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節
作者:邈邈一黍      更新:2020-07-11 11:22      字數:5068
  但是他們曾經的生活條件,跟在這邊的比起來,還是不一樣的,能夠特別明顯的感覺到這其中的差距。

  之前兩個人都曾經聽長輩說過,堂兄/堂叔是給魏家改換了門庭的人,沒有人不知道一個爵位有多重要,但是在沒有親自見證過之前,從來都沒有去過京城,也沒有接觸過勳貴的兩個人,是很難能夠完全理解的。

  吃的東西、用的東西,已經不能夠用‘貴’來形容了,簡直就是獨一無二,廚房裏有做菜的廚子,有單獨熬湯的廚子,就連醃製蜜餞,廚房裏都有專人負責,壓根就不用去外頭買。

  衣服、家具、瓷器這些就更不用說了,基本上是不從外頭買的,府裏邊就養著繡娘,養著匠人。

  甚至連首飾都不用買,金飾銀飾翡翠玉石,各種樣式,府裏頭頭的工匠就能做得出來,而且據說還在平江府開了十幾處的鋪子,用的都還是自己人。

  這得是養了多少的工匠和下人呐,從來都是佼佼者的兩個人,在這樣的富貴麵前,有時候也覺得自個兒就跟鄉下老太太進城似的,瞧什麽都新鮮。

  一方麵是驚歎,另一方麵也向往,試問天下人,誰不想過這樣的日子。

  有這位靠著讀書上去的兄長/堂叔在,明明白白的例子就擱在眼前了,也讓兩個人卯足了勁兒啃書本,去做繞來繞去各種麻煩的算學題。

  已經成功躋身上流圈子的魏時,倒是已經習慣了現在這樣的生活,老話說,沒有吃不了的苦,隻有享不了的福。

  但是在他自個身上,他倒覺得什麽樣的苦都能吃,什麽樣的福也都能享。

  而且還想讓這樣的‘福’長長久久下去,讓他的一雙兒女,出生在這樣的福窩裏,一輩子都不離開。

  “小妹這字寫得可真好,我五歲的時候都寫不成這樣。”魏鵬有些驚訝的道。

  可見堂叔教導小妹是用了心的,才不過四歲的小姑娘,字寫的當然稱不上俊美了,可也有模有樣,沒缺胳膊少腿的,能完完整整的把‘福’字寫下來,而且上下左右的結構上還都安排的比較合理。

  這對於四歲的小孩來說,已經很厲害了,他五歲的時候還做不到這程度呢,一樣都是三歲開蒙,這差距可真是不小,人家還是女孩呢。

  “你們也都來寫幾個,待會兒讓人貼在院子裏。”魏時摸著小女兒的小辮子道。

  養兒子跟養女兒還真是大不一樣,同樣都是他手把手教著學的寫字,可這寫出來的字體那感覺就是不同的,遠哥兒小時候的字要更灑脫肆意,下筆之前不會想太多,也不怎麽注意字的結構,通常都是一氣嗬成。

  但是在小魚這兒,每次下筆之前很明顯是想過的,不急不躁,字體的結構也都是事先已經想好的,所以顯得特別的工整、好看。

  字如其人,在一個人的字上也可以看到他的性格。

  魏鵬的字,很像堂兄,但是又顯得要稍稍比堂兄圓潤一些,放在為人處事上,魏鵬也確確實實是比堂兄要更為圓滑。

  魏達的字,倒是有著幾分淩厲感,看得出來是個骨子裏就不會認輸的一個人。

  這一點應該是隨了母親,跟父親沒什麽關係。

  春聯、福字,還有煙花爆竹,這應當是新年最具有存在感的物件了。

  平江府今年特意請了人舞獅子、踩高蹺,就沿著主街往前走,旁邊有衙役負責治安。

  在辭舊迎新的這一天裏,這也算是官府對百姓的一份心意吧,一起熱鬧熱鬧。

  在貼完春聯之後,魏時就帶著一家人出去了,右手抱著女兒,左手牽著夫人,後麵還跟著小弟和侄子。

  這樣的場麵在平江府並不少見,跟大靖朝的其他地方比起來,這裏的民風確實是要更為開放一些,男男女女在街上牽手也不能算是特別稀罕的事兒,更何況這還帶著孩子呢,又不是夫妻倆人單獨出來。

  如果是夫妻倆人單獨出來手牽手在街上走的話,那可能會收到路人多一點的注目禮。

  魏鵬和魏達也從一開始的不習慣,變成了現在的熟視無睹。

  他們雖然不知道為何兄長/堂叔大力發展官學,也在多處建了書院,可見是遵從孔孟之禮的,但卻不曾對這裏的民風加以引導。

  大街之上,男男女女,毫不避諱,即便是未出閣的女郎,臉上也沒有蒙著紗巾的。

  當然了,能夠手牽手在街上走的男女,看上去都應當是成了婚的人,成了婚的夫妻還如此,真的太膩歪了,他們看著都覺得牙疼。

  也不知道小魚在平江府這樣的環境下長大,之後回到京城可怎麽辦。

  堂叔是不可能一直呆在平江府的,可能幾年,也可能十幾年,反正總有一日是會調回京城去的。

  他們雖然沒有去過京城,可也知道除了平江府之外,大靖朝的其他地方,風氣是遠沒有這麽開放的。

  真還挺為小侄女兒/堂妹擔心的。

  第131章

  讓別人擔心的魏寧,生活裏頭還真說不上有什麽煩惱,講道理,四歲的小孩子,幾乎可以說什麽生活的困苦都沒有經曆過,沒有遠慮,也沒有近憂。

  就算是平日裏學的那些東西,對於普通的四歲小孩來說有些繁重了,可這原就是魏寧喜歡的東西,而且是從小到大就一直有接觸的東西,沒什麽不習慣的。

  在看小家夥寫字的時候還要想一想,下筆之前就已經規劃好了結構,可在其他的事情上還是有些冒失的,比如看到人舞獅子,尖叫聲都出來了。

  小孩子的尖叫聲要比大人更細一些,平心而論,還是挺吵人的,但是人類對於幼崽,相對而言都是比較寬容的,這要是個大人在大街上尖叫,管他什麽美醜呢,肯定是惹人不喜的。

  但換作是小孩子,大家就寬容多了,尤其這還是知府大人家的千金。

  並沒有被打擾到的惱怒不說,還會笑著往後退一退,伸手攔一攔,別讓周圍的人把小姑娘撞到。

  魏時這張麵孔即便不穿著官服,在府城的大街上還是能有不少人認出來。

  在這個地方做了五年的父母官,再過幾個月,就滿六年了,他這個知府做的可不怎麽低調。

  先不說平江府翻天覆地的變化,光是在民間百姓麵前露臉的次數,那幾乎都不是一個知府應當有的。

  最開始的幾年,魏時各項政令下達,都讓他覺得如履薄冰,生怕出什麽岔子,沒少親自下去瞧了,這些個工坊、商鋪、街道,甚至是不少的農田,他都親自去過。

  有時候是穿著官服,有時候是穿著常服悄悄去,後來穿什麽都不重要了,府城包括府城附近的很多地方,都已經認得他這張臉了。

  再加上幾乎整個平江府的人都知道,他是一個喜歡下來轉一轉、走一走的知府,所以碰到年齡相當、留著胡子、衣著又比較講究的陌生麵孔,都會聯想到他這個平江府知府。

  還好他沒觸動哪一部分人的利益,不用擔心路上會被刺殺,可就算如此,但凡是出來他身邊不是帶著護院,就是帶著衙役,對自己的人身安全還是相當重視的。

  不低調的知府大人,領著妻女走在大街上,甚至還跟夫人手牽著手,這在府城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往年的時候除了夫人和千金之外,知府大人家的小公子也會跟著一塊。

  要麽說‘龍生龍,鳳生鳳’呢。

  知府大人氣宇軒昂,雖然留著胡子,可依舊能看得出俊美。

  知府家的公子和千金,全都隨了大人和夫人的好樣貌,而且教養極好,彬彬有禮,落落大方,可又不像一些酸儒家的兒女,目無下塵,看人的眼睛裏都帶著清高。

  可以說,在平江府這五年,魏時一大家子人都已經被這片土地的百姓所接受了,夫人所開的鋪子,總是要比旁人家的鋪子生意更好一些,哪怕賣一樣的商品也是如此,可能也是基於這個原因吧。

  人都是知恩的,有這樣的百姓,魏時願意辛苦一些,再辛苦一些。

  府城的大年夜過得尤為熱鬧,早些年魏時剛來這邊的時候,大年夜基本上還是各家過各家的,甚少有人到街上來。

  也就是這幾年,大家的日子都好過了,官府又會出錢在大年夜搞一些花樣,大家也樂得晚上出來逛逛,即便是寒風蕭瑟,也想出來湊湊熱鬧,不愛湊熱鬧的人,也不想辜負了知府大人一番好意。

  可即便是這樣熱鬧的大年夜,街上也是免不了要有乞丐的,多數是年長者,隻有極少的一部分是隻有五六歲的乞兒。

  年長者暫且不說了,這些人淪落至此的原因多還是出於自己身上,兒女不孝的少見,大靖朝以孝治天下,在民生極為重要的年代裏,很少有人願意擔上不孝的名聲。

  大部分年長的乞討者,真就是懶而已,願意伸手向別人討飯,也不願意去租種幾畝地。

  平江府地廣人稀,這幾年又開墾了不少的荒地,哪怕是黑戶,都是能夠租種到土地的,而且事先不需要拿任何的銀子和糧食,隻是頭幾年的租子會比其他人重一些。

  可是隻要老老實實的幹,糊口是沒有問題的,而且堅持四年,隻要沒有作奸犯科,又確實勤勞肯幹,在經過核實的情況下,官府是會給這人落戶的。

  這是在其他的地方從來都沒有的政令,可即便是如此,這些人不照樣還是在這乞討。

  官府對這個事兒張貼了布告,也安排人在各處宣傳過,就是因為大多數人都不識字,可以說是耗費了不少的人力物力。

  最後還是剩下了這麽多人。

  跟年長者比起來,幼兒才最是讓人心疼的,工坊是收小乞兒的,是年齡限定在七歲以上。

  去年的時候,平江府又辦了收容所,指明是用來收養嬰兒和小孩子的,跟年長者沒關係。

  但收容所能夠收納的人數是有限的,年紀越小的孩子,如果不管的話,存活率就越低。

  所以收容所優先收年紀比較小的,有一些人家,是真的會把剛出生的女嬰拋棄在街上,如今的生活是比之前好過了,可能養活的人還是有限的,想再要兒子,就得把已經生出來的女兒扔掉,收容所大部分收留的還是女嬰。

  盡管官府已經三令五申,甚至抓了好幾個典型,罰銀兩,可仍然有在其中渾水摸魚者。

  收容所不能夠收留所有的小孩子,所以在街上仍然能夠看見這樣年紀小的乞兒。

  很少會有人收養這樣的孩子,一則是能養得起孩子的人家,基本上都是不缺孩子的,二則也是怕養不熟,從小在外邊流浪的野孩子,衣衫襤褸,蓬頭垢麵,身上就沒有一塊幹淨的地方,也肯定學了不少壞的習性,這要是自己的孩子,可能還有耐心教導指正,可這是街上的野孩子,誰還能有這份耐心。

  而且萬一是個小白眼狼,你養了他,他回頭再咬你一口,這樣的事情不是沒有。

  善心對於大多數人而言,是在不怎麽能夠觸及到自己利益的時候,才有的。

  魏時一直都覺得自己也屬於這一類人,他看中自己的性命,要多過於對百姓民生的重視,他願意為百姓多做一些事情,多幹一些實事,但從來沒想過為此犧牲自己和家裏人。

  境界、修養跟這個年代真正的一心為公的士大夫比起來,還是有差距的。

  在明知道有差距的情況下,魏時仍舊沒有想過要縮短這一部分差距。

  但是在很多人看來,魏時無疑是清官、好官了,這一點從他在平江府的名聲上就能看得出來,往上數個五六百年,在平江府的人口大融合之後,曆任父母官,都沒有擁有像魏時這麽高的威望和民心。

  有時候事情就是循環的,越是是為百姓做了實事,百姓就會越信重官府,而百姓越信重官府,官府的政令就能夠得到更好的實施,能做的實事也就更多。

  可能出於這樣一部分原因,朝廷才會選擇把平江府作為新糧種的試點。

  在終於換上春裝的四月份,魏時這邊剛剛收到兒子的信,後邊就領了來自於皇上的聖旨。

  兒子是在考完縣試之後給他寫的這封信,自我感覺發揮還是不錯的,隻不過剛剛考完,成績還沒出來,但是頗有自信,言語之間,仿佛一個縣案首就已經拿到手了。

  這幅狂傲勁兒,還真是沒隨了他。

  說來也奇怪,兒子小時候他帶的更多,所以這孩子跟他最是親近,女兒則是夫人帶的更多,跟夫人更親近。

  但是這兩個孩子的性格,兒子更跟夫人相近,女兒的性格跟他則更為相同。

  夫人的性格是灑脫的,在自己專注的事情上,還真有那麽一兩分的狂傲勁兒。

  反倒是他的性格,有一些謹小慎微,這一點從差事上就能夠看得出來,如果不是謹小慎微,又怎麽會一趟一趟的在下頭轉,什麽事情都得自個兒親自盯著才覺得安心。

  兒女的性格暫且不提,兒子這次能不能一舉拿下縣案首,也不是他現在關心的問題了,反正都已經考過去了,是狂傲,還是自信,基本上是已經定了型的事情。

  他現在關心的是新糧種。

  跟之前的占城稻不同,稻子是大靖朝早就已經有的作物了,很多地方都能種,而且是中了幾千年,占城稻不過是一種新型稻,產量更高,可歸根到底它還是稻子,沒怎麽變模樣,甚至栽種的方式,也跟以往的那些稻子沒有太大的區別。

  但是朝廷這次送過來的新糧種,據說是在大靖朝的土地上從來都沒有種植過的,在皇莊裏試種了一年,產量極高,雖說味道不怎麽樣,可是極能飽腹。

  試問這天底下還有比吃飽肚子更重要的事情嗎。

  產量高,能飽腹。

  相較於味道,這兩點才是最為重要的。

  隻不過跟占城稻不同,新糧種的推行和普及要更為困難一些,畢竟在此之前,百姓們誰都沒有見過這樣的糧食。

  魏時在接到聖旨的時候,腦子還算是清明,不過並沒有想到之後如何推廣新糧種,而是在想這新糧種是什麽。

  產量高,味道還不怎麽樣。這能是什麽糧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