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節
作者:邈邈一黍      更新:2020-07-11 11:22      字數:5386
  不過等到看見了整整五輛車的新糧食之後,他就知道這新糧是什麽了。

  也不知道京城那邊是怎麽吃的,居然會認為這東西味道不好。

  “這糧食可起了名字?”魏時拿了一個放在手裏,跟他在後世看見的比起來,這個頭實在是太小了,而且也沒有那麽圓,反倒是像一根棍條。

  不過還是能夠認得出來的。

  “回大人的話,聖上親自起的名字,就叫——紅果,自從您第一次帶著人出海之後,每一次出海的人都會在當地收集種子和植物,而且都在皇莊裏試種過,因為紅果是產量最高的,比咱們本土的稻子和粟都要厲害。”

  除了味道上不怎麽樣以外,這紅果真是沒什麽別的毛病了。

  ‘紅果’這個名字確實是要比紅薯和地瓜好聽得多,但可能是心理原因吧,魏時總覺得聽起來怪怪的,不那麽接地氣。

  這東西產量確實是高,就是不知道除了外形之外,是不是口感上跟後世的差別也比較大,所以才會讓人覺得味道不好。

  “這東西都是直接煮了吃嗎,還是要把皮兒去了,也磨成粉?”魏時問道。

  按理來說,這應該是他從來都沒有見到過的東西,還是‘懵懂’一些為好,不能表現的太過淵博。

  “就是直接煮著吃,洗幹淨放鍋裏煮就行,不用把皮兒去了,更不用磨成粉,還是比較方便的,但是吃這東西的時候,最好有湯或者水,這東西太幹了,很容易會讓人噎到。”

  “就沒旁的吃法了?”

  “沒了,皇莊裏的人也試過將紅果磨成粉,或者是跟青菜一樣,切成條和片,在鍋裏頭炒,但是根本就不成個兒,而且還特別容易糊鍋,隻能是煮著吃。”

  凡事有利就有弊,人家都已經這麽高的產量了,又很能夠飽腹,哪兒還用奢求別的什麽。

  魏時讓人拿了幾個去鍋裏頭煮煮試試,剩下的還真不能再浪費了,按照這些從皇莊裏出來的師傅們的說法,這些個紅果都是要種到地裏的,培養出秧苗來,這些秧苗就相當於是種子了,把秧苗栽種到地裏去,之後才能收獲。

  這些問題上魏時當然還是聽師傅的,別看他上輩子沒少吃了紅果……紅薯,但到底是怎麽種出來的,還真不清楚。

  過紅果可不光是能夠煮著吃,烤地瓜、紅薯幹、紅薯片,還有老少皆宜的粉條,這可也是紅薯做出來的,不過現在改名都叫紅果了。

  自從把發條玩具蘇出來之後,不得不說,作為文科生的魏時有些膨脹了,他雖然有短板在,可是手底下卻有那麽好的工匠師傅和大廚,有些事情他隻要提供一個思路,這些能工巧匠就能夠研究出來。

  紅果在平江府能發揮到的作用,一定會比朝廷預想到的更多。

  煮過的長長的紅果,扒皮還是挺容易的,不過這東西都是洗幹淨了的,倒也沒必要把皮兒扒了。

  總共就四塊紅果,十幾個人分著吃,每個人能分到的還真不多。

  跟其他人期待的心情不同,魏時在吃的時候,還有那麽一些懷念,上輩子他也還是挺愛吃紅薯的,尤其是在冬日裏,學校門口經常有賣烤紅薯的推車,大家都要排起長隊來。

  黃澄澄的紅薯最常見,紫薯就要稀罕一些了,他一直到大學的時候,才知道還有紫薯這個品種,價格上要更貴一些,但是要比黃色的更好吃、更甜。

  而他現在正吃著的紅果,跟他上輩子記憶裏的紅薯和紫薯就沒法比了,口感很是寡淡,不能說沒有甜味兒,但是甜味太輕了,幾乎是嚐不到的。

  想到到上輩子,魏時猛然間想起自己還曾經吃過紅薯葉,就把這東西放到粥裏一塊煮著吃,或者弄熟之後再涼拌,總之是能吃的。

  這事兒還真得好好問問,紅果能夠當糧食收起來,這上麵的葉子也別浪費嘛,如果能吃的話,這也不失為一道菜。

  不過也不能無限度的摘葉子,到時候再讓地底下的紅果長得不好,那可就是撿芝麻丟西瓜的事情了。

  培育秧苗需要的土地並不算多,有一小塊兒直接種在了府城的衙門裏頭,剩下的全都在府城外的莊子上。

  這莊子也不是魏時私人提供的,而是歸官府所有,這幾年平江府能抓住機會的人都過得不錯,官府這邊腰包也鼓了,連自個兒的莊子都有了。

  這算是公家的東西,平時租種給百姓,收成則是作為官衙的福利,這些都是通過巡查禦史跟朝廷報備過的。

  平江府相比於大靖朝的其他十三個府,還是比較特殊的。

  依著魏時現在在平江府的威信,想要推廣紅果的種植,還真不是什麽難事。

  就衙門裏的邊兒的那一小塊兒地,紅果的秧苗還沒被培育出來呢,魏時就已經給不少人推薦過了,而且還都已經推薦出去了。

  在紅果的秧苗長成之前,平江府能夠培育出來的秧苗基本上就已經全部定出去了,這裏邊兒不是豪門世族,就是富戶,並沒有家境一般的百姓參與其中。

  對於富裕人家而言,膽子要更大一些,選擇新糧種嚐試的時候,沒那麽多顧慮,就算是最後沒種出什麽東西來,人家還有別的地呢,還有別的收入來源呢,這些損失算不上什麽,而且也算是積極響應官府的號召了,得大於失。

  如果這新糧種種出來的結果,真有魏大人說的那麽好,那就更是好事情了。

  但是對於家境一般的百姓來說,土地是最為重要的,一年不收,家裏就有可能斷頓,何苦讓這些人冒這樣的風險呢。

  隻要這頭一年能夠種成功,即便官府不宣傳,百姓也會想著種的。

  所以這件皇上親自下了旨的事情上,魏時還真不算忙手忙腳,相反,處理的那叫一個遊刃有餘。

  名聲和資曆在這時候相當能夠派得上用場,魏時剛來平江府的時候,要想辦什麽事情,必須用利益把各方的人聯係到一塊去,但是現在就不需要那麽費腦筋了,有時候動動嘴皮子就能把事兒辦了。

  當然,他不坑不騙,也沒做什麽害人的事兒,眾人對他自然不會有什麽抵觸心理。

  如果說,平江府的發展蒸蒸日上,那魏府最大的生意,反倒是迎來了困境。

  魏家大半的家底,可以說都是發條玩具的生意賺來的,這麽多年過去了,不光是賣遍了整個大靖朝,而且還曾經賣到外族人那裏。

  魏時知道這生意是沒有辦法長長久久做下去的,發條玩具的核心就在於發條,頭些年之所以一直沒有被人仿製,就是因為發條不太好模仿。

  但是這麽多年過去了,終於有人可以把發條仿製出來了,魏時不知道能夠仿製的人懂不懂這其中的原理,但是不管懂不懂,發條玩具都不再是一門獨家的生意了。

  在有了競爭對手之後,發條玩具也開始進入到了降價階段,工藝上製作糙一些但是價格較為便宜的發條玩具,開始流入市場。

  按理來說,這麽多年錢也賺夠了,魏家也還有龐的生意呢,就算是放棄賣發條玩具,也不過是丟了一座挖不完的金礦罷了,對於家底已經夠厚實的魏家而言,並非是什麽特別難以割舍的東西。

  但發條玩具賣到今天,已經不再是魏家一家的事情了,光是工坊就開了十處,這時處工坊完全是用來做發條的,而剩下的外殼,全部都把外包出去給了別的工匠。

  這條生意線養活了幾千名甚至上萬的匠人,猛不丁的還真不能撤出來。

  魏時不想陪著人家去打價格戰,更不想好好的東西壓箱底兒,外族人那裏倒是可以賣過去一些,價格也足夠高,但是數量不能多了,物以稀為貴,一旦發條玩具的數量在外族人那裏泛濫了,就沒辦法賣那個價格了。

  魏時索性又把當年的設計圖拿出來了,發條生意好的時候,他沒怎麽想過鍾表這事兒,如今也到了這東西派上用場的時候。

  不過,不同於發條玩具,鍾表的利潤顯然要更多,魏家是吃不下去的。

  魏時幹脆給遠在京城的太子寫了封信,邀他入夥,在信裏頭他就說了,這是一筆穩賺不賠的買賣,太子也往裏邊投一些零花錢,兩邊四六分成,太子六,魏時四。

  既然要扯著人家的大旗,那就不能吝嗇了,更何況魏家實在是已經不缺錢了,隻是不想把這條生意線斷了。

  還是跟以前一樣,最核心的部分交給名下的工坊來做,外麵的樣式,則是外包出去,還是之前的那些人,原來的玩具鋪子直接改成鍾表鋪就行,甚至連以前在魏家這邊拿貨出去賣的商人,都不用再改。

  第132章

  幾乎所有的東西都是現成的,隻要魏時拿得出來具體的設計圖紙,再讓工匠把東西打磨出來,那就可以放到流水線上去生產。

  這樣的一門生意必然要比之前的發條玩具更火爆,利潤肯定也要更大,魏時可沒想過要賠本賺吆喝,該往貴了賣的東西那就不能太便宜,便宜了也顯不出這東西的價值來。

  魏時一邊準備圖紙,一邊等著太子的來信,倘若不跟太子一起,他還真不太敢做這門生意。

  平江府距離京城遙遠,這一來一往的頗是費功夫,太子的信還沒有等來,兒子的信就已經到了。

  縣案首,還真是如願以償了。

  魏時在收到信的當天,特意讓人上了一壺酒,姨娘從不飲酒,所以這壺梨花白是由他跟夫人喝完的。

  魏鵬跟魏達還在學府讀書呢,再是高興也沒有把人家從學府裏喊過來的道理。

  對於兒子的縣案首,魏時還是有些驚喜的,這孩子從小到大就是學的太雜了,什麽都學,興趣廣泛,再加上自從有了爵位之後,他對兒子科舉這方麵就沒有之前那麽嚴格了,也沒讓兒子奔著六元去,未來能夠金榜題名,得中進士,他這個做父親的就已經心滿意足了。

  可這一路上以來的案首、頭名,能夠考取當然是最好的了,就算是考不到,那也沒必要失望。

  兒子跟他當年不同,起點已經足夠高了,他不希望兒子最後跟他一樣,原本對於古漢字的喜愛慢慢的被磨掉了,學了那麽多的東西,好像真就隻是為了做官一樣。

  這不免有些可悲。

  所以在讀書應試方麵,他其實對兒子已經是有所放鬆了,沒有拿當初自己的標準來要求兒子。

  遠哥兒可以說是從小就被吹捧慣了,這孩子也確實是有這個資本,但是依著在科舉上的水平,即便是現在拿下了縣案首,可如果一直把目標放在頭名上,早晚也是要跌一個跟頭的。

  魏時這個做父親的倒是並不抵觸那一天的到來,人總是要跌跟頭的,而且跌跟頭也並非壞事兒。

  現在想想如果當年院試的時候,他沒有以一名之差失了案首,沒有成為小三元,可能就不會在那之後更加潛心向學了,也就不會再有後麵的大三元。

  當然了,讀書人嘛,誰不想著六元及第,剛開始的時候他自個也歎惋,就差這麽一步,就可以成就‘六元’之名了。

  可是日子久了,再回頭想想,又覺得這事兒是沒有定數的,如果當初不是在院試上跌了一個跟頭,他可能會在後麵的考試上跌跟頭,教訓總是能夠讓人印象深刻的,跌倒了之後,走路也就更小心了。

  相比之下,劉楓想的就比夫君少多了,她是單純的開心,說話的語氣裏還帶了那麽幾次驕傲。

  “我早就料到了這個結果,依著遠哥兒的水平,拿下一個縣案首不足為奇,好歹也是三元及第的狀元郎教出來的學生。”劉楓笑著揶揄道。

  虎父無犬子嘛,再說了,兒子那真的是夫君手把手教出來的,還在肚子裏的時候,就開始聽夫君讀論語了。

  一眨眼都已經過去這麽長時間了,那個剛出生哭起來特別凶的小娃娃,現在都已經是童生了。

  好像魏家人考功名都比較容易,夫君就不說了,在天下讀書人當中都是個個例,大伯是二甲進士,公公雖然說做官不怎麽樣,可也是舉人。

  堂兄身子骨不好,那也中了舉,如今在平江府讀書的魏鵬和魏達,都已經是秀才功名了。

  想當初鈺哥兒考功名的時候,那可真是費了老鼻子勁了,倘若不是後來娶了紀氏,她真覺得鈺哥兒怕是連童生都考取不了。

  她雖然跟紀氏聊不到一塊兒去,也不讚成對方教育女兒的方式,但也不得不承認,對於鈺哥兒而言,紀氏確實是位極好的夫人。

  娶妻娶賢,這話絕對不假。

  “遠哥兒的親事,咱們現在是不是也得考慮起來了,就算不先定下來,也得先尋摸尋摸,心裏有個譜吧。”劉楓嘬了一口梨花白,美滋滋的道。

  兒子的親事那是絕對不用愁的,不說有夫君的爵位在,她兒子那本人也是一表人才,各方麵在同齡的男子當中都是拔尖兒的,頗有才名,待人還特別和善,更重要的是她們家家風正。

  夫君這麽多年都沒納妾,連個通房都沒有,兒子這邊兒,她們也都沒給安排通房,對於女子來說,未來夫家的家風如何,這是極為重要的,誰也不希望自家夫君一副花花心腸,而且還寵妻滅妾不是。

  所以要挑兒媳,選擇還是很多的,根本就不用太犯愁,好姑娘那麽多,可以選擇的又那麽多,總能找到最適合遠哥兒的。

  兒子才十五歲,好吧,十五歲在這個年代就已經不小了,到了要相看親事的時候了。

  魏時之前是沒太往這方麵想過,如今夫人提起來,倒是也覺得有道理。

  “咱們早晚是要回京城的,未來親家也在京城那邊找吧,平江府距離京城實在是太遠了,而且兒子的親事,雖然沒必要聯姻,但門當戶對還是挺重要的。”

  在婚前不能自由戀愛的時代裏,父母要給孩子找伴侶,選擇的標準隻能是‘合適’,一個人適不適合另一個人,要看學識、相貌、品性。

  還要看在生活當中合適不合適,如果是生活在兩個不同階層的人,生活習慣上會有很大的不同,甚至價值觀也會不一樣。

  魏時跟劉楓這純粹是陰差陽錯了,反倒是成就了一樁好姻緣,可這樣的陰差陽錯並不是時時都能有的,總不能寄希望於天定的姻緣吧。

  所以,兒子的婚事,魏時覺得還是要多考慮一些,方方麵麵都要考慮到。

  劉楓也沒想著在平江府找兒媳婦,她固然喜歡平江府的氛圍,也喜歡平江府性情爽朗的女子,可就如同夫君所說,她們一家人是遲早要回京城去的,平江府的女子未必能夠適應得了京城裏的生活。

  何苦呢,還不如一開始就在京城裏挑選。

  她也是在京城長大的,京城的女子,固然有像紀氏那般的才女,但更多的女子活的都還是蠻通透的,通透的人在哪兒都過不差。

  她就不能算通透,得虧這是遇見夫君了,這要是嫁去別家,可能真就如同娘早些年擔憂的那般,成為一個困守在後宅裏孤獨寂寞冷的悍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