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節
作者:邈邈一黍      更新:2020-07-11 11:22      字數:5410
  曹安雖然比他小了兩歲,可早就已經做父親了,一嫡一庶,已經有兩個兒子了,當然了,最大的那個嫡子也才隻有一歲多,一個多月以前,他才去參加了曹安嫡長子的抓周禮。

  一樣都是做了父親的人,在孩子身上,魏時凡事盡可能親力親為,曹安則恰恰相反,明明是不怎麽重規矩的一個人,偏硬是要守著‘抱孫不抱子’的規矩,也真是讓人奇了怪了。

  曹安可沒覺得自個兒奇怪,奇怪的是好友才對,三歲多的孩子,交給先生開蒙不就完了,好不容易出來玩兒,還得帶著孩子一塊出來,下這勞什子的五子棋,一個三歲多的小孩,能懂什麽呀,下棋還不夠生閑氣的。

  魏時就是太過重視孩子了,幾個月大的時候就專門坐了一小推車出來,之後又是積木,又是實物卡,甚至還專門做了可以蹦跳的玩具出來,那叫一個精巧細致,以至於拿到鋪子裏去之後,沒幾天就風靡整個京城了。

  再想想魏府後花園的那個什麽滑滑梯,他長這麽大還是頭一次見這玩意兒,小時候更不可能玩過了,哪裏像魏遠,玩兒都玩兒出花樣來了。

  還真是挺讓人……羨慕的。

  他也想有這麽一個父親,但是萬萬做不了這樣的父親,要讓他這麽哄小崽子,非得英年早逝了不可。

  魏時隻是太重視孩子了,這倒還算是好的,劉鈺那可就太過分了,那人就是太注重妻子了,十足的重色輕友。

  穿開襠褲一塊長大的交情,以前還暢想著一塊兒吃遍大靖朝的美食,結果等到這人大婚了,見個麵都困難,一個月也就才隻能見上一次,既不能跑到莊子上打獵,不能到跑馬場裏跑馬,隻能在一塊兒用頓膳、喝個茶而已。

  一塊長大的兄弟,還比不過成婚沒多長時間的女人,實在太傷人心了。

  重重的歎了口氣,曹安真是覺得道不同不相為謀,跟魏時如此,跟劉鈺就更是如此了。

  “這大好的青春年華,不該好好享受享受嗎,整天圍著家裏人轉有什麽意思,以後不有的是機會,何必急於這一時,你想想你都多久沒出去玩過了,咱們可都還年輕著呢。”曹安語重心長的道。

  上個休沐日,剛剛帶妻兒去莊子上放過風箏、吃過烤肉的魏時,一時之間無語凝噎。

  “我現在不也看著風景、下著棋嗎?還要怎麽玩兒?”魏時落子並不是很快,並且盡量模仿跟兒子同樣的下棋水平,棋逢對手才有意思嘛。

  他既是不能覺得有意思,那就讓兒子覺得有意思好了。

  曹安瞧著這倆人辣眼睛的棋術,是真覺得沒辦法再勸什麽了,把自己當成三歲的小孩去下棋,偏偏還不能敷衍,他都不知道其中的樂趣是什麽。

  交情最好的兩個朋友,一個忙著哄妻子,一個忙著哄兒子,彼此之間的來往真的少了不少。

  “算了,這事兒咱們倆是聊不到一塊兒去了,我就不白費這個心思了,等遠哥兒長大了,我就帶著他到莊子上跑馬去,那才是適合帶孩子的時候。”

  現在這麽一個小不點兒,走路走的時間長了都要人抱,說一些規則也聽不明白,幹什麽都是累贅。

  魏·累贅·遠這會兒心無旁騖,全部的心思都放在棋盤上了,別看人家人小,可是已經能背下千字文的人了,被爹爹的童謠所賜,詩經裏的不少篇章也都能背下來,已經算是個小神童了。

  第115章 一更

  魏時養孩子那可是正兒八經的精養和細養,連玩兒的玩具都弄出花樣來了,更不用說是別的了,孩子還沒出世的時候,都已經開始聽論語和琴音了。

  不到兩歲就開始玩各種顏色的積木,以此來培養動手能力和對色彩的敏感度,三歲就開始握筆了,握筆姿勢有多重要,會寫字的人都知道,魏時是手把手教的,光是握筆的姿勢就練了有將近一個月。

  如今又多了一項內容,下五子棋,圍棋的規則對小孩子來說還是太難了,隻能先從簡單的來。

  魏遠三歲多的人生學的東西可夠多的了,早上起來還要在院子裏跑步,跟著武師傅學打拳。

  小家夥也是夠聽話的了,讓學什麽就學什麽,關鍵是還真能學得進去,當父親的恨不得把看家本領都使出來,全都教給兒子。

  這樣的父與子,也是夠少見的了,按照劉楓的話來說,沒見過這麽用心的父親,也沒見過這麽聽話的孩子。

  備孕從年初到秋末,藥膳沒少用了,人都有幾分豐韻了,可孩子還沒影兒呢。

  太醫給兩個人都把了脈,什麽問題都沒有,隻是緣分未到罷了。

  那就不是人力可以扭轉的事情了,緣分這東西玄之又玄,什麽時候來誰也說不清楚。

  魏府這邊努力尚未成功,劉府就是雙喜臨門,二舅兄又喜得一子,小舅子劉鈺呢,也傳出了喜訊,劉紀氏懷孕滿三個月,已經是坐穩了胎。

  數數劉府第三輩的人數,真是讓人不服都不行啊。

  相比整個魏家,甭管是京城這邊的,還是燕縣那邊的,亦或者是留守在江佑府的,人丁單薄啊。

  魏時不過是感慨了幾句,就把這事兒拋之於腦後了,他已經有了孩子,倒是並不怎麽在乎能不能再來一個了。

  可劉楓在乎呐,試問天下女子誰不想要個‘小棉襖’,她這兒子已經有了,女兒還遙遙無期呢,更何況就算是兒子的數量,她也沒滿足呢。

  藥膳還得繼續吃著,隻不過必須得多活動活動了,這麽胖下去可不行。

  魏府很快就又多了一項娛樂活動,魏遠也多了一項要學的東西——踢毽子。

  小短腿學習這個來還是挺費勁的,劉楓則是此種的高手,魏時特意替夫人數過,在場地夠大且沒有人幹擾的情況下,夫人可以連續踢上一百多個毽子。

  這方麵他是真不行,十個都堅持不了,那毽子就得落地兒。

  遠哥兒這一雙小短腿,學的再怎麽認真也是不成的,頂多也就是踢倆,那還是運氣好的情況,就是不知日後如何,這踢毽子的天分是否隨了夫人。

  魏時不知道旁的父母是不是也如他這一般,反正這感覺是挺奇妙的,他雖然不能算是一個特別爭強好勝的人,但也是有勝負心的,什麽事情都希望能做得更好,也會在心裏頭跟旁人比較,想贏。

  但是到了自家兒子這裏,卻是想輸,希望孩子能夠比自己更優秀,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這樣的心態,大概隻能是父母對孩子才能有的吧。

  同輩的友人基本上都已經或者是快要晉升為父親了,不過魏時並沒有找到同盟的感覺,很少會有人像他這樣把孩子帶出來,交流育兒心得更是幾乎沒有的事情。

  跟曹安比起來,他確實是屬於有別於大眾比較奇怪的。

  跟之前那兩年比起來,今年的秋收算得上是豐收了,不隻是糧食如此,瓜果也是如此。

  重新被移栽進魏府的葡萄藤,今年可是結了不少的葡萄,由青轉紫,葡萄架下滿是誘人的味道。

  今年的中秋節,一家四口就是在葡萄架下過的,夫人‘親手’做的月團,他跟兒子親自采摘的葡萄、石榴、蘋果,還有姨娘親自下廚整的幾盤小菜。

  望著葡萄架上的月空,感覺確實是很好,尤其是在不用作詩的情況下,要知道以往在柳州城時,無論是堂兄,還是他,都要被要求賦詩一首。

  雖然聽起來有些沒良心,但魏時依然覺得還是在自己家裏頭輕鬆。

  不過想一想正在被大伯教導的父親,被父親教導的魏達,江佑府今年怕是也熱鬧的很。

  他雖信不過父親和母親,可對大伯卻是相信的,魏達這個熊孩子或許能被教好。

  “轉眼遠哥兒就三歲多了,這日子過得可真快,老爺那邊最近可有來信兒,有說之後怎麽安排嗎?”白姨娘語氣淡淡的問道。

  事實上,在離開燕縣之後,她就已經很少談及老爺和夫人了,這一次問及,也是因為老祖宗的孝期還有不到一年的時間,老爺能不能重新回去做官還不一定呢,她怕老爺和夫人攜著嫡出的小少爺一塊到京城來,那這府裏頭怕是要不消停了。

  父親的來信,這兩年魏時還真收到了不少,在大伯的教導下,父親儼然是在往‘慈父’的方向發展,信是越寫越長,裏麵有關切之語,也有父親平日裏遇到的很多小事和當下的心境。

  做了這麽多年的父子,哪怕是當初他還在做‘嫡子’的時候,父子倆好像都沒這麽親近過,最起碼沒親近到可以說這種話。

  “之後如何安排父親還沒拿定主意,不過現如今正在族學裏教書,聽說還挺受族裏人喜歡和愛戴的,父親自個兒也覺得不錯,日後未必不會留在族裏教書。”

  魏時自然是知道姨娘在擔心什麽,不隻是姨娘擔心,這也是他擔心的地方,如果可以,誰不願意清清靜靜的過日子。

  劉楓雖沒看過公公寫給夫君的信,不過這事兒倒是知道的,就是挺奇怪夫君之前居然沒把這事兒告訴姨娘,而是等姨娘現在問了才說。

  提及燕縣那邊的人和事,白姨娘是打心裏就抵觸的,臉上雖不見厭惡之情,可神色總是淡淡的,明明剛剛賞月吃月團的時候,臉上還一團的和樂呢。

  “那也挺好的,做個教書先生,倒是也沒什麽麻煩事兒。”

  魏時也不知姨娘這話到底是諷刺,還隻是說說而已,不過總歸是不好接的,子不言父過,他雖然對父親在心裏頭有諸多的抱怨,但還沒上升到可以在人前評判父親的地步。

  更何況,他也確確實實是父親和母親撫養長大的,倘若他不是父親的兒子,大伯跟堂兄那也就跟他沒什麽關係了,自然也不會管他的。

  他能有今日,與父親也是有關的。

  白姨娘也沒再多說什麽,對燕縣的人和事兒,能不踢就不提,不光是因為她對老爺不滿,對夫人憎恨,還因為那嫡出的小少爺。

  當年她使了心思,讓人夜裏給小少爺那間屋子的窗戶開了個縫,以至於這金貴的小少爺得了風寒,身子骨弱了,頭幾年的時候沒少折騰了。

  當年下手的時候倒是痛快了,但事後想想卻也總覺得不踏實,雖沒有留下什麽痕跡,更沒讓老爺和夫人抓住什麽小辮子,但做過的事情總是會留下影響。

  兒子對此是一無所知,可那般坦坦蕩蕩的一個人,就像一朵太陽花一樣,永遠向著光和熱,她這心裏頭隱秘的黑暗和齷齪,總歸是不堪的。

  是以,不管是在柳州城,還是在京城,這麽多年了,她自己在麵對兒子的時候都覺得隔了一層,不敢太靠近,也不敢戳破。

  她這輩子若真要享受天倫之樂,除非是把那些事情都忘了,或者是寄希望於孫子,對於燕縣所有基本上都不清楚也不知道的孫子。

  不過這孩子時間安排的也太緊張了,她也就是隔三差五能在用晚膳的時候哄哄孩子,這孩子更親近的當然還是父母了。

  中秋節的夜是熱鬧而美好的,神州大地,不少地方都在慶祝豐收,而魏時之前安排去安南國的人,已經帶著畫和稻種在奔往大靖朝的路上了。

  不過這樣的熱鬧和美好隻是大部分人的,還有一小部分人,無論豐收,還是災年,都活在溫飽堪憂的日子裏,相比災年,豐收的年景更容易能夠討得到飯,怎麽也是能讓人高興的。

  魏時現在根本就騰不出手來,又或者說是根本就沒有能力管這些事兒,京城裏的乞兒有很多,除了西城不太常見之外,其他三城隨處可見。

  魏家的玩具鋪子已經走上正軌了,但還是供不應求,在沒有辦法仿製的情況下,不少商人選擇進貨,然後運往別地去賣,照樣能從中賺到不少的利潤。

  自己吃肉,也給別人喝口湯,魏時對此是樂見其成的,隻是能進到貨的商人不多。

  在把核心技術以外的東西外包出去之後,人手照樣是不夠用的,京城這邊的市場都還沒有飽和呢,能讓其他商人運往別處去的發條玩具實在是不多。

  魏時有心開兩個作坊,從京城十幾歲的乞兒當中選出十多個來,有那個天分的就學木匠,沒有的便是在作坊裏打個雜,也總是能糊口的,總好過做乞丐。

  隻是他去南城和北城轉了一圈兒,南貧北賤真不是說假的,這兩個地方貧民多,乞兒也多,從而也滋生了不少犯罪和暴力。

  父母打孩子,孩子之間相互打架、打群架,這些在南城和北城仿佛已經是司空見慣了的事情,還有一些十幾歲的少年就已經做扒手的。

  不講衛生、說髒話在乞兒當中,甚至在一部分貧苦人家裏,這已經是最淺顯的問題了。

  前世今生,魏時也沒跟這樣的人打過交道,十幾歲的人,生活習慣是可以改的,但是品性改已經很困難了。

  來回溜達了一圈兒,魏時不得不打消自個兒的想法,想要招人進來,還真不是隨隨便便貼張招聘的單子就能完事兒的,真要是把品行惡劣者招進來,就不是養個人那麽簡單的事兒了。

  所以就算是缺人手,就算是想要幫一幫這些年少的乞兒,在沒想出好的辦法來之前,這些都暫時不能安排。

  倘若朝廷能將這些人管理起來就好了,能力如何,品性如何都能查得到,那也就好招人了。

  現在隻能是從奴仆裏邊招人了,沒辦法,隻開一家作坊,需要的人數是有限的,而手底下的工匠們,已經多代都是奴籍了,七大姑八大姨的親戚也都在奴籍裏頭,真要讓他們招人,全都推薦的是自個兒親戚。

  這也是無可厚非的事情,都是夫人嫁妝裏帶來的奴仆,在府裏頭打雜,在莊子上伺候土地,真不如做工匠舒服。

  畢竟男主子有多重視工匠,眾人都是聽說過的,據說第一個發條玩具做出來的時候,那五個工匠每人都得了十兩銀子的賞銀,平時的月銀就要比大多數下人高出來,隔三差五又有賞銀賺,所以也都不嫌棄做工匠苦和累了。

  魏時在管人和挑人這方麵是真不成,經營方麵那也是個門外漢,這些基本上都是夫人來管,夫人想安排誰就安排誰,他一般都是提出個設想,然後夫人幫他去達成。

  這第一個作坊也是如此,如果說魏時之前還想著招乞兒和貧民,隻是實地考察之後,覺得不合適,才打消了想法,那夫人打從一開始就沒想過要用奴籍之外的人。

  這麽重要的工藝,玩具鋪子的流水那麽大,成本又不是很高,這中間的利潤已經遠超她名下的那些良田和鋪子了,這就是個挖不盡的金礦,當然得要好好守著了。

  用奴籍之人,那才放心,不怕人跑了去,也不怕把這樣重要的工藝泄露。

  倘若用乞丐或者是貧民的話,風險就大多了,萬一被人給收買了,萬一眼紅這麽大的利潤,跑出去自己也做發條玩具賣,那這‘金礦’可就守不住了。

  第116章 二更

  從安南國帶過來的稻種,光是看米粒的大小,就跟大靖朝現有的稻米不同。