽喜歡畫畫、彈琴,至今也不過是當成興趣,略有涉獵而已,在這兩個方麵並沒有特別出色。

  女紅就更別提了,夫人就是個不愛捏針穿線的,教出來的女兒自然也不愛這些,寧江府這邊,大家千金還真不學這些,富貴人家一個個都是把女郎當成男兒養,女子騎馬上街在這兒並非是稀罕事兒。

  魏時很是能夠融入到這裏,也跟他骨子裏不重這些規矩有關。

  甚至有時候他會慶幸自己的女兒是在平江府出生的,並且在這裏長大,比起京城,這裏對女子的束縛要更少一些。

  所以自家女兒文能提筆寫詞,武能上馬甩鞭子,瀟灑肆意,宛如一輪皎月,高懸在空中,並不受人間的束縛。

  也不知這般性情的女兒,日後會想要找一個什麽樣的夫君,他這個做父親的就算是想要提早準備,也無從著手。

  平江府的日子充實又順遂,說來也巧了,師伯的信跟太子的信是前後腳到的,前者也覺得白家更為合適,而且在心裏頭師伯也提及了太子,今年的秋獵,皇上並沒有把差事隨行處理,而是定了監國的人——太子。

  這是太子第一次監國,同樣也是當今登基之後,第一次給予了別人監國之權。

  師伯雖然沒有挑明,可這意思,魏時還是明白的,當今的年紀已經大了,太子的地位越發穩固,甚至可以說,日後登基都不會再有什麽意外了,隻不過是早一日晚一日的事情。

  白家足夠清貴,又是太子的外家,跟這樣的人家結親,對魏家,對遠哥兒都是利大於弊的好事情。

  而太子的信上,居然也提了魏白兩家的親事,遠哥兒是他看著長大的,文采斐然,舅舅也頗為看好遠哥兒,舅舅膝下的嫡長孫女兒,擅音律,通詩文,年歲上跟遠哥兒也相當,實為一段好姻緣。

  這姻緣好不好的,現在還不好說,可是從夫人到師伯再到太子,三個人的意見居然是一致的。

  魏時說不出白家有什麽不好,書香世家,家風好,地位清貴,還是太子的外家,這樣的人家教養出來的嫡長孫女兒,肯定是足夠優秀。

  “還是暫時等一等吧,等遠哥兒從江佑府回來,他自個兒的婚事兒,得等他自己拿了主意,咱們才能跟人家定下來。”魏時跟自家夫人商量道。

  “也行,反正沒多少時間了。”劉楓不在意的道,算算日子,鄉試的成績應該已經出來了,就是不知道是這報喜的信先到,還是兒子先回來。

  “若此事真的能成,還得勞煩夫人帶著遠哥兒回京去操辦此事,為夫現在是離不開這平江府的。”

  兒子成婚,他不能坐在高堂之上親眼見證那一刻,想想就讓人覺得遺憾。

  像朝廷請封世子的奏折他已經寫好了,什麽時候親事定下來了,也不拘女方是哪一家,都會把這封奏折遞交上去,算是喜上加喜。

  當年他得封航海伯,可謂是讓眾人大跌眼鏡,風口浪尖之上,也不好跟朝廷請封世子,左右他膝下就這麽一個兒子,封不封的,繼承人都是遠哥兒,所以這些年也就耽擱下來了,這一次趁著兒子定親的時候,順便也把這世子之位定下來。

  “說起來咱們到平江府都快有八年了,寧娘都已經快七歲了,這麽長時間沒回京城,變化肯定很大。”劉楓難得的感慨了一句。

  跟夫君和兒女比起來,她的性子算是比較大大咧咧的,很多事情都不會往深了想,也不太愛琢磨這些事兒。

  可因著鈺哥兒和紀氏,這段時間她對京城的人和事,還真想了不少。

  紀氏的來信,鈺哥兒並不知情,不僅如此,兩個人的關係跟八年前已經大不一樣了,早些年的信上,鈺哥兒並沒有說過這些,也就是為了解釋紀氏這事兒,才透露兩個人的關係今非昔比了。

  鈺哥兒當年在娶了紀氏之後,甚至可以用‘改頭換麵’來形容,肯上進讀書了不說,人也懂事多了,接人待物都要比以前成熟。

  此後更是夫妻恩愛,在子嗣上也頗為順遂,鈺哥兒的嫡長女青娘比遠哥兒還小了四歲呢,可下邊已經有了三個嫡親的弟弟妹妹,兩兒兩女而且都是嫡出,湊成了兩個‘好’字。

  哪怕跟紀氏聊不來,她也不得不承認自家弟弟是在娶了人家之後,才有了上進心的,才能得中秀才,才願意在朝廷兢兢業業做官。

  可是鈺哥兒前段時間的來信上卻說,跟紀氏的感情不如往年多矣,他始終不是紀氏期盼的能夠建功立業之人,辛苦努力了這麽多年,他自個兒也覺得煩了,這並非是他最初想要過的生活,所以這幾年兩個人就慢慢冷下來了。

  對於青娘的親事,他是真不知道紀氏給姐姐寫了信,這事兒紀氏壓根就沒跟他商量過,純粹是自作主張,姐姐和姐夫都不必將此事放在心上。

  作為旁觀者,劉楓讀完這封信,心裏頭可謂是五味雜陳,很長時間都緩不過來,一直到現在,都還會時不時的想起來。

  紀氏,也還是挺可憐的,劉鈺當初肯為了人家上進,又沒人拿鞭子、拿刀劍逼著他,可這麽多年過去了,又突然說這樣的生活不是自己想要的,未免太過傷人。

  都已經是四個孩子的父親了,反倒是還活得像一個孩子。

  人心易變,她們一家離開京城已經八年了,也不知道京城的故人們都如何了。

  夫君這個知府肯定是要調回京城的,就是不知道還要在這邊再待幾年,再過一年,任期就滿三屆了,又到了可以調動的時候,倘若夫君明年可以調回京城的話,那她們一大家子就可以一塊兒搬回京城了。

  第136章

  魏寧七周歲的生辰是在寺院裏過的,小家夥今年的生日願望就是想出去玩。

  既然是要出去玩兒那就不能在城內待著了,莊子上沒少去,農田對於魏寧來說也不少見,別看她隻有七歲,可也是跟著爹爹來過農田的,還親自在土裏挖過紅果,自個兒還親自烤過呢。

  寺院也去過,不過去的都是臨近府城的新寺院,而不是這一處離府城較遠的老寺院,聽說,在爹爹來平江府之前,這一處的老寺院是整個平江府唯一的一座寺院,爹爹剛來平江府當差的時候,還曾經帶著人到這邊來參觀過。

  兄長還為此賦詩一首,那詩就在爹爹給兄長整理的詩集裏頭。

  她對兄長詩裏頭門庭冷落的老寺院,可是已經向往很久了,不是說新寺院不好,修建了沒幾年的寺院,環境自然是很好,香火也很旺盛,可是這鼎盛之美跟落寞頹唐之美是不一樣的。

  不過讓魏寧失望的是,老寺院這邊的香火跟兄長詩裏描述的情況不太一樣,香客還是挺多的。

  新寺院那邊的香客大都是三十歲以上的人,多是上去求平安的,也有求子的、求高中的。

  老寺院這邊多是年輕人,年輕的女子,上來求姻緣的,寺院裏邊還專門有賣姻緣符的地方,說是‘符’其實不過是紅色的布,買了之後也不是讓人帶回去的,而是買的人要親自將其拋到寺院的古樹上,最終掛在樹杈上,樹杈越高越好。

  魏寧一家三口也是去瞧了那古樹的,很是粗壯,也特別高大,更為特別的是,這棵古樹分叉的地方離地麵隻有半人高,也就是說,哪怕是力氣小的女子,你能夠輕輕鬆鬆把姻緣符掛在樹杈上,隻不過是高低不同而已。

  也難怪吸引著這麽多的女子前來,左右都是求個好兆頭,拋的越高自然越好,可也不會有落空的時候。

  隻可惜一家三口,都不適合買姻緣符,一對是已經生了一兒一女的夫妻,寧娘則是隻有七歲,雖然比同齡人早熟,但是在感情上還沒有開竅呢,跑過來看這棵古樹,不過是好奇罷了,並沒有憧憬什麽姻緣。

  給魏寧過完生日的第二天,也就是十一月十六日,驛站這邊兒就有人快馬送過來了報喜的信件。

  是魏遠親自寫的,光是從這字跡上就能夠看得出來,孩子當時應該挺激動的,連帶著筆鋒都有一些潦草。

  魏時還沒看內容呢,心就已經定下來大腕兒了,倘若未中,病人不會這般火急火燎的讓人把信兒送過來,如今要看的便是鄉試的名次了。

  之前府試的時候是第七名,院試的時候則逆襲到了第二,鄉試的競爭要更為激烈,如果能在前十名的話,那就算是不錯了。

  第七名。

  兒子跟‘七’這個數字還挺有緣分的。

  魏時一邊笑著往下看,一邊吩咐下人,“去跟姨娘和夫人,還有大小姐說一聲,魏遠榜上有名,在鄉試當中考了第七,另外爆竹和賞錢也都準備起來,府裏許久沒有這麽熱鬧過了,也讓大家夥都沾沾喜氣兒。”

  魏家參加此次鄉試的可不止兒子一個人,還有魏達呢。

  魏時接著往下看,果然緊隨其後的就是魏達的名次,這小子也算是幸運了,榜上有名,而且剛好是最後一名,並未名落孫山,反倒是成了‘孫山’。

  喜悅之餘,也不免生出一些遺憾之情來,魏鵬水平可是比魏達還要再高一些,倘若不是被孝期耽擱了,可能這次也在榜單上。

  不過,如果是魏鵬上了榜,那原本的最後一名肯定被擠下來了,魏達還能不能上榜就不一定了。

  這些事兒還真不好說,魏時也不知道應該是感慨魏達幸運,還是替魏鵬覺得可惜了。

  不過他雖然並不認同孝期裏的那麽多規矩,但不得不說,這對大多數人也是公平的,規矩是大家都要守的,沒有多少可以破例的人,就算是皇家,那也就隻有龍椅上的人才不用守這個規矩。

  說到皇家,魏時給太子的信,還有寫給師伯的信,這會兒應該都已經收到了,上麵說的自然還是關於遠哥兒的親事兒,能不能跟白家定下來,還得問問孩子自己的意思,暫時還是不要驚動白家了。

  不過太子既然寫信過來問詢這事兒,白家肯定是知情的,到底是太子先提出來的,還是白家先提出來的,這就不好說了。

  魏府喜氣洋洋,還沒過年呢,就已經比過年還要熱鬧了,放炮竹、撒銅板,府裏的下人也都賞了兩個月的月銀。

  這都沒什麽新意,其他人家慶祝也都是用這種方式,有新意的還在於魏寧,有感而發,特意為著這事兒寫了一首詞,而且寫得還很不錯。

  魏時欣賞過後,便將其整理到詞集當中,他給女兒整理的詞集也不是所有的詞都收錄,畢竟是想著可以保留到後世的東西,甚至在現世就可能會被刊印出來的,當然得挑水準高的詞了。

  魏府這麽大的動靜,不到一個時辰,整個府城就沒有不知道這喜訊的。

  得益於魏知府在平江府的威望和民心,一開始是商戶跟著湊熱鬧,在門口放起了爆竹,後來其他的百姓也陸陸續續把過年準備放的爆竹,今兒就拿出來放了。

  整個府城,熱鬧的跟大年三十一樣,可事實上這還沒進臘月呢。

  魏時一開始聽見這些爆竹聲都沒鬧明白是怎麽回事兒,府裏頭可沒儲備這麽多的爆竹,再說了就算是要慶祝,那也是在自家府門口放爆竹,哪有在全城放的。

  這些事情都是夫人安排的,可夫人做事情也從來不是這般浮誇的風格。

  下人也是出去打聽了一圈兒,才知道這是百姓自發的行為,也算是一塊給魏公子慶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